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书中反派洗白成功后,被我占据身体的原主回来了。
他打断我的腿,将我按进猪槽：
凭什么
凭什么你就能活得光鲜亮丽,凭什么你就能获得所有人的喜爱
我瞪着他的瞎眼：
因为你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你看不见世间的美好,自然也活不到光下。
他心一狠,伸手摘了我的眼睛。
可,明明是你欺负了我,你哭什么
1
千秋道长真不愧是离廷宗仙尊的得意门生,这一出手,就把镇子里行凶的邪魔全剿灭了。
是啊,早就听说道长风度翩翩法力高强,那魔道宵小根本不是道长的对手！
咱们一起敬道长一杯！
弗莱镇的庆功宴上,镇民们热情地对我表示感谢。
哪里哪里。
我客气地摆摆手,端的是一副云淡风轻的仙人模样。
实则心里早已抹了一把辛酸泪。
七年前,我穿书来到这个地方。
成了书中未来的大反派卫梓。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就是——
我要做个好人！
然后抱紧男女主的大腿,成为他们的贴心挂件。
谁料我来得太晚。
当时卫梓已经经历过乞儿被欺、修仙被骗、误练魔功以及失控杀人等重要节点。
离黑化只差一步！
为了摆脱行凶作恶最后被男女主替天行道的悲惨结局。
这些年我勤勤恳恳、小心做人。
拜入离廷宗之后更是不敢懈怠,就差日行一善了。
现如今整个修界人人皆知,我卫千秋温和谦逊、正直善良。
硬是叫我把身份洗白了。
感谢诸位的热心款待,既然弗莱镇邪魔已除,在下这就回宗门复命了。
我朝镇民们作揖,正欲转身离去。
忽而狂风大作,沙尘迷眼。
刚刚松懈下来的小镇一下子又变得人心惶惶。
道长,可是那魔物卷土重来了镇长担忧地问。
我化气在眼,定睛一看。
浓雾之中,确有魔气滚滚。
具体层次,连我也看不太清。
只见魔雾中走出一黑袍男子。
步履狂野,笑容放肆。
一只瞎了的眼戴着眼罩,另一只则死死地盯住了我。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此人几乎与我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终于找到你了~
你这个骗子！
2
你你你,你是……
来人一面笑,一面朝我走来：
哥哥可真是叫我好找~
他语气平静,一字一句却对我宛若凌迟。
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卫梓。
一个已经被扔进泥淖、无法回头、彻底黑化的卫梓。
我自问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从未与他接触,更别提有什么仇怨。
若要恨我,唯一的理由大概便是我抢夺了他的身体。
但那也不是我自愿的呀！
我一边盯着他一边心虚地往后退去。
卫梓眉头一皱：哥哥为何后退,你难道不想见到我吗
哪个冒充者愿意见到正主的啊！
他一步步朝我逼近,见我像防瘟神一样防着他。
他笑了笑：也对,你现在风光无限,自然不想看见我。
那我便好好和你玩玩。
镇民们见势不妙,纷纷放下碗筷往家里逃去。
但这魔头哪能轻易放过他们。
他抬手便是杀招,要把这些镇民置于死地。
住手！
你有什么怨怼冲我来,不要伤害无辜之人！
我冲过去挡下他的杀招,当即胸中如遭重击,猛地吐了一大口血。
卫梓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讥讽：
啧啧,这个世界的我竟是如此废物啊！
他闭上眼睛,享受般地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冷哼一声。
除魔卫道在这乡野之地抓几个不入流的小魔小怪,这就是你们修仙门派的历练么
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我问。
镇民们还未逃远,空旷的场地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诡异地对峙。
我知道打不过他,但至少要为他们拖延片刻。
谁知卫梓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他一言不发,直接出手打断了我的腿。
这下真是,想逃也逃不了了。
3
我忍着剧痛跪在地上。
被他强行掰过脑袋。
如此狼狈,我只能将眼帘垂下,不去看他,也好死得有骨气一些。
但当他的手背如羽毛般滑过我的脸颊时。
我还是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
皮肤真好。
他没来由地提了一嘴。
我忍不住抬眼,正巧与他那张充满戾气的独眼对视。
不知是因为环境不同,还是修习功法不同,我和卫梓虽然八九成相似。
却还是能一眼分辨出区别。
比如,他的皮肤比我略粗糙、肤色也不如我的红润。
肩膀,似乎也是他的更宽一些。
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感觉他的身高也比我高上一块。
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他低下身子,靠近我的耳畔：
放心,我不会叫你死的。
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按着我的肩,拖拽着将我往镇子里带。
我在他手中放肆挣扎,大大小小的术法不要钱似地往他身上打。
却如同给人瘙痒。
惹得他愈发笑得张扬。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抢了你的身份,你抢回去就是了！若不泄愤,杀了我也行,何必将人如此侮辱
他停下脚步。
这就算侮辱了
他大步将我拎到一旁的猪槽,将我的脸狠狠地按了下去。
要不要我喂你吃两口,你才能想起之前发生过什么
4
馊味夹杂着粪便的酸臭扑入我的口鼻。
我心中一酸。
确实。
和他之前的经历相比,这算不得什么。
卫梓是个孤儿。
幼年被父母抛弃,是那群乞儿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被那些有钱人捉弄也就算了,连与他一同乞讨的孩子们也以欺负他为乐。
为了活下去,他抢过狗食,翻过猪圈。
有一次他在猪圈睡着,还差点被成年的猪给吃了。
醒来时一条大腿已被啃食得深可见骨。
是他唯一的朋友李回轩将他救了出来。
二人走投无路,打算投靠仙门。
但卫梓受了伤,爬不上离廷宗的山门,只能在山脚下等。
没等到李回轩回来,就被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捡走了。
那门派的宗主给他医好了腿伤。
他便感恩戴德,刻苦修炼。
谁承想这一宗修的都是邪术。
他练得越好,宗主从他身上汲取的力量便越多。
等他发现自己误入魔道,那魔修功法的印记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骨头上,再也无法除去。
他只好闷着头继续练下去,以求某一天能打败宗主离开这个地方。
他做到了,可他实在太过急功近利。
魔气不受控地夺了他的心智。
那一日他杀红了眼,不仅灭了骗子宗门,还屠了附近好几个村落。
成了整个修界的通缉要犯。
后来。
他拜入了青阳宗——与离廷宗并称为修界之首的大门派。
他以为这一次他不会再误入狼窝。
却不想东窗事发,整个仙门无人信他……
5
卫梓按着我的脑袋,逼迫我回忆起曾经失控屠村的过往。
那是在我穿书前刚发生不久的事情。
这份记忆本不属于我。
可这次回忆,却如同亲身经历一般。
我低头,仿佛能看到满手鲜血的自己。
一个声音在我耳边低吼：
你看到了吗,这才是你,这才是你抹不掉的过去！
你和我,本来就该是一样的啊。
我恍惚了片刻。
卫梓一挥衣袖,将我从回忆中拉出。
先前还慈祥和善与我交谈的镇长突然一脸惊恐出现在我面前。
而我的手,正要穿过他的胸膛。
我急忙左手砍右手,制止了自己的行为。
又用自己的血给存活的百姓布了一道保护阵法。
大家听我说,我卫千秋以性命担保,只要大家不走出这个圈子,就一定能等到离廷宗的救援的！
我捏碎了宗门的保命玉牌。
传音阁的弟子收到消息很快便会派值班的护宗修士驰援。
强撑着完成这些之后,我的身体又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了下去。
被卫梓一把捞住。
道长杀人了,道长杀人了……
千秋道长,我们究竟是哪里惹恼了你,你要和这魔物沆瀣一气啊！
你看他们长得都一样,恐怕这道长也是邪魔假扮的道长。
这什么符咒,肯定也是害人的！
毁了它,我们赶紧逃吧！
镇民们说着,纷纷去踩我画在阵法周围的符咒。
别动阵法！我大喊,只要在里面,你们就会安全的！
但现在已经没人相信我了。
卫梓如鬼魅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看清楚了吗任你做过再多好事,只要被他们发现一点错处,便是十恶不赦。
我才是世界上唯一懂你的人。
6
明明是你,是你操控我害人的！
此话出口,我微微一愣。
书中卫梓在面对众人讨伐时也有过类似的解释。
他向他们辩解：掌门,诸位同门,我是被操控、才犯下错事的！
可青阳宗掌门说：
世间这么多修行之人,那魔修为何偏偏找上你
定是你心智不定,才会被他们盯上。
我青阳宗不会收留一个满手鲜血无理强辩之人！
他被废去修为,丢到伏魔洞自生自灭。
再出来时,卫梓得到了魔道尊主之位,却失去了一只眼睛。
我看清楚了。
今天,他就是铁了心地要把我毁掉。
可是这个世界的他不一样了啊。
后面的错事没有发生。
甚至屠村的村民我也在想办法复活。
我抬眼望向他：
你为什么不肯接受,另一个世界有一个美好的自己呢
7
美好他掂量着这两个字,突然一把撕开了我的衣服。
雪白的胸膛袒露在他的面前。
他手持一把匕首,自上而下划开我的皮肤。
看到想看到的东西之后,他轻笑一声。
我就知道,修炼天魔功的痕迹岂会那么容易抹去,你果然把骨纹藏在了最不易察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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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胸骨。
我在离廷宗修习仙术,最后一点魔气怎么也化不掉,被我逼到了离心脏最近的位置镇压。
既隐蔽,又危险。
一旦我心性不稳,它便会趁虚而入,将我的毕生修为作为养料,让我瞬间成魔。
但只要我坚守本心,它永远都不会找到机会。
我要你激活它,变得和我一样。
卫梓邪魅地说。
休想！
那不然的话,我可要杀几个人助助兴喽。
我往后一瞧,两眼一黑。
那群镇民不知什么时候把我那阵法破坏得干干净净,正蹑手蹑脚往镇子外面爬呢。
卫梓随便伸伸手,便将一个镇民的身体吸了过来。
轻轻一扭,断了他的脖子。
卫梓！
诶,你喊自己的名字做什么呢
我攥着拳：
好,你叫我入魔,我入便是了！
8
我聚集浑身灵力向胸膛涌去,滋养骨纹。
魔气一点点爬满我整个身体,将我腾空托起。
我能感受到被卫梓断掉的筋脉在重新连接,身上的伤口也在一点点愈合。
是了,这就是天魔功的威力。
有了它,我或许可与卫梓一战。
将幸存的镇民带出去。
哎呀你们看呐,这千秋道长果然是魔道中人啊！
我要告到离廷宗,告到执法堂！
我一边变身,一边苦笑。
七年的洗白之路,就这么毁于一旦。
我还以为我的到来会改变真正的卫梓的命运。
现在看来。
平行世界的他依然在按照书中的走向前进。
那我的坚持,还有意义吗
9
噗——
我被卫梓一掌击飞。
天魔功与天魔功也是有分别的。
我就是个冒牌货,给我buff加满也打不过真的大魔头卫梓。
他把我踩在脚下,掰着我的下巴仔细查看。
奇怪。
到底还有哪里不一样
我看着他,不懂他究竟在纠结什么。
少顷,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我的眼皮。
你这双眼睛,很是特别。
我下意识向后一躲。
难不成下一步该挖我的眼睛了
好罢。
我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坚定地望着他：
你想要我的眼睛,可以换给你,但你要放了这些镇民,别再造杀孽了。
卫梓勾了勾唇角：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与我谈条件
我化了道魔气,指向自己的眼睛。
如若不然,我就毁了它们！
卫梓挡住了那道魔气。
我心道稳了。
他果然很在意自己的那只瞎眼。
我与他流着相同的血脉。
若要换眼,用我的眼睛再合适不过了。
10
就在这时。
身上一直佩戴的八卦盘亮了。
这是下山时师尊送我的护身法器。
当佩戴者受到生命威胁时,会自动给法宝设置的紧急联系人发送消息、建立联系。
想来是方才主动入魔,破了这上面的禁制。
不多时,师门上下的消息一个个跳了出来。
挖草了小师弟,啥情况啊你,还活着吗,等着你二师兄这就来救你你你！坚持住——
这是我二师兄李回轩,平时我俩就一直打打闹闹的。
我还多次戏称叫他八戒。
他也不恼。
虽然嘴上总说不想管我,但我知道他是全师门最关注我的人了。
第二个发来消息的是大师姐,她的声音比较沉静：
小师弟！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不要恋战,保命要紧,我和师尊这就来救你。
最后说话的是小师妹。
她胆子最小了,此时被吓得连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你没事吧小师兄,呜呜,说好了回来给我带礼物呢,你可不能食言~
一想到她捏着手绢嘤嘤落泪的样子,我就心中一软。
正要温声安慰她两句。
八卦盘,被卫梓一掌劈成了两半。
掌风擦过我的脸颊,划出一道细细的口子。
11
还真是人缘很好呢！
卫梓不知为何红了眼,那如果他们来时看到大肆屠戮的你,还会像刚才那样关心你吗
我预感不好,忙道：你别乱来！
然而卫梓根本不听我说话。
他像个强盗般闯入我的身体,用最残暴的方式。
一个,又一个。
屠杀着逃窜的镇民。
疯了,真是疯了。
他操控着我的身体,又让我保持清醒。
血腥的场面刺激着我的神经。
我连闭上眼不去看的权力都没有。
师尊师姐们来的时候。
就看到这样一个形容狼狈、满身鲜血、眼球瞪得向外凸出的恐怖的我。
小师妹躲到师姐身后,探出脑袋看我：
大师姐,小师兄还认得我们吗
我听到卫梓轻笑一声。
身体的控制权回来了。
12
师尊持剑朝我走来。
我双膝一弯,跪在他们面前。
师尊,徒儿有罪。
二师兄冲上来抓着我的衣领叱问：
卫千秋！卫梓！你他妈的到底在干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你知不知道师尊为了你提前出关差点受伤
你对得起我们,对得起你自己吗
卫梓在耳边的笑声愈加刺耳。
而我只能说：
对不起,你们杀了我吧。
13
很久之前,在我还没有穿书的时候。
我其实是有点心疼卫梓这个角色的。
他走向恶的道路没有一步是自己主动的。
命运推动他跳入火坑,他不回头,反而在火中越淬炼越耀眼。
所以穿书之后,我想试试。
我把他送到另一条路上,一条光明的充满希望的道路。
到时再把身体还他。
我天真地想。
是不是这样他就不会走向原局那个悲惨的结局。
可我万万没想到迎来的是一个已经黑化的卫梓。
他无药可救了。
所以,杀了我,也杀了他吧。
师尊宽厚的掌抚上我的头顶：
千秋,这不是你的错。
卫梓的笑声戛然而止。
你是被人操控才犯下大错,控制你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二师兄眼睛一亮：师尊,你不罚小师弟了
为师何时说过要罚
回轩,你留下来处理这里的镇民,我带着千秋回家,驱除他体内魔气。
小师妹一听没事了,胡乱抹了把眼泪便来扶我。
卫梓却在这时出现,出手弹开了她。
14
师姐大惊,将师妹拉到身后。
这魔物,怎么跟千秋师弟长得一样！
师尊眯眼一瞧,便看出卫梓不是普通的魔修,低声提醒道：
你们几个小心,此人修为只怕比我只高不低。
完了。
这是快到大结局几章的卫梓。
师尊还差几次提升才能赶得上他。
卫梓眯眼在几人身上打量了一番：
昆泽,原来他是你的徒弟啊~
啧,你不是最爱多管闲事了吗,怎么对自己的徒弟这么放纵
师尊没给他好脸色：
我离廷宗办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说罢,持剑袭来。
两人在满地狼藉中打了起来。
我捂着受伤的胸口,越过二师兄去超度镇民的亡魂。
一个没留神,被卫梓扣住脖颈。
不是故意送人头,是实在没想到。
以卫梓现在的实力,还需要靠抓人质威胁对手
他掐着我的脖子,指尖都陷了进去。
你的徒弟在我手上,你自断一臂,我就放过他。
别听他的,他就是在故意戏弄你们！
我忍着窒息的痛苦向大家传话。
他手下稍一用力,我的喉咙只能传出嘶哑的气音。
15
我替师尊断臂,你可满意
是李回轩站了出来。
卫梓看着他,没有说话。
书里写过。
卫梓在伏魔洞九死一生时,李回轩正在离廷宗接受优秀弟子的封赏。
他提前给他送了信求救。
但没有回音。
卫梓这辈子都以为。
这位儿时的患难好友飞黄腾达了之后就与他划清界限了。
其实那封信不过是被当时监视卫梓的青阳宗弟子截下了而已。
好哇。
卫梓歪着头看向李回轩。
让我看看,你对你这位小师弟的情谊有多深。
李回轩拔出佩剑,眼睛死死地望着我这边。
在我无声的嘶吼中一剑落下。
二师兄！！
16
卫梓看呆了眼,笑容凝固。
半晌,他咬牙切齿道：
好、很好。
你们可真是情、深、意、重！
他松开了我的脖子。
新鲜的空气大口大口灌入我的肺腔。
我扑着向前逃离,却还是被他一把薅了回来。
小师妹愤恨骂道：
你这个魔道的杂碎,我二师兄都为你自断一臂了,为何还不放人
卫梓呆呆地抓着挣扎扑腾的我,嘴里自言自语：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明明是你错了,为什么他们还对你这么好
他晃着我的身体,眼神越来越疯狂：
凭什么
凭什么你就能活得光鲜亮丽,凭什么你就能获得所有人的喜爱
我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二师兄血流如注的断肢。
瞪着他的瞎眼,恨恨道：
因为你心胸狭隘,睚眦必报。
你看不见世间的美好,自然也活不到光下。
他疯癫一笑,是么
然后一只大掌盖住了我的眼睛。
两只眼球就这样从我的眼眶中滚入了他的掌心。
17
黑暗一瞬间将我席卷。
我听见师尊师姐师兄师妹的喊声。
听见他们上前有所顾忌的打斗声。
旋即感觉自己整个人腾空而起。
有个人抱着我驾云而行。
风呜呜地在耳边呼啸。
像极了某个人在耳边哭泣。
可是,明明是你作天作地。
害了镇民害了师兄。
还把我欺负得这么惨。
你哭什么
骗子,你这个骗子！
你自己过得这样好,就骗我在那个世界被万人唾弃人人喊打！
又是一抹温热盖在头顶。
世界重新变得明亮了起来。
18
我急忙找了一处水边。
跑去照看自己的脸。
眼睛好好的、清澈又明亮。
甚至连伤口都没有。
等等。
我记得我之前穿得不是这身衣服。
而且身上也不该如现在这般整洁。
这里是……
梦境！
我一回头,撞上一个小两号的卫梓。
吓了一跳。
哥哥,你怎么了
小卫梓乖乖巧巧,和他长大后的残暴模样完全是两个人。
我努力忘掉刚才的那些伤痛。
冲他扯了扯嘴角。
无论如何,小时候的卫梓什么罪过还没犯。
我应该把他们区分对待。
我摸了摸他的头：
没事,哥哥刚才做了噩梦。
小卫梓抱住我的腰：
哥哥,不怕。来,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功课。
小卫梓牵着我的手,将我往一处竹屋领去。
看着这山清水秀的环境和眼前天真无邪的小人儿。
我的心终于放松了几分。
真好啊。
在梦里,小卫梓没有长成大反派,我也没有失明。
我甚至不想醒来了。
19
小卫梓将我带进竹屋的院子。
哥哥,你坐好,我来给你展示我最近刚学的法术。
我坐在石凳上,拿起一旁的茶送到嘴边。
小卫梓朝我眨了眨眼。
开始运气。
我看他周身闪着充沛的灵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我穿书后,小卫梓就经常在我梦里出现。
我推测他才是这个世界被我占了身体的卫梓。
不像外面那个已经长歪了的。
这孩子被我养得根正苗红。
若有一天我灵魂离开书中,他接管这具身体。
应该会继续做个好人吧。
哥哥,想什么呢
练完法术的小卫梓来到身边摇晃着我的腿。
我拍拍他的肩,继续对他进行饱含期许的教诲：
记住,你一定要好好修炼,将来除魔卫道,成为正派的翘楚！
这次的小卫梓不太听话,他反问我：
哥哥,什么是正,什么是魔
我想了想,语气中带着些怒气：
屠村杀人,以折磨人为乐的就是魔。你以后若是遇到这样的人,直接杀之,不要对他动一分恻隐之心！
看着眼前乖巧的卫梓,和外面邪恶的卫梓,我心中突然涌上一丝复杂的情绪。
让这个卫梓,去除掉另一个卫梓。
我竟然会心痛。
真是不该。
我把小卫梓抱到大腿上。
没注意他的眼神早已暗如深潭。
他睫毛垂下一片阴影,从袖子里掏啊掏。
哥哥对我这样好,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他攥着拳头在我眼前摊开——
一双眼球赫然出现在他掌心。
20
我猛然惊醒。
四处抓了一把,只抓到无尽的黑。
无比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开：
哥哥。
我瞬间寒毛竖起。
你,你,你……
一直在我梦中的人不是被我挤出躯壳的卫梓的灵魂。
而是来自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卫梓！
他在那个世界受尽怀疑与背叛,却被我教导着要做个纯善的好人。
难怪如此。
难怪卫梓一见我便有如此大的恨意。
我一直跟他说只要留在修界正派,亲人、朋友、师长、爱人,都会有的。
那是因为我有。
看他现在的模样,只怕我是害惨了他。
你……我哑着声音问道,你在那个世界结果如何了
身边的人靠近我：
死无、葬身之地。
他摸着我的脸：
我在那里到死都在想你,没想到,哥哥却在这里过得如此风生水起。
离廷宗的昆泽,那是我的死对头,你竟然做了他的徒弟。
还有你那几个同门,似乎都很在意你呢。
我在他语气中听出几分不对劲,
你还想做什么
21
在我不清醒的那段时间里。
卫梓以一己之力打上了魔修的地盘。
很快便让魔界易了主。
你说过,待我在修界闯出名堂,你就会留在我的世界,你骗我
倒也……没有。
我原本也不知道我们一直是在两个世界通话。
若知道,我大概会多教你一些保命技巧。
卫梓不听我的解释。
他要我做他的魔侍,伺候他的日常起居。
我气笑了。
我一个瞎子,不被人伺候也就罢了,如何能伺候你
卫梓不管那么多,他把我按倒在床上：
就这样伺候,明白吗
他的手在我身上游走。
上上下下。
我什么也看不见。
也根本无法阻止他。
只能羞愤着脸：
卫梓！你无耻！
你怎能对着自己的脸这样！
他在我脸庞落下一吻。
哥哥,你的脸可比我好看多了。
……
22
在魔界的这两天。
他总是让我在毫无防备中被他戏弄。
夜夜胆战心惊。
我已经无法再去思考旁的事情了。
就在我准备摆烂、这辈子凑合过时。
离廷宗打上来了。
和离廷宗一起的还有青阳宗、五岳山、八仙派、龟寿岛。
修仙界有头有脸的大门派都来了。
他们的口号一致——
讨伐新任魔尊。
导火索就是我这个大冤种。
本来是离廷宗找各宗商讨救人事宜。
结果扒出我在弗莱镇入魔一事。
甚至连镇民是谁杀的都有争议。
小师妹一口咬定是魔界新尊主害了全镇镇民。
青阳宗却有人查出这些镇民身上有离廷宗内门弟子才有的灵力痕迹。
最后这群人一齐来到魔界入口。
一群喊着要救出修界弟子。
一群喊着要惩治入魔的叛徒。
书里的男女主和反派到底还是站在了对立面。
23
卫梓牵着我的手出去。
我听见嘈杂的人群突然静了片刻。
随后响起更大的议论声。
我就说这离廷宗的卫千秋是魔界卧底吧,你们还不信,你看他和新魔尊长得一样一样的！
你们青阳宗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你哪只眼睛看见他们长得一样了！我小师兄可那狗杂碎长得好看多了！
我看啊你们就是为了独占修界之首的位置,故意给我们离廷宗泼脏水,不要脸！
这是小师妹的声音
几日不见变得凌厉了许多啊。
不错不错,以后应该不会被人欺负了。
千秋师弟,你还好吗
问话的是李回轩。
一想起他的手臂,我就有些愧疚。
我还好,你呢你的手……
我的手已经好了,师尊为我接了回去。哦对,你看不见,不过没关系,我们这次来就是来接你回家的,等回了家,师尊一定也会治好你的眼睛的！
我心里一酸,冲他喊道：
别管我了,你们回去吧！
现在双方的冲突只在我,和书中比起来,这场战不是非打不可的。
卫梓在旁边捏了捏我的手。
我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他的不耐烦。
24
千秋。这是师尊的声音,我只问你一句,你究竟有没有背叛离廷宗
我没有。
好,你说没有,为师便信你！
废话真多！卫梓松开了我的手。
不远处传来打斗声。
听起来不止是仙魔两方在打,宗门之间也打得很乱。
我向后退了退,突然身侧一道攻击朝我袭来。
藏得很拙劣。
我下意识便使了个术法弹了回去。
用完才后知后觉自己用的是魔道功法。
你们看,他就是魔修,他手上有魔气！
昆泽仙君,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我的徒弟,我自己管,不劳青阳宗掌门费心了。
卫梓在下边打着,给我丢了个保护圈。
靠近我的攻击者都被拦在了外面。
赶来救我的小师妹和二师兄也被拦住了。
小师兄,你快出来,是我和二师兄来救你了。
卫梓威胁的声音传来：你敢
有什么不敢的。
我走出了卫梓给我设的保护圈。
这些天对他言听计从,就是为了降低他对我的防备。
难怪书里一直没写他对哪个姑娘动心。
原来是,喜欢我！
我嘴角轻轻一笑,接过二师兄递过来的东西。
卫千秋,你真敢跟他走
我感受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扑过来。
而我,拿着刚到手的法器。
毫不犹豫地刺进了他的心脏。
25
眼前的人倒在我的怀里。
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大致能想到他看我的眼神。
不过是又一次控诉我骗了他罢了。
我对身前的两个人道：
二师兄,你能不能送我去个地方。小师妹,你能不能替我拦住师尊师姐
刚说完,便听见人群里有人大喊：
魔头已经死了,别让那叛徒跑了！
小师妹愤懑地吼了回去：
你们是眼里装了大粪吗,看不见是我小师兄杀的魔头吗
放心吧师兄,不用我拦,师尊和师姐已经去教训那群人了,你们放心走吧。
我抱着卫梓的尸体趴在李回轩背上。
指挥他带我去了一处隐居之所。
这里是根据我梦里的竹屋打造的,是我本来打算以后养老的地方。
没想到现实中真会和梦里的卫梓一起来到这里。
李回轩放我下来,帮我搬开卫梓的身体：
刚才我没敢问你,你还背着这家伙的尸体做什么
我摸索着把卫梓放到床上。
扯着脸笑了笑：你应该猜到了吧,他才是你之前认识的那个卫梓。
那个因为腿伤被他放在山脚,后来再也寻不到了的卫梓。
我们小时候的一些事情,你问我细节,我向来都说不清楚。
那是因为我根本就不是原来的卫梓,我只是一个知道你们大致经历的,一个旁观者、局外人罢了。
他沉默了片刻：
不管怎么说,你永远是我的师弟。
之前你要我给你找来的还魂卷,我给你找来了,那些被你、或是被他失手灭掉的村子的亡魂,我也都帮你处置好了,你现在想怎样做
我现在想……我用空洞的眼眶对准卫梓的方向。
我替他过了一段人生,现在就还他一段新的人生吧。
26
李回轩走了。
卫梓醒来的时候,我只剩一口气在。
还魂卷一千年只能开启一次,以修行者性命和修为为代价,助某些魂魄完整的人还魂。
这其中包括卫梓,包括七年前的村民,包括弗莱镇的镇民。
哥哥,为什么你不恨我吗为什么要救我
这傻孩子,捅你一刀的人是我,救你的人也是我。
怎么只记得后半段
我摸着他的脸,找到他眼睛的位置,摘去他的眼罩。
不是早就摘了我的眼睛,怎么还不给自己换上
我轻轻问着,用最后一分力气,把早就从他身上找回的眼睛换给了他。
我不要,我不要你的眼睛！
他哭得很厉害。
和那天把我从弗莱镇带走时不一样。
那时他带着愤恨带着委屈。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只有满满的歇斯底里,疯一般吼着：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的,你不许再把我抛下,不许！
但我没时间止住他的崩溃了。
我擦掉他的眼泪,像无数次在梦里一般的温和：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对你感同身受,除了我。
我知道你最想要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世,一段干干净净的过往,所以现在我的身份给你了。
我不在,师尊以后会护着你的,千秋。
27
我死了。
我装的。
都多少个前辈在前面指路了,这年头还有穿书者真死吗
还魂卷加还魂草,这才是绝配。
现在我不仅恢复了自己原本的样貌,还得以重见光明。
虽然修为没了,日后再重新修炼便是。
二师兄,八戒！这回你真是我的再造父母！
李回轩摆摆手：
没事了就好,没事了就好。
如今离廷宗和青阳宗水火不容,门内焦头烂额的,怕是以后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你自己多多保重。
我惊讶：水火不容怎么回事不是说卫梓乖乖认下我的身份回去了吗
这种带着我的名字活下去的戏码对于感情青涩的卫梓应该很受用才是啊。
李回轩苦涩摇头：
别的事上确实很乖,甚至比你之前还要恭顺纯良,只是提起废除魔功,他便说什么也不愿意。师尊没办法,只好宠着他,这才给了青阳宗揪住不放的理由。
他冲我拱一拱手,与我就此别过。
我牵着马,叼着花。
望着山川美景。
喜不自胜。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
一回头,一张笑脸贴在眼前。
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
我又找到你了。
番外
1
总有一些人,他一旦盯上你,就是一辈子的事。
自从被卫梓找到,我的自由便是彻底没有了。
他把死遁的戏码又玩了一遍。
这次全师门都是他的助演嘉宾。
卫千秋不在了,青阳宗自然也没了跳脚的理由。
不过最近因为师尊要和师姐双修的事。
他们好像又闹起来了。
我很无奈。
还是见识浅了。
这世上还有比我和卫梓双修更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2
很久以后。
我问卫梓为什么不肯废去天魔功重新修炼。
我可不信他跟师尊说的什么怕疼的理由。
也不信他有多在意所谓的天下第一的功法。
按他的天赋。
重新修炼在修仙界排个第一第二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卫梓说。
因为天魔功可以催动骨纹生长。
在骨头上镌刻我的名字。
很多很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