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入局(一)
我有些惊愕的看着她,不料还未等我说什么,她却抽泣着质问我道:我与你素未相识,你何以要如此害我本宫清楚的记得,便是你在冷宫纵火!
听她说如此,我才恍然大悟过来,惊讶之余也即刻跪了下去,蹙眉道:臣妾不认得娘娘,又怎会加害于娘娘,臣妾冤枉,还望皇上和娘娘明察。此时我心中却倍感疑惑,正如她所说,我与她并不相识,她为何要说是我加害于她
不待我多想,便又听得她道:你姐姐生前与我便是处处针锋相对,你会不知你姐姐嫉妒我夺得了皇上的宠爱便对我多番刁难,甚至设计些狠毒的招术陷害我,莫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就命丧黄泉了!她冷哼一声,后躬下身来,柔荑掐着我的下巴,使我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她。
她眼底滑过一丝狡黠,语气中略带一分狠意。本以为那贱人死了,日子便清净了,没想到却突然出现一个你,竟然连我已经住进冷宫也不愿放过我,若不是我命大,此刻怕是早就在黄泉路上了。你和你姐姐那个贱人一样,好狠的心啊!她又叹了一口气,又很是不屑道,不过既然本宫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也不愿过多追究这件事,你今日若是认了错,我便饶了你,从此也不再与你过多计较。
语毕,她转过头看了看坐于主座上,似在沉思什么的司城尚谦,见他不发一言,又转头看着我,眼神却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你和姐姐的恩怨,我根本就是不知情的。我欲挣开她的手,她却掐的更紧,绯红的蔻丹似已掐进肉里一般,我咬了咬牙,用力的转过头,总算挣开她的束缚,却感觉下巴有液体流过,继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我也顾不得那么多,又道:若此事真是臣妾所为,臣妾定会接受相应的惩罚而没有丝毫怨言,但臣妾并未做过此事,娘娘又要如何认错
你......!她扬起手又欲扬手给我一巴掌,不料司城尚谦此时却走到她身后,扼住她的手腕,剑眉微皱,道:安妃你适才醒来,还是好好歇着为好,见你身体似乎并无大碍,朕也便放心了。说罢,他看了看我,又言,关于此事,朕自会派人查明,安妃好生养病,就无需操心了。
而后他不待安妃回话,便唤了两个婢子将其扶进去内室歇息,继而对周围一干妃嫔道,安妃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待过些时日安妃完全康复,再来探望便是,先回去吧。
众嫔妃闻此也都跪安,独留我一人与他在这空荡的大殿之中,气氛兀的变得有些莫名的奇怪。
谢皇上相信臣妾,也谢皇上替臣妾解围。我对他欠了欠身,嘴角的笑意因着僵硬而显得极为不自然。他见此只是轻笑一声,道:无妨,倘若朕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而冤枉一名无辜之人,传了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语毕,他竟上前来轻握着我的手,也没多说什么便拉着我往朝露阁走去。而后,他吩咐了随行的太监一些话,那太监匆匆离去后,他才对轻抚着我被安妃掐的已然出血的脸庞,问道:疼么我愣愣的看着他,他那星辉般的眸子此刻竟是这般温柔,我从未想过他对以这般柔情的目光注视着我,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木讷的摇了摇头。
之后我们便沉默了,殿中尴尬的气氛愈加浓烈,我亦不知该如何化解,直到方才离去的小太监取了一小瓶药物来,方才打消了这气氛。
这膏药对伤口治愈是极好的,每日拭擦一次便可。他从太监手中接过药瓶并递与我,离开之际又道,因为你姐姐的缘故,让你一开始便蒙受冤屈,朕真是有些过意不去。此事朕会彻查,这期间你便勿要出宫了,在朝露阁好好养着也好。说罢,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此后的日子,我便未曾再踏出过朝露阁,皇上的那番话虽不是严厉,却也不难听出这是要关我禁闭,如此皇后那边的晨昏定省也免去了,她也未派人询问过什么,兴许知道我被幽禁于朝露阁,又兴许她对我这小小答应也未曾放在心上。不过无论是出于什么缘由,于我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宫闱纷争并非朝夕之间便能停息的,加上之间安妃那件事,使我亦不得不小心,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关于安妃事件的后续,我也无从得知,到底是谁指使安妃来针对我这个无权无势的答应,我也不想再去揣测,兴许我只是此人走这一步的棋子而已,至于为何要选我,我自然也是无法知晓,总之如今日子总归是平淡出奇,远离宫廷争斗,有时候我也不禁臆想,将我幽禁于朝露阁,会不会是皇上对我的另一种保护方式不过这个想法却也是转瞬即逝,我与皇上并无任何感情,他也没必要为我考虑这么多,一切兴许都是多虑了。
今日天气并不毒辣,兴许是入秋的缘故,宫闱小径旁的树木上的叶子有些已有泛黄的迹象。细细算来,离开家已有小半年了,在朝露阁寸步不出也大概有两月有余,不知爹娘如今过得可好。
爹爹当年做京官的时候,因着忙于公务,常常一熬就是几个日夜他却也不在乎,由此也落得一身病痛来。每到入秋之际,便会浑身酸痛,甚至有些时日还疼痛难忍。这两年得了些空闲,他的身子也转好了一些。在我看来,其实左迁西南郡也并非坏事,可爹爹却不以为然,他一心想回朝廷,一刻也没有放弃过,然而我,兴许便是他的第一步棋吧。可是,我却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不知如若爹爹得知我此时的情况,该是有多失望,或是多心急。
想的有些入了神,待回过神来之际,却发现陌离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内殿,对我福了福身子后,她方道是那婉妃娘娘前来,此时已在大殿上了,她说她在内殿外唤了好几声也未曾见我答应,便自顾的闯了进来,我道了句无妨,而后便整理一番妆容,速速携陌离来到大殿之上。
婉妃今日着了一袭水蓝苏绣祥云短曲裾,如瀑的青丝亦不过是用几只珠花簪上,少了与何雨素争锋相对时的凌厉,此刻的她看起来,竟是那般恬静,若不是在这绵里藏针的深宫之内,她兴许也是再平凡不过的官宦女子,与丈夫过着举案齐眉的生活。看着她这般摸样,我禁不忍想到了姐姐,一时之间却也忘了尊卑礼仪,就这么直直的站在殿下。
未几,我便听得陌离在身旁轻声唤我,我这才收回思绪,想到方才自己那般失礼,亦有些许慌乱,忙欠身颔首道:臣妾参见婉妃娘娘,臣妾方才失礼于娘娘,是臣妾的罪过,望娘娘莫要与臣妾计较。
婉妃闻此只是抿嘴一笑,继而示意身旁的婢子将我虚扶起来,然后吩咐我落座于一旁,待我坐好,她这才言道:前些日子本宫便欲前来探望妹妹,却得知妹妹幽禁的消息。
理应臣妾来拜访娘娘才是,如今却劳烦娘娘亲自前来,臣妾真是过意不去。
妹妹便莫要再与我讲这些个虚礼了,本宫此番前来,也是想与妹妹说一件事。婉妃一来便开门见山,却让我多少有些诧异,然而她似乎并未看到我表情的变化,继而道,关于冷宫失火一事,本宫也去了解了一二,妹妹可知我查到了什么
听她提及此事,我方才有些上心,毕竟此事亦是与我息息相关的,然而见她有意卖关子,我也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而问道:娘娘可查到纵火者是谁
关于纵火者......婉妃环顾了四周一番,并示意周围的婢子退下,待众人离去之后,她又起身走到我身旁,我也忙起了身来,只见她只是以袖掩唇,冁然一笑,继而道,关于纵火者,连皇上都还没查出,本宫又何来如此大的本事不过......她又笑着从腰封之中掏出一支样式别致的耳坠,道:本宫曾亲自去冷宫走了一趟,却在安妃房门外发现了这只耳坠,看这耳坠的质地和做工粗劣,定非安妃之物,也不知道是哪个粗心的婢子留下的。顿了顿,她又复言,不过也兴许是本宫多虑了,安妃虽被贬冷宫,但依旧还是有婢子照顾起居的,指不定是她们之间谁落下也说不定。说罢,她便要将其收起。
等等,娘娘可愿将这耳坠借给臣妾瞧瞧我看着那耳坠,并顺势伸手过去想好好看看,方才婉妃拿出之后我便见着那似乎有些眼熟,一时之间却也想不出到底在哪里见过,她看了看我,并将耳坠放在我掌心,轻拍了两下我的手,意味深长地道:说什么借与不借,本宫就将其赠与妹妹,妹妹留着好好研究也好。
我接过耳坠,并对她福了福身,她似乎也完成了来了的目的,也便要离去,然而在离开之余,她却突然说道:其实有些事,妹妹大可不必告诉她人,毕竟是在深宫之中,凡事留点心眼势必是好的。说罢,她便推门携了婢子离去了。
陌离此时才从房外进来,略有些担忧的询问道:她可有为难小主
我摇了摇头,将耳坠握于掌心之间,忖度一番,心下想着婉妃的话,诚知不能完全信任,然而她离去时所说的话却也不无道理,我虽是相信陌离,这么久以来陌离待我如何,别人不知,我也是清楚明了的。然而宫廷之中的纷纷扰扰又有谁能说得准,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倒也是如此。
此事就先瞒着她也好,疑虑必然有一丝,但更多的却也是不愿她替我操这个心,念及此,我方对陌离道:我此时有些乏了,需要小憩一会子,你且退下吧,稍后有事再吩咐你。
陌离稍有些许犹豫,却未说出,欠身行礼后也便退下了。
我进入内室,并将房门紧掩,这才摊开掌心,看着那只粉红色桃花形耳坠,何以这只耳坠看着如此熟悉,却一时想不到是在哪里看过,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可是这种感觉又异常的强烈,使我不得不重视它,但是此刻我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根本理不出半点头绪。
揉了揉有些胀痛的太阳穴,我将耳坠放在几案之上,并倚靠在贵妃榻上,以手撑额,微阖双眼。
自打被幽禁以来,我就一直在盼,盼望着皇上能查出真凶,还我的清白,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他对我说的那番话,我就感到格外的安心,可是日子一晃就是两个月,却还是音讯全无,此时的我,不知是否应该继续相信着他,并且坚定不移的等下去。
暂时还是不要想了罢,我本就什么都不知情,任我怎么想,也不过是毫无根据的猜测,也更使得自己内心难安,既然皇上那般肯定的说能查出真凶还我清白,那么我便等吧,可是此事若就这么拖下去,一直无果,我便要因此一直幽禁在此,岂不白白葬送的自己的大好青春这么有的没的想了好些时辰,最终我也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