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攻略三人,攻略值始终不达标。
系统咬牙切齿,下了最后通牒:
南诏国失联的皇子,趁他落魄失忆攻略他。
结果不出意料,还是不成。
系统怒不可遏:
已经第四个了,你的KPI指数还这么烂!我要去找新宿主,你自生自灭吧。
我再三呼唤,可脑中杳无回音。
确定系统消失,我才大笑出声。
原世界中加班猝死,今生只想逍遥恣意。
寒夜萧疏,我果断选择假死跑路。
岂料经年之后——
云岭边陲处,故人踏雪至,又起波澜。
1
将军府的表小姐殁了。
云岭镖局易主。
坊间相传,这表小姐云知晚身染花痴病,瞧着俊俏郎君就扑上前去。
家道中落寄居将军府,见少将军银甲红缨,即刻折了团扇。
日日送羹汤,夜夜堵回廊,却被一句表妹请自重寒了心。
上元夜偶遇太子车驾,惊鸿一瞥,她又痴了!
月月递花笺,岁岁绣香囊,还是没入太子的眼。
中间也邂逅不少男儿,可唯独对太子痴心不改。
听闻他秋猎受伤,不惜以身犯险,独闯雾瘴谷采药。
结果失足落崖,粉身碎骨,尸骨还被野狼分食。
待侍卫赶到,只看到零碎的暗红布条。
怎就确定那人是云知晚
面生的新客搓着花生壳,好奇发问。
我微微一笑:
血衣下掩着的碎玉是云小姐从不离身的信物,将军府已认领残骸,确定无疑——
酒楼中一片哗然。
忽有人拍案而起,醺红着脸:
掌柜的……这边陲地…你知道的这般详细
右手捏着的酒杯轻放,我正要开口解释,就有熟客打趣:
这位啊,可不只是断鸿楼掌柜……
他慢悠悠地呷了口酒,又道:云岭镖局如今的当家,走南闯北、见识广博,朔月关单刀退马贼的主儿——虽女儿身,却是真阎王。
失礼……失礼。
醉汉踉跄抱拳,怀中酒坛哐当滚落,酒水泼了一地。
满堂哄笑间,寒风卷着雪片撞开店门。
来人裹着件被雪浸透的斗篷,半张脸掩在蒙面黑巾下:
有酒吗
关外的烧刀子。
我拎起温着的酒壶,刚要递过去,却见他突然扯下面巾——熟悉的面容,心当即狠狠一跳。
云岭,边陲苦寒之地,也是我精挑细选的好地方。
往北是悬崖峭壁,往南是蛮夷的草场哨岗,终年不化的积雪里掺着狼粪味。
京城的贵人怕是做梦也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等腌臜的地方。
可他,怎么来了
我将酒壶扣在案前,移开目光,指尖虚按算盘珠子:
二十文。
无妨的,当年押镖至朔月关,力战马贼、血染半身,左眉上的疤痕像蜈蚣般蔓至鬓角。
如今这张脸,谁人能认得
可下一瞬,少年轻抿唇角,指尖在案板轻叩:
晚晚,我找到你了。
2
两两相望,那双乌眸像浸了水,氤氲缱绻。
招呼客人,我朝柜台后的小二使了个眼色,随即看向他,故作镇定:
随我到雅间吧。
木梯吱呀作响,每一声都踩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他是我第三个攻略对象——江临舟,也是最不好相与的。
任我如何殷勤,他不为所动就算了,还要出言奚落。
也不知今日来此,是何目的
推开雅间的雕花门,一股霉味混着冷风袭来。
寒舍简陋......
言犹未尽,江临舟忽然伸手,替我拂去肩头落下的蛛网,声音低不可闻:
还是不爱收拾屋子......
他触向我的脸颊,摩挲着凹凸不平的伤处,语气压抑:
我就知道,你没死......
你身染花痴病,又不是傻子...世间美男众多,你没撩拨够,怎会甘心寻死
下意识后退,腰却抵上他早先横起的刀鞘。
他欺身上前,声音哑了几分,带着莫名的酸涩:
不是觉得我好看吗怎的又吃回头草、迷上太子还为他采药、险些身亡
我呼吸一滞,目光游离,呵呵地干笑着:
花痴病犯了...所以又...看上太子......
江临舟的手指一颤,倏地收了回去,他别过脸喉结滚动,又转回来瞪我:
云岭苦寒,皆是络腮大汉,居住于此正好医治你的花痴病。
我陪你、一起治。
我一时哑然。
花痴病本就是个借口,为了能顺理成章接触多个攻略目标。
如今竟成了江临舟留下的理由
其实一开始,我没打算攻略他。
江临舟心思深沉,智多近妖,那双眸子像团化不开的浓墨,常叫人胆寒。
仅是左相次子,却散漫肆意。
数次顶撞太子,还和少将军打斗,皆被轻描淡写般揭过。
其中若无猫腻,我是万万不信的。
这样的人,我怎敢招惹
反观少将军裴彦、太子萧景深,一个沉稳,一个亲和,比他好糊弄了些。
所以攻略时,我花样百出、百般讨好。
3
裴彦说,他盼望的意中人该与他并肩前行。
我便求系统,把仅有的攻略值兑换成武艺值,与他一同舞刀弄枪。
萧景深又言,他喜好的是锦心绣口、知书达礼的贵女。
系统敦促下,我被迫学琴,学棋,学书,学画......日日勤学不殆。
即使指尖弹出血,血结了痂,痂落了又结成一层层的茧,还是没入他的眼。
然后,系统推荐我攻略江临舟,每日鸡汤百遍今日攻略值加100,明日攻略值再加100。
在系统的不懈灌输下,我去了。
可这厮更是不好对付,整得我最后都有点神经质,决定直接开摆。
理由也十分正当,江临舟不喜欢黏人的,我少烦他,说不定哪天他就爱上了。
系统深谙我的潜意思,咬牙下了最后通牒:
应无隅,南诏国失联的皇子,趁他落魄失忆攻略他。
我也是上了心的,凭借三日速成医术,为他疗伤换药,喂饭煲汤更是样样不落。
可这家伙某日清晨突然消失,只留下一张写有等我的字条。
我:......
系统怒不可遏:
已经第四个了,你的KPI指数还这么烂!我要去找新宿主,你自生自灭吧。
我再三呼唤,可脑中杳无回音。
确定系统消失,我才大笑出声。
原世界中加班猝死,今生只想逍遥恣意。
4
一开始,我也没想诈死。
江南豪富之家,就算落寞,也还是大有家产。
寄居将军府,老夫人对我这外孙女也格外恩厚。混吃等死的日子也蛮好的。
直到那次望仙楼醉酒。醒来时一堆人环着我,有裴彦、还有萧景深。
表哥找表妹,我理解。
可太子来这烟花柳月之地,所求为何
与他往日形象不符啊。
且这两人争执不休,手中还拉扯着皱巴巴的锦帕。
正是我一针一线缝绣给萧景深的——他不是嫌绣工差,扔了吗
对上我质问的目光,萧景深冷峻的眉眼微滞,随即不动声色地收紧手指,将锦帕攥入掌心:
孤只是...嫌绣的不好......可没说不要。
裴彦冷笑一声,抬手便要去夺,被我慌忙拦下:
裴彦哥,咱们回去吧...夜深了,祖母该着急了。
见他不为所动,我心下一横:
这不是我的锦帕!我平日素爱舞刀弄枪,绣工这等精细活是绝对做不来的。
萧景深脸色一沉,冷冷地凝望着我,目光幽深。
我顶着他阴骛的视线,扯过裴彦的袖子,仓促离开。
更深露重,将军府内烛火煌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祖母罚我到寺庙修行。
谁料又碰上了江临舟——
晚晚
他笑得明媚,眼底却暗如深潭。
我心里一咯噔,面上讪笑:
临舟,你不是离京执差吗怎么回来这么快
可不是嘛...短短几日,晚晚先是捡了个男人照料,又到望仙楼与太子、少将军买醉欢好
他只斜倚着,单手托腮,缓缓掀起眼帘,等我开口。
谣言...谣言罢了......
脸上的假笑差点挂不住,我硬着头皮道:
花痴病犯了...我现在...又喜欢上别人了......
5
江临舟的眼神骤然一冷,指节捏得发白,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拽起,力道大得生疼:
云知晚,你当我是傻子
我踉跄着撞进他怀里,还未站稳,就被他掐着下巴吻住。
既然喜欢我......
他抵着我的唇喘息,声音低哑:
就不要...喜欢别人...
江临舟垂眸看我,长睫轻颤着,那双黑沉的眼眸泛着水光,带着几分委屈无措。
我僵在他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襟,又像被烫到般松开。
不等回答,一股大力猛然将我拉过。
裴彦把我扯到身后,剑鞘锵地横在江临舟颈间,向来沉稳的人头一回失态:
无耻——
佛像低垂的眉眼间,映着两道缠斗的身影。
众人赶到时,只见佛堂前香炉倾翻,江临舟与裴彦死死揪着对方衣领,一个嘴角渗血,一个眼角淤青,谁也不肯松手。
我从廊柱后钻出,尴尬地解释:
他俩只是...比划比划......
佛门净地拳脚相向,可谓一桩大丑闻。
裴彦被押回将军府,褪了上衣跪祠堂,藤鞭抽得他皮开肉绽。
可江临舟竟然没受罚
左相未免太溺爱这次子了吧。而这件事像投石入水,激起千层涟漪。
京城上下,很快便是我们三人的绯闻,还把太子萧景深也添油加醋扯了进来。
本该悄悄掩下的丑事,却愈传愈烈,沸反盈天。
不知暗处有多少只手在搅动,我只知道——该跑路了。
没多日,将军府的表小姐消失了,只留下一封信笺:
闻太子围猎受伤,赴雾瘴谷......
至于为什么是萧景深。
大概是因为他害我被罚去寺庙,才出了这一连串的事故。
也因为我攻略他时,最是殷勤献媚。
6
寒夜萧疏,布置完假死现场后,我连夜逃离了京城。
得亏当初将攻略值兑成武艺值,如今成了我恣意人间之本。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走。
谁料还是出了变故。
我可以不管萧景深、不管裴彦......可那日佛前檀香未散,江临舟蓦地欺身吻来,眼尾洇红,指尖攥紧我的衣袖,呼吸乱得不成样。
他真的太怪了。
明明无论我如何撩拨,他反应总是平平。
还暗嘲我朝三暮四,见男就爱。
但他离京之后,还能得知我捡应无隅回府......这事连将军府众人都不知。
无声无息间,他细细密密地渗入。
这才是我果断选择跑路的根由。
我从江南一路游至北疆,又往西域走马观花一遭,最后落脚云岭。
摇身一变,成了云岭镖局总镖头,还兼营酒肆,倒也快活。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拎着酒壶去镖局点个卯。
晌午便倚在酒肆二楼的美人靠上,吃吃小酒、唠唠闲语。
偶尔兴起,拍开一坛烧刀子晃去校场,看底下镖师为讨我的指点斗得满面挂彩。
当然,这逍遥日子是在江临舟没出现前。
7
未及深秋,云岭山头尽白。
炉火映着江临舟的身影——系粗布围裙,弯腰给客人温酒,指尖还沾着灶灰。
近来天寒,酒肆生意红火,却有大半是来看江临舟的痴人。
还笑我花痴
这世间男女,哪个不是肤浅的主
只可惜江临舟空生了一副好皮囊,内里却是个心机的。
就如眼下——常来酒肆的魏甫之,端着酒碗暖手,笑呵呵地看向正在烫酒的江临舟:
倒也没听说掌柜的有弟弟啊,你俩这般亲密…是何关系
江临舟垂眸浅笑,指尖轻轻转着酒盏,声音又轻又缓:
掌柜的待我...自然比旁人更特别些。
我手一抖,酒水溅湿了衣袖,脸颊发烫。
江临舟慌忙凑近,不由分说地握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已经掏出帕子按在湿袖上:
烫着没有
哟——
魏甫之拖长了音调,笑得促狭。
江临舟微抬眸,甩去一记眼刀,手上动作却不停,指腹细细摩挲着略红的皮肤。
我耳根一热,蓦地抽回手:
温了下手罢了,别大惊小怪的……
刀山火海蹚过来的人,倒被盏热酒唬住了
可瞧着江临舟着急忙慌的样子,嘴角还是不自觉地扬了扬。
目光在他与魏甫之间打了个转儿,这二人眉来眼去的熟稔劲儿——倒不似江临舟素来的疏离做派。
我屈指敲了敲酒壶:
你俩……认识
不认识——
不熟——
话音未落,两人齐齐僵住。
江临舟迅速别过脸去,魏甫之则摸了摸鼻子,气氛顿时微妙。
我正欲再问,魏甫之突然一拍大腿:
哎哟,老朽灶上还煨着汤咧——
这拙劣的借口连他自己都噎了一下,脚底抹油般,拎起酒壶就往外溜。
恰在此时,大门忽开,裹着雪沫的寒气直灌进来。
酒,两壶——
这声音落在耳边,略显沙哑,咬字也古怪,是南诏特有的腔调。
8
抬眼望去,三五个披着灰白狼袄的人影立在门口。
为首的少年抬手掸了掸狼首兜帽,露出耳垂缀着的骨牙:要烫的。
烧刀子还是......
言犹未尽,江临舟突然扣住我的手腕,一把拽到身后:
天寒地冻的,晚晚你先去雅阁歇息吧。
他的指尖在我掌心一捏,将我往后推了半步,转而对着少年道:
断喉刀、烫穿肠,与你才是相配。
四目交汇,暗流汹涌。
少年身后的随从按刀上前,却被他抬手止住。
半晌,少年忽然歪头,骨牙坠子轻晃:
你喊她……晚晚
他的目光锁在我身上,莫名灼热。
不待回答,少年倏地按住太阳穴,指节抵住额角,目光涣散,喃喃道:
…是我…小晚…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又断断续续的,却让我眉头微蹙。
南诏……我只认识一人,他也是这般唤我。
我迟疑着开口:
……小隅儿
小晚……
他身形一僵,失焦的瞳孔骤缩,随即抬步向我走来,却被江临舟横臂挡住:
他不辞而别,就是个没良心的……你还理他干嘛!
我拽了拽江临舟的袖角,指尖在他腕间一按,柔着声:
所以我想知道缘由……你招呼客人,我和故人…叙叙旧。
9
酒楼雅阁。
榆木案,粗麻席,炭盆烧得正旺。
虽简陋,却比蛛丝掺着霉味好了太多。
案几上的陶瓶斜插着雪棘枝,墙上悬着我的兽首弯刀……
皆是江临舟整理、摆置的,嘴上还念着掌柜的自然要歇息,小的把活全包了。
他里里外外收拾了个遍,专为我布设了个小窝。
拍开泥封口,雪里烧倾入粗陶碗,蒸腾的热气夹着青稞的焦苦。
十年一酿,我笑着推过酒碗:云岭独一份,尝尝……
目光相接,应无隅怔怔地望着我脸上的疤痕,眼底泛起水光。
他的指尖在碗沿一颤,水光将落时忙垂下头。
我还在数落他不告而别的事。
总归是我捡了他、救了他、还好声好气照料他。
可他就只留了等我二字,不辞而别、未有归期。
我语气幽怨,又夹着不解:
是我医术太差还是烧饭难吃又或是你讨厌我
应无隅骤然抬头,眼底水色再难压抑,声音急切:
怎么可能…我…对不起…
其实…我是南诏皇子…他们很早就找上我,逼我离开…到最后灌了离魂散……
他的声音喑哑,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碗边缘,始终不敢直视我:
对不起…我错了……
……是我一开始…就没做离开的准备……
10
我微微一怔,伸手覆他颤抖的手背,轻拍了几下,声音不自觉放轻:
还以为你讨厌我呢…喝些热酒吧,手都冻红了。
屋内又添新炭,炉火噼啪作响。
几碗烈酒下肚,酒坛空了,人也醉了。
我真的好想你……
应无隅抬眸望着我,指尖无意识地触向那道疤,眼眶又湿润了:
……对不起……如果我还在,你是不是不会受伤……对不起。
他醉得厉害,整个人歪倒过来,额头抵住我的肩,手攥着我的袖角不放。
我僵了一瞬,指尖落在他凌乱的发间,轻轻揉了几下,蓬蓬软软的。
这一刻,恍惚间又回到从前。
他只是我的小隅儿,无拘无碍。
夜深露重。
我替他披上袄子,便轻手阖门退了出去,谁料暗处窜出个人影。
江临舟背靠廊柱,不知站了多久,他一把钳住我的手腕,抵在墙上。
粗重的呼吸混着酒气,灼热地扑在我的颈间。
我被他惊得一颤,声音不自觉拔高:
你干嘛!
只是一瞬,他眼里晃碎的泪珠掉出,砸在我的颊边,扣着我手腕的力道也松了。
为什么…你对所有人都很好,唯独我…你避之不及。
你给裴彦作羹汤,给萧景深绣锦帕,就连那个南诏人,你都好生照料……
……是我哪里做错了吗我改,我会改的...只要你告诉我,晚晚……
江临舟缓缓靠过来,半张脸埋在我的发丝间,又环上腰肢。
我有些怔愣。
系统告诉我,他幼年凄惨,多遭谋害,才养成这般别扭的性子。
面上对我疏离冷淡,是为了掩盖内心的不安……
系统本意是想勾起我的同情心,更加卖力攻略江临舟。
可我不求回到本无留恋的原世界,能再活一次,就足够了。
何况,我只想逍遥,不想负责。
所以才躲他避他,丝毫不上心。
11
晚晚…哪里做的不好,我会改、会改的…对不起……
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江临舟顺着我的身子滑跪下去,仰头望来时,通红的眼里噙着泪,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
我下意识想伸手擦他的泪,却在空中顿了顿……手上都是老茧,会咯着他的脸。
他却倏地倾身,小心翼翼地贴了过来,温热的皮肤触到我的掌心。
你…是不是嫌我哭花脸…变丑了……更不要我了……
江临舟仰着脸,眼尾的红晕一直蔓延到眼睑,睫毛湿漉漉地垂着,声音也是沉闷。
良久,我轻叹一声,揪了揪他的脸:
你乖乖的,我对你好点。
也是这时,熟悉又烦人的电子音上线。
叮咚——我又回来啦,宿主!恭喜您的攻略值加了10068哦,距离回到原世界还差688601呢。
您是选择攒起来呢,还是兑换物品继续攻略呢
我选择装傻充愣,当它不存在。
但系统是个没脸没皮的,颇会给自己找台阶:
那我帮你攒起来咯。
12
岁月依旧,只是多了个人,有点不适应。
自应无隅来后,江临舟也做起甩手掌柜,总是黏在我身边。
徒留应无隅一人忙前忙后、忙里忙外。
他倒乐在其中,挽袖拨盘、跑堂对账......日子久了,连酒肆的老主顾都与他相熟起来。
又是个小郎君啊…先前在柜前拨算盘的,不是你吧
酒肆正热闹,一位熟客趁着酒兴,眯眼打量着他,忽而笑道:
您与掌柜的…又是何关系呀
掌柜的...是我的救命恩人......
应无隅指尖轻颤,算盘珠啪地撞在一处,耳垂染上薄红:
...这些活计都算不得什么...照理说...我该以身相许的。
柜台后突然传来瓷盏脆响。江临舟捏着碎成两半的酒碗,声音浸着冰渣子:
没良心的东西,就你也配
闻言,应无隅缓缓垂下头,手指无意识揪紧衣角,声音发颤:
...对不起......
装什么装早干嘛去了
江临舟还是不依不饶,攥着拳就要上前,被我慌忙拦下。
临舟——别再说了。
他直直望着我,杏眼圆睁,泪要坠不坠地悬在睫上,薄唇抿得发白:
晚晚,你又偏心......
我心头一软,语气不自觉放软:
好啦,去把陶碗收拾了...不是说要乖乖的吗
半晌,他才从喉咙挤出闷闷一声:
......好。
檐角冰棱倒悬,酒肆里碗碟碰撞声未歇,就见二人闷头干活的画面。
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错。
13
云岭大雪七日,已经没有商队进山,酒肆也冷清了。
应无隅不知怎的,近来格外黏人,总在我身边打转。
添水倒酒时指尖发颤,夜里守着我批账......有次三更起夜,竟见他倚在我门边打盹,手上还攥着我送予他的剑穗。
直到今晨雪停,他攥着我的袖角,声音又闷又哑:
小晚...我要走了...近来天下不平,你就呆在云岭......
此事一过,我就回来找你...你能不能...再等我一回
他站在檐下,眼尾通红,喉结滚了又滚,小心翼翼地垂眸看我。
我盯着他腰间刀柄上的剑穗没作声。
他倏地低头,额头抵着我发顶轻轻一碰,转身扎进雪幕里,只留下一句:
以额相誓,必当归......
马蹄声彻底消失在风雪中,江临舟才缓步走来,肩头已积上了层薄雪。
他将一件带着体温的大氅披在我肩上,又勾上我的指尖、紧紧贴着我。
酒肆里只剩下我和江临舟,却也很有意思。
他跟个小孩儿似的,常变着法给我找乐子:拉着我堆雪老虎、打雪仗,翻梁上瓦、晃着腊梅簪在我发间......
横竖也没客人,不必日日打扫……
我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托腮望他:
我想听你唱曲儿…要望仙楼我常点的那首。
江临舟擦酒盏的手一顿,又清了清嗓,耳尖染上薄红:
我有些生疏了…唱的不好,你也不许嫌我……
话音未落,门被猛地推开,魏甫之踉跄着扑进来。
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卷黄绢,绢角暗绣的龙纹已被血渍浸透:
云镖头……能否帮此物押送至沧州
魏甫之布满血丝的眸子直直望来,我思虑了片刻。
他与我也算颇有交情,不仅常光顾我的酒肆,当时初掌镖局,也是他带人为我撑场子。
可不待我答应,江临舟蓦地捏碎酒盏,瓷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
你是想害了她吗!这活她不接——14
云镖头武功高强…若非走投无路…老夫怎敢求她冒险……
魏甫之身形一晃,枯瘦的手扶着柜台才勉强站稳,颤声道:
只要到沧州,就有接应……
江临舟一把按住黄绢,寒着声:
这是山河社稷图!京都多少双眼睛盯着,连域外人都掺和进来……你是奉旨藏运,可我不会让你害了晚晚。
魏甫之砰地跪倒在地,浊泪砸在砖上:
临舟,你也清楚...此图关乎龙脉矿藏……我等万死难辞其咎……
……我一个人去。
江临舟碾过掌心血渍,伸手覆上我的手背,他定定地望着我,眼底情绪翻涌:
晚晚……你就在云岭,等我回来。
这家伙武功还没我高呢。
我就要和你一起去。
我揪着他的衣领晃着,又戳了戳他的脸:
…你忍心让我等那么久嘛还是你不想和我呆在一起咯
这不一样的……
江临舟抓着我作乱的手,掌心发烫、眸光潋滟。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俩一起。
耐不住我的死缠烂打,他还是答应了。
正是冬时。
山道上积雪已没过马膝,不得不牵马缓行。
一路上,江临舟攥着缰绳的指节发白,几次欲言又止。
直至一处背风的岩下,他蓦地转身看我,眼睫悬着雪粒,声音发颤:
晚晚…你会不会怪我…有事瞒你……
呆子,谁会没有秘密
我抬手弹了下他的额头,又拂去那颗雪粒。
可我…不想对你隐瞒。
那等回云岭,你再一一告诉我吧。
江临舟重重点头,眼底水光未散,耳尖却红了。
他从包袱中抽出一柄缠着朱红剑穗的长剑,穗尾缀着相思结,缓缓系在我腰间:
这是我铸的…很轻便…早就…想给你了。
微垂眸,就见相思结在雪风中轻晃,那抹朱红灼得我脸颊微烫。
不知不觉,我和他已经贴在一起,手指触碰、相叠,紧紧交缠在一起。
15
小道积雪未融,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鼻头冻得通红。
倏地,江临舟扳过我的肩膀,将松散的斗篷系带重新系紧:
…就不该让你来的,还要受这苦……
可我喜欢啊。
我踢起一捧雪沫,笑着凑近他:
若我想和你偏安一隅,过这浪迹天涯的苦日子呢
他腾地红了脸,眼睫低垂着轻颤,唇瓣微抿,却抑不住上扬:
…我愿意……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扑哧——
我笑出声来,便见他耳尖那抹薄红蔓至颈间,眼尾也染上霞色。
他急急别过脸去,悄然收紧了握着我的手。
奔行数余日,人困马乏,好在沧州就在前头。
冬日昼短,暮霭早沉。
我和江临舟便决定先在驿站歇一夜,次日再赴沧州交接。
夜里炭火渐弱。
迷迷糊糊,耳边是窸窣的轻响。
我蓦地睁眼,就撞进那双漆黑凝霜的眸子,温热的手掌也覆上我的唇瓣。
是我,晚晚。
咴——
马厩传来凄厉嘶鸣,一支羽箭破窗而入,正钉在我们交叠的影子上。
江临舟瞳孔骤缩,将我护在身下,声音轻且急:
它藏在剑鞘,我俩分走东西,马里坡再汇。
我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一起...
可这一次,江临舟没有答应。
他的指尖在我的掌心蜷了蜷,却又抽离,随即转身跃出窗外,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16
夜风卷着碎雪扑在脸上,凉的发疼。
我在雪幕中疾奔,鞋底碾过枯枝、薄冰的声响,在寂夜中格外清晰。
剑鞘紧紧贴在心口,不断撞击胸腔,夹着砰砰砰的心悸声。
他会没事的…没事的……只要赶到沧州…有接应…有援兵……
我的视线中只有模糊的山道轮廓,和不断扑来的雪粒。
可我不知道…只要我回头,就能看见身后的暗夜中,密密麻麻的火点游动着,连成一片猩红的网。
他,身陷囹圄。……
不在云岭老实待着、要搅和这趟浑水还把晚儿也牵扯进来
萧景深高踞马背,审视着被按跪在雪地里的江临舟,随即悠悠俯身,用马鞭抵住他染血的下巴:
也罢…省的日后还要去云岭捉人……你也算帮上忙了……孤的,好弟弟。
东西不在他身上。
应无隅搜过江临舟的袖袋、腰间,最后拿过剑鞘检查,随即抬眼看向萧景深,眸色下沉:
……他给小晚了。
沧州知府已归降…图,丢不了…她,也跑不掉。
江临舟猛地挣动,却被身后侍卫踹中膝窝,狠狠砸在地上,目光却死死盯着萧景深:
与晚晚无关,你别伤她……
啪——
萧景深脸色骤然阴沉,马鞭甩在江临舟的脸上,苍白的肌肤拖出刺目的红。
和晚儿相处了几日,就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他嘴角微微勾起,鞭稍抵着江临舟染血的下颌:
好弟弟,孤现在不杀你……孤要你的血、祭山河。
17
不知跑了多久,喘出的白气已凝成冰渣。
困顿间,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没入脚前三寸的冻土下。
与此同时,暗夜中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
我猛地刹住脚步,指尖下意识攥紧剑柄,骨节泛白。
他也来了。
黑暗中,马蹄声渐近。裴彦策马而出,身后跟着玄甲精兵。
暗夜被火光一寸寸灼成赤色,再无宁静。
晚儿
猝不及防的,我撞进那双倏然亮起的眼眸。
裴彦翻身下马,解下墨色大氅裹在我的肩头,轻轻拂去雪沫:
不是在云岭散心么怎么到沧州来了
这些人,好像对我的踪迹了如指掌。
可我不想深究,只攥着他的袖角,试探中掺着希冀:
裴彦哥,你来沧州…又是为什么
他顿了顿,眸色微暗:
…离京办差罢了。
……是为了…山河社稷图。
我蓦地凑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眸,声音极轻:
它在我这。
裴彦瞳孔骤然紧缩,呼吸明显粗重。
猜对了,他就是交接人。
临舟和我一道来的……
心尖猛地一动,我死死扣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陷进皮肉,语无伦次道:
他往西面赶赴沧州…有追兵…就在驿站…裴彦哥,你救救他……
裴彦喉结滚动,目光落在手腕相接处,又定定凝视着我的脸。
他缓缓抬手,指尖擦过我泛红的眼尾,眸色暗沉:
晚儿……
言犹未尽,身后亲兵疾步上前,递上一封系着红翎的信笺。
裴彦展信细阅,眸色几经变换,最后归于沉静。
江临舟为沧州知府所救…左肩中伤,但性命无碍。
他缓缓点燃信笺,火光跃动在眼底,晦暗不明:
…我们即刻携图进京,他随后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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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夜色仍深。
雪气混着晨雾扑在脸上,湿漉漉的。
我无意识地勒紧缰绳,马儿吃痛扬蹄,溅起的雪沫扑在唇上,舌尖是冰凉的咸涩,才察觉嘴角已被咬破。
还在担心他
裴彦侧首望来,眸中翻涌着暗潮,声音低哑:
若元宵灯会,我赴约了呢
我抿唇不语,指腹摩挲剑鞘缀着的相思结。
过往一幕幕掠过,想了半晌,才忆起他口中所说的邀约。
系统催攻略值,我就想借元宵日邀他游灯。
可他不是没来吗
还托小厮告诉我,晚姑娘,少将军临时办差,待处理完公务便来赴约。
这就是变相的拒绝啊。
我当然不能委屈自己,只好独一人享受这上元夜。
左手捏着刚吹好的糖人,右手勾着面具丝带,臂弯里搂着三盏赢得的走马灯,腰间还晃着没拆封的胭脂盒……
我只晚了一刻…你就不在了……
他顿了顿,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声音破碎又不甘:
不过一次邂逅,你就迷上太子,还对我不理不睬…我恼你不是真心…才避着不见你…
我一时讷讷。
毕竟确实不是真心。
……晚儿,是我错了……我该明白地告诉你,我喜欢……
裴彦哥——
言犹未尽,我骤然出声打断,尾音发颤。
火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明明灭灭。
先是萧景深,后是江临舟…可我们才是最早相识的……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我,眼眸蒙了层泪雾,喑哑道:
要到何时,你才能回头看看我……我一直在等你,晚儿。
一时缄默,我别开视线,不敢对上他泛红的眼。
19
寒夜未尽,山野色暗。
风雪打在剑穗上,撕扯着相思结。
报——
一名玄甲士兵跪扑在地,铁甲裂开数道狰狞豁口,鲜血顺着甲缝滴落,在雪地上洇出刺目的红:
沧州知府叛变,太子勾结异族、领兵而来…断后的弟兄…全部战死。
血腥气在风雪中散开,呼吸一瞬凝滞。
你骗我……
我转头看向裴彦,指尖嵌进掌心,眼角通红、状若魔怔: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找他……
不可——
裴彦勒马横档在我面前,喉结滚了又滚,哑声开口:
当务之急是护图回京、传书求援…你回去也无济于事,反而害了自己。
他眼皮半垂,长睫掩住情绪:
只要图卷在我们手中…江临舟就不会死。
他是…明懿皇妃的遗子。
风雪忽滞。
二十年前宠冠六宫的明懿皇妃,死在最艳丽的年岁,便将襁褓中的婴孩托付给皇帝。
而左相府深夜迎来的次子,眼角生着与皇妃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而龙脉矿藏需皇室心头血为引,龙纹暗槽、流尽心血。
萧景深要的,不只是图卷……还有他的帝王血。
这就是江临舟对我的隐瞒……
他不会死,但会疼、会苦。
20
远处传来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
咻——
一支火把毫无征兆地亮起,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整片山野被火光割成碎裂暗影。铁甲摩擦声、马蹄声从四面涌来,顺着火光望去,有沧州士兵的黑甲、南诏人的银刀……
最前方的,是东宫的黑旗私兵。
视线中火光晃动,一眼就看到了跪倒在地血人。
铁索穿透他的琵琶骨,渗着细碎血珠。
狰狞的鞭痕斜贯过整张脸,从额角到下颚,将眼角的朱砂痣撕成两半……胸膛微弱的起伏,是细微的喘息。
临…舟……
声音卡在喉咙里,只有哽咽。
我踉跄下马,鞋底触地的一瞬就要朝他奔去,却被裴彦死死拽住。
走…晚晚…快走……别管我。
他强撑着抬眸,唇间溢出血沫,喉咙咽着嗬嗬的喑哑。
泪水模糊了视线,却能望见他染血的眉眼。
风雪侵进咽喉,每次呼吸都像一团碎玻璃划过。
从喉咙到胸腔,难以形容的,透着鲜血淋漓的痛。
晚儿,你的气息不对……
裴彦惊疑的声音落在耳际。
我咽下喉间鲜血,喃喃道:
这是代价...
21
见到江临舟的那一刻,我就启用了系统。
这个世界的走向是什么……我能救他吗
系统略一分析,就给出答案:
乱世烽烟,裂土争鼎。
你救的了他一次,救不了他一世。
一瞬间,胸腔是细密的疼。
系统,帮我兑换回春丹…和逆脉散…攻略值刚好够。
你疯了逆脉散服之必死…
系统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活着时尚且难增攻略值,死了就真回不去了。
心口酸酸胀胀的,泪水一滴一滴滑落。我只听见喑哑的声音:
我没想回到原世界…我也不后悔…若他能忘了我,才好……
暴涨的气息有些许不适。
我掰开裴彦的手腕,又直直望向萧景深。
撕去伪装,他是锋芒毕露的刀,再不见昔日的温和。
又或者,从头到尾,他都在骗我……
晚儿,到孤身边来…
萧景深放柔了嗓音,眼底翻涌着阴鸷,他一脚踹倒江临舟,鞋底碾上指尖,却始终盯着我的眼睛:
他伴你数月,不过是个消遣罢了…竟还自作多情,胆敢肖想你
眼前一幕刺痛神经,指甲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我缓步走向萧景深,倏然发难。朱红剑穗掠过,腰间剑刃直刺他的心口。
周围暗卫飞身来拦,却被逆脉散的内力震开。
噗嗤——
噗嗤——
血肉撕裂的声响同时炸开。
萧景深身形微晃,瞥过没入胸口的剑锋,又垂眸凝视着我。
鲜血从唇角淌下,他勾唇轻笑,颤抖着抚向我的脸:
晚儿…为孤殉情吧……下一世,我不会放走你。
22
晚儿……
小晚……
……
耳际杂音交织着……是铁蹄的轰鸣、援兵的喊杀,还有他们的叫嚷。
听的不大真切。
我捂着不断渗血的伤口,挪动着朝江临舟爬去。
雪地上是蜿蜒的血痕,指缝掺着雪土,刺骨的寒混着温热的红。
视线涣散模糊,逆脉散反噬的疼痛切入骨髓。
短短几步路,要好久、好久。
他躺在血泊中,安安静静的,倒像个瓷娃娃。
可我更喜欢,他鲜活的模样。
拉我堆雪人、为我折腊梅、给我唱小曲儿……
指尖终于触向他的唇瓣,我咬破舌尖,强撑着将回春丹渡进他口中。
风从林间拂过,卷起的雪晶擦过他的发丝,是一丝冰凉的触感。
我抬手为他抚去雪沫,又想到了云岭逍遥恣意的日子。
无拘无束,嬉笑欢闹,却也短暂。
雪沫化在了手中,我望着江临舟渐有血色的脸,盯的久了,眼睛涩得模糊了。
他眼尾的朱砂痣、他浓密的睫毛……
还想定睛看时,视线只剩下一片黑暗,我再也…见不到江临舟了。
好在,我躺在他怀里,暖暖的,能安心地闭上眼了。
后记
云岭,细雪簌簌。
宿主,你确定留下来
我晃着手中腊梅:
问几遍了都我就是要留下来…KPI指数也达标了,你赶紧走吧。
系统忿忿不平:
真是无情…那我真走了,祝你幸福哦。
……嗯嗯,谢谢。
送走了系统,这才长舒一口气。
昏昏沉沉大半年,蓦然被系统唤醒,才知道攻略值持续暴涨。
我不光复活了,KPI指数还达标了。
……真是意外的惊喜。
云岭还是老样子,天寒地冻的。
遗憾的是…我的镖局没了,酒肆也关门了。
倒是新盖了个大酒楼,朱漆雕花、鎏金楼阁……分外惹眼。
微抬眸,就见门楣上悬着描金牌匾待晚归。
楼内清冷。
柜台前,倚着个熟悉人影。
银质面具覆住半脸,只余眼尾一点朱砂痣。
我压了压帽檐,指尖轻扣案板:
烧刀子,有吗
他放下酒碗,怔怔地看着我好一会儿,眼眸慢慢泛起一圈泪雾,环上我的腰:
晚晚,我好想你。
不待再言,又有两道人影走来。
我一直在等你,晚儿……
小晚,我说过会回来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