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到玻璃廊道的时候，最开始涌上来的一波玩家已经被刃泊舟暴力镇压得差不多了。
看见寒江来了，南希和珑芽都围了上去。
“试剂研发得怎么样了？”
“有啥新进展吗？”
刃泊舟只是淡淡看了寒江一眼，什么都没说，退去了一旁的展览室休息。
寒江对南希两人点了点头：“遇到了一点小问题，但是已经解决了。”她对珑芽说了需要抽一点阿威的血的事情，珑芽小手一挥，十分大方地说随便抽，只要给那家伙留一口气就行。
“这边的情况呢？”
南希和珑芽对视一眼，同时摇了摇头。
“不太妙。”
“暂时被刃泊舟压制住了，但是压不了多久，后面还有人。”珑芽顿了顿，十分艰难的说完：
“更多的人。”
“他们很疯狂。”秋雪上前一步，也开口说道。“几乎是用上了能想到的所有战斗方式。”
她甚至在人群里面看见了眼镜男和短发妹，两个人加起来连秋雪的一只手都打不过，抓住什么扔什么，主打一个骚扰战术。
倒是那个言灵异能玩家和那个老玩家不见踪影。
寒江顺着秋雪的话往外看去。
玻璃廊道的入口处果然围聚着许多玩家。他们有的衣着整洁，有的满面尘土，看起来实力参差不齐，却都站在那里，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在他们身后的人群中，还躺着几个受了伤的玩家，他们痛苦的喘气声和呻吟声和人群的讨论声和咒骂声混在一起，变成一种让人烦躁的嗡嗡声。
寒江知道，他们只是一时停手，稍作整顿再发起下一次的进攻。
“不！”一声惊慌失措的叫喊从人群中传来。
围在前面的人散开倏地散开，露出后面的一男一女。
男人躺在地上，满身狼狈，他的脸色像纸一样苍白，肩膀上缠了厚厚的一层绷带，浓重的血色从绷带中渗出来，肉眼可见地伤得不轻。
他的呼吸很微弱，胸膛不住地起伏，随着咳嗽，口中吐出大块大块的血块，女人无助地将手放在他的绷带上，将绷带解开，地下是深可见骨的抓伤，伤口已经腐烂得不像样子。
他被抓伤后就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女人只能带他来这里碰碰运气，但是有刃泊舟守门，想过去没那么容易。
男人突然抓住了女人的手，喉咙里发出一声吸气吸不上来的喀喀声，像是一截老化的折叠吸管拉到最后发出的声音。
他坚持了一秒，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女人发出一声惊天的悲鸣，还没哭上几声，突然也捂住了自己的喉咙，身体深深地弯了下去，像一把拉到极致的弓。
她与男人是队友。
她在挣扎中死去了。
两个人的死在人群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不满和恐惧的情绪在剩下的玩家间蔓延，有人捂着自己的伤口，悲愤而绝望地冲里面的寒江等人喊道：
“你们满意了吗！”
“我们都要被你们害死了！”
“跟一个副本怪物为伍，一群自私的贱人！”
“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才是最该死的人……”
珑芽握紧了手中的枪，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她大声说着什么，但她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众人的辱骂当中。
在一片骂声中，也有人开始另辟蹊径，有人跪着膝行到玻璃门前，冲寒江几人不断地磕头。
“求求几位清醒一点，杀了那个怪物吧！一个怪物的性命，难道比在场所有人的性命还重要吗！”
“我的队友就要死了，我才22岁啊！”
人性的刻薄与脆弱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寒江看着这一切，从珑芽手中接过了枪，朝着一间空着的展览室开了一枪。
“砰。”
枪声响彻了整个玻璃廊道，学校的人群因此得来了一丝寂静。
“诸位。”
寒江提高了声音：“杀掉母体只是障眼法，是系统的阴谋，母体死了，我们所有人都得跟着死。”
玩家中传来小声的议论，小部分人将信将疑，大部分人则完全认为这是里面的人敷衍他们的托词。
寒江没指望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解释就能劝退所有人。
她只要他们心中产生一丝怀疑就够了。
得分裂掉众人在刚才的事件中凝聚起来的向心力，如果外面的所有玩家都达成一致，马上进攻，凭他们几个人是拦不住所有人的。
就算拦住了，现场也不会剩下几个活人。
“这条通道还会再封闭18个小时。”她继续说道：“18个小时后，我们会从这里撤离，母体任由大家处置。”
18个小时后，距离副本结算还有一段时间。
议论声小了一点，绝大多数的玩家只是没有实力在剩下的时间里屠杀达到系统积分所需要的活尸，所以才来母体这里想着一起赚那500积分，只要最后能杀母体，暂时的等待对他们而言是可以接受的。
但还有人在坚持，他们都是自己受了伤或者队友受了伤的人，他们害怕自己撑不过18小时，还在寄希望于消灭母体后，体内的尸毒就会一起消失。
关心则乱，人在极度恐惧和担忧的情况下是听不进任何的道理的。
“砰——”
寒江又开了一枪。子弹贴着冲在最前面的男人的太阳穴飞了过去，在墙上留下深深的印子。
男人被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后退了一步。
“所以，接下来的18小时内，请不要越过门后的那条红线。”
“越线者，就地格杀。”
她看着外面噤若寒蝉的玩家，对他们微微地鞠了个躬，把枪扔回给了珑芽，后退一步，决定马上去找阿威取血。
刃泊舟不知何时从展览室的角落里站了起来，斜倚在门框上，他似乎终于从不好的记忆当中挣脱了出来，恢复了些精神。
他听见了寒江刚才的话，最后一句话等于是解除了对他的禁杀令，接下来他真的可以对那些不长眼冲上来的家伙随便乱杀了。
见寒江向回走，他对她吹了个口哨，调侃道：“真威风啊，亲爱的队友。”
“徐慎知道他还有18个小时的生命吗？”
寒江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目不斜视地继续往阿威的方向走。
刃泊舟……还挺单纯的。
她说会把母体留下来，就真的会把徐慎扔给众人处决吗？
反正玩家也不知道谁是真正的母体，地下花园还关着好几只皮套袋鼠的同伴，到时候随便抓一个出来顶包拖时间不就得了。
总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徐慎，发现中了系统的诡计后再哭天喊地地赴死吧？
她知道，欺骗就是欺骗，这算不上什么善意的谎言。
不过还好——寒江拍拍还在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
她也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