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时转头,只见一个瘦瘦黑黑的小孩儿站在他们面前,看起来不到十岁,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带着农村孩子特有的淳朴,又藏着一丝狡黠。
“马上就要上课了,你们还不进教室吗?”他看着三人,似乎面前的三人是和他一样大的同龄人,理应和他一同坐在教室学习。
几人一直没动,他似乎有些疑惑,又似乎觉得烦了。
“你们不上我还要上呢,去去去,都让开,我可不想再抄校规。”
小孩不耐烦地推开了寒江和秋雪,从两人之间挤了过去,往教室门走去。
“我们也去上课。”齐明雷颇有经验地说,“那个小孩显然是引路的npc,我们跟着他走才能知道下一步做什么。”
寒江也是这么想的。
三人跟着小孩进了教室,发现教室里零零散散坐了几个孩子,不到十个,看见四人进来,靠着门边的羊角辫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来了。”
一个假小子模样的女孩抱着胸看着走在前面的男孩,嗤笑道:“捣蛋鬼今天竟然没有迟到!太阳从西边出来咯!”
被叫做捣蛋鬼的男孩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自己进来的三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声:
“我何止没有迟到,要不是我叫了他们三个进来,这三个呆瓜还在外面傻站着呢!”
剩下的几个同学中有人嘲笑起捣蛋鬼,说他不害羞,逮着机会就夸自己,羊角辫站了起来,拍了拍掌:“大家安静,我们开始点名!”
寒江看出羊角辫在班上充当着类似于班长的角色。
出于从斛山副本中学到的经验,她本以为玩家和npc在某种程度上是分开的两个群体,没期望能在点名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
“寒江!”
“到!”
清脆的声音叫到自己名字的瞬间,寒江条件反射地答了到,羊角辫点点头,又神情自然地念出来齐明雷和秋雪的名字,两人也学着寒江的样子应答。
是了,副本从一开始,似乎就把他们当做普通学生融入了学校里,不止是羊角辫的点名,还有捣蛋鬼不耐却熟稔的语气,明明成年人的个子坐在小学的桌椅上格格不入,其他同学的目光却一直很平静,都在暗示着这一点。
对寒江来说,这是很神奇的体验,就像是在和几个小朋友一起玩过家家,班上的小孩虽然不多,但个个儿看起来都很灵动,她乐于扮演其中的角色,甚至有点期待接下来的剧情了。
羊角辫前脚刚点完名,后脚铃声就响了起来,小姑娘表情一肃,收好了名单就从讲台上跑了下来,回到座位上,双手交叠坐好。
齐明雷刚想转头和寒江两人说什么,坐他旁边的假小子重重地打了他的手。
转过头,三人读出她的唇语:“上——课——不——许——说——话——”
齐明雷连忙点头,竟真的乖乖转回去了。
作为一个小有资历的玩家,他深知倾听npc的话的重要性。
随后,一个特别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像一首不协调的歌,先是鞋底与地面摩擦的拖沓声,缓慢而迟疑,再是一声清脆的鞋跟落地声,如此重复。
从门口到讲台一路走来,分明不见任何的人影,脚步声却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声音停在了讲台前,讲台上的教案自动翻阅起来,粉笔从桌上移到黑板前,粉笔灰簌簌落下,清秀漂亮的字体在黑板上显现,就好像真的有个寒江他们看不见的人,正在尽职尽责地为一教室的孩子们上课一样。
在寒江看来,教室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粉笔在黑板上停顿和刮擦的声音。
她在余光里看见周围的孩子们都听得聚精会神,只有捣蛋鬼在百无聊赖地玩桌上的洞。
寒江确信这些孩子能够听到,甚至看到讲台上的人。
它说的话,它做的动作,它眼神的每一个落点。
对于玩家却是完全未知的。
这就奇怪了,系统安排了他们普通同学的身份融入班级,却又不让他们真的接触到老师,图什么呢?
“记住了——”不知道那个看不见的人又说了什么,孩子们齐声回答道。
过了两秒,那阵奇特的脚步声从讲台转到了捣蛋鬼桌前,捣蛋鬼夸张地哀叹一声,从座位上起来,看着黑板上的内容,哼哼唧唧地半晌没说话。
那位看不见的老师不满地敲了敲他的桌子,捣蛋鬼走到了教室后面站着。
脚步声继续移动,又停在了捣蛋鬼的后面一位——齐明雷的桌子旁边,齐明雷僵硬地站起来,看向黑板。
黑板上写着十二个成语,横四竖三,每个成语都留了个空。
第一排的成语分别是:四面()歌、倾()大雨、如()重负、问心无()。
他猜测现在是在课间抽问环节,应该是要把成语补齐,这都是小学成语,他不至于连这个都不会,但问题是,他不知道老师现在让他答的是哪一个。
如果捣蛋鬼答得是四面楚歌,他就应该说倾盆大雨,但是捣蛋鬼没答上,他是不是应该从第一个开始说?齐明雷冷汗直冒,他第一次遇到这种灵异的副本,不知道答错了会有什么后果,反而迟迟不敢答。
两秒没有说出回答,敲桌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敲得比捣蛋鬼的桌子更重,似乎耐心告罄。
假小子推了傻站着的齐明雷,指了指后面捣蛋鬼站着的地方,齐明雷如梦初醒,去后面和捣蛋鬼一块儿站着了。
齐明雷后面就是寒江,根据她记忆中小学开火车的规则,这一列人要是一直没人答上,就要一直这么抽下去。
果不其然,脚步声又迈了一步,停在了她边上。
齐明雷心中有些不怀好意的窃喜,前面没人答出来,他不信寒江能赌对老师问的哪一个。
寒江完全不慌,她站起来就开始念:“四面楚歌,倾盆大雨,如释重负,问心无愧。”把第一排的四个都念完,才停下来等着大家的反应。
如果没人说话,她就在老师敲桌子之前把下一排也念了。
虽然她一个刚高考完的人来做小学的题有点降维打击的嫌疑,但是事出紧急,只能厚着脸皮装一把了。
她就不信了,老师会因为她多答了几个而惩罚她。
教室里安静了半秒,随后响起热烈的鼓掌声。
寒江悄悄呼出一口气。
赌对了。
罚站的齐明雷:还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