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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
冰冷、粘稠,带着铁锈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败腥气,从铁穹那高不见顶、布满污渍和苔藓的合金苍穹边缘,永无止境地滴落。它敲打着下方层层叠叠、歪斜堆砌的贫民窟棚屋,敲打着锈蚀的管道和暴露的钢筋骨架,最终汇入地面浑浊、漂浮着可疑油污和垃圾的积水沟。空气沉甸甸的,饱含着湿冷和绝望,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掺了铁屑的冰水。
零蜷缩在一截被遗弃的巨大磁悬浮货运车厢的阴影里,肋骨下的剧痛一阵阵抽紧,几乎让他窒息。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牵扯着胸前那道被能量猎犬爪牙划开的伤口,新鲜的血液混合着脏污的雨水,在他那件破烂得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合成纤维外套上晕开深色的、令人作呕的图案。冰冷刺骨的湿气无孔不入,贪婪地吮吸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身体控制不住地筛糠般颤抖。
他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尝到的只有雨水肮脏的咸涩和伤口渗出的铁锈味。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绞着,发出空洞而焦灼的鸣叫。超过四十小时了。上一次吞下那半块过期、带着怪异酸腐味的合成蛋白块,仿佛已经是上个纪元的事情。饥饿,这头潜伏在铁穹阴影里最凶残的野兽,正用它的利齿,一点一点啃噬着他的内脏和仅存的意志。
视线因失血和寒冷变得模糊,整个世界都在冰冷的雨幕中摇晃、扭曲。远处,垃圾场深处那片由废弃金属和建筑残骸构成的、如同巨大异兽骸骨般的阴影里,突兀地传来几声尖锐、亢奋的犬吠。
是它们。
零的心脏猛地一沉,随即像失控的引擎般疯狂擂动起来,撞击着疼痛的胸腔,几乎要炸开。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脊椎,带来更剧烈的战栗。他本能地往更深的阴影里缩去,试图把自己变成一堆不起眼的垃圾,一块冰冷的废铁。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重、杂乱,粗暴地践踏着泥泞的水坑,溅起浑浊的水花。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那是猎犬项圈上沉重的铁链拖拽过地面废料的声音。
“妈的!那小子属耗子的?钻哪儿去了?”一个粗嘎、带着浓重鼻音的男声在雨声中咒骂,充满了不耐烦的暴戾。
“耗子也逃不过‘剃刀’的鼻子!血迹还没冲干净呢!他跑不远!”另一个声音回应,尖利而亢奋,如同刮擦铁皮。
零屏住呼吸,身体绷紧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几道冰冷、贪婪的“视线”正如同实质的探针,在这片由垃圾堆砌成的迷宫中反复扫掠。猎犬低沉的、充满威胁的喉音就在他藏身的废弃车厢另一侧响起,湿热的腥气似乎穿透了冰冷的空气和厚重的金属壁板,喷在他的脸上。它们的爪子扒拉着车厢外壁的锈蚀铁皮,发出令人心悸的刮擦声,每一次都像是刮在他的神经上。
无处可逃了。
这个念头像一块冰冷的巨石,轰然砸进他早已被恐惧和绝望填满的脑海。他紧紧攥住藏在破烂外套袖口里的东西——那截从垃圾堆里翻找出来的、前端被磨得异常尖锐的合金管。冰冷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却无法带来丝毫安全感,只有一种与死亡贴身肉搏的麻木。
肋骨下的伤口再次传来一阵撕扯般的剧痛,眼前阵阵发黑。零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浓重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住喉咙里即将冲出的痛哼。意识像风中的残烛,在剧烈的痛楚和彻骨的寒冷中摇曳,似乎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
就在那黑暗即将完全吞噬他的瞬间——
嗡!
一种奇异的、无法用耳朵捕捉的震动,毫无征兆地在他头颅深处炸开!那不是声音,更像是一种纯粹的信息洪流,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蛮横地冲垮了他所有的感官屏障。
剧痛、寒冷、恐惧、绝望……所有属于“零”这个个体的感觉瞬间被剥离、被淹没。他的视野猛地向内塌陷,又瞬间被一种无法理解的景象取代!
不再是冰冷的雨,不再是锈蚀的金属,不再是泥泞的垃圾。
他看到了一片光。
不是温暖的光,而是无数道冰冷、锐利、飞速流动的蓝色光线,如同亿万条细密的电路,在他眼前疯狂交织、铺展、构建!它们编织成一个巨大无朋、结构复杂到令人眩晕的立体网格,覆盖了目之所及的一切——那截废弃车厢粗糙的锈蚀表面、脚下泥泞污浊的水洼、远处堆叠的垃圾山轮廓、甚至那冰冷的、永不停歇的雨丝……都在这个由纯粹蓝色光线构成的网格中获得了全新的、冰冷的定义。
整个世界,在他眼中,被瞬间解构、重组,变成了一个由冰冷数据和规则构成的巨大程序!
紧接着,更让他灵魂为之冻结的景象出现了。
在那片飞速构建、闪烁不定的蓝色网格背景上,几团刺目的、不祥的猩红光晕猛地“点亮”了!就在车厢的另一侧,与他仅仅隔着一层薄薄的、锈蚀的铁皮。
光晕快速凝聚、稳定,勾勒出三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和一个匍匐在地、形态狰狞的兽形轮廓。每一个轮廓的头顶上方,都悬浮着几行同样由猩红色光线构成的、不断跳动的字符!
左边那个轮廓(粗嘎男声):
【生命状态:活性(中等)】
【核心弱点:左膝半月板(陈旧撕裂)】
【能量反应:低】
【威胁等级:低】
【倒计时:14年8个月7天】
中间那个轮廓(尖利声音):
【生命状态:活性(高)】
【核心弱点:颈椎第三节(轻微骨裂)】
【能量反应:低】
【威胁等级:低】
【倒计时:21年3个月1天】
右边那个轮廓(沉默者):
【生命状态:活性(高)】
【核心弱点:无显著外部弱点】
【能量反应:低】
【威胁等级:低】
【倒计时:32年11个月】
最前方那个匍匐的、散发着强烈暴戾气息的兽形轮廓:
【目标识别:基因改造猎犬(剃刀III型)】
【生命状态:活性(高)】
【核心弱点:鼻部传感器(高度敏感)】
【能量反应:中等(战斗兴奋状态)】
【威胁等级:高】
【倒计时:1年2个月】
猩红的字符冰冷地跳动着,每一个数字的减少都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指向终结的冷酷意味。那是对生命本身最赤裸、最无情的标注——一串串冰冷的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紧随其后的“核心弱点”,则像是为行刑者贴心标注的下刀处。
零的大脑一片空白。剧烈的头痛仿佛被这诡异景象冻结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麻木的、灵魂被抽离躯壳般的冰冷战栗。他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一切。芯片?植入?生命代码?收割?这些词汇碎片般地在意识里冲撞,却无法拼凑出任何有意义的认知。他只知道,自己似乎窥见了某种绝对不该被凡人知晓的、关于生命本身的冰冷真相。
就在这时,那个代表猎犬“剃刀”的猩红光晕猛地躁动起来!它头顶的【威胁等级】瞬间从【高】跳成了刺眼的【极高】!代表【核心弱点:鼻部传感器】的那行字符更是疯狂闪烁,亮度陡增!
“呜——嗷!!!”
一声狂暴、嗜血的咆哮穿透雨幕和铁皮,震得零的耳膜嗡嗡作响!那只名为“剃刀”的猎犬,显然捕捉到了他无法完全掩盖的血腥气和恐惧的味道,彻底锁定了他的位置!
“在那边!车厢里!”尖利的声音带着狂喜响起。
沉重的脚步声和猎犬拖着铁链狂奔的刮擦声如同死神的鼓点,瞬间逼近!废弃车厢那扇早已锈死的侧门被巨大的力量猛烈撞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整个车厢都在震动,锈蚀的铁皮簌簌落下!
完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零。他甚至能想象出下一秒,那扇破门被撞开,猎犬布满利齿的血盆大口和帮派打手手中冰冷的武器会将自己撕成碎片!
不!
一股源自基因深处、被饥饿和死亡逼到绝境的凶悍野性,混合着刚刚目睹“生命代码”所带来的、某种冰冷而陌生的“洞悉感”,如同熔岩般轰然冲垮了所有的恐惧和理智!
视线死死锁定在那扇被疯狂撞击、随时可能破碎的车门上。视野中,那片冰冷的蓝色网格和网格上躁动的猩红光晕并未消失,反而更加清晰。代表着猎犬“剃刀”的那个轮廓正疯狂撞击着代表“车门”的一片密集蓝色网格结构。每一次撞击,那代表车门的网格结构就剧烈闪烁一下,一个微小的、代表结构损伤的红色光点便悄然浮现,并迅速扩大、连接成危险的裂纹。
【结构弱点分析:车门铰链(左)—应力过载—即将失效】
一行冰冷的蓝色提示字符在代表车门的网格旁一闪而过。
就是现在!
零像一头被逼入死角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猛地向车厢深处滚去,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截磨尖的合金管,狠狠刺向车厢内壁上一块早已锈蚀得异常薄弱、在蓝色网格中闪烁着代表“脆弱”灰光的金属板!
嗤啦!
尖锐的金属撕裂声刺耳地响起!那块锈蚀的金属板应声向内凹陷、破裂!一个仅容一人勉强挤过的破洞瞬间出现!外面污浊的光线和冰冷的雨水猛地灌了进来!
零没有丝毫犹豫,不顾一切地将自己瘦削的身体从这个破洞中硬生生挤了出去!粗糙、锋利的金属边缘瞬间割破了他破烂的外套和皮肤,带来火辣辣的疼痛,但他浑然不觉!
身体重重摔落在车厢外冰冷泥泞的地面上,泥水飞溅。刺骨的冰冷和撞击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晚了!
几乎就在他落地的同时,那扇饱经摧残的车厢门发出了最后一声金属扭曲的哀鸣,轰然向内倒塌!一个高大、浑身散发着暴戾气息的身影堵在门口,雨水顺着他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流淌,眼神如同毒蛇般瞬间锁定了泥水中挣扎的零。
“小崽子!看你往哪跑!”疤脸男狞笑着,手中一根缠着绝缘胶带的沉重合金短棍,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毫不留情地朝着零的脑袋砸了下来!动作快如闪电,封死了他所有躲闪的角度!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零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冰冷的绝望再次攥紧了他。太快了!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甚至能看清短棍上沾染的、不知是谁留下的暗褐色污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诡异的蓝色网格视野再次自动聚焦!疤脸男在他眼中瞬间被猩红的光晕轮廓包裹,头顶那几行跳动的字符清晰地映入零的意识:
【核心弱点:左膝半月板(陈旧撕裂)】
【倒计时:14年8个月7天】
【威胁等级:低】
“左膝!”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仿佛来自他灵魂深处那枚刚刚苏醒的芯片,直接在他的思维中炸响!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本能指令!
零的身体在思维做出反应之前,已经遵循了这源自“洞悉”的本能!他放弃了所有徒劳的格挡或后退,几乎是贴着砸落的短棍,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和刚刚摔落时积蓄的冲势,将整个身体像一颗炮弹般,狠狠撞向疤脸男支撑身体重心的那条左腿!
目标精准无比——左膝外侧!
砰!
沉闷的撞击声和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老旧皮革撕裂般的异响同时响起!
“呃啊——!!!”
疤脸男口中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那张满是横肉的脸瞬间因剧痛扭曲变形!他砸向零的短棍失去了所有力量,软软地从手中脱落,砸在泥水里。支撑身体的左腿以一种怪异的角度向外侧猛地弯折,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破麻袋,轰然向前栽倒!
零被疤脸男倒下的巨大身躯撞得再次翻滚出去,浑身沾满污泥,肋骨下的伤口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昏厥。但他强撑着,用手肘死死抵着冰冷的泥地,挣扎着抬起头。
视野中,疤脸男头顶的猩红字符剧烈地闪烁起来:
【生命状态:活性(急剧下降)】
【核心弱点:左膝半月板(严重撕裂/粉碎)】
【威胁等级:极低】
【倒计时:00:00:59…
00:00:58…】
猩红的数字冰冷地跳动着,无情地倒数着疤脸男最后不足一分钟的生命。那行【可收割】的字样,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烙印在零被恐惧和剧痛填满的视网膜上,烧灼着他的灵魂。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从胸前撕裂的伤口和全身的擦伤处一波波涌来,啃噬着零仅存的意志。冰冷的泥水贪婪地吸走他最后一点体温,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肺部的灼痛。他挣扎着,用手肘死死抵着污秽的地面,试图撑起上半身,视线因失血和寒冷变得模糊不清,世界在雨幕中旋转、摇晃。
疤脸男倒在不远处,身体痛苦地蜷缩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每一次痉挛都让那条以诡异角度扭曲的左腿牵扯出更剧烈的痛苦。他头顶那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冷酷地跳动着:【00:00:32…
00:00:31…】。那行【可收割】的字符,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红光,在零模糊的视野中异常刺眼。
“疤脸!”尖利的声音带着惊骇和狂怒在车厢破口处炸响。
零猛地扭头。视野中,代表另外两个帮派成员的猩红光晕正急速逼近!那个尖利声音的轮廓头顶,【核心弱点:颈椎第三节】的字符疯狂闪烁;另一个沉默者的轮廓则显得更为厚重,【核心弱点:无显著外部弱点】的字样透着一股难以撼动的冰冷。
更致命的是那只猎犬“剃刀”!它摆脱了疤脸倒下的阻碍,腥红的电子眼死死锁定零,喉咙里滚动着低沉致命的咆哮,强健的后肢在泥泞中蹬踏,如同一道裹挟着死亡气息的黑色闪电,凌空扑来!张开的巨口里,森白的利齿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浓烈的腥风扑面而至!【核心弱点:鼻部传感器】的字符在它头顶疯狂跳动!
死亡的气息瞬间凝为实质!
零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的本能快过思维,在“剃刀”扑至半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瞬间,他沾满污泥的右手猛地从身侧的烂泥里抓出一把黑乎乎、黏糊糊的东西——那是混杂着腐败有机物和工业油污的恶臭泥浆!
“吼——!”
猎犬的咆哮近在咫尺!
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那团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污泥,狠狠砸向“剃刀”那张开巨吻的口鼻之间!目标精准无比——那在蓝色网格视野中被高亮标记出的、代表【核心弱点:鼻部传感器】的位置!
噗叽!
恶臭的污泥糊满了猎犬的口鼻!
“呜嗷——!!!”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嚎瞬间取代了嗜血的咆哮!“剃刀”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猛地一僵,随即失去了所有协调性,像块沉重的破布般重重摔落在零身旁的泥水里!它疯狂地甩动着头颅,前爪拼命抓挠着自己的口鼻,发出痛苦不堪的呜咽和干呕,电子眼中红光乱闪,显然那高度敏感的传感器被恶臭的污泥彻底堵塞、摧毁,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混乱!
【威胁等级:高

极低】
“妈的!弄死他!”尖利声音的打手眼见猎犬瞬间失去战斗力,惊怒交加,绕过还在泥水里翻滚的“剃刀”,手中的砍刀带着寒光直劈零的脖颈!他身后的沉默打手也闷不吭声地逼近,手中握着一根前端带着倒刺的短矛,眼神冷酷。
零刚刚掷出污泥的动作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身体重重摔回泥泞,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刀光逼近!尖利打手头顶那【核心弱点:颈椎第三节】的字符在视野中急速放大,清晰得如同索命符!
没有时间思考!没有退路!
零的眼中瞬间只剩下那一点猩红的标记!身体里最后残存的那一丝被逼到绝境的凶性,混合着芯片赋予的冰冷“洞悉”,轰然爆发!他几乎是凭借本能,在砍刀即将及体的刹那,身体在泥水中猛地向侧方一扭!
嗤啦!
冰冷的刀锋贴着他的肩头划过,割开了破烂的外套和皮肤,带起一溜血花!剧痛让零眼前一黑,但他强忍着没有昏厥,扭身带来的冲势尚未结束,沾满污泥的左手如同毒蛇出洞,五指张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狠狠抓向尖利打手暴露在雨中的后颈!
目标——颈椎第三节!
指尖触碰到了湿冷的皮肤和凸起的骨节!零的脑中只有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念头,如同芯片下达的最终指令:捏碎它!
“呃?!”
尖利打手身体猛地一僵,劈砍的动作瞬间停滞!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了,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和剧痛!紧接着,他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向前扑倒,手中的砍刀当啷一声掉在泥水里,溅起浑浊的水花。他倒在地上,四肢开始无意识地抽搐,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神迅速涣散。
【生命状态:活性(终止)】
【倒计时:00:00:00】
【收割完成】
猩红的字符在倒下的身体轮廓上方冷漠地跳动着,最终定格。
零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刚才那一下爆发彻底榨干了他。他瘫在冰冷的泥水里,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泥和血污,却冲不散那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空虚感。
他“收割”了。
就像芯片冰冷的提示那样。他遵循了那“洞悉”的本能,精准地终结了一个标记为【可收割】的生命。没有恐惧,没有犹豫,甚至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只有一种执行指令般的……麻木。
还剩下最后一个。
零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那个沉默的打手。
那个沉默的打手停下了逼近的脚步。他站在几米外,雨水顺着他那张毫无表情、如同岩石雕刻般的脸庞滑落。他看了看倒在泥水里痛苦抽搐、气息奄奄的疤脸(倒计时:【00:00:03】),又看了看脖子扭曲、已然毙命的同伴,最后,他那双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睛,落在了瘫在泥泞中、如同破布娃娃般的零身上。
沉默打手头顶的猩红光晕稳定地跳动着:
【核心弱点:无显著外部弱点】
【威胁等级:低

中】
【倒计时:32年11个月】
【状态评估:警惕/评估中】
没有【可收割】的标记。
他沉默着,没有进攻,也没有后退。只是站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石像,隔着冰冷的雨幕,静静地“注视”着零。那眼神中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种纯粹的、评估猎物价值的审视。
零也看着他,或者说,看着对方头顶那串代表漫长余生的倒计时数字。身体里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正在飞速流逝,寒冷和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与沉默打手那冰冷的眼神对视,零的嘴角,却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不是笑。
那更像是一种宣告。一种来自深渊底层,刚刚品尝过死亡与“收割”滋味的掠食者,对另一个潜在猎物发出的、无声的警告。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零的意识在剧痛和极度的疲惫中,终于沉入了无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