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东的霓虹隔着黄浦江的夜色泼在柏悦酒店87层的玻璃幕墙上,碎成无数流动的金粉,跌落在我面前的水晶高脚杯里。杯子里的勃艮第红酒液轻晃,像融化的红宝石,倒映着我今天出门前精心卷过的大波浪发梢和特意加深几分的红唇。
我屈起手臂撑在铺着雪白亚麻桌布的餐桌边,身体微微前倾,将胸前那片被香槟金缎面吊带裙衬得愈发白皙生辉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沟壑,恰到好处地暴露在对面男人的视线里。另一只没拿酒杯的手,指端涂着同样艳丽的蔻丹,在冰凉顺滑的桌布上画着一个又一个慵懒又无意义的圆圈。
“陆先生好眼光,”我眼波流转,视线从窗外璀璨得能刺瞎人眼的外滩夜景移回陆聿琛那张被餐厅精心设计的低度暖黄灯光柔和笼罩的脸上,声音带着酒液浸润后的几分微醺的沙哑,笑意在唇畔漾开,“这家牛排的火候,当真是顶顶好的。”我用叉尖优雅地刺穿一小块沾满黑松露酱汁的粉嫩和牛肉,并不急着吃,只是让那馥郁的香气在鼻端轻漾。肉质纹理清晰,带着顶级脂肪融化的油润光泽。
陆聿琛就在我对面。那套深灰色高定西装完美地容纳了他宽厚的肩背和圆润的腹部曲线,纯黑的衬衫领口系得一丝不苟,解开了一粒纽扣,露出一段厚实但肌理分明的颈脖。暖黄的光线柔化了他面颊线条的分明轮廓,厚实却弧度美好的唇瓣微微抿着,嘴角噙着一丝从容又深沉的弧度。深灰色的眼睛在灯下如同陈年的寒潭,里面浮沉着难以看透的情绪,又或者只是窗外江面倒映的流光。他端起酒杯的动作不疾不徐,手腕稳重,小臂的线条隔着衬衫和西装都隐约透出饱含力量的弧度。
“曲小姐喜欢就好。”他回应,声音比在咖啡店时更沉缓,带着一丝被红酒熨帖过的磁性暖意,像质地厚重的大提琴,“能得到你的认可,这块M12和牛的使命也算完成了。”他说得随意,甚至有点幽默,眼神却牢牢锁在我脸上,仿佛在品鉴一道更值得研究的稀世名菜。
空气里漂浮着顶级餐厅特有的香氛,清冽雪松里裹着白松露和黑松露浓烈奢华的味道,与牛排的焦香、红酒的醇厚混杂,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这张网的中心,是我和他之间无声的张力。
酒杯轻碰,发出清脆的“叮”声。他的眼眸隔着薄薄的杯壁看我,眼神深邃得要把人吸进去。
刀叉切割牛排在精美骨瓷盘上发出轻微摩擦声。几句无关痛痒的寒暄过后,餐后甜点还未上,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沾了沾嘴角,姿态随意却带着种不容错辩的掌控感。
他忽然身体微微前倾,双臂交叠搁在铺着雪白桌布的桌面,那双如同精心烧制的寒铁般的深灰色眼眸,穿透了我们之间漂浮的美食氤氲和暧昧雾气,直直落在我有些闪避的瞳孔里。
“曼姿,”他改了称呼,省去了客套的“曲小姐”,声音压得更低,如同夜色中流淌的低音炮,带着令人无法拒绝的穿透力和一丝恰到好处的蛊惑。他没再碰酒杯,指尖有节奏地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点着,像在无声地倒计时。
“那天在健身房,”他顿住,目光在我下意识抓紧酒杯的手指上扫过,那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我说完‘风投’两个字,你转身就走的速度,比华尔街熔断警报拉响时对冲基金的清仓还要快。”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像一把钥匙,试图打开我的沉默,“我思前想后,自认虽然体态不佳,但似乎……也算遵纪守法,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风投案子。”他身体更靠近一些,西装的袖口几乎要碰到我的手肘,呼吸间带来的温热气息混合着高级烟草和红酒的醇香,将我周围本就稀薄的空气挤压得更甚。
“能让我知道,是哪阵邪风,刮到了曲小姐的逆鳞么?”
来了!我握着杯脚的手指猛地收紧,冰凉的玻璃硌着指腹。心跳陡然漏了一拍,像是踩空了一级台阶。
窗外的辉煌灯火忽然有些刺眼,红酒的后劲带着点微醺的热意冲上脸颊。这男人……也太会拿捏火候!他精准地捕捉到那一刻,用这种低沉、带着点委屈,又极具侵略性的方式发问。
目光无处安放,只好落在他搁在桌面的手上。那双手算不上骨节分明,指节甚至覆盖着一层圆润的软肉,可指甲修剪得异常整齐干净,透着一股强大的掌控感。
也许是在红酒的催化下,也许是今晚这男人沉稳如山、话术高明的表现成功消融了我对“风投”的本能警惕,更或许……是他即使穿着西装也难掩厚实身躯带来的、该死又莫名踏实的安全感在作祟?
我喉头滚动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微微噘起了红唇。这该死的红酒!这该死的夜景!这该死的不按常理出牌的胖男人!
“哪有……什么邪风……”我开口,那调子带着连自己都意想不到的绵软委屈,像被抢了糖果的小女孩。身体也配合着往回收了点,眼神飘忽地垂下,盯着自己捏着高脚杯细脚、微微颤抖的指尖。
“就……就气都气煞脱了好伐……”委屈的闸门一旦打开,带着醉意和羞恼的抱怨就像冲破堤坝的洪水,混着我那特有的、又软又嗲又糯的腔调,夹枪带棒地涌了出来。“陆先生不晓得呀……前段辰光,我……我去相亲嘛!”声音又低又软,委屈得能掐出水来,活脱脱是个被欺负狠了的娇气包。
“那个介绍人吹的天花乱坠,讲是私募精英海归咯!伊……”我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平复巨大的不忿,眼尾委屈地扫了陆聿琛一眼,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底像沉静的深海,带着一丝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鼓励?
这眼神奇妙地给了我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伊刚坐下来么,就开始打听屋里厢做啥生意呀……”我模仿着赵明瑞当时那故作姿态的语气,眼神里闪烁着气愤的小火苗,“吾跟他讲,‘伐做生意咯,就屋里有两套小房子收收租糊口而已啦!’”我撇了撇嘴,“侬猜哪能?阿拉伊只面孔哦,‘唰’一下!眼睛就亮了!像探照灯一样!”身体激动得微微前倾,那对丰盈的弧度在吊带裙的束缚下轻轻颤动,“接下去就……就烦都烦死了!各种讨好,各种打听……好像我脸上写了‘金矿’两个字一样!”
陆聿琛一直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深邃的眼睛如同漩涡,将我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吸了进去。当说到赵明瑞瞬间发亮的眼神时,他捏着酒杯的手指似乎微不可察地紧了一下。
“这还不算!”我拿起酒杯又猛地灌了一大口红酒,辛辣微甜的液体滑下喉咙,反而激得那股委屈更蓬勃上涌,脸颊的热度也更高了。
“伊回去不晓得哪能七搞八搞的!隔天早上!就隔天!”我伸出纤细的手指用力敲了敲桌面强调着,红唇因激动而显得格外艳丽,“我就上了热搜!”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和羞愤,“讲啥子?!讲我是‘曲氏地产’的千金!屋里厢在浦东有庞大土地储备!价值千亿!是隐形地王!”
我越说越气,声音又尖又急,那腔调像裹了蜜糖的碎玻璃,又甜又扎人,“侬看看呀!就我屋里厢那几套东昌路老破小!还千亿!阿拉爸爸看到都气得血压升高!打电话骂我撒宁叫吾在外面吹牛!”最后几个字带着破音的哭腔,身体向后重重靠回椅背,仰着头,长长叹出一口带着酒香和无限委屈的气,胸前起伏剧烈,“伊讲……阿拉几套破房子收收租,啥辰光就成了地产教父了?”
我学着我爸当时的咆哮,却掩不住声音里浓浓的娇气,“侬讲气人伐?陆先生侬评评理!就为这只‘风投’的讨厌鬼!搞出这一摊事体!吾哪能还敢听‘风投’两个字啊!”
我气鼓鼓地、拖长着尾音,娇嗔地横了他一眼,那眼神湿漉漉的,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汽的玻璃珠,里面写满了“我委屈死了都怪风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般的“你快来安慰我”。
陆聿琛望着对面那个瞬间从风情万种的美女蛇变身成委屈巴巴红眼眶的小猫咪的女人,深灰色的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又被一股更强烈的灼热迅速点燃。
红酒在她红润的唇上留下湿润的光泽,因激动而急促起伏的胸口在香槟金缎面下诱惑地波动着。那股混合了委屈、嗔怒、和微醺酒意的奇特香气,像浓烈的情人草气息缠绕着他。她每一句带着糯软尾音的抱怨——“两套小房子”、“千亿地产”、“老破小”、“地产教父”——都像带着小钩子,不痛,却精准地勾起了他心中最柔软也最危险的那个角落。
他看着她气呼呼撅起的红唇,看着那双因水汽迷蒙而愈发妩媚勾魂的眼睛,看着她纤细骨感的手指因控诉而用力戳着桌面……金融精英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东昌路的老破房……价值千亿的估值偏差……巨大的信息差形成的“价值泡沫”和随之而来的市场错误定价……赵明瑞,这个名字被不动声色地钉入脑中的黑名单。金融术语在她鲜活生动的抱怨下显得苍白又可笑。她这哪是诉说委屈?分明是在他心脏最不设防的地带,投下了一枚裹着蜜糖的重型炸弹!
她不是价值泡沫。
她是被市场严重低估的原始资产(Primitive
Asset),而他,刚刚发现了令人心悸的估值偏差(Pricing
Anomaly)。
他看着她仰头饮尽杯中残余的酒液,白皙纤细的脖颈绷紧的线条像天鹅的绝唱。一缕蓬松的卷发不听话地垂落到她酡红的脸颊边。
陆聿琛的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胸腔里被点燃的火焰烧灼着某种呼之欲出的东西。
“曼姿,”他开口,声音沉得如同浸在古井里的磐石,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盖过了她委屈的尾音。那只一直轻轻点着桌面的、肉感却充满力量的大手倏然向前伸出,厚实温热的手指隔着滑顺的亚麻桌布,精准无误地、不容抗拒地,压住了我还停留在桌面上、因激动而微微痉挛的指尖。
一股强烈的电流自他覆压下来的指尖直直窜上我的小臂、肩膀,激得我手臂上的汗毛瞬间立起!那手掌很大,指腹粗糙带着薄茧,有着与其外观的圆润截然不同的强大力量和热度。
冰凉的铂金袖扣边缘坚硬,不轻不重地硌在我无名指的指根处,带着金属特有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和一丝侵略性的凉意。
陆聿琛的目光牢牢锁住我的眼睛,那深邃的灰如同一片能吞噬所有星光与不安的漩涡磁场:“市场总是被谣言和信息不对称支配,”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最上等的绸缎,裹挟着特有的冷静权威,抚平她因为往事而波动的情绪,“制造泡沫和跟风泡沫的人,才是真正的市场操纵者。”他的拇指极其自然地、带着难以形容的霸道和安抚意味,轻轻摩挲了一下我被他压在桌布上的指尖边缘,仿佛在抹去她受过的委屈“浮尘”,“他们眼中的幻象,连你一片指甲盖的真实价值都估不清。”
那触感带来的电流感和这极具金融隐喻的安慰奇异地融合,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安抚力量。我的委屈和羞恼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噗地泄了大半。
他捏着我的指尖不放,反而带着一种更强烈的占有意味。那种被他罩住、被他理解、被他以如此强势方式安抚的感觉……像在冰冷的雨夜裹进一张厚实温暖又带着雪松香气的大毯。
离开餐厅时,夜风带着黄浦江特有的湿润微腥拂过面颊,吹散了一些餐厅里积攒的暖气与酒气,却吹不散我心头那点微醺的晕眩和身体里残留的酥麻感。
高跟鞋踩在外滩平滑的石板路上,脚步有些虚浮。陆聿琛始终走在我身侧,距离不多不少,刚好半步,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却又散发出强大的存在感。他身上那种淡淡的雪松冷冽混合着红酒余香的气息,在夜风里若有若无地钻进我的鼻腔。
“当心。”就在我脚步因几分醉意而微微一个踉跄的刹那,他的手臂快得不可思议,像早就严阵以待的陷阱,稳稳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托住了我的手肘外侧。
温热的掌心紧贴着我的皮肤,隔着一层薄薄的缎面衣料,那股热度清晰地传递过来。他没有立刻松开,而是顺势轻轻一带,将我整个人不着痕迹地往他身侧那方厚实、宽阔的‘安全地带’带了半步。我的肩膀几乎是瞬间撞在了他坚实的、布满高级西装包裹着柔软脂肪的臂膀上,那种独特的、敦实又极具包容感的男性身体触感瞬间包裹了我。
“唔……”我低低哼了一声,也不知是因那小小的惊吓,还是因为这太过自然又强势的亲密接触。脸颊的温度似乎又升高了。那根被他袖口硌过的指尖还残留着一丝微凉的触感。我没动,也没有立刻抽回自己的手肘,就任由他这么半扶半搂着。他的手一直托着我的手肘,手指偶尔会随着步伐不经意的、极其轻微地摩挲一下我肘弯内侧最薄嫩的皮肤,力道轻得如同羽毛拂过,却每一次都成功激起一阵细密的、令人心悸的战栗。
夏夜的上海街头依旧喧闹。路人嬉笑着擦肩而过,电瓶车按着喇叭呼啸着蹿过。但这些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世界仿佛只剩下黄浦江对岸流动的灯河,身旁男人沉稳的步伐声,手臂处传来的源源不断的热度和那细微如电流的触碰。
他也没有说话。沉默在酒精浸透的夜色里发酵、膨胀,充斥着一种无声的语言和拉扯。我能感觉到他深灰色的目光偶尔会落在我的头顶、侧脸,在霓虹灯牌变幻的光影下,那目光的重量感惊人。他的手一直没离开我的手臂,既像一个绅士的守护,更像一种无声的标记。我们走过树影婆娑的街道,走过被光影切割的斑马线,走过散发着面包香气的转角面包店……
空气中拉扯的丝线越来越紧绷,某种呼之欲出的东西在暧昧的沉默中鼓噪着心跳。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耳根热得发烫。
忽然,他脚步在行道树投下的浓重阴影里顿了一下。我也下意识停下,抬头看向他。恰好一盏路边复古的路灯灯光,像舞台追光一般,精准地打下来,将他和我圈在光晕中。
他微微低下头,目光沉沉地看向我。暖黄的光线将他脸上那些被脂肪覆盖却依旧精致的线条描摹得分外清晰。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深重的扇形阴影,遮住了那深灰色眼眸里翻滚的情愫,只能看到他微垂的眼帘和紧抿的、形状姣好却莫名绷紧的唇线。
视线下移,我忽然看见——
刚才在餐厅激动诉说委屈时,因动作过大,小半杯红酒沿着杯壁洒落,在我锁骨下方、那香槟金缎面吊带裙的领口处,洇开了一小片暗红色、不规则的湿润印记。
那暧昧的颜色和形状,在那片雪白肌肤和香槟金织物的映衬下,像一朵刚刚被催开还带着露水的罂粟花,无比惹眼,带着无声的诱惑和狼狈。
陆聿琛显然也看到了。
他的目光凝固在那里,呼吸似乎猛地窒了一下。眼瞳里那些潜藏的、翻涌的情绪瞬间凝成了浓稠的暗流。
喉结滚动,如同吞咽了一颗滚烫的炭。四周的空气像是被瞬间抽空又灌满了岩浆,灼热得令人窒息。
我们两人就站在路灯光晕里,凝固不动,谁也没说话。只有江风和远处模糊的车流声在沉默中嗡鸣。
他终于动了。
不是说话,而是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一直托扶着我手肘的右手。厚实的手指带着惊人的热度和微微的粗糙感,一点、一点地靠近我锁骨下方那片湿冷的酒渍。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拆解一枚精密炸弹的引线,又像是在执行某种庄严的仪式。带着薄茧的指腹终于轻轻压在了酒渍边缘那尚且干燥的、光洁微凉的肌肤上。
肌肤相触处,一股巨大的电流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炸开!滚烫的酥麻感如同星火燎原,瞬间窜向我的四肢百骸!我甚至清晰地感觉到那指腹下的肌肤在轻颤!
他依旧没说话,只是拇指极其缓慢地、带着难以形容的力度和温柔,从酒渍边缘开始,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向上擦拭。指尖不可避免地在布料与肌肤之间滑动,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像在拨动一根紧绷到极限的弦。
时间仿佛停滞了。
“这里……”他低沉的、几乎只剩下气音的声音终于在我头顶响起,裹挟着夜风、红酒味和他身上愈发浓郁的雪松味道,带着一种被欲望磨砺过的沙哑,“弄脏了。”
他的手指没有停止擦拭的动作,甚至更进一步地……压到了酒渍中心的湿滑区域。丝滑的缎面、温润的肌肤、微凉的液体沾染在他指腹上的触感……
就在这时,陆聿琛做了一个让所有旖旎和试探瞬间凝固的动作——他微微侧过身体,左手抬到领口处,两根肉感却异常灵活的手指捉住了那条温莎结打得一丝不苟的深黑色真丝领带。
用力一抽!
领带结瞬间散开。冰凉的丝滑布料如同蛇蜕般,被利落地从颈间抽了下来!
我完全愣住了,看着他这一系列堪称粗鲁却又带着惊人力量感的动作,脑子一片空白。他要干什么?在这大街上?!
下一秒,陆聿琛那只攥着领带的手已经落了下来。他没有将那件价值不菲的手工领带随意丢弃,而是极其自然地、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势,将其搭在了刚刚擦拭我衣领的那只手上。
深黑色、带着他体温余温和淡淡雪松气息的丝滑布料,无声地覆盖在我胸前那片濡湿的、敏感的皮肤之上。
丝质细腻冰冷的触感瞬间穿透薄薄的缎面布料,贴合在我滚烫的肌肤上,激得我猛地一缩!那感觉如同被一个滚烫的吻,隔着冰冷的丝绸烙印!一股难以言喻的战栗顺着脊椎炸开!
领带上还带着他脖颈间刚刚散发的体温和气息,如同一张浸透了他气味、无声的网,猛地罩在了那片暧昧的狼藉上,也罩在了我剧烈起伏的心口上。
头顶的灯光晃了一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抽掉领带后裸露出的喉结和一小块紧实的肌肤上,那喉结正伴随着他不稳的呼吸剧烈地上下滚动。
他的手指并没有立刻收回,就那么隔着冰凉的丝质领带,虚虚地按在我胸前那片湿润之上。他的目光抬起来,沉沉地投向我,眼底没有了任何遮掩,像一片被点燃的灰色火焰荒原,里面有压抑的暗流,有侵略性的光芒,有一种被彻底拉断弦线后的、带着点疯狂的危险信号。那目光太过露骨,像一只盯死了猎物、再不会放手的猛兽。
昏黄路灯下,陆聿琛的视线重重砸在那片被红酒污了的、洇湿在香槟金领口处的狼藉上。
深灰色的瞳孔骤然一缩,像被毒针蛰中了最柔软的神经。
那片暧昧的红痕,在她冷白如缎的肌肤上肆意蔓延,沿着锁骨勾人心魄的线条向下没入诱人的阴影。雪白与香槟金被暗红撕裂,像昂贵的油画被泼上了情欲的颜料——一种混合着罪恶和邀请的致命性感。空气里蒸腾起红酒分子最后的甜涩余韵,和她身上那股被体温烘焙得愈发浓郁的橙花茉莉暗香,混合成最原始欲望的催化剂。这股味道猛烈地冲击着陆聿琛脆弱的神经防线,将他体内早已翻腾的岩浆瞬间引爆。
“这里……”喉管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的声音被欲望砂轮磨砺过,碾出粗糙而沉哑的颗粒感,几乎只剩下气音,“弄脏了。”
每一个音节都像从齿缝间挤压出来,浸透了浓烈的占有气息。
那只沾上了红酒微凉液体的手在失控前猛地撤离,不是因为排斥,而是汹涌而至的本能已经冲垮了精英理智的堤坝。
左手以迅猛姿态攀上领口——指尖勾住那条温莎结顶端的束缚节点,那是他银行家外壳的最后一个纽扣。用力一抽!
深黑色真丝领带如同被斩首的蛇,无声地从昂贵的衬衫领口滑落。顶级料子的冰凉丝滑感贴着指尖划过,带着他脖颈间灼烫的体温余烬。
最精致的镣铐被他自己亲手扯开。
陆聿琛没有犹豫,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思考。那只握着还带着他皮肤温度领带的手猛地落下,带着一种几乎要被烈焰焚尽的决绝,将深黑色的丝滑布料准确无误地覆盖、按压在她胸前那片令人疯狂的濡湿暗红上!
手掌隔着冰凉丝质布料重重抵上那方柔软的隆起!掌心的热度和丝质的冰寒如同冰火两重天,狠狠碾过那被红酒浸润的香槟金缎面和她底下的柔嫩肌肤。
清晰无比的触感穿透薄薄两层屏障——先是顶级丝绸的细腻冰凉,然后是布料下方她身体的温软弹滑,以及那被微凉酒液浸透而格外柔软的湿意……所有感官信号汇聚成一场致命的爆炸!
曲曼姿身体深处传来一声细不可闻的惊喘抽噎,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穿般向后缩去。
晚风裹挟着黄浦江的水汽吹乱了我们的发梢。灯光昏暗,树影摇曳。我微仰着头,因他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宣示意味的动作而瞳孔扩大,红唇微微张开,一丝微弱的喘息被夜风吹散。锁骨处被真丝覆盖带来的刺激触感和他手掌传递而来的滚烫力量感交织在一起,点燃了皮肤下无数细小的火星。
他的手指没有撤离,就那么隔着领带压着那片湿润,指尖的力道甚至加深了半分。隔着冰凉的丝质面料,我仍能清晰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脉搏的搏动和那份如同实质的执拗。他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在他投下的阴影里,那抽掉了领带的衬衣领口敞开一隙,隐约露出一点紧实的男性肌肤和剧烈滑动的喉结,在昏昧光影下无声地煽动火焰。
陆聿琛微微低下头,目光不再遮掩任何汹涌的情绪,像沉在深海的火山口,所有平静的假象都被撕开,露出里面滚烫翻涌的熔浆和赤裸裸的、裹着火星的占有欲。
他深灰色的眼睛沉沉坠入我迷蒙的瞳孔深处,目光像带着磁性的钩子,牢牢吸附着我的视线。鼻尖与我的距离只剩寸许,呼吸混着雪松烟草的气息,如同风暴般缠绕上来,将我紧紧包裹,不容逃离。
光线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打上深深浅浅的烙印,将唇瓣的轮廓勾勒得利落分明。那唇瓣此刻因某种极力克制而紧抿着,唇角却残留着一抹刚刚撕扯领带时留下的、近乎凶戾的疯狂弧度。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光影切割的树影下,凝固在一条染着我狼狈印记的男士领带和一只压在其上的、滚烫有力的手之间。
陆聿琛喉结重重一滚,声音喑哑:
“我的错。”
气息喷薄在我唇上,带着烈酒灼烧过的味道。每一个字都像粗糙的砂纸打磨神经,带着铁锈般的掠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