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最尊贵的皇太女,可惜是个脑子不好使的纸片人。
那么多男人,偏偏吊死在侧夫周远烨身上。
为他守身,为他纳妾,跪拜他的父母。
连孩子都随父姓。
甚至最后将江山拱手让人。
大梦一场,一朝觉醒,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男人、江山我都要!
1.
岔路口,左边是去正夫陆简安处,右边是去侧夫周远烨处。
右边小厮仿佛笃定我会选右边,鼻孔朝天,一脸不屑。
我没有任何犹豫,抬脚就往左边去。
右边小厮一秒破功,脸色难看。
太女莫不是看错了,我家夫郎在右边。
我没有回头。
太女可要想清楚了,夫郎怪罪下来,您又要吃苦头了。
将恼人的声音甩在身后,我行至陆简安门口。
烛火下,红色光晕将他清隽的眉眼笼上一层撩人风情。
十分勾人。
是个女人,都受不住。
何况我现在是皇太女,更有资格去享受。
我拉住他的手腕,转动机关,打开密室通道。
陆简安被我带入温泉,不掩惊讶:太女,今日怎么没去侧夫那儿
我手指抵住他的唇,贴得更近。
嘘,今夜不提别人,只有我们。
温泉水面激荡,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清晨醒来时,陆简安已上早朝。
真是天选牛马人,婚假都不休。
我很欣慰。
亭院小道上,我与周远烨迎面撞上。
我擦着他的肩膀就要过去。
周远烨拦住我,挑眉道:欲擒故纵还是说你还在生表妹的气
新婚前一夜,他与表妹搂抱在一起被我撞见,为了皇家体面,我还是纳了他。
他自认为猜中我的心事,等着我主动解释。
周远烨长得自是极好,眉眼间的桀骜更是增添一份独特。
可惜是个不安分的。
父皇培养我多年,可不是为了让我从男人的起点跌回女人的终点!
周远烨眼尖地瞧见我手上的匕首,一把夺过去。
我气恨,女娲造人时,给了女性姣好的容貌,为什么就不能赐予我们如牛的力量
还不承认眼巴巴地跟我偶遇,不就是想送我礼物,求我原谅
我早听小厮说了,你们昨晚根本没叫水。
呵,你现在步履如飞,也不是同床后的样子。
匕首镶嵌宝石,阳光照射下,流光溢彩。
这是我准备送给陆简安的。
他不愧是学过医术,床上能精确摸准我的穴位,竭尽所能的让我愉悦。
事后清理、涂药,亲力亲为。
值得嘉奖!
2.
我回味着昨晚的滋味,大恨梦里的我浑噩不知享受,只知道挂在歪脖子树上。
见我不说话,周远烨更加确定我为他守身。
他心里难得涌出怜爱和悸动,但想到杀母之仇,又被他压下去。
你与表妹情投意合,我自会成全。
周远烨不信,漫不经心把玩着匕首。
醋了偶尔闹闹算是情趣,闹过头我可就不回头了。
大梦一场,梦里的我让人陌生。
好似我所拥有的一切全是为了周远烨做脚踏石,成就他的帝王路。
最后赏我贵妃之位,以全大局。
周远烨衣袖捋起,手腕处的伤疤狰狞可怖。
我的思绪回到辰宁十年。
父皇无子,立嫡女为皇太女。
宗室哗然,纷纷上谏,要求过继宗室子为太子。
献王党羽众多,为保万无一失,将我绑架。
是周远烨一人一枪,杀进地牢,为我挡下一刀,伤口深可见骨。
他怀里还揣着梨花糕,不怕,都是我不好,我来迟了。
那一天,是我第二次见他哭。
现在再见伤疤,到嘴驳斥他的话就说不出了。
罢了,梦里不知是真是假。
等下午进宫觐见父皇就能知晓了。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半朝銮驾是父皇给我的恩宠,他向世人昭示太女之位的稳固。
但现在銮驾上坐了其他人。
容槿,表妹今日进宫见姑母,她身子一向孱弱,你的銮驾行车稳,不如借给她坐。
你与我可同乘一车。
周远烨的神情仿佛英勇就义。
梦里我选择与他共度洞房,没有今天这一出。
我声色俱厉:给本殿滚下来!
殿下,您这样让表哥很难做,仗势欺人表哥最讨厌了。
容槿,你太过分了,不过一辆马车,你何时这般小心眼!
陆简安见我神色不改,方才出声:半朝銮驾是太女仪仗,何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坐了,莫非周家是要霍乱犯上
周远烨气红了眼,谁是你周弟容槿是我的女人,仪仗我自然也能用得,休要诬陷我周家!
聒噪!
我抽出腰间长鞭,往前一甩,一圈,将江雪柔扔到地上。
江雪柔狼狈趴在地上,动作间,衣领大敞。
她往周远烨身上倚去,胸前柔软在胳膊上胡乱磨蹭。
表哥,你可要为人家做主啊!
周远烨喉咙一紧,对着我就是斥责。
容槿,我的忍耐是有限的,我命你立刻向雪柔道歉!
神金!
我可是太女,谁要陪他们玩低俗的三角恋游戏。
回答他们的是疾驰而去的銮驾和扬起的尘土。
周远烨吃了一嘴灰,还不忘安慰江雪柔。
你别怕,等到了宫里,让姑母治她!
3.
进宫后,父皇留下我和陆简安,周远烨去了周贵妃宫里。
咳咳,听说你给了江雪柔一鞭。
消息真快,看来新婚夜我与陆简安的事定也瞒不了父皇。
我研着墨,斟酌着回答。
是,他们野心太大,儿臣瞧着不爽。
父皇沉默一瞬,拍着我的肩膀,又咳起来。
羽翼未丰,却打草惊蛇,反有祸患,你这憋不住气的心性不知随了谁
陆卿,朕这身子不知还有几日,你以后可得多看顾她。
我赶紧帮他顺气,呸呸,父皇长命百岁,儿臣做事鲁莽,可离不得父皇教导。
从养心殿出来后,我确定了梦是真的。
墨有异香,花有奇味,两者相合就成了慢性毒药。
只是,下毒的人是谁呢
走到半路,贵妃差人来请。
路过的狗都知道,这是要问罪了。
果然,刚到永和宫,便看到江雪柔发钗凌乱伏在贵妃膝上哭。
贵妃堆起笑脸,容槿,你可来了,真是成了婚的人了,越发光彩照人。
我不语,父皇叫我憋住,我尽量。
贵妃又拉起我的手,语气轻柔,说出来的话却是屎。
你是太女,天下皆是你的子民。雪柔年纪小,经不住一鞭,你向她道个歉,这事就这么过了吧。
我愤而起身,她算哪根.....唔......
陆简安捂住我的嘴,眼里满是无辜。
殿下刚从养心殿出来,心情不好,贵妃莫怪。
只是臣有一言相问,您说天下皆是君主的子民,那陛下向您道过歉吗
贵妃愣住,气得说不出话来。
江雪柔见状,倒了一杯茶,走到我跟前。
太女消气,此事本就是臣女的不对,臣女向您赔罪。
又在耍什么把戏,我着实有点不耐烦。
我伸手接过,却没接住。
滚烫的茶水洒在江雪柔手背上,瞬间起了水泡。
头上的玉簪也掉落在地,摔成两半。
什么玩意儿
这个栽赃的把戏,民间的话本子都不用了。
周远烨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你果真心狠手辣,你现在就跪下来求雪柔原谅,否则别指望我多看你一眼。
我拦住陆简安欲上前的举动。
看着这一幕,我仿佛回到从前。
我背不出《政论》时,十七岁的周远烨躲在屏风后偷偷给我打掩护。
我被诬陷结党营私时,十八岁的周远烨四处奔走搜罗证据,最后压着造谣的人向我磕头道歉。
可他后来突然就变了。
我抓起江雪柔的手,朝水泡处用力按下去。
江雪柔疼得尖叫,胳膊都颤抖起来。
水这么烫,你敬茶原来是想害死我呀
我似笑非笑,看着江雪柔害怕地往周远烨怀里躲。
周远烨刹那间明白了,眉头皱起。
所以你明知道水烫,故意烫伤表妹的,跟你......一样恶毒!
我......
他想说的是我的谁
4.
陆简安捡起地上碎成两半的玉簪,这玉簪可是御赐的
去年庆典,江雪柔一舞倾城,受赐青玉簪。
每个重要的场合她都会戴。
江雪柔脸色惨白,只能求助地看向周远烨。
损坏御赐之物是大罪,十个她加起来也不够砍头的。
容槿,你来担这罪责,圣上疼爱你,定不会怪你。
本宫瞧着这法子可行,圣上近日劳累,动怒怕是对龙体不好。
一唱一和,这是在威胁我了
我现在权柄在握,哪能受这档子气!
来人,赐她白绫......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传圣上口谕,女儿间的打闹,实不用过于追究,到此为止。
江雪柔的脸一下子褪去惨白,朝我投来挑衅的眼神。
周远烨长呼一口气,仿似看穿我。
容槿,这口谕是你着人去求的吧,口是心非,还不是怕我生气。
我攒紧拳头,真的很想打人。
父皇这是安排了多少眼线。
他到底想做什么
中毒的事他知道吗
一路出宫,周远烨没有回去,我一路悄悄跟着。
他走进一家酒楼,进了包间。
开门之际,门缝里,我瞧见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脸。
献王云阳!
我的堂兄。
当年士大夫力荐的东宫人选,也是绑架我的主谋。
他不是困于火场,被焚烧至死了吗
那把火还是周远烨放的,烧焦透了,他还嫌不够,将其碎尸万段才停止。
欺辱你的人,虽死不够。
我的脚步像灌了铅,一步也抬不起来。
掌柜的看见我,低声道。
太女请随我来。
看出我的疑虑,他又道,陆正君吩咐过,他的所有资产对您全部开放。
陆简安我真的看不透他了。
一墙之隔,又有顺风耳工具的加持,他们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你我里应外合,定能致她于死地,朕得承大统,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女人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抛头露面岂不是可笑竟还妄图肖想至尊之位!
周远烨连连称是,您放心,杀母之仇不共戴天,臣必助您荣登龙位。
两人推杯换盏,相谈甚欢。
我一直只当他变了心,没想到他要的是我的命。
回府路上,我一直在思量。
周远烨的母亲明明是因病去世,怎么他反而怪到我身上。
拐过巷子时,我好像看到了江雪柔的身影。
可这座宅子,明明是我名下的房产。
马车在暗处停下,等了片刻,周远烨来了。
5.
宅子方位正,四周无阻,不好藏人。
手一挥,暗卫悄无声息跟上去。
回到公主府后,暗卫将所见完完全全报了上来。
他学过口技,善模仿,学得惟妙惟肖。
江雪柔:今日大夫来过了,我腹中胎儿已有一月,可太女迟迟没有动静,我担心......
周远烨:你放心,照她宫里的表现,必还是放不下我,今晚我会给她一个机会。
一想到你要与她圆房,我就难受,表哥,你不会还爱着她吧
怎么会,一想到要跟她躺在一张床上,我就恶心。
日暮时分,周远烨果然主动来找我。
他将带回的步摇插进我的发间,赞叹道。
美人如云,不可方物。
我趁机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试探。
你送的我都喜欢。
周远烨惊地忙抽出来,掩饰道。
不如你今晚你留宿,我们也好久没好好说话了。
我自是答应。
他想狸猫换太子,我定要好好成全他。
希望他喜欢我送的大礼。
几日后。
陆简安去了北城赈灾。
去陆家见礼的行程只能往后拖。
周远烨便提出先去周家拜见他的长辈。
陆家是坚定的保皇党,一直力保我的太女之位,我自然要拜见。
可他周家算什么东西,也配我去见
武则天给张易之他娘下跪,笑死人了。
我想起梦里,我看在他的面子上去周府。
端水敬茶,拜跪他的父母。
我连我父皇都没跪过!
周家家训足足听了一个时辰。
现在我虽然要与周远烨做戏,但给周家长脸是万万不可能的。
一个侧夫而已,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可我没料到,我拒绝见周家人,周远烨却将这帮人送到了我眼前。
梨园里,舞台上好戏精彩纷呈,我看得正有兴味。
周家人就在这时进来,装作偶遇。
周家二房夫人惊呼,嫂子,这不是您儿媳皇太女吗,赶巧了,正好让太女见见夫家人。
周继夫人不屑道:嫁了人就应该谨守妇德,改天我要亲自教教太女你的礼仪。
我看戏的动作丝毫未变,完全无视他们。
周远烨重重咳了几声。
我还是装作没听见,甚至有兴致地跟着台上咿咿呀呀唱起来。
周远烨拽住我的胳膊,发力拉我起来。
一起看戏的御史夫人怒了:住手!太女殿下贵体,岂容你冒犯。
我终于起身,走向周家众人。
周远烨以为我服软,端起茶杯递给我。
周家规矩:儿媳第一次见公婆,必须大行跪拜之礼。这是为人妇的本分。
周远烨是从什么烂掉的
或许他一开始就是烂的。
对他这种人多说无益。
我接过茶,毫不犹豫泼在他脸上。
又飞快抽出腰间匕首,对准周母的耳坠,迅速掷出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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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穿过耳坠,削去耳垂,最后铛地一声钉在戏台柱子上。
耳坠连同一半耳垂挂在刀尖,往下滴着血。
哟,准头真不错,不愧是我!
周母吓得放声尖叫,双手捂住耳朵,毫无一开始的风范。
鲜血从指缝处流出,很快脸上都是一片血色。
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看着我的眼神里都是害怕。
周远烨更是震惊到破音。
你怎么敢!
6.
有何不敢!
本殿乃圣上亲封的皇太女,你们周家不过是靠女人裙带过活的蛀虫,一无实权,二没功业。周夫人更是个爬姐夫床的庶女,要本殿下跪拜她,你们也配!
我一口气不带停顿全部说完。
父皇不在,陆简安不在,总算能发挥了。
周家人齐齐看向周远烨。
三分怒意,四分想找地钻进去,还有三分我靠女人我骄傲的不要脸。
周家人腹诽:说好的太女对你情深意重呢,这分明有仇。
周远烨这才明白我是来真的。
我继续坐到主位。
现在轮到你们向本殿行大礼了,姿势不对,鞭刑伺候!
周氏众人大气不敢出,心惊胆战地行大礼。
周家二房一哆嗦,歪了半步。
我毫不客气甩鞭抽上去。
如此,到第三遍才完整行完礼。
周远烨眼里充满着不甘与屈辱,他虽然没弄清楚容槿怎么突然变了性子,但心里的犹豫已全部丢开,只留下一个念头。
容槿必死!
周家众人告退,没几步,周夫人便甩了旁边粉衣姑娘一巴掌。
看什么看,跟你那早死的娘一样没教养。
我还是太好脾性了,倒让人在我跟前指桑骂槐。
鞭子抽出去,却在触及这姑娘眼底的时候顿住。
表面唯唯诺诺,眼底全是恨意。
真有趣。
那便先放过你们。
半月后,我被诊出有了身孕。
这段时间周远烨一直谨小慎微,听到这个消息不免喜上眉梢。
当即便出了门。
我也很开心,因为终于可以收网了。
陆简安来信,里面大多写了赈灾的经过和成效。
信尾处,含蓄的让我等他回来再商议收网之事。
我将信焚烧殆尽,神色喜怒难辨。
无论是我父皇还是陆简安。
他们都没有将我当作真正的皇太女来看待。
他们要为我做前锋,替我扫清障碍,而忽略了这本来就是我该历练的。
这是身为一个王朝继承人该有的铁血手腕。
殿下,周小姐带来了。
跪在中间的女子身穿粉衣,即便跪了一刻钟,依旧淡定从容。
起来吧。
本殿手下从不养闲人,你想投入本殿麾下,可得让本殿看到你的价值。
周雪芙抬起头道:臣女有一事秉明。
周夫人,就是殿下侧夫的亲生母亲,她的棺椁是空的。
见我有了兴趣,她继续向下说。
我曾听到抬棺椁的人提过,棺椁比寻常轻多了。
所以,臣女大胆猜测,棺椁里没有陪葬品,更没有周夫人。
我手指轻叩桌面,理清了一些事。
你带来消息很有用,若你想离开周家,或是寻觅一个好夫婿,本殿都可以允你。
周雪芙摇摇头,掷地有声。
臣女想追随殿下,为朝廷效犬马之劳。
这是想做官!
我心中越发欣赏。
7.
一连几天,周远烨都约着云阳王在酒楼见面。
这天我如常在隔壁包厢听墙角。
一楼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表哥,表哥,你在吗
江雪柔直奔二楼。
包厢里云阳王隐忍着怒气责问。
你竟敢向旁人透露我们见面的私密地点
周远烨也没想到江雪柔会过来,一个不慎,云阳王就会暴露。
周家搭上勾结叛党的罪名就完了。
脚步渐近。
江雪柔一把推开包厢的门。
里面除了周远烨,其他什么人都没有。
江雪柔不信,在包厢里四处找起来。
这段时间里,周远烨一次都没去找她。
有人看见他整日往酒楼里跑,一待就是半天。
江雪柔笃定,他肯定是藏人了。
周远烨赶忙拉住她,关好门。
你来做什么
我为什么来不得,表哥,你难道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孩子想爹爹了,他想知道爹爹之前说的换太女......
周远烨紧急捂住她的嘴巴,脑门子上一层密密的汗。
你瞎说什么你安心在家里待着,太女最近看的严,我过些时日肯定去看你。
周远烨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把江雪柔劝走。
紧接着,云阳王从屏风后走出来。
刚才那位是你的红颜知己周兄艳福不浅呐。
周远烨见他没有动怒,反而出言调侃,立时放心了心。
可我知道,云阳此人,说话越是随意,代表这人死得越惨。
当年他就是一边给我讲趣闻,一边用刀子剜我的肉。
刀子插进我的大腿,转动,再拔出来,再对着伤口插进去搅动。
我疼得几度昏死过去。
他始终笑得温和,你说天下臣民能接受一个残废的君主吗
后来我的伤口虽然好了,但那种切入骨髓的疼痛我永远不会忘记。
云阳是个聪明人,一旦怀疑他便会铲除得一干二净。
周雪芙这次做的很好。
次日上朝,我便奏请开女学,设女官。
遭到了多数官员的强烈抵制。
他们在养心殿前的石阶上从早跪到晚,父皇始终没有松口。
倒是晕了一批又一批。
陆简安的爹陆太傅挨个府邸去游说,帮我争取了不少的支持者。
贵妃也忙着给父皇吹枕头风,生怕我强大起来就很难扳倒。
然而父皇只用一句话就让贵妃歇了心思。
我看不如女官第一个名额就给周家。
这是我与父皇早就通好气的。
周家只有一女,周雪芙。
周雪芙在他们眼里一直懦弱胆小,最好拿捏。
轻视女性,便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8.
有了我的指引,江雪柔的住址很快被挖到。
云阳的报复行动来得又快又猛。
我接到信到现场时,江雪柔已经被绑着拖行了一圈。
路上的青石板上长长的一条血痕。
污痕遮面,根本瞧不出原来的模样。
为首的是吏部尚书的小儿子赵宇。
平素最爱混迹烟花柳巷,活脱脱一个纨绔子弟。
他爹也是最反对女官的,想不到跟云阳王也有勾结。
周远烨也在,我慢慢挪到他身边。
他看到我像看到了救星。
赵宇从马上下来,踩上江雪柔肩膀。
此女是我日前养在外头的外室,青楼出身,走了好运跟了我,荣华富贵不知道享用了多少。
可她被背着我与人通奸,还怀了孽种,大家伙说说,该不该死!
看热闹的百姓只图个看戏,高声喊着该死!杀了浸猪笼!
江雪柔嘴里被塞了抹布,支吾着说出不话来,只能一味摇头。
睁大的双眼里全是惊恐,还有对活的渴望。
赵宇看到我们,哟,您二位也来凑热闹臣的家丑,让殿下见笑了。
周远烨急着求我:容槿,这女子实在可怜,你救救她,也是为我们的孩子积德。
我跨步,离他远一点。
我与赵公子一样,最痛恨吃里扒外,一条狗背叛主人就该死。
赵宇拍掌大笑:殿下说的正合我意。周兄,或者你求个情,我也能考虑放她一马。
周远烨不敢看江雪柔,双拳死死紧握。
而我说不清现在心里的感觉,我竟然希望他能开口救下江雪柔。
也救下他们的孩子。
我好歹佩服他敢作敢当。
可周远烨静默了片刻,只说:全凭赵兄决定。
江雪柔绝望挣扎,却又小心翼翼避开肚子。
赵宇哈哈大笑了几声,拍着周远烨的肩膀,意味深长。
周兄想明白就好,做奴才的只能认准一个主人,但凡有旁的心思就该死。
他命人端来一碗药。
卸下江雪柔的下巴,硬是灌了进去。
没片刻,江雪柔身下就涌出大量鲜血,疼得只能痛苦哀嚎。
声音的凄厉连我这个局外人都心颤。
而周远烨含笑而立,完全不受影响。
赵宇扬声:我素来心善,今天只解决这孽种,伤人性命,我赵府是做不来的。
暗卫发现了云阳王和他护卫的踪迹,已然跟了上去。
我知道,云阳断了周远烨偷龙转凤的的念想,下一个解决的就是我了。
不过人的欲望沟壑总是难以填满。
登基第一剑,先斩有功臣。
这个道理,周远烨不会不明白。
只要他们之间起了龃龉,就是我最大的机会。
9.
不知道周远烨是怎么善后的,江雪柔没哭也没闹。
整天静静地待在宅子里,哪也不去。
本来我是想收回宅子,将他们一伙全扔出去。
但现在只有同情。
若我没有清醒,她现在的下场就是我的未来。
终其一生只能看男人的脸色过活。
周远烨开始频繁对我献殷勤。
今天出门带些零嘴。
明日就会带精致的首饰。
若是用的不是我府里账上的钱,恐怕我会收得很开心。
也幸好他提醒了我。
连忙吩咐账房将他每个月月银限制为十两。
作为侧夫,他实在太大手大脚了。
周远烨端来一盅补汤。
这是我亲自熬的汤药,最是滋养身体,殿下尝尝。
下人上前,说:太女每日膳食都要验毒,还请侧夫交于奴。
这是我亲自看着熬制的,绝对不会有问题,容槿,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笑着安抚他。
我自然相信你,可这是规矩。
周远烨紧扣着汤,容槿,我知道我们之间最近有点隔阂,但那都是小事,万不能伤了我们两人的信任。
他说着开始追忆往昔。
想那年大雪封山,我受了重伤,你不顾危险上山采药,煮成药汤喂我,我可是丝毫没有犹豫就喝下去的。
是啊,我和周远烨也曾甜蜜过一段时光的。
我在大雪深山里救下他一命。
他在叛军地牢里救下我一命。
纠纠缠缠,那时的心意是真诚热烈的。
可也抵不了人心善变。
小桃,不用验了,以后周侧夫送来的汤药都不用验。
周远烨这才松了口气,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他高兴道:我给我们的孩儿取了名字,我拿过来你看看。
不用,名字礼部那边会拟。
第一次为人父,我总希望能参与到孩子的方方面面。
若不是亲眼看见他放弃江雪柔和孩子。
我差点就信了。
但我还是陪他演戏。
周远烨兴冲冲拿来名单,摊开。
他到的时候我刚喝完汤药,放下碗。
确定我确实喝完,他恢复了往日温柔,帮我擦拭嘴角的药渍。
下次别喝的这么急,往后我日日给你熬,可好
我想起年少时落水发高烧,周远烨每天必要翻墙,亲自喂我喝药。
那时药很苦,但却有效,风寒很快退散。
而如今的汤药虽甜,却是索我命的。
周远烨没注意到我的分神,他指着拟好的名字,一个个读给我听。
礼瑾,知礼怀瑾,这个名字如何
周礼瑾,名字里有你有我,这是对孩子最好的祝福。
呵......呵......
10.
上好的狼毫笔在我手中折断。
下人吓得匍匐在地上请罪。
当事人却丝毫不觉得僭越,还在喋喋不休。
周家三代单传,周氏总得有个孩子继承香火,容槿,你能理解我的是吗
我想捏爆他的头。
我轩辕王朝到我这一代,也就我一个,更需要延续。
周远烨淡笑,其实姓什么无所谓,不过是一个符号,你看从古至今哪一个女子抢着要
女子不抢,只因为这个姓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自己,她们没生出占有欲。
但男人抢,这必然就是好东西。
只要我在一天,我的孩子必然得姓轩辕,江山也是轩辕家的江山!
虚与委蛇挺长时间了,应该让他见识见识皇太女的手段!
来人,将侧夫吊起来,什么时候他脑子里的水倒干净什么时候放下来!
不许给水和吃食!
周远烨被我的善变惊得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走。
他被倒挂在园里的大槐树下,受烈日暴晒。
每半个时辰挨十鞭。
直到衣服撕烂,透出血痕,嘴唇干裂,意识涣散。
他才求饶被放下来。
府医正好拿了药渣过来。
殿下,这毒可致人身体日益消瘦,症状似气血两亏,时常伴有咳疾,但对您腹中胎儿没有影响。
与父皇所中之毒相似,定是周贵妃所为。
看来他们还打着去母留子,挟幼帝把控朝纲的算盘。
来人,明日去西郊,带侧夫一起!
可侧夫身上的伤明日好不了。
不去就捆,走不了就拖!
这天太女府里的下人都在议论:侧夫失宠了。
周家妄想改换皇姓,动摇国本,一时间朝野愤慨激荡。
连周贵妃也没落好,被降级妃位。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乔装打扮往西郊去。
地点:周氏祖坟。
我指着其中一座墓,命令:挖!
周远烨去了半条命,听到声音才迷蒙睁开眼睛。
当看到墓碑上刻着爱妻周李氏之墓时,像被人用冰水泼醒。
怒气一下子冲到头顶。
轩辕容槿,你在干什么!这是我母亲的墓!住手!
他被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挣扎时伤口又重新裂开,鲜血直流,后背瞬间红了一大片。
你母后杀我母亲,你扰我母亲安宁,轩辕一族都不得好死!
你停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轰地一声,棺椁被打开。
周远烨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软倒在地。
我脸上沾上少许血,仍笑吟吟说。
呀,棺材里怎么是空的
周远烨不信,匍匐着奋力往前爬。
可眼前的一幕击碎了他长久以来的信念。
棺椁里空空如也。
哪有自己的母亲
我继续给他迎头一棒。
你母亲是被你的好继母、好姑姑、好父亲联手毒死的。
她服的毒正是你给我父皇和我下的毒啊,惊喜吗
11.
周母与我母后是多年好友,误喝了贵妃送来的毒酒。
周家将计就计,嫁祸给我母后,挑拨我与周远烨的关系,妄图取代轩辕,夺取江山。
梦里他们确实成功了。
话本子仿佛天生为他们设计,漏洞百出,却无一人察觉。
周远烨说他爱我,却疑我,不信我。
连一句当面问清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我母亲到底葬在哪
他们做了亏心事,自然是将你母亲随意扔到乱葬岗,毁尸灭迹。
论狠心绝情,周家是遗传的。
就在说话间,林中突然涌出许多黑衣死士。
堂妹,别来无恙啊,还得多亏了周兄,我才能将你一举抓获。
我淡然回:堂兄听过‘瓮中捉鳖’吗
话音刚落,更多侍卫从天而降,将他们团团包围。
两方人马交战,厮杀激烈。
但我带的人是他的两倍多,很快云阳的人便节节败退。
就在此时,云阳趁乱挟刀向我刺来。
我虽不会武功,却也知道躲。
刚躲过一箭,正想找地方藏起来时,却被人从后一推,直直地往刀尖上撞。
生死一刻,被人拦腰护在胸前,传来刀剑刺破衣帛的声音。
是陆简安!
你怎么在
刚回到京城,就听到你心里求救的声音,这不立马赶过来了
怎么出去一趟变贫嘴了
说话间,云阳趁乱逃走。
我踩在周远烨伤口处,脚尖用力蹂躏。
他伤一分我便让你疼十分。
呵,我虽然失败,但你中了毒,肚子里是我的种,以后轩辕江山还是我周家的血脉!
我忍不住笑出声。
你到现在还没认清汤药我没喝,这孩子更不是你的,是陆简安的。
我握紧陆简安的手,揭开真相。
你只是一根老黄瓜,也配有我的孩子
好心告诉你,那晚你服了幻药,与你共度良宵的是春风楼的妈妈。
妈妈临走的时候可是满意得很。
我继续给他伤口上撒盐。
你们周家,绝种了!
林中都是周远烨崩溃的啊啊啊声,惊得林中鸟儿一下子全都飞走了。
最后周远烨被逐出太女府,周家全族亦被抄家,连周妃也未能幸免,落入冷宫疯了。
周家自觉翻身无望,便开始撺掇周远烨向我示好。
他们认为我之前那么爱周远烨,连姓名都不顾。
肯定还是有旧情在的。
一个周贵妃倒了,还会有新的周贵妃站起来。
哪怕是男的周贵妃。
12.
周远烨频繁登门,还特地挑在恶劣天气来。
或是烈日灼灼,或是大雨滂沱,一站就站一整天。
博尽了可怜。
可坏事做尽的后悔,最无用的。
也最令人恶心。
我一出门,他便利索地跪下。
容槿,当日是我鬼迷心窍,我错了。
这几日我满脑子全是你,我们一起游湖,一起作诗。你还记不记得,书院起火,我们两个人躲在荷花池里才躲过一劫,那天我们就说好永远不分开。
我明显感觉陆简安搂着我腰的手紧了紧。
我不介意你有其他男人,只要你还爱我,只要你能让我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我点点头,小声说:真大度啊。
身边人发出一声不屑,我也能做到,而且还洁身自好。
我暗喜,陆简安是个能容人的,非常好!
我不想再给周远烨表示深情的时间。
你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一命吗
在周远烨的期待中,我缓缓说道:当然是以你为诱饵,钓大鱼啊。
云阳王被押上来,双腿骨头被敲碎,如破布般被扔在地上。
你一直在利用我
我理所当然,当然啊,留着你自然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
不然凭你们勾结拐卖女子入青楼,搜集情报,就该当施斩刑。
掳掠壮年,开采矿石,山石炸毁,死伤无数,就该行剜刑。
数罪并罚,以儆效尤。
周远烨仍不认罪。
表妹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但你说的这些罪名我实在承担不起。
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打开一个盒子,里面全是一封封书信和契据。
这怎么可能,你是怎么得到的
昔日你见死不救,害死自己的亲生骨肉,早该想到会有众叛亲离的一天。
早说过不要小瞧女人,她敢爱敢恨,拿得起也能放得下。
周远烨被抽去手筋和脚筋,变成废人,和云阳一起被扔去的北荒。
北荒贫瘠,三教九流最多,烧杀抢掠时常发生。
这些人杀死人的手段可比刑部残忍多了。
紧接着,我根据云阳据点的部署查下去,一步步拔除他安排在朝廷里的钉子。
开科举,选人才,文武并重,一整朝野上下的不正之风。
登基后,我亲自去西北整治。
路遇一群乞丐拦路。
他们实在是饿的太久了,连讨吃的声音都说不清楚。
我将馒头一个个分出去,分到一个拖着双腿在地上爬行的乞丐时。
他突然像受了惊,扒拉头发盖住自己的脸往后缩,仿佛我是什么洪水猛兽。
旁边的小乞丐说:大姐姐不要理他,他不会说话,他刚来的时候老胡言乱语,被这里的地头蛇割去舌头了。
我没有放在心上,把馒头放在地上就转身离开。
没有注意到身后乞丐望着我的眼神,里面都是恐惧和绝望。
国家安稳后,我越来越忙。
陆简安最近总是生气,他又问我: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已经回答了一百零八次不记得。
他终于泄气,自己说出来。
那年大雪封山,山洞里可不止你和周远烨,你采的药草救下的还有我。
我细细回忆,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人。
可那不是个小胖子吗
触及到陆简安尴尬的神色,我立马手动闭嘴。
为了我能一心一意忙国事,要不还是生个娃给他带吧。
毕竟上次拿假孕诓周远烨,也欠他个人情。
轩辕氏的江山总得有继承人。
选妃的事,过段时间再提吧。
陆简安望着容槿认真批奏折的侧脸,心里全是满足。
他没告诉容槿的是,他的心动是从大雪那天开始,他羡慕周远烨,嫉妒他可以得到容槿热忱专一的爱。
从那天起,他就决定要站到她身边去,无论她的身边还有谁。
他在宗祠里跪了三天三夜,父亲才答应向皇上请旨,封他为正夫。
往后余生,他们都会一直相伴,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