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师未捷身先死
闻止鸢不疾不徐地洗漱,穿了身侯府为她准备的石榴色散花纱裙,裙摆的彩蝶恍若蹁跹。
原主是黑了点,糙了点,但因为瘦弱,看起来精气神十足。
挽起一半的头发,没有任何饰品装点,她走出镜花台,去往厅堂,在门外就听到闻昭昭嘤嘤啜泣的声音。
“娘,我的镯子,可是侯府的传承,我本来想转交给姐姐的,没想到弄丢了,娘……女儿真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不哭,侯府就这么大,这些人,丢又能丢到哪里去呢?”
听着母女俩的话,闻止鸢顿了顿后,继续迈开步子进屋。
原因是闻止鸢丢了满阳绿的玉镯,这个节骨眼正自责委屈着呢。
“妹妹这是怎么了?”闻止鸢清楚事态全貌,但还是关切地询问,故作不知。
“姐姐……”看到闻止鸢来,闻昭昭愈发伤心了,哭腔加重,哼嗯唧唧,“我对不起你……”
闻昭昭如此,明氏也糟心,讲了原委。
谁知,这时候跟着闻止鸢的那个麻脸丫鬟,当即声称,“夫人,二小姐,奴婢瞧见了,镯子就在大小姐房里。”
呵——
里应外合,她们这配合打得可真好。
由丫鬟说出此事,更有可信度。
闻止鸢假意错愕,“怎么可能呢,我都没见过那个镯子长什么样。”
闻昭昭止住了哭泣,揉着眼睛,瘪着嘴,“本来就是姐姐之物,姐姐喜欢,应该问我要的呀。”
言下之意,她怎么能偷呢?
明氏面色变了又变,闻止鸢眉头倒竖,“胡说,我没做过这种事!”
她佯装生气,完全正中闻昭昭下怀。
闻昭昭扯着明氏的衣袖,软声道,“娘,这事就这么过了吧,镯子没有丢就好,女儿安心了。”
明氏不曾想,闻止鸢手脚不干净。
此事传出去,有损闻家颜面,刚接回的亲生女也不好做人。
明氏正要答应闻昭昭,闻止鸢却不愿意苟同,她斩钉截铁,双目如火,“望母亲彻查,切莫含糊过去!否则,女儿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算了吧,无关紧要的事……”
明氏赧颜,闻昭昭也跟着好意提醒,“姐姐,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们也是为你着想。”
她再继续打压,如此来,闻止鸢执意犟下去,就是不知好歹了。
然而闻昭昭却更明白,像她这种乡巴佬,本来就上不得台面,被冤枉后,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事情的发展正朝着闻昭昭所策划的方向发展,闻止鸢寸步不让,“娘,今天若是不还女儿一个清白,那我就离开侯府,此生不再踏足一步!”
她以决裂威胁,明氏进退两难,“你这孩子……”
明氏无奈至极,只好摆手对丫鬟说道,“你们去镜花台看看,没有就算了。”
她的意思是,走个过场。
闻昭昭揶揄地瞥着闻止鸢,是谁昨天说的拭目以待,她就等着翠香把玉镯带回来,看闻止鸢如何狡辩!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去了一趟镜花台,回来时,丫鬟翠香还真捧着一方手帕,手帕里包裹着东西。
翠香斜了一眼闻止鸢,跪在厅堂中,双手高高捧起手帕,“夫人,找到了。”
明氏来回踱步,掀开也不是,不掀也不是。
这手帕里包裹着玉镯子,岂不坐实了自己的亲女儿,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三只手吗!
闻昭昭有些纳闷,自己昨日特意放下镯子在镜花台的时候,分明装在了匣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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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师未捷身先死
闻止鸢先前还在据理力争,眼下,笑出声,“这本来就是女儿的物品,娘亲。”
明氏惊掉下巴,她还真把闻昭昭说的场面话当真了?
这不就证明,她不经过任何人的同意,把玉镯占为己有了么?
但闻止鸢拨开手帕一角,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块生锈的牛鼻环。
“这……”
明氏和闻昭昭同时目瞪口呆,闻止鸢拾起来,视若珍宝般摩挲,眼里哀思划过,“女儿自幼住在牛棚里,与老黄牛相依为伴,前年黄牛病死,女儿便将鼻环随身携带,让娘亲和妹妹见笑了。”
凄惨的身世,重情义的行为,明氏发觉自己错怪了闻止鸢,登时眼泪婆娑,拥闻止鸢入怀,“孩子,是娘不好,这十几年,你都过得什么日子啊……”
“娘,老天爷待我不薄,有生之年,还能与娘亲重逢,女儿死而无憾。”
她们化干戈为玉帛,闻昭昭和翠香大眼瞪小眼。
这是牛鼻环,那祖传的玉镯子呢!
一定是被闻止鸢掉包了。
可是,闻止鸢怎么察觉到了她的计谋?
闻昭昭心神不宁之时,闻止鸢矛头直指,“妹妹,你再好好想想,镯子落哪了?”
明氏脸色一寒,斥责翠香,“你个狗奴才,含血喷人,哪只眼睛看见镯子在止鸢住处的?”
翠香吓得瑟瑟发抖,闻昭昭哪能听不出来,母亲是在敲打她。
怎么会这么巧,她丢了东西,恰好被翠香看见。
闻昭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准备的一套组合拳,出师未捷身先死!
“奴婢,奴婢看岔眼了,请夫人和大小姐恕罪!”翠香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脑门见红。
上过早朝的诚阳侯,取下官帽走来,“这是怎么了?”
明氏不想闹得太难看,“一点小事,老爷,楚贤王府那边,商量好了吗?”
“老夫没见着王爷,不过,太后做主,安排我们一家人去姻缘庙和楚贤王商讨,由钦天监做主甄选吉时吉日。”
话锋往婚配之事上偏,栽赃的问题就揭了过去。
闻昭昭借口不适要离开,她不能让闻止鸢如愿嫁给楚贤王,那可是她的意中人,她得想法设法,搅黄这桩婚!
但是闻止鸢又不是吃素的,她一把抓住闻昭昭的手,“妹妹,你脉向紊乱,莫不是近来失眠多梦,惶惶难安?”
闻昭昭差点甩开她的手,骂她多管闲事。
顾及老侯爷和明氏都在场,只得维持姐妹情深的表相,“姐姐,我素来身子骨不好,姐姐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安呢?”
闻止鸢笑着松手,“那是我医术不精,妹妹莫见怪。”
闻昭昭只觉得被她擒过的手腕在发烫,明氏敏锐的发觉姊妹间的火药味,扶着额角打圆场,“说起来,我常常头晕心悸,止鸢,你给娘瞧瞧。”
闻止鸢回身给明氏把脉,闻昭昭有病是假,明氏倒确有其事。
“娘,你这是低血糖。”闻止鸢耐心解释,“血糖是身体的一种元素,您平时还会手抖,盗汗是么?”
明氏本是随口一提,却被闻止鸢说中症状,喜出望外道,“闺女,你这哪是医术不精,快跟娘亲说说,怎么治为好。”
又见闻止鸢在父母跟前出风头,闻昭昭嘴巴都快气歪了。
但她只能忍,她发誓,一定要让闻止鸢卷铺盖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