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同居
陈小飞已记不清那天的具体步骤：是先到市场买了只鸡,提着鸡到丁家琳家还是先去的丁家琳家,再去买鸡因为一晚上没有睡觉,混混沌沌,记忆在某些细节有点混淆。
但陈小飞很清晰记得：初次见家琳父母,就是从医院出来这个上午。
陈小飞把事情简短地向家琳父母描述之后,静等着可能到来的怒斥或打骂,那一刻,陈小飞觉得自己不再像十七八的少年,已迅速成长起来,可以用他的肩膀承受一切。
的确,经历了这一夜的生死救援,当陈小飞在救护车里紧攥住家琳冰凉的手时,心仿佛悬吊在深渊的边缘,或者说家琳彷佛在深渊的边缘,不紧紧抓住,她就会跌落下去,永远消逝；当陈小飞失魂落魄徘徊在手术室外,机械走动只是一个虚脱的身体,灵魂伴着家琳正经受生死的考验；当家琳因为大出血生命在迅速褪色的同时,陈小飞似乎融入了家琳的血液,极尽全力,和医生一起努力,稚嫩的心灵因此迅速成熟和饱满。
陈小飞在向丁家琳父母坦陈的时候,语气异常镇定。
她的父亲,一个个子矮小但很结实的农家汉子听完他的表述,一言不发走开,默默从床底拉出一把瓦刀出去；她的母亲,一个四十来岁的廋弱农妇,戴着和穿著极不相称的黑框眼镜,听完陈小飞的话,一脸惊慌,不停自问：这怎么办怎么办呢
陈小飞坚定地说：我来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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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飞提着扑扑挣扎的母鸡到灶房外,找了一把刀,比了比,一刀下去把鸡头斩飞了,血溅得到处都是。
家琳母亲追过来看到没头的鸡在地上打转,慌忙说：我来我来。
熬好鸡汤,陈小飞便提着保温桶到医院,走进病房,看见家琳无力地斜靠床头,正吊着液。
陈小飞关切地问：怎么样好点了不
家琳怏怏点头。
陈小飞去给家琳掖被子,同病室几位大娘围过来,热情地帮他挪开床头柜上的杂物,边问边议论：小伙子,多大了看他们的样子都不到二十吧肯定不到二十！家里人呢啧啧,现在的小青年啊。沉浸在噪杂的七嘴八舌里,陈小飞并不恼,不停对她们点头,微笑。
大娘们很好,虽有疑惑,但更多的是关心,在过后的两天,教陈小飞懂得很多护理常识,也在他去上班时,帮他照顾着丁家琳。
那两天陈小飞就在丁家琳家和医院来回奔走,去厂里上了一个班,和工友换了两个班。陈小飞提着保温桶进出医院走廊,经常有人特地从相邻的病房探出头看他,甚至跑到家琳的病房窥探。护士来换液体,问：家里大人呢陈小飞故意站起来,在比他矮很多的护士身边佯装做什么。同室的大娘们就笑：小伙子能干着呢。
也许是面子过不去吧,陈小飞和丁家琳的父母始终都没有到医院来,只有丁家丽帮他送过一回鸡汤。
正当青春年少,丁家琳恢复得很快,三天后他们就回了家。
是回了永进大队丁家琳的家。
回家没有看见丁家琳的父亲,她母亲说去沈家门做工了。家琳对陈小飞解释：她父亲是泥瓦匠,农闲经常出外做工。
陈小飞第一次见到丁家欣,原来三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和家琳长得挺像的。陈小飞讨好地冲丁家欣笑,丁家欣居然襒下嘴走开了。
丁家丽责问：你怎么对小飞哥这样！
丁家欣回过头,愠怒地瞪二姐一眼,家琳母亲见状赶忙拉开了丁家欣。
四弟丁国平倒很热情地贴上来,小飞哥小飞哥连声欢叫,陈小飞摸摸他的头,掏出一元钱递给他。
接着家琳母亲就在灶房喊丁家琳,家琳去了。
丁家琳回来牵着陈小飞的手,拉开堂屋的门,探头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就拉他蹬蹬上了二楼。原来她家从堂屋上二楼是从几家人共用的楼梯上去。进房间关上门,家琳抱着陈小飞的腰贴到他身上,幸福地说：妈让我俩以后就住楼上。
是从前常见的那种木结构老屋,虽旧但还算整洁,透过前面的木窗可以看见院子,挂着白纱的窗帘,使转角的隔壁不能洞悉屋内。窗前是一张厚重抽屉坏了两个的书桌,书桌一边是一张结实的雕花大床,床上没有被褥,倒堆着很多干谷子,家琳说：这是我们家的储粮柜。说着掀开床板让陈小飞看。果真是两个硕大的粮柜,一个装满干稻谷一个装了一半豆子。书桌另一边靠墙依次摆着衣柜和高低柜,再过来是一张八仙桌,八仙桌边是家琳父母之前睡的床。
家琳轻拥小飞坐床沿,柔声细语：以后你就住我家,行么
陈小飞满怀怜爱,注视着刚经历生死而憔悴的家琳,郑重地点点头,把她轻轻扶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