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金针渡厄 > 第 2 章

话落萧景珩再度提起手中剑,直指沈青黛面门生死一线!沈青黛迅速思考对策,袖中的金针嗡鸣欲出,对准的,是萧景珩面具下那双冷漠的双眼!拼死一搏,目标——睛明穴!哪怕只能换来对方一瞬的失神,便有机会逃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殿下!且慢!”一道急促而沉稳的声音,如同一潭死水中的涟漪泛起,骤然在破碎的房门外响起!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打破了此时僵住的局面。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破碎的光影里。
来人同样身着玄色劲装,样式与萧景珩相似,但兽纹的绣线是深沉的墨蓝。
他脸上没有面具,露出一张约莫三十许、线条冷硬却带着一丝书卷气的脸。
“莫先生?”萧景珩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冰冷依旧,却少了那份冷漠,多了几分被打断的愠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迟疑。
他掌心的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强行催动镇器的代价。
被称为莫先生的男子目光快速扫过屋内:晕厥的陈夫人,床上玉臂半化、气息奄奄的陈小姐,满地狼藉,以及剑拔弩张、杀气未消的萧景珩,还有那个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倔强不屈、指尖金芒微闪的医女。
他的目光尤其在陈玉婉那玉化的手臂和沈青黛身上插着的几根金针上停留了一瞬,瞳孔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
“殿下息怒。
”莫先生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清晰,“此处浊息盘踞,陈小姐性命垂危,恐非审问之所。
此女…”他看向沈青黛,“能以金针暂压‘玉僵’之症,非同小可。
或…另有隐情?”他刻意加重了“暂压”二字,目光锐利地看向萧景珩那只被金针刺中、此刻依旧微微痉挛的手腕,以及他掌心那仍在冒着青烟的镇器。
那意思再明白不过——此女能伤你,能压浊,强行镇杀,恐非上策,亦非鉴妖司行事之道。
空气再次凝固,只剩下烛火噼啪的微弱声响和陈夫人昏迷中无意识的抽噎。
萧景珩面具下的呼吸似乎沉重了几分。
莫沉舟,他最倚重的副手,鉴妖司的智囊,他的话,他不得参考。
理智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压下了刚才被金针刺穴、被窥破隐秘所激起的冲动。
是啊,杀了她,陈玉婉体内的浊息立刻就会反扑爆发,这侍郎府顷刻间就会化为死地。
而且…她那双眼睛,看透他体内浊气时的锐利…还有那根该死的针!“哼!”一声冰冷的闷哼从面具下传出。
他缓缓地、极其不甘地收回了抵在沈青黛咽喉前的长剑。
剑身流转的暗沉光泽收敛,那股刺骨的锋锐杀意也随之消散。
沈青黛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几乎站立不稳,后背的冷汗被阴风一吹,透骨的冰凉。
她急促地喘息着,死死盯着萧景珩,袖中的金针却并未收起。
然而,萧景珩的妥协仅此而已。
他那双冰冷的眸子锁定了她,如同鹰隼锁定了无法逃脱的猎物。
“拿下。
”两个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莫沉舟眼神微动,却没有再劝阻。
他身后两名同样身着玄衣、气息沉凝如渊的鉴妖司卫士如同鬼魅般闪身而入,动作迅捷无声,瞬间封死了沈青黛所有可能的退路。
他们没有动兵刃,但那股久经杀伐、沾染过无数妖邪的冰冷煞气,比刀剑更让人窒息。
沈青黛牙关紧咬。
反抗?面对萧景珩和莫沉舟,再加上这两个气息深沉的卫士,无异于螳臂当车。
她眼角的余光瞥向床上气息微弱的陈玉婉——她若拼死,陈玉婉必死无疑,这满屋子的人恐怕也难逃浊息反噬。
“我自己走。
”她猛地抬头,声音嘶哑却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但请殿下信守承诺!陈小姐体内浊息只是被金针强行锁住,十二个时辰内若无我再次施针或寻得他法,必死无疑!玉化蔓延,浊气爆发,后果殿下比我清楚!”她在赌。
赌萧景珩身为鉴妖司之主,清除浊息、维持京城秩序是他的职责,他不敢冒这个险!赌他哪怕再想杀她,此刻也必须留她一命!萧景珩面具下的眼神剧烈闪烁。
沈青黛的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扎在他最无法回避的责任上。
他冷冷地看着她,那目光如同在审视一件极度危险、却又不得不暂时留存的工具。
“带走。
”最终,他吐出两个字,避开了承诺,却也没有否认。
两名卫士上前,动作并不粗暴,但冰冷的手掌如同铁钳般扣住了沈青黛的双臂。
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接触点涌入,瞬间封住了她几处要穴,袖中蓄势待发的金针顿时失去了灵性,变得沉重冰冷。
她没有挣扎,任由他们押着,最后看了一眼床上那玉臂僵硬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随即被冰冷覆盖。
在经过萧景珩身边时,她清晰地闻到了他身上的龙延香,以及…那混杂在他冰冷威压下,一丝极力压制却依旧泄露出来的、源自他身体深处的、躁动不安的灼热浊气。
萧景珩没有看她,只是垂在身侧的、被金针刺中的左手,指尖再次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
玄黑色的马车在死寂的夜色中疾驰,车轮碾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发出单调而压抑的辘辘声。
车内空间不大,弥漫着一股混合了铁锈、陈旧皮革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香灰焚烧后余烬的味道。
沈青黛被封了穴道,双手被特制的黑色软索缚在身后,背靠着冰冷坚硬的车厢壁。
对面,萧景珩闭目端坐,如同入定的石雕。
玄铁面具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紧抿的薄唇透着一丝刻骨的冷硬。
他左手摊放在膝上,掌心向上,那根刺入他手腕神门穴的金针,依旧倔强地留在那里,针尾在颠簸中微微颤动,像一枚扎在他尊严上的耻辱徽章。
马车穿过空旷得令人心悸的街道,最终停在了一座巨大的、沉默如山的建筑前。
没有匾额,只有两扇巨大的、仿佛由整块黑铁铸成的门扉,上面浮雕着巨大的、怒目圆睁的狴犴兽首,兽口中衔着狰狞的铜环。
门楣之上,高悬着一面样式古朴的青铜镜,镜面浑浊不清,却在夜色中散发着幽幽的冷光,仿佛一只窥视着人间的冰冷巨眼。
鉴妖司!京城所有无形妖祸的最终归宿,也是无数隐秘与恐怖的源头。
沉重的铁门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甬道。
一股比陈府浓郁十倍、冰冷百倍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不仅仅是地底深处的阴寒,更是一种沉淀了无数怨念、绝望和血腥的污浊死气,带着沉甸甸的恶意,几乎要冻结人的骨髓和灵魂。
沈青黛被封住的穴道似乎都在这股气息下微微刺痛。
她被粗暴地推下马车,踉跄几步才站稳。
抬头望去,甬道两侧墙壁上镶嵌着零星几盏长明灯,灯火惨绿,只能照亮方寸之地,更衬得深处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脚步声在空旷的甬道里回荡,带着令人心悸的回音。
甬道尽头,是一排排沉重的铁栅栏。
这里,是鉴妖司的最深处——镇妖狱。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弥漫着腐水、铁锈、血腥和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无数精神被碾碎后残留的绝望气息混合的恶臭。
每一口呼吸都像在吞咽污秽的泥沙。
只有墙壁高处狭窄的透气孔,偶尔漏进一丝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夜风,带来一点点活气,瞬间又被浓重的死意吞噬。
沈青黛被推进其中一间牢房。
铁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重重关上,巨大的声响在死寂的地牢中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锁链滑动,粗大的铁栓落下,彻底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
牢房不大,四壁皆是冰冷坚硬、刻满繁复符文的黑石。
地面潮湿,角落铺着一层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稻草。
没有床,只有一块凸起的石台。
唯一的光源,是门外甬道壁上那盏昏黄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的长明灯,透过铁栅栏,在牢内地面上投下扭曲晃动的栅栏阴影,如同囚笼本身。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得如同擂鼓。
那无处不在的、源于无数被镇压在此的“妖物”残留的恶念浊息,如同冰冷的毒蛇,丝丝缕缕地缠绕上来,试图钻入她的皮肤,侵蚀她的神智。
沈青黛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被封穴道的滞涩感和精神上的沉重压力让她疲惫不堪。
她缓缓抬起还能活动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袖袋中那几根失去灵性、变得冰冷的金针。
指尖传来熟悉的金属触感,让她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一丝。
“金针渡厄…”她低声喃喃,声音在死寂的牢房里显得格外微弱,“渡人…亦或…渡己?”萧家的皇子,鉴妖司的主人,竟然浊气缠身,甚至被她的金针所激…这京城的水,比她想象的更深,更浑。
就在她心神疲惫,试图凝聚一丝内息冲击被封穴道之时——一种极其低沉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嗡鸣,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厚重的黑石墙壁,在整个镇妖狱中弥漫开来!紧接着,牢房外那条昏暗的甬道里,墙壁上那些惨绿的长明灯火,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摇曳起来!光影疯狂地扭曲、拉长、变形,如同群魔乱舞!然后——“噗!”“噗!”“噗!”一盏接着一盏,所有的长明灯,在同一瞬间,骤然熄灭!绝对的黑暗,如同浓墨,瞬间吞噬了一切!沈青黛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感官在极致的黑暗中提升到了极限。
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一股比陈侍郎家更浓烈、更邪恶、更疯狂的气息,如同挣脱了束缚的洪荒巨兽,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从地底深处、甚至从那些刻满符文的黑石墙壁里,汹涌地弥漫开来!冰冷!滑腻!带着令人作呕的、如同腐烂血肉混合着甜腻毒香的诡异气味!这气息充满了无穷的恶意和疯狂的呓语,直接冲击着人的灵魂!黑暗深处,远处其他牢房里,骤然爆发出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疯狂的呓语、歇斯底里的狂笑!声音扭曲变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彻底的疯狂!如同地狱之门在这一刻洞开!蚀心雾!浊息失控爆发的征兆!沈青黛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粘稠冰冷、饱含恶念的浊息,正如同活物般,从铁栅栏的缝隙、从地面的缝隙、甚至从空气中,疯狂地向她所在的牢房内渗透、凝聚!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只冰冷滑腻的无形之手,带着贪婪和毁灭的欲望,悄然向她伸来!要侵入她的七窍,钻入她的骨髓,将她拖入那无边的疯狂深渊!“不!”沈青黛在心中厉喝!强烈的求生欲和被这邪秽气息激起的本能抗拒让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痛和腥甜让她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了一丝!几乎是同时,她一直紧握在袖中的手指,不顾被封穴道的滞涩,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捻住了袖袋深处那几根冰冷的金针!就在那冰冷滑腻的恶念即将触及她肌肤的刹那——“嗡——!”一点微弱却极其纯粹、极其坚韧的金色光芒,骤然从她紧握金针的指缝间迸射出来!光芒微弱如豆,却如同在无边污浊墨海中点亮的一盏孤灯,瞬间刺破了浓稠的黑暗!光芒所及之处,那汹涌扑来的、粘稠冰冷的蚀心浊雾,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无声的、凄厉的尖啸,猛地向后缩退!在她身体周围,硬生生撑开了一片不足三尺方圆的、微弱的金色光晕!沈青黛大口喘息着,背脊紧贴着冰冷的石壁,额头上全是冷汗。
指尖的金针温润微热,那点微弱的光芒,是她在这污浊地狱中,唯一的屏障。
然而,这光芒如同在无边黑暗中点燃的火柴,太过渺小,太过显眼。
她能感觉到,黑暗中,无数充满恶念的“视线”,正从四面八方死死地盯住了她,盯住了她指尖那点微弱的金芒。
更远处,牢狱深处,那失控的浊息翻腾得更加狂暴,如同被激怒的凶兽。
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她这微弱的抵抗,究竟是希望的火种,还是…引来更恐怖存在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