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泛起微弱光芒,在浓稠的黑暗中倔强地燃烧着,撑开一片不足三尺的、摇摇欲坠的清净之地。
光芒微弱,却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激起了整个鉴妖司更狂暴的“反应”!黑暗深处,那些非人的惨嚎和呓语陡然拔高,变得无比尖锐、无比贪婪!无数道充满极致恶念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死死钉在沈青黛和她指尖那点微弱的光芒上!牢房铁栅栏之外,浓得如同墨汁的蚀心浊雾疯狂地翻涌、挤压,不断冲击着那层薄薄的金色光晕。
每一次冲击,都带来刺骨的冰寒和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味,光晕便剧烈地晃动、收缩一寸!沈青黛背脊死死抵着冰冷刺骨、刻满符文的黑石墙壁,牙关紧咬,舌尖的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每一次浊息的冲击,都像有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识海,试图撬开她的意志,将那些疯狂的、绝望的、充满毁灭欲望的呓语强行灌入!她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将全部心神都灌注在指尖的金针上,温润却坚韧的内息如同涓涓细流,艰难地维持着那点微光不灭。
然而,这只是饮鸩止渴!穴道被封,内息运转本就滞涩艰难,如同在泥沼中跋涉。
每一次抵抗浊息的冲击,都让她本就所剩无几的内息急剧消耗,指尖的金针越来越沉重,那点微光也随之黯淡一分。
更可怕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蚀心浊雾中蕴含的污秽恶念,正丝丝缕缕地透过金针光芒的屏障,如同跗骨之蛆,悄然侵蚀着她的指尖、她的手臂!一股冰冷滑腻的麻痹感正沿着手臂缓慢向上蔓延,带着令人心悸的僵硬感。
不能倒!倒下就是万劫不复!沈青黛在心中疯狂呐喊,眼中布满血丝。
她猛地将舌尖伤口咬得更深,剧痛带来的短暂清醒让她再次催动内息!就在这时——“轰!!!”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沉闷、更加狂暴的巨响,如同地底深处有巨兽翻身,猛地从镇妖狱更深、更黑暗的某个方向炸开!整个地牢都在剧烈震颤!头顶簌簌落下碎石和灰尘!墙壁上那些刻着的符文,在剧烈的震荡中竟泛起一层极其微弱、如同回光返照般的暗红色微光,随即又迅速熄灭!伴随着这声巨响,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集合了世间所有负面情绪——暴怒、憎恨、疯狂、绝望、贪婪——的恐怖浊息洪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汹涌澎湃地席卷了整个镇妖狱!甬道里残余的几盏惨绿长明灯残骸被瞬间碾成齑粉!铁栅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沈青黛闷哼一声,如遭重锤!指尖那点本就黯淡的金芒被这恐怖的冲击波狠狠一压,骤然熄灭!黑暗,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再次降临!更恐怖的是,那汇聚了无数恶念的蚀心浊雾失去了唯一的阻碍,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尖啸,疯狂地向她所在的位置猛扑而来!冰冷滑腻的触感瞬间包裹全身,疯狂地试图钻入她的七窍!完了!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沈青黛的心脏!就在这千钧一发、意识即将被那无边的恶意和疯狂彻底吞噬的刹那——“吼——!!!”一声绝非人声、充满了极致痛苦与暴戾的咆哮,如同受伤的远古凶兽,猛地撕裂了黑暗与浊息的帷幕,从牢房甬道的另一端炸响!那咆哮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和毁灭性的力量,竟硬生生将扑向沈青黛的蚀心浊雾冲得微微一滞!沈青黛被这近在咫尺、震耳欲聋的咆哮震得头晕目眩,心脏几乎停跳!她猛地抬头,循着声音来源望去——甬道深处,那片最浓稠的黑暗里,一个身影正踉跄着、挣扎着向她的牢房方向冲来!玄色劲装在狂暴的浊息乱流中猎猎作响,衣摆上狰狞的狴犴兽纹仿佛活了过来,在黑暗中扭曲蠕动。
是萧景珩!但他此刻的状态,恐怖得令人心胆俱裂!他脸上的玄铁面具不知何时已经碎裂了一半,露出半边线条冷硬、此刻却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狰狞的脸庞!嘴角淌下暗红色的血沫,触目惊心!露出的那只眼睛,不再是冰冷幽深的寒潭,而是彻底变成了燃烧的血红色!狂暴、混乱、毁灭的火焰在其中疯狂跳跃,几乎要喷薄而出!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一股浓郁得如同实质的、带着暴戾暗红光泽的浊息,正如同沸腾的岩浆,不受控制地在他周身翻腾、喷涌!那气息沈青黛无比熟悉——正是他体内被金针强行压制下去的灼热浊气!此刻,在鉴妖司深处这失控的蚀心浊雾刺激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彻底爆发了!他左手紧握着那枚玄黑色的镇物,镇物上的猩红纹路此刻亮得如同烧红的烙铁,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疯狂地灼烧着他的掌心,皮肉焦糊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弥漫开来!但这灼烧的痛苦,似乎根本压不住他体内那暴走的浊息!反而像是火上浇油!他右手紧握着那柄奇特长剑,剑身剧烈震颤,发出濒临破碎般的哀鸣,暗沉的光泽被体内涌出的暗红浊息侵染,变得混乱而危险!他似乎在用尽最后的意志力,试图控制那柄剑,剑尖却如同毒蛇般不受控制地乱颤,在地面和墙壁上划出深深的、带着焦痕的刻痕!沈青黛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忘记了呼吸!萧景珩…他体内的浊气竟然失控到如此地步?!那柄剑,那镇物…它们似乎在对抗,却又在相互刺激!他此刻的状态,比这牢狱中任何被浊息侵蚀的“妖物”都要危险百倍!就在她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如同地狱魔神般挣扎前行的萧景珩,猛地抬起了头!那双燃烧着混乱血焰的眸子,穿透浓稠的黑暗和翻腾的浊息,精准无比地、死死地锁定了牢房中靠着墙壁、几乎被蚀心浊雾淹没的沈青黛!那眼神,没有之前的冰冷审视,没有滔天的杀意,只剩下一种被无边痛苦和狂暴力量折磨到极致后,所迸发出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充满希翼的眼神。
他是在希望自己帮他吗,沈青黛默默的想着。
“光…”他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低吼,如同野兽的呜咽,又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渴求,“…针…给我!”话音未落,他那被暗红浊息包裹的身影,如同失控的陨石,携带着毁灭性的灼热风暴和令人窒息的威压,猛地撞向了沈青黛所在的牢房铁栅栏!“轰——!!!”烟尘碎石弥漫中,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一步踏入了狭小的牢房!灼热的暗红浊息与冰冷的蚀心浊雾在他周身激烈碰撞、湮灭,发出“嗤嗤”的爆响,形成一片混乱的能量风暴!牢房内唯一的光源——那点透过破损栅栏的、远处微弱的惨绿残光——也被他狂暴的气息彻底吞噬!绝对的黑暗和混乱再次降临!沈青黛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挣扎着想后退,背脊却已死死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她能清晰地闻到萧景珩身上传来的浓烈血腥味,以及那股源于他身体深处、狂暴灼热、充满了毁灭欲望的浊息!“针!”萧景珩那张近在咫尺、半掩在黑暗和浊息中的扭曲脸庞上,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紧握金针的手指,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咆,充满了痛苦和一种近乎本能的、对那点清正之光的疯狂渴求,“给我…扎!”混乱、狂暴、灼热的力量在狭小的牢房内肆虐冲撞!沈青黛手腕剧痛欲裂,意识在对方狂暴浊息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她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燃烧着混乱血焰、只剩下痛苦和原始渴求的眼睛,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她的脑海——他要的不是她的命,而是她手中的针!是她金针渡厄的力量,去镇压他体内那即将将他彻底焚毁的失控浊气!在这污浊地狱的最深处,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她救人的针,竟成了这个一心要杀她、镇妖除魔的冷面皇子,唯一的救命稻草!是趁他混乱虚弱,金针反刺其死穴?还是…赌上性命,用这渡厄金针,去“渡”眼前这尊人形凶魔?没有时间思考!沈青黛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厉色!她非但没有挣脱那如同烙铁般滚烫的手,反而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和意志,将全部心神灌注于紧握金针的右手!一点微弱却前所未有的凝聚、清正的金芒,骤然从她指缝间、从那根细小的金针上迸发出来!如同黑暗中最后、也是最决绝的星辰!她无视那冲入体内的狂暴浊息带来的撕裂般剧痛,手腕猛地一翻,带着一种近乎同归于尽的决绝,将闪烁着金芒的针尖,狠狠刺向萧景珩那只死死抓住她的、被暗红浊息包裹的滚烫手腕!目标,依旧是——神门穴!这一次,是救?还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