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次日清晨,陆九章照例早早来到诊室。
与往日不同的是,他一踏出电梯,走廊里就是一片热情的问候声。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个个像迎接业界顶级泰斗,声音里满是恭敬和欣喜,仿佛认识陆九章是这些护士们无上的荣耀。
面对这些,陆九章还是陆九章。
脸上依旧是谦虚而又轻松的笑,没有一丝的倨傲。
世界本没有变,变的只是人的视角。
推开中医科的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诊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韩护士已经打扫完卫生,与陆九章打过招呼,到外边接诊台坐去了。
老主任依旧没来,陆九章开始整理桌上的医案。
坐在椅子上,他的耳畔还回响着昨日与沈副市长的交谈。
传统医学应急组副组长,只是个开始。下一步,沈副市长会对自己做什么安排,两人虽没谈明,但已心照不宣。
正沉思着,诊室的门被轻轻叩响。
陆大夫,我可以进来吗门口的声音婉转悦耳。
陆九章抬眼,不由一愣,随即绽放出阳光般的笑来,是你......
来人正是秦若雪。
今天的她,一身月白色真丝连衣裙,银丝绣就的玉兰花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发间斜插的翡翠簪子衬得她肌肤胜雪,眼眸明亮如星,宛如画中走出的仙子。
她唇角噙着笑,优雅地在诊桌前落座：
陆大夫,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若雪,现在做药材生意。
面对昨天为自己仗义执言,事后寻找未果,直到睡前仍不免唏嘘遗憾的气质美女,突然出现在眼前,陆九章只觉得宛如梦中。
他定了定神,恢复了几分镇静,秦小姐好,昨日多亏了你,本想感谢,可......
说话时,陆九章的目光一直不自觉地在秦若雪身上。
陆大夫这么客气！对那些不良官员,那是对付他们最好的办法。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春日里的微风,令陆九章的心里极为熨帖。
随即,她将皓腕轻搭在脉枕上,腕间红绳手链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绳结处的古钱币泛着光泽,其实,今天我是来求诊的。
陆九章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
却嗅到一缕沁人心脾的馨香,自鼻翼间,直达肺腑。
如果有可能,陆九章很愿意在这片馨香中沉醉,甚至入梦。
这是一种本能,自然而然,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
他定了定神,伸出手指,触到秦若雪脉搏的刹那,一股温软,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他凝神望去,只见柔和的光晕如同晨曦中的薄雾,将她整个人包裹,温润而又灵动。
他没立即进入把脉状态,而是说出心中的疑惑：
秦小姐对我的青铜银针似乎很了解,不知是如何知道那是太医院的器物
秦若雪抬手轻掩了下唇,狡黠地眨了下水汪汪的杏眼：
陆大夫别多心！我家世代经营药材,收藏了不少古籍医典。前些天,我偶然翻到一本太医院旧档,上面记载了陆家针法的独特之处。
她手轻抚桌面,眼神又变得清澈无辜,昨天偶然路过急诊,见您施针的手法与记载中的描述如出一辙,我当时好奇,所以才贸然开口。
陆九章眉稍微动,仍有疑虑,可那银针的细节,若非亲眼见过,仅凭文字记载,怕是难以说得如此准确。
秦若雪早有准备,回身从精致的檀木手包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轻轻翻开：
陆大夫请看,这里不仅有针法图解,连银针的样式、尺寸都有详细记录。
她将册子推到陆九章面前,我自幼对中医器具很感兴趣,这些细节自然记得清楚些。
陆九章接过册子,仔细翻阅。
泛黄的纸页上,字迹古朴苍劲,针法图解栩栩如生,银针的描绘更是细致入微。
他心中的疑惑渐消,对眼前的秦若雪多了几分好奇,当然,更有一种莫名的温暖。
秦若雪舒心地一笑,指着册子：陆大夫,这回信了吧
嗯,的确。陆九章将册子递回,目光回到秦若雪脸上。
一眼瞄见她耳垂上的朱砂痣,陆九章本已平缓的心猛地一颤。
遇见青龙点卯,乃你天命之合！
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像惊雷在他耳畔炸响。
他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深邃,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这只温润如玉的手腕,和那若有若无的脉象。
他的手指轻搭在秦若雪的脉搏上,动作轻柔而谨慎,仿佛怕惊扰到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敛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沉声道：
秦小姐脉象平和,气血充盈。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眉间若有若无的一丝青气上,近日可是思虑过多,夜间睡眠略少
秦若雪眼中闪过惊讶,轻掩红唇笑道：陆大夫果然名不虚传,我确实因些小事费心。
她边说边从手包里取出那个古朴的璇玑针匣,轻轻放在桌上。
木质针匣表面雕刻的二十八星宿纹路,在阳光下泛起幽芒,与陆九章祖传针匣上的北斗七星遥相呼应,仿佛冥冥之中的天意之合。
这是家传的玉璇玑针匣。秦若雪若无其事地撒了个小谎,眸光流转,昨天见陆大夫施针,手法与古籍中记载的‘子午流注’极为相似,特来印证。
陆九章小心翼翼打开针匣,木质特有的清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扑面而来。
他的声音不觉带上几分激动：昨天,我用的的确是‘子午流注’针法......这针匣上的纹路,与我陆家祖传针匣相辅相成,秦小姐祖上莫非与太医院有渊源
秦若雪莞尔一笑,手指摩挲着针匣边缘：
陆大夫好眼力,不过秘密嘛......她停顿了一下,俏皮地一眨眼,总是要留上一些。
陆九章的心跳,猛地加快了一拍。
他定了定神,收回搭在脉搏上的手指道：
秦小姐,您的脉象清澈,并无任何病症。而且,我观您周身气场,透着一股独特的灵气,想必是家学渊源,自身也浸染了不少中医的底蕴。
随即,指向璇玑针匣,而这针匣,绝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宝物。
秦若雪嘴角含笑,不紧不慢地说道：
陆大夫果然厉害！这是爷爷收藏的,老人家说,若是碰见识得的,就是它的主人了。
说着,她将针匣,轻轻推向陆九章手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