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殡仪馆反杀指南 > 第一章

停尸房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
同事尖叫着报警,我却走向工具间。
别怕,我有经验我抽出电锯。
尸体突然开口:你电锯没油了。
我反手掏出喷枪:我带了备用的。
当它进化出金属骨骼时,我笑了。
知道为什么这间殡仪馆夜班工资高吗
因为我们会把不听话的尸体塞回冰柜,直到它们学会安静。
01
死人坐起来这事儿,我见过。
就在今晚,现在,停尸房惨白的灯光下,老张,那个下午刚送进来、据说死于心梗的鳏夫,直挺挺地坐在金属台子上。
他脸上凝固着一种介于惊愕和茫然之间的表情,灰败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蜡质的光。
关节大概僵硬得厉害,动作生涩的像是朽木在强行拗折。
旁边的李响,那个刚来实习的小年轻,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整个人筛糠似的抖起来,踉跄着往后退。
他手忙脚乱地掏手机,手指哆嗦得连指纹解锁都滑不开,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尸体…活了…报警…
停尸房里只有老张颈椎转动时发出的细微咔哒声,以及李响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在回荡。
我没看李响。
目光锁死在那张开始微微抽搐、试图扯动嘴角的脸上。
经验告诉我,这是真家伙,不是噩梦或者幻觉。
待着。我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丢下这两个字给李响,我转身就朝工具间走,脚步又快又稳。
身后传来李响带着哭腔的嘶喊:林哥!你去哪它…它坐起来了啊!它活了!
我没回头。
打开工具间的门,那个漆皮斑驳、印着模糊设备维护字样的工具箱,像个沉默的老朋友。
里面是我熟悉的的家伙什儿:一把保养得锃亮的汽油链锯,一把加长喷枪,几卷高强度胶带,一把厚背斩骨刀,还有几捆特制的、带倒刺的钢丝绳。
链锯沉甸甸的,握在手里有种冰冷的踏实感。
转身回到停尸房门口时,李响已经缩到了墙角,背靠着瓷砖墙,脸色比尸体还要惨白,嘴唇哆嗦着。
尸体的头颅完全拧了过来,空洞浑浊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的链锯。
他僵硬开裂的嘴唇,竟然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极其瘆人的弧度。
然后,一个干涩、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他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链…锯…没…油…了…
李响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身体贴着墙往下滑。
我脚步没停,甚至没低头看手里的链锯。
右手握着锯柄,左手探进工具箱,抄起那把加长喷枪。
枪口稳稳地抬起,隔着几步距离,正对着那张试图表达嘲讽的死人脸。
备用的管够!我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02
停尸房的白炽灯管似乎闪烁了一下。
那张死灰色的脸上,那个瘆人的笑容瞬间僵住。
浑浊的眼珠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愕然。
紧接着,那点愕然被一种更纯粹、更原始的暴戾迅速吞噬。
嗬!一声咆哮猛地从他喉咙里炸开!
那具穿着寿衣的躯体爆发出与其僵硬状态完全不符的恐怖力量,猛地从金属台上弹起!
动作快得带起一股腥风,枯槁但异常有力的十指弯曲如钩,直直朝我面门抓来!
林哥李响的尖叫撕心裂肺。
我早有准备,在他弹起的瞬间,身体已经向侧后方滑开半步。
喷枪的扳机被我死死扣下!
嗤!一条火龙咆哮着冲出枪口!
炽热的高温瞬间扭曲了空气,发出噼啪的爆响。
精准地撞在老张扑来的胸膛上!
老张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遏止。
那件寿衣瞬间化为飞灰,露出下面焦黑冒烟的皮肉。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着向后倒去,重重砸在金属停尸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焦黑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发出嗬嗬的破音。
他挣扎着想再次爬起,动作却明显迟滞了许多,被火焰喷射器正面命中的地方一片狼藉。
李响蜷缩在墙角,双手死死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
他看着我,又看看台上那具还在蠕动的焦黑躯体,眼神彻底涣散了。
我端着喷枪,枪口依旧稳稳指着目标,没有放松。
这玩意儿生命力有多顽强,我比谁都清楚。
高温火焰能重创它们,但极少能彻底关机,尤其像老张这种刚起尸不久、怨气似乎格外重的。
空气里弥漫着皮肉焦糊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刺鼻气味,令人作呕。
焦黑的老张在金属台上剧烈地抽搐了几下。
那被烧得碳化的表皮开始大块大块地龟裂、剥落。
但剥落的地方,露出的不是鲜红的肌肉或森白的骨头,而是一种闪烁着黯淡金属冷光的物质!
那物质如同活物般在焦黑皮下蔓延、增生。
他的手臂、肩膀、躯干…被火焰烧毁的部分正在被这种奇异的金属结构迅速覆盖、替代!
断裂的骨骼似乎也在金属的包裹下强行接续、强化。
03
不过短短几秒,一个半焦黑半金属的怪物轮廓,重新凝聚成型。
它猛地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珠里,最后一点属于老张的茫然彻底消失,只剩下金属般的光泽,死死锁定在我身上。
嗬…一声低沉、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咆哮从它喉咙里滚出,比之前更加瘆人。
它单手撑着金属台,那覆盖着金属光泽的手臂爆发出恐怖的力量,沉重的台面被按得微微凹陷!
它猛地一蹬腿,不再像之前那样直扑,而是以一个更迅猛、更刁钻的角度,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朝我侧翼扑来!
速度比之前更快,动作更加协调,充满了杀戮效率!
李响彻底崩溃了,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想往门口逃。
别动!我厉喝一声,同时身体急退,喷枪再次咆哮!
又是一道火龙喷出!
但这一次,那覆盖着金属光泽的手臂猛地抬起,横挡在身前!
当啷!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火焰大部分被那金属手臂格挡开,火星四溅!
高温似乎让那金属表面微微发红,但并未能像之前那样将其烧穿或严重破坏!
怪物的冲势只是微微一滞,那只金属手臂冒着青烟,依旧顽强地朝我抓来!
五指末端,竟隐隐有尖锐的金属利爪探出的迹象!
这东西在进化!
它在适应攻击!
我心头一凛,果断放弃喷枪压制。
同一时间,我的左手已经探向腰间工具带!
一卷高强度胶带被我扯出,手腕一抖,胶带精准地甩向怪物抓来的金属手臂!
胶带瞬间缠绕上去!
这东西粘性极强,立刻黏住了几根金属手指!
但怪物的力量太大,手臂只是被稍稍带偏,胶带被硬生生撕裂大半!
不过,这零点几秒的迟滞已经足够!
我的右手在胶带甩出的同时,已经拔出了工具带上那把刃口闪着寒光的斩骨刀!
没有一丝犹豫,全身的力量瞬间爆发,拧腰转胯,斩骨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自下而上,全力斜劈!
目标是那刚刚被胶带迟滞、动作出现瞬间凝滞的金属臂肘关节内侧!
锵!刺耳的金属断裂声猛然爆发!
火花四溅!
斩骨刀厚实的刀身传来一股巨大的反震力,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涌出。
但刀刃深深嵌入了关节连接处那似乎还未来得及完全金属强化的薄弱区域!
怪物发出一声混合着金属刮擦和野兽痛嚎的凄厉嘶吼!
那条覆盖着金属光泽、力量惊人的手臂,齐肘而断!
断臂带着巨大的惯性飞了出去,砸在远处的工具柜上。
04
失去一条手臂的重创让怪物彻底狂暴!
它剩下的那只焦黑与金属混杂的手爪疯狂挥舞,眼中迸射出怨毒到极致的凶光,不顾一切地再次朝我猛扑!
那股凶戾的气势,几乎要将整个停尸房撕碎!
剧烈的搏斗让我气息粗重,虎口的血顺着刀柄往下淌。
看着这玩意儿断了一条金属胳膊还能像疯狗一样扑过来,我反而扯动嘴角,笑了出来。
不是开心的笑,是那种看到熊孩子把家里最后一块好地板也祸祸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动手收拾它的笑。
知道为什么这破地方,我喘着粗气,声音在空旷停尸房里撞出回音,一字一顿,砸在对面那怪物和缩在墙角快要晕厥的李响耳朵里,夜班工资高得离谱吗
怪物扑来的势头似乎被我这带着厌倦和某种终于来了意味的语气弄得顿了一下。
它喉咙里滚着金属摩擦般的低吼,眼里的凶光闪烁不定。
我没给它反应的时间。
身体猛地向侧面一闪,避开它那只疯狂挥舞的爪子。
同时,一直垂在身侧的左手猛地发力一拽!
哗啦—锵啷啷!金属撞击声骤然响起!
原来,刚才那卷看似被它轻易撕裂的高强度胶带,断裂的一端一直被我死死踩在脚下!
而我左手里攥着的,是另一卷早已准备好的、同样坚韧的胶带!
两卷胶带被我以极快的速度和特殊的缠绕手法,在刚才它被斩断手臂、重心不稳的瞬间,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它的脚踝!
这一拽,蓄势已久!
怪物正处在扑击落空的失衡状态,脚踝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力猛地一带!
整个身体轰然向前栽倒!
沉重的金属躯体砸在地面上,震得墙角工具柜里的器械嗡嗡作响。
它焦黑混合着金属的头颅重重磕在地上。
它愤怒地嘶吼,挣扎着想用手爪撑起身体,脚踝疯狂扭动,试图挣脱。
我拖着那卷缠住它脚踝的胶带,一步步沉稳地向后退。
我的右脚猛地踩住地上那截被我拽过来的胶带头,死死固定住。
同时,右手那把沾血的斩骨刀换到了左手。
空出来的右手,则探向工具带那里盘着几圈特制的钢丝绳。
因为我们得负责把你们这些不听话的…我语速加快,手腕猛地一抖,那盘钢丝绳带着破风声被甩了出去!
绳圈在空中展开,精准地套向地上挣扎怪物的脖颈!塞回冰柜里去!
倒刺钢丝绳精准地套中了那覆盖着部分金属的脖子!
尖锐的倒刺瞬间刺破焦黑的皮肤,深深扎了进去!
吼!怪物发出剧痛和极度惊恐的尖利嘶嚎!
它仅剩的手爪疯狂地抓向脖颈上的钢丝绳,但锋利的倒刺立刻将它的爪子也割得血肉模糊!
那特制的钢丝绳坚韧异常,根本不是它能轻易扯断的!
我没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
双手死死抓住钢丝绳的另一端,身体猛地发力,向后拖拽!
双脚钉在地上,腰背弓起,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在这条绞索上!
嗬…嗬…怪物的嘶吼瞬间变成了被扼断的窒息声。
05
它的眼睛因为极度的痛苦和缺氧而暴突出来,布满血丝,死死地、怨毒地瞪着我。
覆盖着金属的身体在地上疯狂地扭动、拍打,力量大得惊人,将地面砸得砰砰作响,留下一个个浅坑和碎裂的痕迹。
那条被胶带缠住的腿也在死命蹬踹。
但钢丝绳的倒刺越收越紧,深深嵌入它的脖颈组织。
窒息和绞杀的力量,是纯粹的物理法则,任它进化出金属骨骼,只要还需要那口气,就无法挣脱!
挣扎的幅度在减弱。
拍打地面的声音从狂暴的擂鼓变成了断续的抽搐。
那暴突的、充满怨毒的眼睛,光芒开始涣散。
我死死拉着钢丝绳,手臂的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剧烈颤抖,汗水混合着手上的血水,顺着小臂流下。
直到地上那具扭曲的躯体彻底停止了挣扎。
我这才缓缓松开钢丝绳,绳索末端已经被我勒得深陷掌心。
我甩了甩酸麻刺痛的手臂,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链锯和喷枪。
走到那具彻底安静下来的躯体旁边。
它脖颈处一片狼藉,倒刺钢丝绳深深嵌在焦黑和金属混杂的组织里,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正缓慢地渗出。
我蹲下身,抓住钢丝绳用力一扯。
倒刺带着碎肉和断裂的金属丝被拔了出来。
我站起身,环顾了一下一片狼藉的停尸房。
金属台被砸歪,地上有焦痕、血迹、碎肉,还有那截断掉的金属手臂躺在工具柜下。
空气里那股混合的恶臭浓得化不开。
麻烦。
拖着那具不再动弹的躯体,走向墙边那一排冰柜。
沉重的金属滑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我拉开标着三号的柜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空空荡荡。
起来干活,李响。我的声音带着激斗后的疲惫和不容置疑,收拾干净。今晚的事,一个字也别漏出去。
我没回头,但能听到墙角传来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大概是灵魂终于被吓回了躯壳。
我抓住躯体的脚踝,用力一拖,再一掀。
沉重的躯体翻滚着,摔进了冰柜深处。
它焦黑混合着金属光泽的侧脸贴在金属内壁上,那只曾经暴突、充满怨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种空洞的、被冻结的死寂。
哐当!我用力合上冰柜门。
06
拿出值班记录本,翻到今天那页。
借着灯光,找到下午接收老张遗体的记录栏。
拿起笔,在存放位置那一栏后面,补上一行字:
老张遗体,转存三号冰柜。
我甩了甩还在隐隐作痛、虎口裂开的右手。
弯腰,捡起地上那截断掉的、覆盖着黯淡金属光泽的手臂。
这东西的分量,比同体积的生铁还沉。
墙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李响像只受惊过度的耗子。
他脸色死人白,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地在我、冰柜、地上那滩狼藉之间来回扫,最后定格在我手里的断臂上,猛地打了个寒颤,干呕起来。
林…林哥…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老张…老张他…
不是老张了。我把那截断臂随手扔进旁边准备焚烧的生物垃圾回收桶里。打从坐起来那一刻起,就不是了。顶多是披着老张皮的…麻烦。
我走到歪斜的金属停尸台旁,拿起之前丢下的喷枪和链锯。
喷枪的枪管还带着余温。
得仔细清理保养,这些吃饭的家伙马虎不得。
去拿拖把,水桶,还有强效消毒液和除味剂。我没看李响,声音恢复了那种带着疲惫的平淡。
地上的血迹、焦痕、碎屑,一点都不能留。工具柜下的碎瓷砖也扫干净。动作快点,天亮前必须恢复原样。
李响还瘫在地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三号冰柜。
李响!我加重了语气。
他猛地一哆嗦,涣散的眼神终于聚焦,带着恐惧看向我。
不想变成下一个躺进去的,我指了指三号冰柜,就起来干活。今晚你看到的,听到的,闻到的,都给我烂在肚子里。敢往外吐露一个字…我停顿了一下,弯腰捡起地上那卷沾着污迹的倒刺钢丝绳,在手里掂了掂,有的是空冰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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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响的脸瞬间又白了一个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踉跄着冲向清洁工具间。
我开始收拾残局。
那卷倒刺钢丝绳得用特殊溶剂浸泡清洗,上面的倒刺勾着不少肉沫和金属丝。
斩骨刀刀口有点卷刃,明天得找老王磨磨。
喷枪油料消耗了不少,得补。
最麻烦的是地上那滩混合着各种液体的污渍和砸坏的地砖。
李响拖着水桶和拖把回来,整个人还在抖。
他不敢看三号冰柜的方向,埋头开始拼命刷地,动作僵硬却用力。
我们俩谁也没说话,只有刷刷的拖地声、水声和工具偶尔碰撞的轻响在停尸房里回荡。
时间在这种压抑的寂静中流淌。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地上的污渍才勉强清理干净,破碎的地砖暂时用厚胶带粘住,至少表面看不出大问题了。
空气里的味道也淡了很多,只剩下消毒水和福尔马林那种属于这里的正常气味。
李响扶着拖把杆,大口喘着粗气,脸色依旧难看。
07
我走到值班台,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只存在我脑子里的短号。
嘟…嘟…两声后接通。
喂电话那头是个没什么起伏的男声。
三号柜,满了。我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几级
二级进化体。金属骨骼初步显现,力量增幅明显,有初步抗火性。已物理制服,确认‘关机’。
处理过程
常规手段。喷枪压制,斩骨刀断肢,倒刺钢丝绳绞杀。现场已初步清理。需要‘回收队’天亮前来处理断肢和冰柜里的东西,地砖损坏需要修补。
知道了。对方的声音依旧平淡,夜班补贴和风险金会按二级处理流程结算。辛苦了。
我应了一声,准备挂电话。
等下,对方似乎想起了什么,死者家属那边…有麻烦吗
我想起下午接收老张时,他那个哭天抢地、抓着工作人员反复质问为什么走得这么突然的远房侄子,还有几个同样哭哭啼啼、但眼神闪烁的所谓朋友。
家属情绪不稳定,下午闹了一阵。按流程走的,签了字。我顿了顿,不过…那侄子临走前,放话说要去‘上面’讨个说法,说医院误诊,殡仪馆手续不全,要曝光。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上面’呵…行,知道了。我们会关注的。你管好现场就行。
电话挂断,忙音响起。
我放下听筒,一回头,发现李响不知何时挪到了值班台附近,正一脸呆滞地看着我,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林哥…他声音发干,刚才…你跟谁打电话回收队二级流程还有…上面会关注
我拿起桌上的值班记录本,翻到新的一页,开始写今晚的常规记录:设备例行检查、温度监控正常、无异常情况…
别问。我没抬头,想活命,想拿这份工资,就记住:在这里,你只需要负责让它们‘安静’地躺着。其他的,自然有‘上面’的人去处理。包括那些…活着的麻烦。
李响张了张嘴,看着我笔下那份写着一切正常的值班记录,最终,一个字也没敢再问出来。
他默默地退开,缩回了墙角的小板凳上,抱着膝盖,把自己蜷成一团,眼神空洞地望着地板,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停尸房彻底安静下来。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08
冷气机低沉的嗡鸣是这里的背景音,但此刻,另一种细微的声音钻进了耳朵。
是滴水声。
极其微弱,极其缓慢。
嗒…嗒…嗒…带着一种粘稠的质感,间隔很长,但异常清晰地敲打着停尸房的寂静。
我猛地睁开眼。
声音的来源,是墙角位置的七号柜。
七号柜。
我记得。
傍晚临近下班时送来的,一个中年男人。
西装革履,看着挺体面,据说是酒后意外从酒店高层坠落。
送进来时,家属那边闹得比老张还凶,几个穿着黑西装、眼神不善的壮汉堵在门口,跟负责接待的老王低声交涉了很久,最后塞了个厚厚的信封才勉强压下去。
尸体送进来时盖着白布,老王亲自接手,脸色不太好看,只匆匆说了句外伤严重,直接进柜,家属要求尽快火化,就让人推进了七号柜。
我站起身,动作牵动了酸痛的肌肉,眉头下意识皱紧。
李响被我的动静惊动,茫然地抬起头,眼神里还残留着巨大的恐惧。
我没说话,放轻脚步,朝着七号冰柜走去。
厚重的金属门紧闭着,表面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但那滴水声,清晰地从门缝下方传来。
借着灯光,我看到门下沿的地面上,赫然积着一小滩粘稠的、暗红色的液体!
林…林哥李响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显然也看到了那滩东西,撑着板凳想站起来。
我没回头,全身的肌肉绷紧。
经验告诉我,这不是冰柜冷凝水,也不是普通的渗血。
这种颜色,这种粘稠度,这种带着怪异甜腥的气味…不妙。
非常不妙。
去工具间,我的声音压得极低,把角落那个红色塑料桶拿过来,还有…最大号的黑色加厚垃圾袋。快!
李响这次没问为什么,连滚带爬地冲向工具间。
就在他冲进工具间的瞬间。
咔哒!一声金属卡扣松脱声,从门锁处传来!
像是有人从里面,轻轻拨开了门锁的插销!
09
我瞳孔骤缩!
右手闪电般按在腰间的工具带上,握住了斩骨刀的刀柄!
左手则掏出手机,直接按下了那个只响过两次的紧急快捷键!
一个简单的7号,发送了出去!
这是最高级别的示警信号,意味着高危失控,急需支援。
几乎是信息发送成功的同一秒。
七号冰柜金属门,竟然从里面被推开了一道缝!
没有巨大的力量,没有狂暴的撞击,那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粘滞感!
一股比刚才浓郁十倍的甜腥恶臭,猛地从门缝里喷涌而出!
一只惨白的手,从那道门缝里缓缓伸了出来!
这只手异常的白。
五根手指异常修长,指甲盖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不祥的深紫色。
没有血污,但皮肤表面覆盖着一层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正顺着手指缓缓向下流淌,发出那令人心悸的嗒…嗒…声。
那只手搭在冰柜门的边缘上,没有立刻用力推开,反而像是在…感受
或者说,在适应
肿胀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粘稠的暗红液体被挤出来更多。
李响这时正好拖着塑料桶和黑色垃圾袋从工具间冲出来。
看到那只搭在门缝上的肿胀惨白的手,他整个人猛地僵在原地!
塑料桶哐当一声脱手砸在地上,滚出老远。
他张着嘴,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桶!我厉喝一声,声音在死寂的停尸房里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拿过来!堵在门下!快!
我的喝声似乎惊动了冰柜里的东西。
那只搭在门边的肿胀手掌猛地一收!
五根深紫色指甲的修长手指,死死抠进了冰柜门的金属边缘!
坚硬的金属竟然发出了轻微的嘎吱变形声!
紧接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力量从门内爆发!
冰柜门,如同被炮弹从内部轰中,带着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猛地被彻底掀开!
沉重的门板旋转着飞了出去,狠狠砸在几米外的工具柜上,将柜门砸得凹陷变形,里面的器械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10
温度仿佛骤降了十度!
寒气散开些许,那个东西完全显露出来。
它穿着那身已经破烂不堪、被暗红粘液浸透的昂贵西装。
但西装下的躯体…已经完全不是下午送进来时的样子了。
皮肤肿胀发亮,布满深紫色的网状纹路。
整个头部肿胀得不成比例,五官被拉扯得模糊变形,眼睛的位置只剩下两条肿胀缝隙,缝隙深处,两点深红的光芒,死死地盯向我和李响!
李响彻底瘫软在地,身体筛糠般抖着,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我握着斩骨刀的手心全是冷汗。
这东西…比老张棘手十倍!
那股粘稠的甜腥恶臭几乎让人无法呼吸,带着强烈的眩晕感。
更糟糕的是,它的形态和动作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未知感。
喷枪火焰对这种浑身湿透的东西效果恐怕有限。
链锯那粘液看着就极度不妙。
斩骨刀近身
那些滴落的暗红粘液,天知道沾上会怎么样!
上面的支援最快也要十分钟。
十分钟,足够这玩意儿把整个停尸房变成屠宰场!
它动了。
没有扑击,而是朝着瘫软在地的李响,以一种缓慢却无法躲避的速度,滑了过去。
李响发出不成调的呜咽,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扩散。
操!我咒骂一声,不能再等!
左手猛地从工具带后侧抽出一个金属罐,强效催泪驱散喷雾!
这玩意儿对活人效果拔群,对死人…死马当活马医!
闭眼!我对着李响嘶吼,同时将喷口对准那缓缓伸向李响的手臂,狠狠按下了喷射钮!
一股刺鼻至极的白色气雾狂喷而出!
瞬间笼罩了那条手臂和怪物的头部!
嘶!怪物第一次发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尖锐刺耳的嘶鸣!
它伸向李响的手臂猛地缩回,那只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头部!
那两点深红的眼缝在气雾中剧烈闪烁!
强效的化学刺激显然对它造成了巨大的干扰!
11
好机会!
李响!滚开!我咆哮着,同时右手斩骨刀紧握,身体压低重心,准备在它被干扰的瞬间,拼着被粘液溅到的风险,斩向它的膝关节!
就在这时…
呜哇…呜哇…呜哇…刺耳尖锐的警报声猛地从停尸房顶部的消防喇叭里炸响!
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闪烁!
是殡仪馆最高级别的生物污染泄漏警报!
谁触发的!
被催泪喷雾干扰、正处于暴怒状态的怪物,动作猛地一滞!
紧接着,它那颗肿胀变形的头颅,极其缓慢地转向了警报喇叭的方向。
那两点深红的光芒,在闪烁的红光下,似乎…亮了一下
不是痛苦,不是暴怒,更像是一种…被吸引
它暂时放弃了李响,也似乎忽略了我的存在。
整个躯体,缓缓转向了警报声传来的方向,那是通往殡仪馆前厅和办公区的通道大门!
它喉咙里再次发出那种湿滑的嗬…声,这一次,音调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它开始朝着那扇紧闭的、通往活人区域的金属大门,滑了过去!
速度,似乎比刚才快了一点点!
李响劫后余生,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涕泪横流。
我却感到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这鬼东西…被警报声吸引了!
它要去前厅!
那里有值夜班的门卫老王,还有…
他妈的!我盯着那具正滑向大门的怪物,又瞥了一眼瘫软在地、暂时失去行动力的李响,还有墙角那扇被砸瘪的工具柜。
虎口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催泪喷雾的罐子已经空了。
麻烦大了。
眼角余光瞥到李响刚才滚落在地的塑料桶,还有那卷散开的垃圾袋!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型!
李响!袋子!扔给我!我嘶声咆哮。
同时身体朝着怪物滑行轨迹的侧前方扑去!
李响被我的吼声惊得一哆嗦,手脚并用地把离他最近的那卷垃圾袋朝我这边扒拉过来!
12
怪物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动作,滑行的速度陡然加快!
手臂猛地朝我横扫过来!
我猛地一个前扑翻滚。
避开了那横扫的手臂,腥风擦着后背掠过!
同时,右手在地上一撑,借着翻滚的惯性,左手捞住了那卷垃圾袋!
我根本顾不上什么姿势,用牙齿配合左手,撕扯开袋口!
怪物一击落空,发出愤怒的嘶鸣,那颗肿胀变形的头颅猛地转向滚在地上的我,深红的眼缝锁定!
另一只手爪高高扬起,朝着我的头颅狠狠抓下!
我猛地将撕开袋口的垃圾袋,朝着它抓来的手臂和身躯,罩了过去!
塑料膜瞬间罩住了它抓来的手臂和部分躯干!
粘液与塑料接触,发出滋滋声,塑料膜暂时没有被立刻蚀穿!
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塑料膜传来,将我狠狠撞飞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工具柜上,眼前一黑,喉头腥甜!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利嘶嚎!
被垃圾袋罩住的手臂和部分身体疯狂地扭动、挣扎!
粘液在袋子里迅速积聚、腐蚀,眼看就要破裂!
就是现在!
我强忍剧痛,挣扎着爬起。
目标是墙角的强效消毒液!
那种浓度高到能腐蚀地板的工业级原液!
平时用都要稀释十倍!
我扑到桶边,拧开盖子。
双手抓住沉重的桶身,用尽全身力气,将其倾斜!
精准地浇在它被塑料袋罩住的粘稠身体上!
震耳欲聋的、更加凄厉痛苦的嘶嚎猛地爆发!
它挣扎的动作变得无比狂暴和痛苦!
警报声还在尖啸,红光还在疯狂旋转。
整个停尸房充斥着怪物的惨嚎、化学反应的沸腾声、刺鼻的烟雾和警报的噪音,混乱到了极点!
我喘着粗气,靠在墙上,看着那在灰白烟雾中疯狂扭动的恐怖轮廓,心提到了嗓子眼。
13
这只能拖延,杀不死它!
工业消毒液腐蚀性强,但对付这种玩意儿,效果有限!
它在适应!烟雾正在变淡!
支援…他妈的怎么还没到!我咬着牙,手摸向腰间的工具带,只剩下几卷胶带和那截倒刺钢丝绳了。
绝望感开始蔓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警报声…停了。
旋转的血红灯光,也瞬间熄灭。
停尸房猛地陷入一片死寂。
怪物狂暴的挣扎,随着警报声的停止,也猛地一滞。
它那颗肿胀变形的头颅,缓缓地从烟雾中抬起,转向警报喇叭的方向。
深红的眼缝里,那被警报声刺激出的兴奋和饥饿感,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茫然。
或者说…一种程序被打断的困惑。
它不再试图攻击我,也不再冲向大门。
被消毒液腐蚀得滋滋作响、冒着烟的粘稠躯体,缓缓地开始…收缩。
动作僵硬而诡异。
深红的眼缝光芒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最终熄灭,只剩下两个空洞的、肿胀的缝隙。
它喉咙里最后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嗬…,如同叹息。
然后,就像一滩失去支撑的烂泥,瘫倒在地面上。
它一动不动了。
结束了
就这么…结束了
我靠着墙,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
14
通道大门那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猛地推开。
老王那张总是带着点油滑市侩的老脸出现在门口,此刻却异常严肃,甚至有些苍白。
他手里握着一把造型奇特…像是信号枪的东西。
枪口还微微冒着烟。
他身后,站着两个穿着深灰色连体制服、戴着全覆盖式防毒面具、看不清面容的人。
他们动作迅捷而无声,一人手里提着一个巨大的、印着黄色生化标志的密封回收箱,另一人则拿着一个手持式、屏幕闪烁的仪器,正对着地上那滩瘫软的怪物扫描。
老王的目光迅速扫过一片狼藉的停尸房,掠过瘫在墙角眼神空洞的李响,最后落在我身上,扫过我狼狈的样子和虎口崩裂的伤口,眉头紧紧皱起,眼神复杂。
他看了一眼手里那把冒着烟的信号枪,又看了看地上彻底关机的怪物,最后,视线定格在顶部那个已经停止鸣响的警报喇叭上。
妈的…老王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难以置信,干扰弹…还真他妈管用‘上面’给的这玩意儿…说明书上说能暂时中断‘噪音敏感型’的活性…老子就试试…他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看向我,林小子…你命真大。
那两个穿制服的人已经迅速开始行动。
一人熟练地将一种强效凝固剂喷洒在怪物瘫软的粘液躯体上,另一人则用特制的工具开始将其铲起,装入密封箱。
整个过程高效、安静、专业。
我看着老王手里那把信号枪,又看看地上那滩正在被回收的烂泥,再想起刚才怪物被警报声吸引、又因警报中断而关机的诡异场景,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取代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干扰弹
噪音敏感型
说明书
上面…不仅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甚至还针对性地开发了武器
他们早就知道七号柜里的东西是什么
下午那些塞信封的黑西装壮汉…老王难看的脸色…家属要求尽快火化…
一股怒火猛地窜起,烧得我喉咙发干。
我挣扎着站直身体,眼神冰冷地看向老王:老王…七号柜那玩意儿…你们他妈早就知道它会醒
他下意识想避开我的视线,但最终,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小子…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试图辩解。
旁边,那两个穿灰色制服、戴着防毒面具的回收队成员,已经高效地将怪物残骸铲进了特制的密封箱里。
另一人则开始清理地面上残留的凝固剂和污渍,动作迅速而专业。
是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声音嘶哑,一步步逼近老王。
下午,那些塞信封的黑西装,是‘上面’的人吧他们塞的不是钱,是‘封口费’加‘处理费’!七号柜那玩意儿根本不是什么意外坠楼!它早就‘不对劲’了,对不对你们他妈的就是想把它塞进冰柜,等它‘醒’了,让我这个拿命换钱的夜班傻逼来处理掉!‘上面’给的那把信号枪,说明书上是不是还写着‘针对特定频率噪音敏感型目标’你们连它会怎么‘醒’都猜到了!
老王被我逼得后退一步,后背抵在门框上。
15
他看了看那两个沉默干活的回收队员,又看了看瘫在墙角的李响,最后目光落回我身上,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疲惫。
林小子…你在这干了一年了,你以为就你见过‘麻烦’他声音压得极低,这地方…就是个筛子!有些‘东西’,是外面那些大佬们搞出来的烂摊子!医院、实验室、甚至…某些见不得光的交易!出了事,不能曝光,只能往这里送!‘上面’的人只负责擦屁股,保证这些东西不会跑到大街上去!至于怎么擦…他瞥了一眼那个被装进密封箱的怪物,…就是我们这些人的命!
他喘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工资是高…高到你没法拒绝!但那钱,就是买命钱!买你闭眼干活的钱!买你…把那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塞回冰柜的钱!
怒火还在烧,但被一股更深的疲惫覆盖了。
是啊,我在这一年,见过多少次意外
又有多少是像今晚这样,带着精心包装的谎言被送进来的麻烦
高工资,高风险…还有这无法摆脱的职责。
那李响呢我声音干涩,指向墙角那个被彻底摧毁了世界观的年轻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差点被那玩意儿当点心吃了!
老王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市侩的算计取代。他…签了保密协议。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拿一笔‘精神补偿金’,明天调去前厅干接待。要是管不住嘴…他没说完,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清楚。
要么闭嘴拿钱换个安全岗位,要么…有的是空冰柜。
这时,那两个回收队员已经处理完毕。
提着密封箱走到老王面前说道:目标已回收。污染源清除度98.7%。现场遗留物(断臂)已处理。地砖损坏记录已上传。风险金及额外补贴将于24小时内结算。
说完,两人看都没看我和李响一眼,提着箱子转身就走。
停尸房再次陷入死寂。
只剩下应急灯微弱的光芒,映照着满地狼藉后的空旷。
老张的三号冰柜,七号冰柜空荡荡的门洞,都在沉默地诉说着刚才的疯狂。
老王收起那把信号枪,抹了把脸,又恢复了点平时的样子,只是眼神深处依旧藏着惊魂未定。林小子,今晚…辛苦了。伤得怎么样要不要叫救护车
我摇摇头,死不了,皮外伤。
怒火平息了,不是原谅,而是认清了规则。
在这个地方,愤怒是最没用的东西。
要么拿钱闭嘴干活,要么…成为下一个需要被安静处理掉的麻烦。
我走到墙角,看着依旧眼神空洞、身体微微发抖的李响。
他抬起头看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茫然,还有一丝求助。
李响,我蹲下身,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听着。今晚你看到的,是一场意外引发的设备故障和化学泄露。你协助处理,受了点惊吓。明白吗
他茫然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
明天,你会被调去前厅。工资会涨一点。今晚的事,一个字都不许提,对任何人。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想活命,想过点安生日子,就把它烂在肚子里。否则…我没说下去,只是目光扫过那排冒着寒气的冰柜。
李响的瞳孔猛地收缩,巨大的恐惧终于压垮了茫然。
他拼命地点头,喉咙里发出嗯嗯的呜咽声,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这次是恐惧之后的宣泄。
16
我站起身,不再看他。
走到歪斜的工具柜旁,捡起我那把刀口卷刃的斩骨刀,还有掉在地上的喷枪和链锯。
这些吃饭的家伙,明天都得好好保养。
老王已经走到值班台,拿起电话,似乎在联系维修队来修门和地砖。
他一边拨号,一边低声对我说:林小子…七号柜的事…‘上面’会‘关注’的。老张那个远房侄子,不会再来了。
我嗯了一声,没说话。
所谓的关注,无非是威逼利诱,让麻烦消失。
这就是这里的规则。
冰冷,残酷,但有效。
我走到值班记录本前,拿起笔。
在空白的记录页上,我写下:
日期:XXXX年X月X日
班次:夜班
记录人:林烬
工作记录:
1.设备例行巡检正常。
2.冷库温度监控正常。
3.七号冰柜门锁机械故障,导致柜门意外弹开。柜内部分不明化学药剂泄露,产生刺激性烟雾。已按应急预案使用强效消毒液处理。
4.处理过程中不慎撞歪金属台,损坏地砖两处(已记录上报维修)。
5.实习生李响协助处理,受到轻微惊吓(建议调岗观察)。
6.无其他异常情况。
备注:三号冰柜(老张遗体)状态稳定。
写完,我合上记录本。
夜还长,但最疯狂的喧嚣已经过去。
我走到窗边,外面依旧是浓黑夜色。
明天,工资卡里的数字会跳动。
风险金,加班费,封口费…足够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