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头端着那碗热乎乎的野菜糊糊,浑浊的老眼里却满是忧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他嘬了一口糊糊,含混地嘟囔着。
“那孙大柱……哼,不是个好东西!还有他手下那帮狗腿子,一个个都不是人养的!”
老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股子积年的怨气,
“咱们清水村,靠山吃山,本就艰难。这些年景不好,官府的税赋一年比一年重,活路都快没了!”
“可那帮穿着官皮的畜生,不想着怎么剿匪安民,就知道盯着咱们这些穷苦百姓!外头那些杀千刀的山匪,他们倒是不敢去惹!”
“山匪?”
秦书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锐利的目光倏地投向秦老头。
“何止是山匪!”
秦老头放下碗,脸上皱纹挤作一团,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恐惧和无奈。
“简直是催命的阎王爷!隔三差五就来咱们这地界‘借粮’!说是借,其实就是明抢!粮食、牲口,稍微值钱点的东西,连女人都不放过!反抗?谁敢反抗?刀子可不长眼!”
秦书的脸色沉静如水,但眼底深处,却有一抹冰冷的寒意悄然掠过:“他们,在哪座山?”
“小子!你…你想干什么?!”秦老头抬起头,惊恐地看着秦书,连忙摆手,“你可千万别犯傻!那些人都是亡命徒,杀人不眨眼的!你斗不过他们的!今天能从官差手里把人救回来已经是侥幸,可不能再去送死了!”
秦书看着老头真切的担忧,心中微暖,并未解释,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知道了,二伯。我就是问问。”
但秦书的心中,却已掀起了波澜。
孙大柱这颗毒瘤必须拔除,而这些山匪,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刃,不解决掉,清水村永无宁日,他和沈沁也别想安生。
接下去的几日,清水村的人们发现,那个以前游手好闲的秦书每天天不亮就扛着一把破旧的锄头,消失在村后的深山里。
有人好奇问起,他只说是沈沁姑娘身子虚弱,需要些草药调理,他进山去挖药。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沈沁那苍白虚弱的模样,村里人也都看在眼里。
然而,只有秦书自己清楚,挖药只是掩人耳目的借口。
他真正的目的,是在勘察后山的地形!
清水村,背靠连绵的卧龙山,山势虽不算险峻,却也林木茂密,沟壑纵横。
村前是一条蜿蜒的溪流,虽不宽阔,却也四季不断。
村子的两侧,则是相对平缓的坡地。
几天下来,秦书几乎踏遍了后山的每一处角落。
“这地方…简直是天赐的宝地!”
秦书站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高点,俯瞰着整个清水村和周边的地形,心中涌起一股抑制不住的激动。
“背靠大山,易守难攻。前有溪流作为天然屏障,两侧缓坡稍加改造,便能构筑防御工事…只要经营得当,这里完全可以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军事堡垒!”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
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单靠匹夫之勇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要有自己的根基,自己的力量!而这清水村,就是他秦书在这个世界崛起的!
夜,深沉如墨。
茅屋里,秦书盘膝坐在简陋的床铺上,呼吸悠长,正在调息。
前世的内功心法虽然无法完全照搬,但一些基础的吐纳之术,对于恢复这具身体的气血,还是大有裨益的。
突然!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粗野的呼喝声、女人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喊声,划破了深夜的寂静!
“嗯?”秦书睁开双眼,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睡在另一张简易铺位上的沈沁,早已被惊醒。她蜷缩在被子里,身体瑟瑟发抖,俏脸在黑暗中煞白如纸,恐惧几乎要从她那双美丽的眸子里溢出来。
“秦…秦大哥…外面…外面怎么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助。
秦书翻身下床,动作迅捷而无声。他走到沈沁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低沉而坚定。
“别怕,待在屋里,锁好门,千万不要出来!”
说完,他不再犹豫,转身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一道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村子里火把的光芒映红了半边天!一群穿着破烂、面目狰狞、手持各色兵刃的汉子,正如同蝗虫过境一般,挨家挨户地踹门、抢掠!
惨叫声、咒骂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将往日宁静的清水村,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
是山匪!
秦书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们竟然真的来了!而且看这架势,人数还不少!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秦老头!
老头一个人住,年纪又大了,行动不便!
“该死!”秦书低骂一声,不再迟疑。
他反手将茅屋的门从外面虚掩上,借着夜色和房屋的掩护,朝着秦老头的住处疾速掠去!
秦老头的茅屋距离秦书家并不远。
秦书刚靠近,就听到里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似乎是门被踹开了!
紧接着,便是一个苍老而惊恐的呼救声,以及一个粗鲁的狞笑!
“老东西!还敢藏!看老子今天不把你劈成两半!”
秦书心中一紧,速度更快!他瞬间撞开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目眦欲裂!
只见昏暗的屋内,一个身材高壮、满脸横肉的山匪,正高高举起手中那把沾着血迹的钢刀,朝着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秦老头狠狠劈下!
“找死!”
千钧一发之际,秦书怒吼一声,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
他甚至来不及拔刀,身体微微一侧,用肩膀狠狠撞向那山匪持刀的手臂!
“咔嚓!”一声脆响!
那山匪只觉一股巨力袭来,手腕剧痛,钢刀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还没反应过来,秦书的拳头已经狠狠砸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噗通!”
那山匪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一声,便眼珠一翻,软软地倒了下去,没了声息。
“二伯!你没事吧?”秦书连忙扶起惊魂未定的秦老头。
“小…小子…吓…吓死我了……”秦老头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了。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更加嘈杂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秦书眼神一凛,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他当机立断:“二伯,跟我走!”
他搀扶着秦老头,正准备离开,目光却陡然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