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听见了,可我没力气抬头了。
只是听见他走到我跟前,半跪下来,指腹轻轻拂过我脸上的伤。
别怕,我来了。
从今天起,谁再敢动你一下,我让他进火葬场都得排队。
我终于抬起头,看清他。
他穿黑衣,眼角微挑,眸子里藏着狐妖一样的邪气,却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正的光。
他温柔地把我抱起来,转头看向林家三人,嘴角轻轻一勾：
她是我未来的妻。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张雕花玉榻上。
檀香萦绕,轻纱飞舞,房中静得仿佛落针可闻。窗外是连绵竹林,风吹过,叶影婆娑,像狐狸尾巴轻轻扫过窗框。
我喉咙干得冒烟,想要起身,却动一下就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全身上下都是鞭痕、抓痕、烧伤符印,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撕裂又拼凑回去。
别动。
低沉的嗓音自耳畔响起,像一泓冷泉灌进我的心里。
是他。
那夜穿着黑衣,带着十箱人民币砸进林家的男人。
你醒了。他走近床前,手里端着一碗汤,鸡汤,烧鸡煲的。
我一下子清醒了几分,鼻尖一酸,没忍住——笑了。
怎么,是想起什么事了他问。
我盯着那碗汤,眼神亮得像星辰：你知道我被关了七天七夜,梦里都是鸡叫么
他愣了一下,然后竟也笑了,笑得眉目弯弯,却透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宠溺。
你想吃鸡,那我就让狐府从今往后每天三更五更、烧鸡不断。
我眼底泛红,手指紧紧攥着床沿,忍了许久才吐出一句：你到底......是谁
他沉默了一瞬,缓缓在我身旁坐下,轻声开口：祁寒峥,狐族妖皇。你可以叫我阿峥,也可以叫我......夫君。
你是在骗我,还是你脑子坏了我轻笑,声音却有点抖。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抚过我额头,片刻后,一抹银光自他指尖散开——
一张金纹血印的狐狸面具浮现在空中,半空一凝,光芒炸裂。
我看见了,那个庙中画壁上供奉的古老神祇,狐王真形,正是他。
我被封在庙中千年,是你唤醒了我。你以血为引,以魂为灯,把我从封印中拉回人世。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你是我的命。
我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可我不是什么神女,我只是个被自己家人卖掉的女人。我低头苦笑。
错。他声音一沉,你是狐族最后的纯血继承者,妖皇之妻,万妖之主。
他抬起我的手,掌心一道细微的红痕赫然显现。像是某种符文,在我心跳加速时隐隐发光。
这是血契,是你体内的妖脉苏醒的征兆。从现在起,你将不再是人。
我愣住了。
我不是被附体......我是,本就不是人
那我这些年,算什么我喃喃。
你被囚在人的皮囊里,被困在他们编织的‘女儿’‘姐姐’‘工具’里,是我太晚来带你走。他低头贴住我额头,声音低哑到几乎颤抖：
夙瑶,从今往后,我给你名字,我给你命,也给你整个狐族。
他们都想利用你,我不一样——我只想把你捧到云端。
我闭上眼,眼角有泪滑落。一半疼,一半冷。可还有一半,是从未拥有过的被看见、被尊重、被珍惜。
窗外,风声忽起。
我恍惚间听见竹林深处,有低低的兽鸣。
一只雪白狐狸倏地掠过窗棂,它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分明写着——归位。
我醒来之后第一句话,是看着他,认真问的：烧鸡......是真的天天有么
他轻笑,只要你想,千年老妖给你炖也行。
好,那我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