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林柚清手一抖,茶水险些洒出。
沈时叙连忙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激起一阵战栗。
柚清。
他突然唤她名字,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知道你心里有伤。我不急,可以等。
月光下,他的眼神诚挚而温柔,只求你别把我推得太远。
林柚清鼻尖一酸。
曾几何时,也有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最后却将她推入深渊。
可面对沈时叙清澈的目光,她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我试试。她最终轻声道。
沈时叙眼睛一亮,像是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承诺。
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在她没有抽离时,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夜之后,两人的相处微妙地改变了。
沈时叙依然每日来为她换药,但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时会带一本游记念给她听,有时只是安静地陪她看院中花开花落。
这日林柚清在书房练字,手腕的伤让她的笔画有些颤抖。
沈时叙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忽然俯身,轻轻握住她执笔的手。
这样运笔会更稳。他的呼吸拂过她耳际,带着淡淡的药香。
林柚清僵在原地,全部的感官都集中在被他包裹的手上。
沈时叙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亲密,却舍不得松开,只是放慢了呼吸。
我……
大人！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呼喊,前厅有急症病患！
沈时叙如梦初醒,慌忙松手。
林柚清回头,正捕捉到他耳后一片绯红。
我去去就回。
他匆匆离去,却在门口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林柚清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着笑着,忽然怔住。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轻松愉悦过了。
当晚,林柚清做了一个梦。
梦中她又回到那个雨夜,母亲被乞丐撕扯,而她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惊醒时,冷汗已经浸透寝衣。
柚清沈时叙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担忧,我听见你在喊……林柚清还没回答,门已经被轻轻推开。
沈时叙手持烛台站在门口,见她脸色惨白,立刻快步上前。
噩梦他放下烛台,递来一杯温水。
林柚清捧着杯子,手指仍在发抖。
沈时叙犹豫片刻,坐到床边的脚踏上,轻声道：我小时候也常做噩梦。
他声音温和,像在讲一个睡前故事。
每次梦到父亲战死的场景,娘亲就会带我去看星星,她说,地上每死一个人,天上就会多一颗星,父亲就在那里守护着我们。
林柚清抬头望向窗外。
今夜繁星满天,如同无数双温柔的眼睛。
要出去看看吗沈时叙轻声问。
夜风微凉,沈时叙细心地为她披上外衫。
两人并肩坐在廊下,仰望星空。
那颗最亮的是天狼星。沈时叙指着天空,旁边像勺子的是北斗……
林柚清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忽然轻声道：我娘也会变成星星吗
沈时叙沉默片刻,轻轻握住她的手：会的,所有爱你的人,都会在星空守护你。
林柚清鼻尖一酸,靠在他肩头无声落泪。
沈时叙没有出声安慰,只是稳稳地做她的依靠,直到她哭累了,沉沉睡去。
晨光熹微时,林柚清在自己床上醒来,身上盖着妥帖的被子。
床头小几上放着一碗还温热的安神汤,旁边压着一张字条。
【今日要去邻村看诊,傍晚回来。药按时喝。——叙】
字迹工整清隽,末尾那个叙字写得格外认真。
林柚清将字条贴在胸口,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沈时叙从邻村回来时,已是暮色四合。
他刚踏入院门,便看见林柚清坐在廊下,正低头绣着什么。
晚霞的余晖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在做什么他轻声走近。
林柚清抬头,冲他微微一笑：给你绣个香囊。
沈时叙愣在原地,心跳如擂鼓。
她手中的香囊已经初具雏形,上面绣着一株青翠的药草,针脚细密整齐。
我……他喉结滚动,声音微哑,我很喜欢。
林柚清抿唇一笑,低头继续穿针引线。
你送了我一个,我自然要回礼。
沈时叙望着她恬静的侧脸,忽然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
柚清。他声音微颤,嫁给我,好不好
林柚清指尖一颤,针尖刺破指腹,沁出一粒血珠。
沈时叙连忙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
我……
林柚清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如水的男子,忽然想起那日他在星空下对她说的话。
——所有爱你的人,都会在星空守护你。
她眼眶微热,轻轻点头：好。
沈时叙瞳孔骤缩,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你说什么
林柚清笑了,眼中泪光闪烁：我说,我愿意嫁给你。
沈时叙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谢谢你……他声音哽咽,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林柚清靠在他肩头,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杜若香气,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