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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婚那日,安娜的花轿早早停在门口。
袁睿却按住抬轿人说:再等等,世子妃还没到。
等了许久,安娜掀起轿帘的一角,娇滴滴地说道:
睿郎,日头都偏西了,脚都麻了,咱们先进去吧。
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呀。
袁睿一身新郎官的吉服,目光死死盯着街边拐角。
规矩就是规矩。正妻未至,平妻岂有先入门的道理
他心里笃定,我那么爱他,定是会乖乖嫁给他的。
袁府里隐约的丝竹喜乐声飘出来,衬得门口的僵持越发难堪。
睿郎,人家心口疼......
闭嘴,让你等就等着,少在这儿添乱。
话一出口,吓得安娜瑟缩了一下,袁睿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娜娜,再等等,礼数不能丢。
日头又往下沉了一寸,袁睿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一个可怕的念头撞进他脑子里。
那天在将军府,他下令车裂,侍卫拖走我时,我的状态极差。
袁睿猛地转身,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管家。
备马,去将军府!
他连吉服都顾不上换,就冲到了将军府。
府里静悄悄的,下人们远远地缩在廊下角落里,见他如同见了瘟神。
袁睿的心沉得更快,他几乎是凭着本能,跌跌撞撞地冲向那个他熟悉的小院。
一股淡淡的铁锈味钻进了他的鼻腔。
他的目光,落在了通往正屋青石台阶上的暗红色污渍。
血谁的血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青月......江青月!
你给我出来!躲什么躲!
然而回答他的,是身后一声压抑着雷霆之怒的暴喝。
袁睿!你这狼心狗肺的畜生!
见到我父亲,袁睿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江伯父,青月呢您告诉我,她是不是躲起来了她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我......
啪——
你还有脸进我们家大门有脸问我青月在哪儿
父亲的声音陡然拔高。
那日,就在这院子里!你亲口下的令,让你那四条好马扯断她的手脚!
不......不是的。
袁睿瘫在冰冷的地上,眼神涣散。
不是真的,我只是......只是吓唬吓唬她。
吓唬
父亲的声音猛然拔高,他弯下腰,一把揪住袁睿,将他半提起来。
车裂!五马分尸的极刑!你管这叫吓唬
袁睿,我女儿的一条命,我江家唯一的血脉!在你眼里,就轻贱到可以拿来吓唬
父亲将袁睿狠狠往大门那丢去。
滚!给我滚出江家,再让我看见你,老夫拼着这条命不要,也要斩了你这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畜生!
袁睿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小院,碰到管家时,他央求着管家告诉他实情。
管家是看着我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的,终究是狠不下心。
袁世子啊,这将军府您日后就少来。
那日我家小姐受了重伤,让他未来夫婿救走了。
袁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相府的。
浑浑噩噩地走到书房门口,却见一个面生的粗使婆子鬼鬼祟祟溜出来,怀里鼓鼓囊囊的。
站住!怀里藏的什么
婆子吓得扑通跪倒,抖着手掏出一封没封口的信。
是......是安姑娘让老奴送去西市胡商酒肆的。
袁睿一把夺过。
粗糙的麻纸,上面只有四个歪歪扭扭的汉字:大势已成。
一股寒气顺着袁睿的脊椎爬上来。
安娜一个异邦舞姬,大字不识几个,什么时候会写汉字了
大势,又是什么势
不对劲。
从擂台比武安娜莫名其妙赢了开始,她的眼泪,她的柔弱,她恰到好处的晕倒中毒......桩桩件件都透着一股被精心编排过的味道。
袁睿立刻往安娜院子里走去。
却见院里那棵梨花树下,安娜正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异邦男人紧紧搂在怀里。
放心,萨利赫。袁睿那个蠢货,如今对我言听计从,整个相府都在我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