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理堂后院的书房,灯火通明。
林青阳靠在椅背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桌面上,摊着几本弟子们交上来的学习心得,字迹工整,但内容……他微微叹了口气。
不是他们不努力。
《玉匣真本》太深,太涩。
那不是写给初学者的东西。那是爷爷,还有更早的传承者,毕生心血的凝练,每一个字都藏着千百种变化。
弟子们如盲人摸象,各执一端。
学心理学的陈教授,试图用弗洛伊德解构“命格”;搞it的王工,想把“奇门遁甲”的排盘逻辑写成算法;连叶清风,家学渊源,有时也会在某些古奥的术语前卡壳。
这样下去,不行。
他猛地坐直身体。
必须有一套系统的,能让现代人理解的教材。
就像当年爷爷教他,虽然也是口传心授,但总有那么一套由浅入深的脉络。如今,他要做的,是将这脉络,清晰地,准确地,展现在纸上。
“都进来吧。”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不多时,叶清风、谢雨晴,还有几位核心弟子鱼贯而入。
“师父,这么晚了……”叶清风有些担忧。
林青阳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昏黄的灯光下,他面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
“我决定,编一套咱们明理堂自己的教材。”
一言既出,满室皆惊。
“教材?”谢雨晴最先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师父是说,把《玉匣真本》里的东西,系统化,写出来?”
“对。”林青阳点头,“《玉匣真本》是根,但太深奥。我们需要枝叶,需要能让人一步步攀登的阶梯。”
陈教授扶了扶眼镜:“师父,这……工程浩大啊!而且,很多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一旦落于文字,会不会失了真意?”
这是个核心问题。
林青阳沉默片刻,目光扫过众人:“所以,才需要我们一起。你们来自各行各业,有现代科学的底子。我要你们做的,就是把《玉匣真本》的智慧,用你们能理解的,现代人能接受的方式,重新‘翻译’一遍。”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但,核心不能丢。避开神秘化的色彩,强调它的哲学基础,它的实践方法。我们要让世人知道,命理学,不是算命先生的江湖骗术,它是古人观察天地、认识自我的一套完整智慧体系。”
这话,像一把火,点燃了众人心中的热情。
是啊,他们都曾因世人对命理的误解而苦恼。如今,师父要做的,正是为这门学问正名,为它注入新的生命力!
“师父,我赞成!”叶清风节的初稿,确保不偏离《玉匣真本》的核心精神,又要通俗易懂,不故作高深。
有时,他会想起何氏集团,想起那些试图用命理术谋取私利的“逆命阁”之流。
他心中憋着一股劲。
越是有人想歪曲它,滥用它,他就越要把真正的命理学发扬光大。
这套教材,就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宣言。
“师父,关于‘改命八诀’这一章……”叶清风拿着一叠厚厚的稿纸,面色凝重地走进来,“这部分内容,太过凶险,一旦泄露,恐被歹人利用。教材中,是否要点到即止?”
林青阳接过稿纸,翻了几页。
“改命八诀”,《玉匣真本》中最核心,也最危险的部分。当初他为救谢氏,就曾动用过,深知其反噬之烈。
他沉吟良久。
“写。”他斩钉截铁地说,“但,不是教人如何施术,而是要详细阐述其原理、代价,以及滥用此术的严重后果。”
“要让学习者明白,命运的轨迹,有其内在的平衡。任何强行扭转,都必然付出相应的代价。真正的‘改命’,不是靠什么秘术,而是明悟自身,修正心行,积累福德。”
“这才是《玉匣真本》‘趋吉避凶’的真谛。”
叶清风心中一凛,躬身道:“弟子明白了。”
初稿完成的那天,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厚厚的一摞稿纸,散发着墨香和众人心血的味道,堆在林青阳面前。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本,封面是谢雨晴请专人设计的,古朴雅致,书名暂定为——《玉匣心解:现代命理学基础》。
林青阳摩挲着封面,心中百感交集。
这条路,才刚刚开始。
这套教材,能否被世人接受?能否真正为命理学正名?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必须做下去。这是爷爷的遗愿,也是他身为《玉匣传人》的使命。
“雨晴,清风,”他唤道,“把稿子分发下去,让所有参与的弟子都再校对一遍。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都不能错。”
“是,师父。”
两人应声,小心翼翼地捧起稿件。
林青阳望向窗外,雨丝模糊了远处的灯火。
他仿佛看到,无数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正期待着这套教材的面世。
而在这套教材之后,一个更宏大,也更具争议性的构想,正在他脑海中慢慢成型。
那将是明理堂,乃至整个命理学界,一次真正的革新。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这盘棋,他要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去。而这套教材,只是他落下的一枚关键棋子。下一步,又该如何落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