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沈砚舟已经半个月没回过家,整个人像疯了一样蜷缩在宋知言当初租的那间旅馆里。
他不吃饭不洗澡,靠着矿泉水和药吊着命,一遍一遍地翻那封写着砚舟,我走了,不欠你了的信,指尖都抠破了。
她死得那样干净,干净到让人无处可恨。
他看了三天三夜,眼睛红得像是被刀子刮过。
他也想好了。
如果她那么痛苦,活着对她是惩罚,那就让他死去,去陪她。
他先做了一件事。
他买下了林瓷那间别墅,在法务的协助下伪造了她多年来精神紊乱的证据,上传社保医院记录。
连心理咨询师都配好了。
他只说一句:她有害人倾向。
林瓷那天被四个穿白衣的人拽出别墅的时候还在哭:
砚舟救我!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说你会保护我的啊......
沈砚舟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他目送她被强行押走,头发滴着水,脸上的妆花得像鬼一样,依旧尖叫着,你疯了!你疯了!
是,他疯了。
她拿宋知言的身份证骗走了功劳,偷走了本该属于知言的一切,把自己打造成所谓救命恩人,还反过来用这层身份羞辱她。
是他错了,从头到尾,他都错得离谱。
他签了捐赠协议,把全部资产在宋知言的名字下成立知言助学基金会。
他说:她没来得及活得好一点,至少让我替她帮点别的小孩。
接着他给自己买了块墓地,就在宋知言隔壁。他很小心,墓碑上刻着:
宋知言之夫。
她曾来过,我余生皆祭。
他去买了安眠药。
服药那晚,天很冷。
他穿着她最喜欢的那件灰色西装,头发理得整整齐齐,甚至喷了她以前最喜欢的那个男香,轻轻地喷在耳后。
知言,
他躺在床上,声音几不可闻。
我来找你了。
一颗药下去,他闭上眼,梦到了她。
她站在雪地里,穿着白裙子,长发披肩,眉眼温柔。
她轻声说:
沈砚舟,下辈子,
别再认错人了。
他说不出话,只觉得喉咙里全是血。
他想冲上去抱她,可脚步动不了,她就那样站着,笑着,笑着转身走了。
醒来的时候,是医院的天花板。
他没死成。
护士说,是清洁工发现了倒地的他,胃里全是安眠药,抢救了十几个小时才捡回来一条命。
他不哭,也不闹,只一句话:
我怎么还没死。
那晚他趴在病床上,把宋知言的墓碑照片放大到最大,一遍又一遍看那行字。
愿下辈子,再不认识你。
她真的恨他。
他终于明白,有些错,一旦犯了,就是一生的孤独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