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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名下的锦绣绸缎庄与云间茶行,凭借着款式新颖质量上乘,很快在锦官城大放异彩。
一日,一位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在数名护卫的簇拥下,走进了锦绣绸缎庄。
他自称萧凛,乃是往来南北的皇商。
初见我时,微微愣神,似乎没想到,东家竟是一位看似寻常的寡妇。
然而,当他看到我从容的调度事务,那份诧异便化作了全然的欣赏。
临走前,他选了几匹最新款的云锦,道：沈掌柜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魄力与远见,实乃女中诸葛,萧某佩服。
生意越发红火,觊觎的目光便越多。
本地一些老牌商会,见我们这些外来户抢了他们的风头,心中早已不忿。
起初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譬如散布谣言,或是暗中唆使地痞前来滋扰。
都被我一一化解。
但随后,他们竟联起手来,试图从货源上卡我脖子,几家相熟的染坊和织造工坊,都迫于压力,婉拒了我们的订单。
一时间,绸缎庄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云晞忧心忡忡。
我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正在我积极寻求新的供货渠道,准备放手一搏之际,萧凛却再度登门。
他开门见山：沈掌柜,可是遇上麻烦了
我并未隐瞒,将本地商会的联合打压之事和盘托出。
萧凛闻言,皱眉：跳梁小丑,沈掌柜放心,此事交给我。
不过三两日,那些商家,便纷纷派人前来致歉,不仅恢复了供货,甚至开出了比以往更为优厚的条件。
我知晓,这定是萧凛帮忙了。
他不仅解我燃眉之急,更在之后的日子里,为我引荐了人脉,让我的生意得以进一步扩张。
萧凛博学多闻,却又谦逊有礼,毫无皇商的倨傲之气。
我们从丝绸茶叶聊到诗词歌赋,从商战谋略谈到民生疾苦,竟是越谈越投机。
他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欣赏,渐渐染上了别样的温柔。
一日,他邀我在望江楼小酌。
酒过三巡,他目光灼灼地望着我,语气郑重：萧某心悦姑娘已久。知晓姑娘曾有一段过往,亦带着小姑子云晞。
但萧某之心,天地可鉴,绝非轻浮之辈。
若姑娘不弃,萧某愿以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与姑娘携手此生。
云晞,我亦会视若亲妹,妥善照拂。
他的话真挚热烈,让我平静已久的内心,泛起了层层涟漪。
第6章
陆云琛与苏媚儿,日子却过得一日不如一日。
陆云琛看着空空如也的钱袋,心中焦躁万分。
他试图找些营生,奈何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又无甚本钱,屡屡碰壁。
苏媚儿的耐心很快便消磨殆尽,从最初的柔声安慰,变成了日日抱怨不休。
琛郎,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
你当初可是说,带我出来是享福的！如今呢
陆云琛被她吵得头痛欲裂,看着她只会哭闹撒泼的模样,竟控制不住地想起我打理家事时的从容干练,想起陆府的安逸日子。
就在这时,一些关于我已成一方巨贾的消息,若有若无地飘进了他的耳中。
听说了吗锦官城那个沈氏寡妇,可不得了,在锦官城做大生意,赚得盆满钵满！
是啊,听说她的小姑子也是个绣娘奇才,她们姑嫂俩,可真是有本事！
这些话,狠狠扎在陆云琛的心上。
他原以为我定然是孤苦无依,凄惨度日。
谁曾想,我不仅活得好好的,甚至比从前更加风光！
强烈的对比,激起他心中更深的悔恨与嫉妒。
苏媚儿自然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她本就因日子不顺烦躁,此刻更是妒火中烧。
眼见陆云琛无能,家中即将断炊,她竟狗急跳墙,将陆云琛身上仅剩的几两碎银偷了出来,孤注一掷地跑去了赌坊,妄想一夜暴富。
结果可想而知,那点银子,转眼便输了个精光。
陆云琛得知此事,气得浑身发抖。
他双目赤红,指着苏媚儿,怒吼道：你这个败家无能的女人！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说着一巴掌狠狠甩在了苏媚儿的脸上。
苏媚儿被打得跌倒在地,捂着脸哭喊：陆云琛！你敢打我！你没本事赚钱,倒有本事打女人！
两人彻底撕破了脸皮,曾经的甜言蜜语,如今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咒骂与殴打。
而我,在收到萧凛郑重的提亲后,并未立刻应允。
我将此事告知了云晞。
云晞拉着我的手,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忙写道：嫂嫂,萧公子是好人,他对你好,对我也好。
若你心中也有他,便应了吧。云晞希望嫂嫂能幸福。
我看着云晞,又想起萧凛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眸,心中百感交集。
三日后,我约萧凛在锦绣绸缎庄见面。
我看着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萧公子,我应允你。往后余生,愿与君携手,风雨同舟。
萧凛闻言,瞬间狂喜,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沈姑娘...不,往后,我该称你为...我的妻。
第7章
我与萧凛大婚当日,萧府内外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我身着锦绣嫁衣,凤冠霞帔,端坐镜前,看着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心中一片安宁。
吉时将至,喜娘搀扶着我,正欲出门。
忽然,府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吵闹,隐约有男人的嘶吼声。
沈氏！沈氏贱人！你给我出来！
这声音...
我脚步一顿,眸光骤冷。
萧凛已先一步迎了出去,他身形挺拔,将我稳稳护在身后。
只见萧府门前,陆云琛带着苏媚儿,正被萧府家丁拦住。
陆云琛衣衫褴褛,头发散乱,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双眼布满血丝。
他身旁的苏媚儿更是形容憔悴,面色蜡黄,全无半分往日娇媚。
我是她夫君！你们凭什么拦我！
陆云琛推搡着家丁,声嘶力竭地吼道,沈氏！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我还没死,你竟敢改嫁！
宾客们闻声围拢过来,对着陆云琛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人是谁啊怎敢在萧皇商大喜之日闹事
听他胡言乱语,竟自称是新夫人的夫君
萧凛面色一沉,声如寒冰：阁下何人在此胡言乱语,扰我萧府喜事！
他将我护得更紧了些,我夫人沈氏,先夫早已亡故,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陆云琛被萧凛的气势所慑,但一想到那些关于我生意兴隆、富可敌国的传闻,贪婪便再次占据了他的心。
我没死！
沈知鸢,我可是你唯一的夫君,你挣的银两都该是我的！
我尚未开口,一道清亮又带着几分陌生的女声响起：
陆云琛,你还要脸吗
这声音...！
众人皆是一愣,循声望去,只见云晞从人群中走出。
她今日穿着一身湖水蓝的衣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眉眼间褪去了昔日的怯懦,多了几分从容与凌厉。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无数道目光在陆云琛和云晞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不可思议。
有知道内情的人低声议论起来：云晞不是天生的哑疾吗怎么...
莫非是遇到了什么奇遇,竟然能开口说话了
陆云琛更是如遭雷击,猛地看向云晞——她怎么会说话了！这不可能！
云晞却不管众人如何惊愕,只是冷冷地注视着陆云琛：我问你,陆云琛,你还要脸吗
你当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欺瞒的哑巴吗云晞手中拿着一叠纸张。
这是你与苏媚儿暗中往来的书信,上面清清楚楚记录了你们如何设计陷害我嫂嫂,如何策划你的假死脱身！
她将那些图文并茂的记录,一张张展示给众人看。
你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我早有防备,让我一一记录了下来！
第8章
宾客们一片哗然,看向陆云琛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与愤怒。
陆云琛脸色煞白,指着云晞,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胡说！
苏媚儿见势不妙,眼珠一转,突然跪倒在地,哭喊起来。
云晞小姐
都是他！都是陆云琛逼我的！她指着陆云琛,涕泪横流,是他花言巧语哄骗我,许我荣华富贵！
我一时糊涂,才被他利用！我也是受害者啊！
这反咬一口,当真是精彩绝伦。
陆云琛被苏媚儿的背叛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地怒吼：你这个毒妇！当初明明是你主动勾引我,说沈氏木讷无趣,说要与我双宿双飞！
你还说,只要我死了,沈氏一个寡妇,家产还不是手到擒来！
他越说越激动,反而将当年的龌龊算计暴露得一清二楚。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此时,我才缓缓上前一步,立于萧凛身侧。
诸位请看,这是我与陆云琛当年的和离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上面不仅有我们二人的画押,更有陆家族中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的签印。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和离书上,关于财产分割的部分,用朱笔标明,一目了然。
紧接着,我拿出另一份崭新的文书,甩在陆云琛的脚下。
而这一份,是他伪造的巨额债务文书,妄图以此将我所有产业据为己有。
两份文书,一真一假,一旧一新,对比何其讽刺。
陆云琛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眼神躲闪,无从抵赖。
那些闻讯赶来看热闹的陆家族人,本还抱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心态。
可当他们看清和离书上族老的画押,又见到那份伪造的债务文书时,脸色全都变了。
陆云琛！你这个孽障！当年你‘借’走我家的银子,说是去做生意,原来都打了水漂
你许诺我的铺子呢原来都是假的！
败坏门风！你竟敢伪造文书欺骗我们,快还钱！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昔日的好亲戚,此刻都化作了催命的债主,将陆云琛团团围住,唾沫星子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在此时,一道尖利的女声破空而来：都给我让开！谁敢动我儿子！
婆母一路推搡着人群,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她本是来给儿子撑腰的。
可当她挤进包围圈,看到的却是被族人围攻、狼狈不堪的陆云琛,以及站在他对面,一身华服、气定神闲的我。
再看看自己衣衫褴褛的落魄模样。
婆母彻底傻眼了。
第9章
她张了张嘴,那句反了你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气焰瞬间被浇灭。
形势,早已不由她掌控。
我冷笑一声：婆母,你大概忘了,当年陆家生意濒临破产,是谁拿出全部嫁妆,不眠不休三个月,才将陆家从破产边缘拉了回来。
我翻开账本,一笔笔,清晰无比。
这些,都是你们陆家忘恩负义的铁证！
今日,我便要与你们陆家,彻底清算！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婆母和陆云琛的心上。
此时,萧凛叫来的官差也正好到场。
苏媚儿吓得再次跪倒在地。
大人！各位老爷！不关我的事啊！都是他！都是陆云琛教唆我的！
为了增加自己的筹码,她从怀中掏出一叠信件,高高举起。
这里还有他私藏的信件！记录了他与其他商户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我全都献上,只求各位大人明察！
致命一击。
来自他最信任的枕边人。
陆云琛眼睁睁看着苏媚儿的背刺,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你...你们...
他指着我们,嘴唇哆嗦着,却只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嘶吼。
官差上前,拿起那些信件,略一翻看,脸色愈发严肃。
他一挥手,冷声道：人证物证俱在！
罪犯陆云琛,涉嫌欺诈、伪造文书、恶意遗弃等多项罪名,正式收监,听候宣判！
冰冷的镣铐锁上陆云琛手腕的那一刻,他浑身一软,彻底瘫倒在地。
然而求生欲在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羞耻。
他拖着沉重的镣铐,在地上狼狈地膝行,挣扎着去够云晞的大腿。
小妹...云晞...他的声音嘶哑破碎。
哥哥错了,以前是哥哥混账,没有护着你,还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你跟嫂嫂求求情,只要她肯放过我们,哥哥以后把命给你都行！
云晞！我的女儿啊！婆母也反应过来,她像是疯了一样,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死死抱住了云晞的另一条腿。
云晞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她没有躲开。
云晞啊,你快跟你嫂嫂说说情！让她放过你哥哥,放过娘吧！
娘知道以前对你不好,娘错了！可他到底是你亲哥哥,我到底是你亲娘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去死啊！
一个是我曾经敬若神明的婆母,一个是我曾经爱入骨髓的夫君。
此刻,他们却跪在他们最瞧不起、最厌弃的女儿和妹妹脚下,上演着一出无比荒唐可笑的闹剧。
云晞的声音还有些生涩：娘,哥哥。
嫂嫂拿出嫁妆救陆家时,我在。你们苛待嫂嫂,密谋家产时,我也在。你们把她赶出家门,任她自生自灭时,我更是在。
从前我口不能言,却眼不瞎,心不盲。
你们的罪,你们自己担。
我只认嫂嫂！
陆云琛浑身子一软,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妹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婆母更是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出你这么个铁石心肠的女儿啊！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第10章
又是一个江南的暖冬。
我懒懒地靠在萧凛怀里,翻着闲书,他则为我剥着松子。
这几年,我与萧凛联手打造的商业版图,从南到北,一跃成为皇商之首。
管家捧着一封信笺,恭敬地走了进来。
夫人,是南边行商带回来的消息。
我接过信,是关于陆云琛的。
信上说,他在流放的苦寒之地,终于熬不住了。
曾经风光无限的陆公子,最后竟是破席一卷,病饿交加,死在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冬夜。
据说,他临死前还在念着什么,却没人能听清。
我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看着它慢慢卷曲,化为灰烬。
都过去了。萧凛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永远那么温暖,令人安心。
我回握住他,点点头。
是啊,都过去了。
如今,我生命里最重要的,是我的爱人,我的孩子,还有我视若亲妹的云晞。
云晞的锦绣学堂早已名满京华。
她将我给她的支持,化为了更大的能量。
她专收那些家境贫寒或是身有残疾的女子,不仅教她们安身立命的绣活,还请来女先生教她们读书识字。
从她的学堂里走出的女子,个个都自尊自强,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云晞自己,也觅得了良缘。
对方是学堂里的一位教书先生,姓宋,端方温润。
他敬佩云晞的坚韧与善良,一心一意地爱护她。
云晞出嫁那天,我与萧凛为她备下了十里红妆。
整个京城都轰动了,人人都在羡慕宋先生的好福气,更在感叹云晞能有我这样的嫂嫂。
数年光阴,倏忽而过。
我与萧凛并肩站在自家园林最高的水榭上。
凭栏远眺,可见万家灯火,一片繁华盛景。
近处,是我与萧凛的一双儿女,正绕着石桌嬉笑追逐,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
不远处的回廊下,云晞正与宋先生带着他们的孩子缓步而来,一家人其乐融融。
萧凛从身后环住我的腰,下巴轻轻搁在我的肩上,声音低沉而满足。
阿鸢,你看,这便是我们想要的,平安喜乐,盛世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