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俊森这话说的多少是有些让傅华意外的,世态炎凉是在不论哪个圈里都盛行的法则的。即使是从台面上看,唯一娱乐算是受叶明昭出事牵连最少的一家公司了(馨园集团受叶明昭出事牵连,融资渠道基本被堵死,被迫在国际资本市场上发行高息的美元债,甚至林喆为了救急,还将馨园集团在深圳拥有的一桩价值二十多亿的物业十五亿就低价出售了)但是娱乐界却是对形势发展最敏感的,不应该出现别人避之犹恐不及,而那些大明星却趋之若鹜的啊?
所以傅华就感觉胡俊森这是为了说动他去参加婚礼而故意这么说的,便笑笑说:“胡总啊,你这就有点不诚实了吧,就我所知娱乐圈向来是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啊,目前这个形势,你就是花大价钱也不一定请的动那些大明星的。”
胡俊森笑笑说:“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见过什么事情我骗过人的啊?”
这倒也算是事实,胡俊森虽然这几年变得圆滑了不少,但是基本上还是做不到刻意的说谎话骗人的。这就让傅华多少有些纳闷了,难道说宋步时找了一个在娱乐圈人缘超级好的做老婆了吗?
但胡俊森接下来的话让傅华明白事情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因为胡俊森说:“其实这件事情也没什么玄机的,你是聪明人,一想就明白的。”
被胡俊森这么一点,傅华马上就想明白其中的缘故了,唯一娱乐追求的是打造一个全媒体的帝国,其势力范围涉及到很多影视娱乐节目制作,这些都是与明星日常的演艺活动息息相关的。不过单纯是这些也不足于让明星不顾及大环境的恶劣,从而抛头露面参加宋步时和胡丽云的婚礼的,更大的可能是这些出面的明星更深的介入了这个所谓的全媒体帝国,他们已经被绑上了唯一娱乐这驾战车了,如果不支持宋步时,他们也是会跟着倒霉的。
进一步想到,很可能被绑上唯一娱乐战车恐怕不仅仅是这些明星了,邵依玲主掌的海川市生产中心也不知道涉入到这件事情之中有多深,邵依玲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想要唯一娱乐更大程度上向下沉沦吧?
傅华就问道:“胡总啊,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现在的唯一娱乐状况究竟如何啊?”
胡俊森笑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的,这么跟你说吧,好在宋步时在叶明昭没出事之前,把这个摊子铺的足够大,所以虽然眼下确实是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参与进来的各方都在尽力帮助唯一娱乐。”
傅华心里就只能呵呵了,他马上就明白了唯一娱乐所面临的形势了。所谓的唯一娱乐摊子铺的够大,就是说宋步时利用当时叶明昭的影响力把很多方面都绑上了他唯一娱乐的战车,这就造成了一种局面,如果唯一娱乐出现了危机,这些被绑上战车的方面就不得不尽力救助唯一娱乐,从而完成自身的救赎。
这有点类似于hbo所拍摄的那部大而不倒的电影了,个别金融集团的庞大已经达到可以影响系统性风险的程度,从而把自己的企业和整个行业绑在了一起,让整个行业来为这样的企业承担。整个电影其实都是在描写这样的困境。
但是唯一娱乐应该还达不到让整个行业陪葬的程度,更没有雷曼兄弟那种巨大的影响力,而且就算是雷曼兄弟那种巨无霸,在保尔森做出了放弃他们的决定的时候,雷曼兄弟依然轰然倒下了。
因此胡俊森现在在电话里表现出来的乐观,在傅华看来实在是一种侥幸心理在支撑着他,就算是各方参与者极力的去拯救唯一娱乐,恐怕当各种矛盾集聚的时候,唯一娱乐还是避免不了倒下的命运。
傅华苦笑着说:“胡总啊,你也是搞金融出身的人,怎么会把一家上市公司的局面搞得这么糟糕啊?”
“金融本身就是一场游戏而已,维系这场游戏的只是人们对游戏玩家的信心,”胡俊森苦笑着说,“叶明昭没出事之前,人们对唯一娱乐这个玩家充满了信心,人们预期能够从唯一娱乐身上获取丰厚的收益。不幸的是,叶明昭出事了,这种美好的预期化作了泡影了,我现在所做的只能是尽量不要让人们对唯一娱乐产生更坏的预期而已。”
胡俊森现在做的就是在帮宋步时撑场面的工作,维持着让这场资本盛宴晚一点散场,晚一点散场宋步时和胡俊森就可以晚一点买单,暂时撑住这表面上的繁华景象。但是这世界是没有不散的宴席的,盛宴总有散场的那一天,只是不知道宴席散场的时候,谁会是最后买单的人啊?
但这种状态之下,这场婚礼傅华就不能不参加了,因为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意义的婚礼了,已经被宋步时和胡俊森赋予了更多装饰场面的象征意义,让人们以为这场盛宴一时半会还不会散场,这繁华的场景还可以持续。不冲别的,单冲着胡俊森的面子他也是要去的。
“好吧,我去就是了,时间地点。”
胡俊森就讲了时间地点,还说了这场盛大的婚礼将由中庭传媒集团主持操办。听到中庭传媒的名字,傅华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诶诶,你们不会也把彭雪恩也拖下水了吧?”
胡俊森苦笑着说:“你说呢?”
傅华就有些无话可说了,想想当时的情形,彭雪恩正跟叶明昭走的很近,恐怕叶明昭在帮着宋步时忽悠别人的时候,也没少忽悠彭雪恩,这种状态下,彭雪恩估计也没办法扫叶明昭的面子,毕竟当时叶明昭在金融系统还是炙手可热的。
胡俊森接着说道:“不过你也别替她担心了,彭雪恩当时只是看在叶明昭的面子上友情投资了一点,所以她并不会损失太多的。”
傅华笑笑说:“反正你们都是害人不浅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傅华就准备结束通话,没想到胡俊森又说道:“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一下,昨天在酒桌上,有朋友跟我说向孙守义单位提出来病休,现在已经离职治病了,你和我都知道的,那家伙就是一个职场动物,一般情况下都是不会放弃他的职位的,所以朋友跟我提及这个,我是很错愕的。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他究竟得了什么病啊?”
傅华听胡俊森这么说,就知道孙守义真的做到了抛弃半生迷恋的职业生涯了。不过他虽然知道其中的原因,但是却也不想什么都告诉胡俊森,就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具体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的,他可能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吧。”
胡俊森说:“不管怎么说,这个原因对孙守义的影响确实是很大的,我朋友跟我讲,孙守义请假病休之后,彻底的放飞了自我,据说是放下了一切,去了云贵一带的贫困山区,成了一名扶贫的志愿者,有人在那边看到他,住在一户贫困户家中,跟人家同吃同住,努力的在帮贫困户脱贫致富。”
说实话,傅华根本就没想到孙守义能够把事情做的这么彻底,也许孙守义真的是顿悟了,把那些没有什么实质意义的事情彻底放下,活成了一个新的纯粹的人了。
“说实话,我真的无法相信曾经的孙守义能够这么做的,”胡俊森苦笑着说,“我跟你说这件事情,也是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跟孙守义共事了那么长时间的人,你甚至比我更了解他的为人,你觉得他这么做是真的把职业生涯给放下了,还是说这是他的一种策略,现在高层这么重视扶贫工作,他加入其中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吸引高层对他的注意啊?”
胡俊森会有这种想法,傅华是毫不意外的,孙守义还在发改中心的时候,虽然职阶很高,但是却是一个职业生涯沉沦到底了的副主任,根本就没有了再向上爬的可能了。孙守义压力巨大患上抑郁症应该是与这一点有着莫大的关系的。
所以胡俊森猜测孙守义放下发改中心副主任的高阶职务,加入到云贵边远地区的扶贫工作中,是为了吸引上面的注意,以求败部复活,重新获得职业生涯中的上升动能,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孙守义的行为正好符合了上面重视扶贫工作的方针,这个时候,如果再有媒体对孙守义的行为进行鼓与吹的话,他马上就有可能成为被树立起来的规定典型,重新进入到上面提拔的人选之中的。
不过傅华觉得孙守义如果真的想这么做,这个过程似乎过于曲折了,成为现实的可能性极低,上面在树立某些典型的时候,往往都是很严谨的进行甄别的,不会因为某人做了某事,就可以简单的把某人树为典型模范的。孙守义的过往基本上已经杜绝了这种可能性了。
所以,傅华是觉得孙守义是真的想去帮助那些贫困的人们的,他也是希望孙守义能够这么想的,他真心的不希望看到孙守义会重新回到职业生涯之中,重新过那种沉沦不堪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