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老院那朱红的大门在日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时少卿站在府邸前,眼神痴痴地望着眼前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他的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仿佛空气在这一瞬变得稀薄。
“少君!”师阙原本正在府内处理事务,听闻门口有动静,急忙抬头,瞧见那久违的身影,心下一惊,连忙快步冲了上去。
时少卿眼中浮起一抹温柔笑意,轻唤道:“阿阙。”
师阙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在这一刻竟都哽在喉间,终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少君此番前来,可是要找叶大人?”师阙率先打破沉默,试探着问道。
时少卿摇头,目光柔和:“不是,我是来找你的。”
师阙一怔,随即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柔软:“少君,近来一切可好?”
时少卿扬起嘴角,说道:“甚好。只是日后恐怕很难再相见了。这是给你的东西。”
东西?
师阙满脸疑惑地看向时少卿。
只见时少卿伸出手,掌心处赫然躺着一枚精致的储物戒指。
那戒指通体泛着温润的光泽,隐隐有法力流转,一看便非凡品。
时少卿将戒指递到师阙面前,声音沉稳:“这里面有我自己炼制的丹药,想来你应该用得上。”
师阙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触碰到戒指的瞬间,一股暖流涌入指尖,触动了心弦。
他望着时少卿,嘴唇微动:“少君…”
“好了,煽情的话就不必多说。”时少卿神色淡然:“我该走了,愿你一切保重。”
师阙郑重点了点头:“好。”
就在时少卿转身欲走之时,师阙忍不住开口问道:“少君,你真的…不见见叶大人吗?”
时少卿脚步一顿,侧过身,目光平静如水,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不必见了,我与他之间,没什么话好说。”
话落,便毅然决然地往前走。
“南素。”清冷的声音自后方传来,带着丝丝凉意,瞬间打破周围的宁静。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少卿的脚步猛地一顿,仿若被无形的绳索羁绊。
下一瞬,原本轻快的呼吸都缓了几分,甚至隐约带上了几分艰涩。
时少卿没有转身,身姿依旧挺拔地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只是那双平日里平静无波的眼眸,此刻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忧愁。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叶长老…不必再这般称呼了,这么亲近的叫法,实在没必要。”
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停在了长老院门口。
马的缰绳垂落在地,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
马车的车身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彰显着不凡的气派。
紧接着,车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拉开,那动作优雅。
一张俊美的面容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之中,他一袭墨色华服加身,更衬得身姿修长挺拔,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一只戴着玉戒的手优雅地伸出,紧接着,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仿佛带着某种无法抗拒的魔力:“来。”
时少卿抬脚,步伐沉稳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然而,身后的叶怀眼见此景,心猛地一揪,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来,一把抓住时少卿的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南素…”叶怀声音急切,满是不舍与担忧。
时少卿目光落在叶怀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叶长老可还记得,上次在药神阁外也是这般光景。那一次,我倒是没跟他走,可后来呢?”
叶怀望着时少卿,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却发现千言万语此刻都堵塞在喉咙,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的心口犹如被人狠狠揪起,疼得厉害,只能喃喃道:“南素…别去,他不是好人…”声音里满是恳切与焦急。
玄知许侧着头,冷漠地看了叶怀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叶长老,本君还站在此处,当着本君的面,你如此肆无忌惮地说这些,真的合适吗?”
玄知许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时少卿没有再犹豫,往前走了几步。
墨绿色的衣袍在微风中飘动,渐渐从叶怀的手指间滑落。
玄知许拉住他的手腕,下一瞬,时少卿便被他稳稳地扶上了马车。
玄知许在跨上马车前,深深地看了叶怀一眼,那目光犹如利刃,直直地刺进叶怀的心底。
“叶长老,你错就错在,不该放不下涂牧歌,却还来招惹他。”
玄知许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重重地砸在叶怀心头。
叶怀嘴唇张了张,想要辩解,却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玄知许似乎觉得还不解气,又转过身,半只脚踏进马车内,居高临下地看着叶怀。
“还有,那时他那般厌恶害怕我,那么好的机会,你居然还将他丢给我。若非如此,他又怎会与我产生诸多纠葛。”
言罢,不再给叶怀任何回应的机会,果断地一甩衣袖,钻进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
叶怀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如同一座雕像,久久没有挪动分毫,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方才的种种,满心都是苦涩与无奈。
知晓时少卿身子不好,马车一路驶至寝殿。
时少卿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然而,那又红又润的眼眶却如同他内心深处藏不住的秘密,毫不留情地出卖了他内心汹涌的复杂情绪。
玄知许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下马车,抬眸看向时少卿,千言万语在喉间辗转,最终却都化作沉默。
他只能默默带着时少卿,步伐沉重地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弟弟,以后…”玄知许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略微沙哑,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时少卿抬起眸子,那目光中带着一抹悲哀,直直地望向玄知许:“以后我不会走了。”
玄知许的身形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语气中却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你…”
“以后我不会再使性子了,也不会再逃了。”时少卿的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每一个字都好似带着千钧的重量。
“好。”玄知许轻声应道,抬眸再次看向时少卿。
这一刻,他只觉得心口处仿佛被尖锐的针狠狠扎了一下,一阵刺痛蔓延开来。
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道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在不停地回响。
时少卿已经彻底离开了。
眼前的这个人,尽管有着和时少卿一模一样的面容,可玄知许却莫名觉得,他仿佛只是披着时少卿躯壳的假人。
空有形骸,却没有那熟悉灵魂的支撑。
…
次日大早。
“咳…咳咳…”
【取心头血太过冒险了,何必为他们做这些?】
“我对涂牧歌…其实有点愧疚。”时少卿的声音很淡,似乎呼吸不畅。
【愧疚?】
“是叶怀一味地偏袒他,可我先前却对他发脾气。”时少卿躺回到床上,手伸出似乎想挡住照到自己脸上的烛光。
【那也不用这般用命博。】
“可我心里愧疚。”时少卿喘了两口气:“这样我心里好受些。”
“何况,原本就是少阳症没养好,与他有何关系…哈…少阳症,这症状倒是和我们那里的感冒挺像的…咳咳咳…咳…”
【感冒?我以为是风寒才是。】
“嗯,风热,风寒。你不是说你是三个尊者之一吗?怎么对我们那边的东西那么熟悉?”
云昭沉默了好一会才回答道【你与我也算合作,那我总得去了解你。】
时少卿失力地躺在床上,苍白的唇抿起一个笑:“你都聊崩了,还在装?承认你与我是一个地方的人有那么难吗?”
【不是。】
“不过我看你的仪态也不像是普通家庭养出来的,不会是某个霸道总裁吧?”
云昭似乎对他无语了【我叫云昭。】
“我知道你叫什么。”
【你随便找人问一问,云昭是谁。】
时少卿面露疑惑,但还是应下了:“再说吧,现在…咳…碰不到人,咳咳…”
玄知许行至时少卿寝殿门口,抬手示意侍卫不必行礼,而后正准备推门而入。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从屋内传来,那声音沙哑又急促,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突兀。
“嘭!”一声,门被玄知许猛地推开。
只见时少卿趴在床边,抬起一双水雾朦胧的眸子,望着门口的方向,呼吸微喘,似是刚刚的咳嗽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看着来人,眼神中还未完全褪去咳嗽带来的虚弱与玄知许突然进来的茫然。
“弟弟。”
玄知许快步走到一旁,轻柔地帮他顺着气,动作带着关切。
时少卿因咳嗽而脸色酡红一片,此刻撑起身子,望向玄知许:“这么早就来?昨夜没休息吗?”
玄知许微微抿起唇,目光紧紧地落在时少卿身上,眼神里满是担忧。
他伸出手,扶住时少卿的肩膀,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关切:“你身子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每回见你,都觉得情形愈发严重了?”
听到这个问题,时少卿的心中瞬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那酸涩如同潮水般,在心底肆意蔓延。
怎么回事?
玄知许怎么有脸问出口?
这身体如今的糟糕状况,若要追根溯源,难道不是拜他玄知许所赐?
时少卿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到那黑暗的牢狱之中,那一脚仿若还带着凌厉的风声,重重地踹在自己身上。
他定是已经忘了,忘了当初在自己身上施加的种种折磨。
忘了那被强行灌进肚子里的烈药,忘了那被泼洒在身上的冰冷的酒,忘了那毫不留情的一脚。
将他的尊严与希望一同践踏。
还有那一个个被煽动的死囚,如同恶狼一般扑向自己…
还有什么?
时少卿缓缓抬眸,看了玄知许一眼,那目光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他笑了一声,笑声里却带着一抹深深的,无奈的自嘲:“胸口疼,不过是老毛病罢了,习惯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似带着千钧的重量。
时少卿仔细打量着玄知许的神色,试图从中寻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愧疚。
然而,他失望了,玄知许的脸上平静如水,没有一丁点愧疚的迹象。
他是真的忘了。
这一切,他都忘了。
玄知许,你真的该去死。
玄知许扶着时少卿下了床,看着他动作缓慢又安静地穿好衣袍。
时少卿的模样虽显虚弱,可看着却依旧有着别样的韵味。
时少卿那病弱的身姿,仿佛风中摇曳的残烛,单薄且脆弱,让人的心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一股保护欲。
只恨不能将他圈禁在身边,豢养起来,日日悉心照拂。
玄知许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拉过时少卿的手。
那双手透着丝丝寒意,与自己温暖宽厚的掌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添几分惹人怜惜的柔弱。
他的指腹缓慢地摩挲着时少卿的手背,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
“今日天气不错,可想出去逛逛?”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几分试探。
时少卿盯着自己被紧紧握在手心的手,沉默地没有做出一点反应。
“要去吗?”玄知许再次耐心询问。
时少卿缓缓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片刻的沉默过后,他的嘴角忽然微微上扬,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的声音细若蚊蝇却又无比温顺:“哥哥说了算。”
那声音里,满是逆来顺受的意味,仿佛对眼前之人有着与生俱来的听从。
玄知许心里却无比清楚,时少卿对他的顺从,皆是源于当初那无尽的恐惧。
这并非他想要的,可事实却如此残酷。
看着时少卿这副毫无生气,逆来顺受的模样,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如潮水般涌上他的胸口,逼得他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
花园。
玄知许坐在石凳上,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目光专注地看着时少卿在湖边喂鱼。
时少卿伸出手,将鱼粮轻轻撒在波光粼粼的湖面。
鱼儿欢快地聚集过来,争抢着食物。
他随即缓缓蹲下身,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脚边,将那朵掉落的海棠花拾起。
他试探性地伸出手,将海棠花丢进水中。不一会儿,便有一条灵动的鱼儿将花顶起,顺着流转的水纹缓缓荡走。
待时少卿又俯身捡起一朵花,还未丢出,突然顿住了手,侧头看向身旁的玄知许,眼中带着几分疑惑:“这湖是活水湖吗?”
玄知许嘴角的笑意未减,轻声应道:“嗯。”
时少卿站起身,走到玄知许身旁,将花轻轻放在石桌上,眸光中透着思索,语气带着几分探究:“若有人想进宫,岂不是游湖便能进来了?”
玄知许面上带笑,看着时少卿,没有立刻回答。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弟弟说得对。”
可谁不知道,宫闱深深,岂会让人家那么轻易便游进来?
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斑驳地洒在时少卿身上。
光影交错之间,他原本清瘦的身形仿佛更显单薄,倒显出几分残破不堪的美感来。
“你…可有什么想做的事?”玄知许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目光中满是关切。
时少卿坐到玄知许身旁,侧过脸,目光有些放空,似是陷入了对往昔回忆的漩涡。
片刻后,才轻轻吐出几个字:“就想再见一见故人。”
话落,玄知许眼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紧接着,温柔地询问:“哥哥陪你可好?”
时少卿缓缓伸出手,覆上玄知许的手。
他抬起头,直视着玄知许,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道:“好。”
玄知许眼中满是笑意,那笑意如同春日暖阳,温暖而明亮。
他紧紧握着时少卿的手,感受着彼此掌心的温度交融。
半晌。
“明日十日朝,后日出发,可好?”
“好。”声音很轻。
…
柳府门前。
时少卿从马车上下来,抬眼扫视着眼前的一行人,目光急切地搜寻着那熟悉的身影,然而,在众多身影中,他却没有看到柳弦。
“君上。”一个恭敬的声音响起。
玄知许抬手,动作自然地挡住了正欲行礼的柳世宜。
他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一眼身旁的时少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笑:“本君这弟弟与令公子柳弦交情匪浅,二人许久未见。本君特地带他过来,免得他整日念叨着失了往日的情谊。”
柳世宜一听,朝站在一旁的柳潇招了招手,急切地问道:“弦儿呢?”
柳潇匆忙迎上前,一边朝玄知许和柳初宜行礼,一边支支吾吾地说道:“堂兄他…他…”
柳初宜见状,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隐隐有生气的迹象。
时少卿见此情景,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抬起手,按在了柳潇行礼的手上,随后转头朝柳世宜温和地说道:“无妨,许是有急事在身吧。我等等便是。”
柳世宜看了玄知许一眼,又看了看时少卿,心中虽有疑虑,也不好再说什么,语气中带着几分歉意:“犬子无礼,恐冒犯了二公子。”
“无碍。”
…
玄知许一进前厅,便兴致缺缺地与柳世宜寒暄寥寥几句,而后目光便如胶似的黏在时少卿身上,仿佛生怕一眨眼他就没了。
时少卿端起桌上的茶杯,轻嗅茶香,而后开口:“柳前辈,晚辈闻着这茶香得很,不知是何茶?”
柳世宜嘴角上扬,露出和蔼的笑容:“这是兰景轩新出的丹参茶。此茶对调养身心颇有裨益,小公子不妨多饮几杯。”
玄知许虽在一旁,却依旧目光紧紧锁住时少卿。
时少卿面色带着些不正常的苍白,唇色也略淡,在这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愈发虚弱。
柳世宜见此状,心中关切难以抑制,突然转移了话题:“小公子面色瞧着实在苍白,可曾找医师看过?这病症可是折磨得久了?”
时少卿抿起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眉眼间却仍透着几分倦意,说道:“多谢前辈关怀,晚辈正调理着。不过是些小毛病,不值一提。”
…
柳潇气喘吁吁地从院外冲进来,连门都顾不上敲,直直闯入炼丹房,高声喊道:“堂兄!君上和二公子都来了,此刻正在前厅寻你呢!”
柳弦指尖的法力骤然消散,身体如泄了气的皮球般往后一仰,长长地叹了口气:“老时也来了?”
“快别耽搁了,快去前厅吧!再不去,伯父怕是要生气了!”柳潇一面催促,一面伸手去扶柳弦。
柳弦连忙撑着身子想要起身,却不料脚下一软,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他赶忙说道:“拉我一下,脚麻了。”
柳潇无奈,连忙上前,稳稳地扶住柳弦。
待柳弦一瘸一拐地赶到前厅,抬眼便瞧见时少卿面带笑意,正与柳世宜相谈甚欢。
“老时。”柳弦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时少卿原本正端起茶杯轻抿,听到这声呼喊,手微微一顿,茶杯在指尖晃了晃,茶水溅出些许。
他连忙将茶杯放下,快步走到柳弦身旁。
时少卿自然地走到柳弦身边,将柳潇的位置“挤开”,去搀扶柳弦。
柳潇的眉心猛地一跳,眉心微蹙。
时少卿转身,看向柳世宜,刚要开口说话,便听玄知许适时开口:“柳公子可愿带他去散散心?”
柳弦点头,客气道:“自然。”
时少卿朝在场的几人行了一礼后,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柳弦的手,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去,徒留柳潇一脸复杂地留在原地。
…
“老柳,你离柳潇远点。”玄知许目光冷峻,语气不容置疑。
“潇潇待我极好,为何要远离他?”柳弦一脸不解,眉头微皱。
听到柳弦的回应,时少卿满是无奈,抬手扶额,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你知道什么?柳潇此人心思可不简单。”时少卿压低声音,神色凝重。
见时少卿如此这般,柳弦心中虽仍有疑惑,却也迟疑地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
缓了缓,柳弦又关切地问道:“你身子如何了?”
时少卿摊开双手,苦笑一声:“老毛病了,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