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木门被狠狠摔上的声响震得水晶吊灯簌簌作响,叶凡踉跄着扶住玄关处的鎏金屏风,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边缘,恍惚间还残留着方才被父亲甩开的刺痛。
滚!叶家没有你这样的败类!
父亲叶云的怒吼裹挟着瓷器碎裂的脆响从客厅传来,叶凡低头看着脚边飞溅的青花瓷片,锋利的残片在波斯地毯上划出狰狞的裂口,如同此刻他千疮百孔的心。
母亲林婉柔颤抖着举起手中的照片,照片上是叶凡与几个陌生混混勾肩搭背的画面
——
那是顾池找人伪造的,可此刻在母亲泛红的眼眶里,却成了无可辩驳的铁证。小凡,你怎么能……
她哽咽着别过脸,不敢再看儿子苍白如纸的脸。
未婚妻苏晚晴攥着裙摆的手指关节泛白,昔日温柔的眼眸此刻盛满厌恶:我真是瞎了眼,居然会喜欢上你这种人!
她将订婚戒指狠狠摔在地上,铂金戒圈在大理石地面上骨碌碌滚出老远,最终停在顾池锃亮的皮鞋旁。
顾池垂眸看着戒指,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随即又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爸,妈,晚晴,别这样,哥他……
他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带上一丝颤抖,他肯定是一时糊涂。
叶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这一幕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进他最柔软的心脏。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喉咙里却像被一团棉花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曾经视他如珍宝的家人,此刻却用最锋利的话语将他千刀万剐。
记忆如潮水般涌回那个改变命运的下午。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充斥着鼻腔,手术室门外的电子钟发出单调的滴答声,每一秒都像重锤敲击着叶凡的心脏。父亲叶云遭遇严重车祸,此刻正躺在手术台上与死神搏斗,急需合适的肾源移植。
叶先生,有些情况我们必须跟您说明。
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神色凝重,将叶凡叫进办公室后,推了推镜片,目光落在手中的报告单上,在进行配型检测时,我们发现您和叶云先生的血型以及基因存在明显差异,从医学角度来讲,你们并非亲生父子。
这句话如同一记惊雷,在叶凡耳边炸响。他只觉眼前发黑,双腿发软,若不是及时扶住旁边的椅子,险些瘫倒在地。童年的记忆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母亲温柔地哼着摇篮曲哄他入睡,父亲将他高高举过头顶时爽朗的笑声,还有苏晚晴第一次向他告白时绯红的脸颊……
这些珍贵的回忆,此刻却变得如此讽刺。
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一阵骚动。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走了进来,那人苍白的脸上带着怯生生的神情,可眼中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阴鸷。这就是真少爷顾池。
护士压低声音解释道,听说这些年在保姆家吃了不少苦,为了赚钱还把自己的一个肾卖了,没想到却因祸得福找到了自己的富豪家人……
叶凡的世界轰然崩塌。原来自己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享受了十八年本不属于自己的父爱母爱。而真正的少爷,却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被保姆一家虐待,甚至为了钱,将自己的器官移植给了叶云。
当晚,叶凡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时,客厅的灯光依旧温暖,墙上的全家福里,一家人笑得灿烂。可现在看来,那笑容是多么讽刺。
林婉柔红着眼眶朝他走来,手臂微微张开,想要拥抱这个从小养到大的儿子。叶凡喉咙发紧,身体下意识向前倾了倾,渴望那熟悉的温暖。然而,二楼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啜泣,顾池扶着雕花栏杆,单薄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
小池
林婉柔的手臂僵在半空,转身朝楼梯走去的脚步急促而慌乱。叶凡看着母亲毫不犹豫地越过自己,将顾池搂进怀里,听着她温柔的安慰:别怕,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
顾池从林婉柔肩头抬眼,与叶凡对视的瞬间,眼底闪过一抹得意。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顾池出现在叶家,这样的场景便不断上演。每当叶凡想要靠近父母,顾池总会适时出现,用委屈的眼神和示弱的姿态,轻而易举地夺走父母的关注。
小凡,你要多体谅小池。
父亲叶云拍着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无奈,他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年苦,你是哥哥,要让着他。
这句话,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叶凡已经听了无数遍。
在学校里,顾池转学而来,迅速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曾经只属于叶凡的优待,如今顾池也能轻易享有。苏晚晴会为顾池准备爱心早餐,会在课间陪他聊天,会在他
不小心
摔倒时紧张地冲上前。而叶凡,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将曾经给自己的温柔,一点点分给了别人。
体育课上,顾池故意在跑步时
不小心
崴了脚,苏晚晴立刻丢下手中的接力棒,冲过去扶住他。我送你去医务室!
她的声音里满是焦急,全然不顾还在比赛的班级。叶凡站在跑道上,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手中的接力棒被攥得发烫。
教室里,顾池对着一道数学题愁眉苦脸,苏晚晴便主动凑过去耐心讲解。叶凡以前给我讲题也是这样的。
叶凡心里想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课桌上划出一道道痕迹。可现在,苏晚晴看向顾池的眼神里,满是欣赏和崇拜,再也没有了当初看自己时的爱意。
更过分的是,顾池还会在父母面前装无辜。有一次,叶凡好不容易抽出时间为全家做了一顿饭,却在端菜时被顾池
不小心
撞倒,滚烫的汤汁洒在叶凡手上。哥,对不起!
顾池惊慌失措地道歉,可叶云夫妇却只关心顾池有没有受伤,对叶凡烫伤的手视而不见。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婉柔埋怨道,小池刚回来,要是烫着他怎么办
叶凡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红肿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这样一次次的偏心和误解中,叶凡的心渐渐凉了。他开始明白,在父母和苏晚晴心里,顾池才是最重要的人。而自己,不过是一个鸠占鹊巢的外人,如今真少爷回来了,自己就该被毫不留情地抛弃。
也许自己该离开了叶凡这样想着。
暴雨拍打着客房的玻璃窗,叶凡蜷缩在发霉的墙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楼下传来苏晚晴欢快的笑声,混着顾池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无数根钢针,密密麻麻扎进他的耳膜。他盯着被摔碎的相框
——
那是去年全家福,此刻玻璃裂痕横亘在他脸上,仿佛在嘲笑他可笑的身份。
逃吧,离开这个地狱。
他的内心不断呐喊。书包早已收拾好,就藏在床底,里面只有几件旧衣服和一本泛黄的相册。只要跨出这扇门,就能摆脱顾池的陷害、父母的误解,还有苏晚晴那冰冷如霜的眼神。手指触到门把手的瞬间,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胃部传来,他踉跄着扶住书桌,冷汗浸湿了后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十二岁那年,他高烧
40
度,父亲连夜驱车百公里,带他去省城最好的医院;十五岁生日,母亲亲手为他织了条围巾,针脚虽不整齐,却温暖了整个寒冬;还有苏晚晴,在樱花纷飞的季节,踮起脚尖为他戴上情侣手链,说要一辈子在一起……
是我夺走了顾池的人生。
叶凡痛苦地闭上眼睛,指甲在掌心刻出深深的血痕,在走之前,我要把欠他们的都还了。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台灯,昏黄的光晕中,他开始制定报恩计划。
凌晨四点,厨房飘着浓郁的药香。叶凡戴着口罩,盯着砂锅里翻滚的汤药。这是他查阅古籍、咨询七位老中医,反复调整配比的养肾秘方。每一味药材的浸泡时间、火候把控,都凝聚着他的心血。
晨光微露时,他端着温热的药粥,轻轻推开父亲的房门。却见顾池半跪在床边,手中精致的瓷碗里盛着燕窝粥,声音温柔:爸,这是我托人从印尼带来的血燕,您尝尝。
叶云慈爱地拍了拍顾池的手:还是我儿子贴心。
这时,他才发现站在门口的叶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杵在那干什么没看见你弟弟在照顾我
叶凡的手指紧紧攥着碗沿,烫人的温度从掌心传来:爸,这是我熬的药粥,对您的肾有好处……
行了!
叶云不耐烦地打断他,一天天净搞这些没用的,顾池熬的燕窝粥多滋补,你那药粥指不定是什么东西!
顾池适时开口,一脸为难:哥也是一番好意,要不这药粥我替爸尝尝
说着,他伸手接过叶凡手中的碗,浅尝一口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咳……
这药粥怎么这么苦,哥,你是不是弄错了
林婉柔原本在一旁整理水果,见状急忙上前:小池,你没事吧小凡,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熬的什么药粥!
叶凡看着父母紧张地围着顾池,张了张嘴,所有解释都化作苦涩咽进肚里。他弯腰捡起顾池故意打翻在地的碗,碎片划破了手指,鲜血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开出一朵朵妖冶的花。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收拾干净!
叶云的怒吼传来。
叶凡低声说了句
对不起,转身去拿扫帚。身后,顾池的声音轻飘飘传来:爸,别生哥的气了,他也是想让您快点好起来……
收拾完残局,叶凡躲进厨房,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指节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可心里的伤,远比这更痛。他握紧拳头,告诉自己:再忍忍,把恩情还完就离开。
接着,他又开始准备第二天的药粥,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只留下梧桐叶上的水珠滴答滴答地坠落。叶凡站在厨房水池前,冷水冲刷着指节上的伤口,刺痛让他清醒。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准备母亲最爱吃的山药排骨汤
——
这是他报答恩情的第二件事。
傍晚时分,叶凡端着香气四溢的汤,轻轻敲响母亲的房门。妈,我炖了山药排骨汤,您尝尝……
话未说完,门已打开,顾池正拿着按摩精油,一脸歉意:妈,都怪我学艺不精,按摩手法还不够好,让您的腰疼又犯了。
林婉柔揉着腰,脸上却满是笑意:傻孩子,这怎么能怪你你肯学就已经很贴心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叶凡手中的汤,语气不自觉地冷淡下来:放下吧,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叶凡将汤放在桌上,看着顾池熟练地为母亲按摩,嘴里还不时说着各种养生知识。妈,您看这个穴位,按这里能缓解腰疼。
顾池一边说,一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林婉柔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时不时发出几声赞叹。
叶凡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这一幕。他想起小时候,母亲腰疼时,总是让他帮忙揉一揉。那时,他小小的手按在母亲背上,母亲会笑着说:还是我家小凡最贴心。
而现在,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关心,母亲的笑容却给了别人。
小凡,你站在那干什么杵着碍眼,出去吧。
林婉柔突然开口。叶凡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说了句
好,转身走出房间。门关上的瞬间,他听见顾池的声音:妈,别生哥的气,他也是关心您……
夜色渐深,叶凡坐在书房里,电脑屏幕的蓝光映照着他疲惫的脸。他通过各种渠道,搜集到了苏晚晴公司经营危机的详细资料。原来,苏晚晴公司的竞争对手给她设下了一个巨大的陷阱。
叶凡咬着嘴唇,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他制定了一套详细的解决方案,从资金周转到市场策略,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十分周全。当窗外泛起鱼肚白时,他终于完成了所有计划。
他将方案打印出来,准备亲自交给苏晚晴。然而,当他来到苏氏集团,却被保安拦在门外:叶先生,苏总吩咐过,不见您。
叶凡站在公司门口,看着人来人往,手中的方案仿佛有千斤重。
最后,他只能将方案放在前台,拜托工作人员转交给苏晚晴。三天后,叶家举办庆功宴,庆祝苏氏集团成功化解危机。宴会上,苏晚晴穿着华丽的礼服,站在顾池身边,笑容灿烂:这次能渡过难关,多亏了顾池。他不眠不休,想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连董事会都对他赞不绝口。
叶凡站在角落,看着苏晚晴眼中的崇拜,看着顾池得意的笑容,心里一阵抽痛。他举起手中的酒杯,遥遥对着他们,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比不上心里的痛。
回到家,叶凡躺在黑暗的客房里,望着天花板。这些日子的委屈、痛苦、无奈,一股脑地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但只要想到还未还完的恩情,他就告诉自己:再忍忍,再忍忍……
而此时,顾池站在叶凡房门外,听着屋内没有动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知道,叶凡的苦难才刚刚开始,而他,会让叶凡失去得更多。
月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漏进来,在叶凡苍白的脸上切割出道冰冷的痕。他蜷缩在床角,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
——
是苏晚晴发来的消息,却不是感谢,而是警告他别再欺负顾池。攥着手机的手指关节泛白,他突然听见楼下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跌跌撞撞冲下楼,客厅里顾池正跪在满地狼藉中,面前的林婉柔举着药碗,声音发颤:小凡,你为什么要在汤里掺泻药小池喝了之后已经跑了三趟厕所!
顾池抬起布满冷汗的脸,虚弱地扯着叶凡的衣角:哥,我知道你怨我,但别拿爸的汤药出气……
叶凡踉跄后退,后腰撞上雕花茶几。那个他凌晨就开始熬煮的汤药,此刻正顺着波斯地毯蜿蜒成深褐色的河。妈,我没有……
他的声音被叶云的怒吼碾碎:还敢狡辩!给我滚出去!
冷风裹挟着夜雨灌进领口,他望着顾池藏在母亲身后得逞的笑,终于明白,自己的解释在这个家早已一文不值。
接下来的日子,顾池的陷害变本加厉。学校里,他故意在苏晚晴面前被
绊倒,膝盖擦破的伤口成了叶凡
推搡
的铁证;书房里,他偷偷修改叶凡整理的商业计划书,再向叶云哭诉叶凡想毁掉他的心血;甚至在叶凡为父亲准备的营养餐里,顾池都能
不小心
掉进一枚硬币,惊呼有人蓄意谋害。
叶先生,顾池和您父亲的肾移植手术已经彻底结束了,您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不用再复查了。
医生的话让叶凡露出了笑容。飞奔到病房准备看看父亲的时候,正看见顾池握着叶云的手,泪水滴在老人手背:爸,我这条命都是您给的,就算少一个肾……
池儿委屈你了
叶云的声音却难得温和,你放心,等爸爸病好了,一定再给你移植一个新肾
他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养子,眼中满是厌恶,你看看小池,再看看你。
就在这时一名医生拿着检验报告进来,并兴奋的说道:配上了,配上了。
屋子里的众人都是一脸疑惑,医生则是说到:真是稀罕事,叶云虽和叶凡的肾脏不匹配,但是叶凡却和顾池的肾脏匹配上了,也就是说叶凡的肾脏是可以移植给叶凡的,当然了叶凡一个肾也可以生活,其实这个报告学术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爸顾池泪眼婆娑的看着叶云匹配上了爸,你前面说过会再给我找一个的,还是算了,这样的话哥哥也就像现在的我一样只有一个肾了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稠,像沥青般堵在叶凡的喉咙里。他看着顾池颤抖的睫毛下,藏着毒蛇吐信般的阴笑。叶云布满老年斑的手抚过顾池的手背,那动作曾是他专属的温柔,此刻却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他心脏上来回拉扯。
学术意义
林婉柔突然冲上前,抓住医生的白大褂,珍珠耳环随着剧烈动作晃出虚影,只要能让小池恢复健康,什么都要试!叶凡,你不是说要报恩吗
她猩红的指甲几乎戳到叶凡脸上,现在就是机会!
苏晚晴倚在门框上,涂着蔻丹的指尖叩击着铂金包。曾经说要和他共白首的人,此刻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叶凡,你欠顾池一个完好的人生。
她慢条斯理地补口红,镜面映出顾池扭曲的笑脸,捐个肾,很难吗
叶凡后退半步,后腰撞上金属输液架。吊瓶在头顶摇晃,折射出支离破碎的光斑。他想起十二岁那年高烧,父亲背着他在暴雨里狂奔,母亲彻夜守在病床前数他的呼吸。而现在,这些人举着
恩情
的刀,要剜走他最后的生机。
我……
话没说完,顾池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雪白床单上,开出妖冶的花。别……
别逼哥哥……
他气若游丝的声音让林婉柔瞬间红了眼眶。叶云抄起床头柜上的水杯狠狠砸过去,玻璃碴擦着叶凡耳畔飞过:废物!看看你把小池逼成什么样了!
手术同意书摆在面前,钢笔尖在
捐赠人
处洇出墨团。顾池倚在门框上,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这颗肾,就当是你还偷走我人生的利息。
消毒水的气味愈发刺鼻,叶凡签下名字的瞬间,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
术后的疼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而整个叶家都沉浸在叶云手术成功的喜悦中。苏晚晴送来的果篮放在床头柜,却始终没看他一眼;林婉柔摸着顾池的头,说他是全家的大功臣;叶云甚至把家族企业的部分股份转给了顾池。
当叶凡拖着虚弱的身体试图去厨房熬药时,正撞见顾池在销毁医院的检测报告。真可惜,其实我们根本不配型。
顾池晃着手中的文件,笑容狰狞,但他们宁愿相信我,也不会信你这个冒牌货。
窗外的雨又下起来了,叶凡扶着墙慢慢走回房间。他终于明白,有些债是永远还不清的。收拾行李时,他把这些年记录熬药心得的笔记本留在书桌上,那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是他最后的温柔。
深夜,叶凡背着简单的行囊,最后看了眼这座住了十八年的房子。雕花木门在身后缓缓关闭,就像关上了他所有的期待与眷恋。而叶家的灯依旧明亮,没有人发现,那个曾经被他们捧在手心的少年,已经带着满身伤痕,永远地离开了。
晨光透过蕾丝窗帘洒进叶宅书房,林婉柔习惯性地清理书桌,指尖突然触到一本泛黄的笔记本。扉页上
父亲养肾食谱
几个清秀小字让她呼吸一滞,翻开后密密麻麻的字迹铺满纸页,每一页都详细记录着药材配比、熬煮火候,甚至还有用红笔标注的
父亲忌辛辣。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想起这些日子餐桌上永远被嫌弃的清淡菜肴,想起叶凡总是默默将药膳放在角落的身影。视线模糊间,她看见某一页边角画着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
希望爸爸早日康复,那是他们一家四口去迪士尼时,叶凡偷偷画在门票上的图案。
林婉柔眼里蓄着泪水,这时候她突然想起叶凡也是她养了20多年的孩子啊。她突然想找叶凡聊聊天,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人,甚至是他生活过的痕迹,她终于慌了,可是拨打电话却只能听到您拨叫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的提示音,当听到下人们说叶凡在深夜背着行囊离开后,她才突然警觉:她的儿子走了,不要她,也不要这个家了。
阳光穿过写字楼的落地窗,在苏晚晴的办公桌上洒下一片金黄。她正埋首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眉头紧锁,手中的笔不停地在合同上圈圈画画。突然,她的动作顿住,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那支陪伴她多年、由叶凡精心挑选并赠送的钢笔,不见了。
这可不是一支普通的钢笔,流畅的书写体验让苏晚晴在签署文件时无比顺畅,仿佛那笔尖流淌出的不仅是墨水,更是她的自信与从容。在那些忙碌到深夜的日子里,它是她最忠实的伙伴,静静躺在她的掌心,陪着她攻克一个又一个难关。如今它的消失,就像在她有条不紊的生活中撕开了一道口子。
小赵!
苏晚晴按下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带着几分平日少见的急躁,你今天打扫我办公室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支黑色笔身、笔帽上有银色纹路的钢笔
电话那头的助理小赵愣了一下,随即快速回应:苏总,没有看到呢。我今天就是常规打扫,没注意到有这样一支钢笔。要不,我再去您办公室仔细找找
不用了,你忙你的吧。
苏晚晴挂断电话,揉了揉太阳穴。她实在想不通,那支钢笔能去哪儿呢她站起身,开始在办公室里踱步,目光急切地扫过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着钢笔的地方。办公桌的抽屉被她一个个拉开,文件被翻得杂乱无章;书架上的书籍也被她一本本拿下来查看,纸张的摩挲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无果。
苏晚晴咬了咬下唇,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
查看监控。公司的监控系统覆盖全面,说不定能找到钢笔的下落。她快步走向办公室的一角,那里摆放着一台连接监控设备的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输入密码,调出了办公室的监控录像,并找到了钢笔在桌子上消失的那一天的监控。
画面缓缓播放,苏晚晴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看到自己早上走进办公室,将公文包放在桌上,顺手把钢笔放在了文件旁边;看到自己进进出出,期间钢笔一直安静地躺在那里。直到上午十点左右,画面中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身影
——
顾池。
苏晚晴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她下意识地凑近屏幕,眼睛瞪得滚圆。只见顾池鬼鬼祟祟地走进办公室,先是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番,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快步走向办公桌。他的目光在桌面上扫过,很快就锁定了那支钢笔。他伸手拿起钢笔,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在手中把玩了几下后,似乎觉得还不够,又开始在办公桌上翻找起来。
没一会儿,顾池从一堆文件中抽出一份文件,那正是不久前叶凡为解决公司危机而精心撰写的方案。苏晚晴记得很清楚,当时这份方案送到她手中时,她还惊叹于里面详实的内容和精妙的策略。顾池将文件拿到一旁的打印机旁,重新打印了一份,然后拿起那支叶凡送的钢笔,在文件的署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完后,他还满意地吹了吹墨水,将文件整理好,放回了原处。而那支钢笔,被他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不!
苏晚晴忍不住惊呼出声,她的双手捂住嘴巴,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她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那些出色的方案、成功解决的危机都是顾池的功劳,却没想到背后默默付出的人是叶凡。那些她曾对顾池的夸赞、崇拜,此刻都像一记记耳光,狠狠地扇在她自己脸上。
她继续看着监控录像,画面中,叶凡走进了办公室。他看上去十分疲惫,黑眼圈浓重,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坚定。他径直走向办公桌,开始整理文件,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精心准备的方案已经被人篡改署名。他拿起那份被顾池动过手脚的文件,仔细地看着,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文件放下,又开始忙碌其他的事情。
苏晚晴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看着监控里叶凡忙碌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悔恨。她想起这些日子对叶凡的冷淡、误解,甚至是恶语相向,而叶凡却始终默默地为公司、为她付出着。她想起叶凡曾经在她遇到困难时,那坚定的眼神和温暖的鼓励;想起叶凡在无数个夜晚,为了帮她解决工作上的难题,熬夜查阅资料、撰写方案。可她呢却被顾池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将真心错付。
监控录像还在继续播放,苏晚晴却已经看不下去了。她瘫坐在椅子上,泪水不停地从脸颊滑落。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叶凡,不知道该如何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她拿起手机,颤抖着手指,想要拨通叶凡的电话,向他道歉,向他说出真相。然而,当她看到手机屏幕上叶凡的号码时,却又犹豫了。她害怕叶凡不会原谅她,害怕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那个最爱她的人。
苏晚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手机在颤抖的指尖滑落,跌在铺着羊绒地毯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办公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她的耳边只剩下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监控录像里细微的电流杂音。
突然,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抓起桌上的那份方案,纸张被攥得发皱,大步朝着会议室走去。今天,公司高层要为解决危机庆功,顾池作为
功臣,将在众人面前接受赞誉。
会议室里,顾池正站在投影仪前,意气风发地讲述着
自己
的解决方案,台下的董事们频频点头,掌声此起彼伏。这次危机能够顺利解决,多亏了顾总的英明决策……
一位董事的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
砰
地被推开。
苏晚晴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刀,她大步走到顾池面前,将方案狠狠摔在会议桌上:顾池,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顾池的脸色骤变,但很快又恢复镇定,他勉强笑道:晚晴,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别装了!
苏晚晴声音颤抖,眼中满是愤怒和失望,她转身打开电脑,调出监控录像,大家自己看吧,究竟是谁在背后默默付出,又是谁在窃取他人的劳动成果!
画面中,顾池鬼鬼祟祟进入办公室、篡改文件、丢弃钢笔的场景一一呈现。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哗然,董事们交头接耳,看向顾池的眼神充满了质疑和不满。
顾池的额头冒出冷汗,他强作镇定地辩解:这……
这是剪辑的,是叶凡为了污蔑我!
污蔑
苏晚晴冷笑一声,每一个画面都有时间戳,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可见。顾池,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道真相永远不会被掩盖。
与此同时,叶宅里,林婉柔握着叶凡的笔记本,泪水不断地滴落在纸页上。她拿着笔记本,冲进叶云的书房:老叶,你看看这个,我们都错怪小凡了!
叶云接过笔记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手不禁颤抖起来。当他看到叶凡为了给他找到合适的药材,跑遍全城中药铺,甚至记录下他每次服药后的反应时,这位一向威严的男人,眼眶也红了。
立刻,联系小凡,我要亲口向他道歉。
叶云声音哽咽,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找回来。
深秋的风卷着枯叶拍打在苏氏集团的玻璃幕墙上,叶云拄着拐杖,和林婉柔站在旋转门前。林婉柔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叶凡那句
阿姨,都过去了
的短信界面。晚晴一定知道小凡在哪。
叶云的声音沙哑,喉结滚动着咽下愧疚。
当他们推开会议室的门时,正听见顾池声嘶力竭的咆哮:这些都是剪辑的!你们凭什么相信那个野种!
投影幕布上,顾池篡改文件的画面还在循环播放,财务总监拍案而起:季度报表数据异常,果然是你动的手脚!
林婉柔的手提包
啪
地坠地,口红和粉饼滚落在地。她看着顾池涨红的脸,突然想起三天前他捧着燕窝粥时温柔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涌。叶云的拐杖重重杵在地面:顾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顾池的瞳孔猛地收缩,在看到叶云夫妇的瞬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他扯开嘴角露出扭曲的笑:爸妈,你们来的正好,看看叶凡是怎么对我的!
他冲向苏晚晴,一把夺过她手中的
CT
报告:苏晚晴和叶凡联手陷害我!
陷害
苏晚晴突然笑出声,泪水却顺着脸颊滑落。她颤抖着点开手机录音,顾池和医生交易的对话在会议室回荡:顾先生放心,我们会出具叶凡与您配型成功的证明……
林婉柔踉跄着扶住桌沿,眼前浮现出叶凡被推进手术室时苍白的脸,那时她还在怪他冷血。
叶凡是无辜的呀,你居然……
叶云的声音戛然而止,剧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指缝间渗出的血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顾池突然扯开衬衫,露出锁骨处狰狞的烫伤疤痕:你们以为我想这样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在保姆家,他们用烟头烫我,把我关在小黑屋!而你们呢把叶凡捧在手心十八年!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该死,肾移植手术的时候我就该弄死他
住口!
林婉柔冲上前,用尽全身力气甩了顾池一巴掌。她的手掌通红,泪水决堤:叶凡每天凌晨三点熬药,手指被烫得全是水泡!为了公司,他连续三个月睡在办公室!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疯了,疯了,我的亲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叶云摸出手机,手指在拨号键上停顿了许久。最终,他按下通话键:王律师,帮我起诉顾池吧,我的这个儿子习性坏了,我不能包庇他,让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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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的叶凡正坐在异国他乡的一家小咖啡馆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他看着手中的咖啡,思绪飘远。这段时间,他努力让自己的生活步入正轨,认识了新的朋友,尝试了新的工作。但每当夜深人静,那些关于叶家、关于苏晚晴的回忆,总会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国内的陌生号码。叶凡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林婉柔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凡,对不起,我们错了,顾池伤害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回来吧,你爸把他送进监狱反省了,我们两个感觉家里好冷清……
叶凡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半晌,他才轻声说道:阿姨,都过去了。
不,没有过去!
林婉柔急切地说,我们知道真相了,是顾池抢了你的功劳,是我们,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叶凡静静地听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曾经,他无数次渴望听到这些话,渴望得到家人的理解和信任。可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阿姨,我在这边生活得很好,你们保重身体。
说完,叶凡挂断了电话。他望向窗外,街道上行人来来往往,阳光依旧明媚,可他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在国内,苏晚晴和叶家众人并没有放弃。他们四处打听叶凡的下落,想尽办法要弥补曾经的过错。但这一切,对于叶凡来说,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站在新的起点上,虽然心中还带着伤痛,但也在努力寻找属于自己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