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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奋勇终于说完了,重重地舒出一口气,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就着凉亭外清亮的月色,我静静地看着他脱下那件象征文明的衬衣。
他哪怕做再多运动,老年人该有的疲态还是一点不少,肚子上的褶子一层一层堆着,湿透的头发紧贴头皮,露出几处明晃晃的地中海。
这副尊容,和他平日里在外面指点江山的样子,实在不匹配。
他最好脸面,擅长伪装,大男子主义,犯了错也坚决不认。他素质低下,为人粗俗,情绪极不稳定。
我突然就想通了。如果不是我年轻时被家里人算计,这样一个男人,根本连站到我面前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把我娶回家。
被困在名为婚姻的笼子里太久了,我都忘了自己年轻时是什么样。
我工资比他高,人缘比他好,做事比他有魄力。我这么不在乎别人看法的人,怎么就被周围人三言两语一逼,眼一闭就嫁了呢
我没理他,径直走到那几个年轻人面前,从那个一直举着杯子的女孩手里,接过了那杯热水。
谢谢你,小姑娘。我朝她笑了笑,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流进胃里,驱散了一些寒意。
李奋勇见我半天不回嘴,反而跟外人有说有笑,脸上挂不住了,呵斥道：你还喝上了聋了没听见我说话
我放下水杯,转过身,第一次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看小丑的眼神打量他。
我没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好笑,甚至连声音都带着一丝愉悦：李奋勇,吵完了
他愣住了。
我继续说：你不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光着膀子,挺着肚子,叉着腰骂街,特别像咱们楼下棋牌室里输光了钱还骂骂咧咧不肯走的老头吗
凉亭里一片死寂,随即,旁边传来一声没忍住的偷笑。
李奋勇那张因愤怒而涨红的脸,瞬间转为猪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