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今日之事,不要再闹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荀臣摆手,示意众人下去。
刘嬷嬷等人见到撑腰的来了,方才消散的气势瞬间复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领着行刑的下人们便要走。
站住,谁说今日之事就这么算了。姜清宁双手交叠于腹部前,仪态端庄,气势威严。
荀臣不解:你还要做什么今日之事本就是你的下人无理在先,刘嬷嬷代母亲为你管教,你不开口道谢,反倒对她打骂,就你这副毒妇的模样,如何能够做安平伯府的主母。
谁允许她打我的家仆,这是我姜清宁的家仆,他们从进入你们安平伯府,领的是我嫁妆中的月银,吃住也都是我按月掏的银子,你们安平伯府凭什么代为管教!
当初我嫁入府中的时候,可是老夫人亲口所说,我带来的人我自己管教,自己养着,她连看一眼都嫌脏了自己的地儿呢!
姜清宁气势如虹,双眸锐利地扫射过刘嬷嬷,骇得她连忙退后几步,双腿发软得站不住脚。
你说什么,女子出嫁从夫,本就应当将带入夫家的家仆归于夫家,身契早就应当归安平伯府所有,荀姜氏,你莫要说出如此污蔑母亲清誉的胡话!荀臣大怒。
姜清宁毫不畏惧,昂首道:不信你问刘嬷嬷,当年她可完全在场!
荀臣心中一震,眉眼扫向刘嬷嬷,后者跪地哀求,这副姿态已经将姜清宁的话证实了个十足十。
刘嬷嬷,荀姜氏所言,可谓属实荀臣嗓音干哑,难堪不已。
伯爷饶命啊!当年您一封书信答应去她,可老夫人甚是不喜,故而在她刚入府那天便和她分了家啊!夫、姜小姐她可从未花过咱们安平伯府的一枚铜板!
刘嬷嬷跪地哀求,抬眼对上姜清宁的视线,连忙瑟缩起来,不停磕头求饶。
姜清宁冷笑,面向荀臣:伯爷可听清楚了,所以,你们凭什么打我的家仆!
荀姜氏,闭嘴!荀臣恼羞成怒。
我凭什么闭嘴!姜清宁步步紧逼,毫不退让。
四周众人见她这副模样,都仿佛见到鬼了一般,心中不由得同时想象:这荀姜氏今日怕不是被夺了舍吧!
荀臣,你这八年来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连带着你们府里上上下下,每年夏季家仆的绿豆汤,冬季需要增添的棉衣棉被,哪一样不是从我的嫁妆里支出来的!你哪来的脸训斥我,凭什么让我一再忍让!
姜清宁仿佛是要发泄出来这八年的委屈一般。
八年来她接受府中所有人的非议和指点,接受婆母的冷待,却必须日日风雨无阻地前去立规矩,每每到了黄昏落下才能回到连主院名字都别有深意的‘家’。
否则有一日不去,她的好婆母便会遣人到她的绝世好孝子面前哭诉,荀臣便会不顾忌初一十五的规矩,半夜前来训斥,让她跪地抄经为婆母祈福致歉。
可她,明明没有吃过安平伯府的一粒米,喝过安平伯府的一口水,却独一人在这清漪院住了八年,忍了八年。
除了她自己的人,没人和她说话,也没人看得起她。
明明她是姜府的嫡女,姜家的嫡支,堂堂正二品武将的女儿,她凭什么要遭受这些。
荀姜氏,你......荀臣诧异地看着姜清宁,不解她为何如此发疯。
难道这些不是出嫁儿媳,应当做的吗
人人都能做,为何独有荀姜氏一人不行。
那还不是她品行恶劣,为人不行。
不要叫我荀姜氏!我不是荀姜氏!我拼了命地与你和离,不是让你纵容家奴殴打我的家仆的,我姜清宁受了你安平伯府八年的委屈,不代表我的家仆需要被你们的人无缘责打。
姜清宁眼中含泪,咬牙切齿,怒目而视从始至终,都面露不解的男人。
荀臣,你太让我失望了。
白清漪上前拉住姜清宁的手,安慰道:表嫂,你不要这样,表哥他常年忙于公务,这本就是咱们妇人家应当做的孝顺事啊。
姜清宁缓缓抬头,一双含泪红眸望去,骇得白清漪手中一松,不自觉的后退两步。
你愿意,你来做这荀家妇啊,不要叫我表嫂,我已与他和离,前往京兆府衙登记在册了。姜清宁闭眸,两行清泪落下。
你说什么,谁让你去的!荀臣大怒,上前握住她的手腕质问。
姜清宁疲惫地睁开眼,用此生从未有过的失望目光去看他:荀臣,我出门前,曾告知你,是你亲自点头应允的。
荀臣心惊,晌午的回忆突然如瀑布般涌入脑海,他浑身一震:本官以为你那只是......
以为我只是气话是吗,你觉得我大闹一通与你和离,只是受了委屈想让你哄哄我,你错了荀臣,人不可能在经历了无数的失望之后,还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的。
如若我那样做了,无数次午夜梦回,我自己都会唾弃我自己的。
姜清宁抽出手腕,将泛着青黑痕迹的白腕呈现在他的眼前。
荀臣力气极大,面对她这八年来,似乎从没把她当做过妻子,每次总是能伤了她。
你后悔、嫁给我了荀臣心中难受得紧,他好像突然意识到姜清宁的情绪。
不、我是后悔自己为何要认识你,当初我为何要看到二伯就想到犯了错的父兄,又为何要到安平伯府的门前,跪求一天一夜,只为让你们心软救一救我那做错事的二伯。
白清漪,你喜欢他,但你已有夫婿,你若是自尊自爱,就早些回家去,不要陷入这场污泥之中,作为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前辈,这是我对你的忠劝。
姜清宁转身,不再去看他们,环顾四周,望着纷纷双眼泛红,替她委屈的家仆们。
她高声喝道:所有人,还能站起来吗!
十六个人站起身,齐声喊道:小姐,我们能行!
姜清宁唇角勾起,带起一抹风华绝代的笑容:那就压下这群人,全部给我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