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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缩在密道深处,听着头顶士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裴砚的血浸透了我的衣袖,他临死前的话仍在我耳边回荡。
沈明珠不是你妹妹......真正的谢家血脉在......
话未说完,他便断了气。
我咬紧牙关,攥紧他塞给我的令牌。令牌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若寻真相,去城南绣坊找秦娘子。
我戴着面纱踏入绣坊时,秦娘子正在绣一幅龙凤呈祥图。
她抬头看我一眼,手中银针猛地刺破锦缎。
谢姑娘,你终于来了。
我心头一震:你认识我
秦娘子没回答,只是从柜台下取出一只木匣。匣中躺着一块绣了一半的襁褓,上面绣着火焰纹样。
这是你妹妹的襁褓。她低声道,当年谢家被屠,你母亲将你交给沈家,而你妹妹......被送进了宫。
什么我猛地站起身,她在宫里
秦娘子点头:陛下这些年寻找的‘白月光’,从来就不是你…
他要找的,是你妹妹。
当夜,破庙。
我借着烛光翻看秦娘子给的密信。
信上写着:
谢氏次女,右肩有火焰胎记,现为陛下近身女官,名唤‘阿鸢’。
阿鸢
我曾在宫中见过她!
那是个沉默寡言的宫女,总是低眉顺眼地站在皇帝身后。
如果她真是我妹妹......
如果皇帝要找的一直是她......
那沈明珠冒名顶替入宫,岂不是自寻死路
正思索间,庙门突然被撞开!
一队黑衣刺客持刀闯入,刀锋直指我咽喉。
谢清欢,陛下有令,格杀勿论!
我迅速翻滚避开,匕首出鞘的瞬间,一道黑影从梁上跃下,长剑横扫,三名刺客当场毙命!
月光下,那人转过身......
是裴砚!
他没死!
你......我刚要开口,他却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嗓音沙哑:
沈明珠今早在宫中暴毙,陛下已经发现她是冒牌货。你现在立刻跟我走!
沈明珠死了。
我站在宫墙外的暗巷里,听着更夫敲响三更梆子。
裴砚的黑衣融在夜色里,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她怎么死的
砒霜。裴砚冷笑,皇帝亲手喂的,他认出她没有梅花胎记。
我攥紧袖中的匕首。前世沈明珠用砒霜毒死我,今生竟死在同样的毒下,真是报应。
阿鸢在哪
裴砚递来一套宫女衣裳:寅时三刻,她会来冷宫废井边打水。
冷宫的废井边,寅时的雾浓得化不开。我低着头,提着水桶,学着宫女的样子蹒跚而行。
井台边早已站着个人。
素衣少女弯腰打水,后颈露出一小块肌肤,火焰般的胎记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我的呼吸窒住了。
阿鸢姑娘。我哑着嗓子唤她。
她猛地回头。
看清她脸的瞬间,我如遭雷击。
我们长得一模一样!
阿鸢的瞳孔骤缩,水桶咚地砸进井里。
你是......
我扯开袖口,露出左腕的梅花烙:谢家满门被屠那晚,娘亲把我们送去了不同的地方。
她的眼泪砸在井台上。
姐姐
我们蜷缩在井底密室,阿鸢的手冷得像冰。
陛下这些年对我好,是因为国师说‘火焰胎记主凤命’。她惨笑,可他不知道,这胎记会要他的命。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玉哨:每月十五,他会独自来我房中,让我用这哨子吹《折柳曲》,那是娘亲哄我们睡觉的曲子。
我浑身发抖。十年前谢家灭门夜,娘亲就是哼着这曲子,把我和阿鸢塞进密道的。
下个月十五,阿鸢突然抓住我的手,他让我在茶里下毒,毒杀镇北侯旧部。
我盯着她惨白的脸:你打算怎么做
她嘴角勾起一抹和我如出一辙的笑:
当然是给他准备一杯......特别的茶。
御花园假山后,裴砚听完计划,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太冒险。他咬牙,皇帝武功深不可测。
我拔下金簪,旋开尾端,倒出一粒药丸。秦大娘从鬼医那里拿的封喉散。
阿鸢会在茶里放蒙汗药,等皇帝昏迷......我将药丸按进裴砚掌心,你亲手把这颗药,塞进他嘴里。
裴砚的拇指摩挲过我的虎口:你确定要让我动手
我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你欠谢家三十八条人命,裴大人。
月光下,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原来他知道我早认出来了,
这个裴砚,是十年前带兵屠谢家的羽林卫副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