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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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知许盯着保温箱,紧张到喉咙发干。
他试探着开口问道：
她现在在哪
医生答应了姜黎要保密,只闭口不言。
见状,商知许接过箱子,在签收单上签了名字。
此时,陆晚宁从屋子里出来,缠住男人。
姜黎肯定是生我的气了,故意装神弄鬼的吓唬咱们。
先别管她了,你亲自下厨做几道我爱吃的菜好不好
可男人看着地上的一滩血水,心脏砰砰直跳。
姜黎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流这么多血,还留下一份离婚协议书
他正纳闷的时候,对上了商老夫人心虚的眼神。
是姜黎推倒晚宁的,我只好叫人教训教训她,否则她岂不是要上天了！
没事儿,既然她能自己离开,那就说明她没事。
咱们赶紧进屋吃饭吧。
可商知许的心依旧忐忑不安。
他被硬拉着到前厅吃饭,但却始终坐立难安。
直到有几个小孩疯闹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保温箱。
哐当！
箱子里面的冷冻装置瞬间破碎一地,从中掉出来还未成型的胎儿。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吓傻了。
但只有商知许颤抖着身子上前,傻愣在原地。
一瞬间,他如遭雷击。
这......这是我的孩子
他急忙去看孩子的死亡日期。
正是他与陆晚宁重逢之日。
难道就是姜黎出车祸那一天
这么想着,商知许放下心中所有的隔阂,直接给姜黎打去电话。
可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机械女音。
靠！
他知道,姜黎不会不接自己电话的。
如今打不通,那只有一种可能。
他将目光挪到沾满血迹的离婚协议书上,耳边传来嗡鸣声。
此时,陆晚宁一脚踢翻了保温箱,撒娇道：
谁叫她处心积虑地害我,就让她长点教训吧,咱们赶紧吃饭吧。
没想到男人一甩手,将她推倒在地。
这可是我的孩子！我的亲生骨肉啊！
商知许双手颤抖着捧起冷冰冰的死胎,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
倒在地上的陆晚宁瞬间僵住。
昔日对她百般体贴的男人,竟然会如此狠心把她推倒。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其他人开始惊声尖叫起来：
啊！陆小姐......陆小姐流血了！
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落到陆晚宁的下身,一滩滩的血迹源源不断流出。
可就在全家上下急着叫救护车的时候,商知许却不为所动。
男人只一味地捧着孩子,一遍遍地给姜黎打电话。
这时他才意识到,姜黎才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
而且她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陆晚宁被自己的情况吓傻了,不住地喊男人的名字：
知许！快点救救我,我不想失去我的孩子！
情急之下,商知许拿着手机回头,歇斯底里道：
你怀的又不是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已经没了！
这时,商知许托的朋友打来电话：
据系统显示,姜黎小姐应该是注销了身份,在国内已经完全查不到了。
6
闻言,商知许震惊地将手机掉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呢
猛然,他回想起车祸当天。
当时的自己鞍前马后地陪在陆晚宁身边,生怕她出现一点意外。
一时情急,便调动了全市的优质医疗资源为陆晚宁保胎。
可他却忘了,那时的姜黎也急需医疗资源。
想到这,他开始翻找当天的通话记录。
只一眼,他悔得心脏骤停。
姜黎竟然给自己打了二十多个电话,可一个都没有接听。
此时,身后的陆晚宁疼得几乎晕过去。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她喃喃地求情：
我不能失去这个孩子,知许,只要你把他救活,我一定会嫁给你的......
本想全心全意寻找姜黎的商知许,还是被陆晚宁的低声细语给分了心。
他冷冻箱搬到车上,然后亲自抱着陆晚宁上车,前往医院。
可这次他再也没有心思调动资源,只一味地给姜黎的朋友打电话。
如果有她的消息,一定要及时给我回电话！
抵达医院,男人便将陆晚宁交给护士,转头找到刚才送冷冻箱的医生。
姜黎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的孩子会死！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将当天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我替她给你打了二十几遍电话,可是你一直没接。不过,主要还是因为她在车祸直播里看见你救另一位女士,她才决定要打掉孩子的。
但是......刚才她浑身是伤的来了医院,本就没有康复好的子宫被刺穿,我们只能替她把子宫摘除了。
商知许不由得后退几步,变得惊慌失措。
无意之间,他竟然把姜黎害到这个地步！
而且,他自以为隐瞒的很好,却还是让姜黎看出自己对陆晚宁的心意。
可只有他自己明白——
虽然陆晚宁的出现,让他开始三心二意。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姜黎离婚......
不仅仅因为她怀着自己的亲生骨肉。
更是因为,这三年里积攒的情意。
手术室里的一声尖叫,将商知许拉回现实。
知许！我的孩子没了！
可看着陆晚宁歇斯底里,商知许再也心疼不起来了。
因为姜黎也已经遭遇过这一切。
男人心不在焉地安慰着她,可眼睛一直盯在手机上。
但是,姜黎的对话框如此安静。
她只留下未成型的胎儿,还有一纸离婚协议。
想必,她确实已经失望透顶了。
商知许将哭到昏迷的陆晚宁扔在医院,独自回家。
他把冷冻箱如珍似宝地抱在怀里,瘫坐在沙发上。
环顾四周,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
可是他知道,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座别墅里再也没有女主人了。
他颤抖着拿起协议书,摩挲着姜黎的名字。
娟秀的小字,却写得铿锵有力。
姜黎签下它的时候,一定是毫不犹豫的、决绝的。
也是。
自己的老公拼尽全力救治别人的孩子,她又怎么能选择原谅呢。
她连最疼爱的孩子,都彻底抛弃了。
姜黎应该很恨自己吧。
商知许将协议书撕成碎片,扬在空中。
然后魂不守舍地将冷冻箱放进冰箱保存。
可刚关上冰箱门,男人便吐出一口鲜血,直直地倒了下去。
7
商知许再睁开眼睛,发现陆晚宁就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打电话。
他没有作声,而是仔细地听电话内容。
老公对不起,我没有保住我们的孩子,能不能不要跟我离婚啊
我又不爱商知许,我只是为了让你吃醋才跟他待在一起的！
你忍心叫我跟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么
这句话听起来好熟悉。
正是商知许给她发过的消息。
男人躺在病床上,苦苦地冷笑。
原来陆晚宁此次回来,只是为了气她老公。
门外的电话声停住,陆晚宁红肿着眼睛进来。
看到商知许醒来,她直接扑在男人的胸膛上。
知许,既然姜黎已经离开你了,咱们就结婚吧。
我本来就是属于你的......
知道真相的商知许,不着痕迹地扯开女人的胳膊。
我不会跟姜黎离婚,也不会跟你结婚。
此时此刻,陆晚宁有没有把他当备胎,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想要姜黎快点出现在他面前。
听到这话,陆晚宁不禁皱起眉毛。
这三年来,你天天都在给我发信息,想要娶我为妻,为什么现在又不肯了,为什么！
恼羞成怒的陆晚宁,不自觉放大了声音。
商知许无视女人的质问,跟她说老实话：
我自己知道,我的病又发作了。
你说,是不是我的报应
闻言,陆晚宁暴露了原形。
那你还骗我康复了
如果我知道你还是病秧子,根本不可能再出现在你的身边,大骗子！
听着三年前一模一样的话,商知许释然地笑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爱一个这种两面三刀的女人。
笑着笑着,他又咳出一口血来。
陆晚宁厌恶地躲到一边,生怕沾到自己身上。
就你还妄想娶我也就姜黎那个贱女人愿意伺候你！
哦对了,她早就失望地离开你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谁让你诬陷她来着,如果是我,我也早就跑了。
一口口吐着血的商知许,瞬间抬起头来,强忍疼痛质问道：
诬陷你什么意思
陆晚宁破罐子破摔,冷笑一声：
刚才明明是我自己摔倒的,你还偏要诬陷姜黎,说她推了我。
怎么样是不是很后悔啊
陆晚宁得意地笑着。
临走时,还扔下狠狠的一句话：
你不过是病秧子而已,就算我老公要跟我离婚,我也不会回来找你的！
看着女人匆匆离开的背影,商知许无力地瘫在床上,绝望地盯着天花板。
他自责,又自嘲。
一直以来都看错了人。
从始至终,真心爱着自己的人只有姜黎。
可是他呢
亲手害死了他们的孩子,又害得她摘掉了子宫,一辈子当不了母亲。
想到这,商知许又猛的吐出一口血。
可是他丝毫没有慌张,而是苦笑一声：
真是活该......
事到如今,他只想见姜黎最后一面。
这也是他最后的心愿。
8
从商知许的世界里消失后,我不得已住院疗养了一段时间。
当初被殴打得浑身伤残,差一点就成了残废。
被摘除子宫,更是成为我毕生的遗憾。
但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从疗养院出来以后,算是我的重生。
过惯了富太太的生活,我决定一边打工一边找工作。
正当我的人生步入正轨时,却在新闻上看见了商知许旧病复发的照片。
面色枯槁,正常走路都困难。
可我的心里,再也没有当初的那种心疼。
不会因为他生病就睡不着觉,也不会有跑过去照顾他的冲动。
直到有一次同事聚会,有人提到了商知许。
商知许为了找老婆,拖着重病的身子也到处奔波,把商家简直都急疯了。
听说商知许不允许别人近身,只要找不到老婆就要死要活的。
真不知道他老婆是何方神圣,竟然让他这么痴迷。
......
听着旁观者的议论,我只觉得好笑。
商知许的老婆不仅不是重要人物,甚至还差点搭上半条命。
作为想隐姓埋名的我,自然不会在他们面前澄清。
我一边喝酒,一边静静的听着。
凌晨,同事们纷纷回家,我则多喝了一杯。
正要离开的时候,却遇到醉汉对我动手动脚。
放开我,否则我报警了！
可男人见我独自一人,根本不怕我的威胁。
小妞,陪哥哥喝喝酒嘛,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正当他朝我扑来的时候,我却看见了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商知许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商知许便咬着牙,拼尽全身力气将流氓制服在地。
赶紧给我滚！
看着那人屁滚尿流地跑开后,他才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灯红酒绿落在他的身上,把他显得更加苍白颓废。
阿黎。
我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淡淡道：
谢谢你。
我正要匆匆离开,商知许却扯住我的胳膊。
力道很轻,又很快就松开。
阿黎,我找你找了好久,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么
我看向胳膊尚未痊愈的伤疤,靠着墙无声冷笑：
咱们两个还有什么好聊的
想必你也看见我给你留下来的离婚协议书了吧,你要做的就是签了它,然后跟我一拍两散。
听到这话,商知许的眼眸微微一颤,眼眶瞬间就红了。
姜黎,你竟然会跟我说一拍两散
9
为什么不能说呢。
可能是他太过有恃无恐吧。
早些年,我爱他爱到死心塌地。
用姜家的家产陪他拼死一搏,救回他一条命。
甚至耗尽了几年的青春,无微不至地在他身边照料,直到他康复。
可那个姜黎,早已经不在了。
她不会再为了眼前的负心汉,苦苦纠缠了。
半晌,商知许强压住情绪,继续开口：
我不相信咱们会一拍两散。
难道你不恨我难道你就不想看着我挣扎死去,以报心里的仇恨么
我微微一怔。
原来他千辛万苦把我找到,不是劝我回去继续过日子,而是看着他痛苦挣扎。
我看着他羸弱的身躯,不禁撇开目光。
你凭什么会认为我恨你
我对你没有爱,便没有恨。
无论你是健康还是疾病,我都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恍惚间,结婚时的誓言变成了离别的判决书。
或许,这段婚姻根本就不应该开始。
我也应该早一点明白,商知许的心里装着的一直都是陆晚宁。
那么悲剧也不会发生。
话说出口,我发自内心地舒了口气。
祝你早日康复。
撂下这句话,我便偏身绕过他,径直离开。
从餐厅的落地窗外,我看见商知许虚弱的身子更加蜷缩,痛苦到浑身颤抖。
可从今往后,他的痛苦也只属于他一个人。
我本以为他可以从此消失,但他竟然找上门来了。
打开门,商知许直接倒在我家门口,身上还散发着酒气。
我本想打电话叫救护车,可他却拖住我的手,往他的额头上放。
阿黎,还像以前那样摸摸我好么
一瞬间让我回想起那段日子。
我的生活几乎都是围着他转。
照顾他饮食起居,还要时刻关注着他的体温。
所以我就养成了习惯,经常摸他的额头,检查他有没有发烧。
可现在,对于他的贸然接近,我直接抽开了手。
你在这里有没有认识的人,我帮你打电话。
商知许强撑着身子靠到墙上,自嘲地笑笑：
我这副样子,没人愿意靠近我吧。
虽然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但我还是希望你能陪陪我,哪怕几分钟。
我低头看了看手表,平静道：
一会儿我要出去一趟,要不然我帮你叫陆晚宁。
不知为何,空气瞬间凝固。
半晌,商知许的神情变得落寞。
阿黎,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不嫌弃我。
陆晚宁她得知我又生病以后,直接就把我抛弃了,可我根本不在乎。
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这三年的婚姻,早就让我爱上你了......
我看见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内心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他现在虚弱的样子,可比几年前严重多了。
我只能提醒他：
你的状况很不好,还是去医院吧。
正要把他扶起来,商知许却紧紧拽住我的手腕,扯了扯干枯的嘴角：
我知道,我的时日也不多了。
阿黎,别急着赶我走好么
10
商知许用尽全身力气说完,便彻底晕了过去。
我只好叫来救护车把他送去医院。
正如他认为的那样,医生也说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他的病很罕见,而且主要跟心理健康有关系。
从前,我可以跟他慢慢熬过去,但现在却再也不能了。
只要看见他,我就想起未出生的孩子,还有我一辈子都当不了母亲的残酷现实。
我将商知许在医院安顿好,便打电话通知了商老夫人。
昔日将我打得半死的老太太,也在电话里掉了眼泪。
她不停地给我道歉,让我原谅她的过失。
可是,我从没想过要恨任何人,也从没想过原谅任何人。
简单告知后,我便挂断了电话。
病房里。
商知许的脸又白了一个度,嘴角渗着淡淡的血迹,显得格外刺眼。
他说话开始断断续续：
阿,阿黎。
等我死了以后,婚姻就可以自动解除了,不要跟我离婚了好不好
目前他这个状况,谈论离婚的事情也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
我点点头,嗯了一声。
商知许像是松了一口气,全身放松了许多,嘴角挂着笑。
我是不是很......活该啊
非要救陆晚宁的孩子,让自己的孩子流产。
况且,我的命都是你给的,我竟然还成了诬陷你的帮凶,害你做不了母亲。
如果我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那天......我就不会到车祸车祸现场救陆晚宁。
我沉思良久,并未答话。
可商知许却缓缓流下眼泪,脸上尽是愧疚。
你应该很后悔当初救我吧
如果你没有卷进来,姜家也不会破产,你也不会嫁给我这个负心汉,你会很幸福的。
所以......我才希望让你看着我死去,我才能好受一点,因为我欠你的太多了。
商知许千方百计留在我身边,只为了让我看着他垂死挣扎。
可我并不想这样。
我对他没有那么多恨意,也根本不想报仇。
我的愿望很简单,就是开启新的生活。
此时,我的暧昧对象推门进来,给我带了几盒甜品。
他是我出差时候认识的,向我表白过。
我原本也不打算封心锁爱,便同意跟他约会。
可躺在床上的商知许,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头微颤。
阿黎,你,你交男朋友了......
只一瞬间,男人猩红的眼睛掉下眼泪。
泪水啪嗒啪嗒地砸在枕头上,在寂静的病房里回荡。
我咧着嘴,点点头。
然后又看了一眼手表。
我们还有约会,你好好休息吧。
我一转身,便看见了匆匆赶来的商老夫人。
面面相觑良久,她鼓起勇气问我：
你跟知许真的没有可能了么
从前是我不对,错信了陆晚宁,害得你......
我笑着打断她的话。
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先走了。
我挽着约会对象的胳膊,径直走出病房。
踩着咔嚓咔嚓的枫叶,在病房的窗外驻足。
商知许因为情绪激动,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在洁白的床单上晕染开来,像是一朵花。
紧接着,一堆白大褂涌入病房,对他进行抢救。
大概持续了十分钟,众人便突然放弃了救治,纷纷垂下了头
随后,病房里就传来商老夫人的哀嚎,悲惨又凄凉。
我知道,这就是我最后一次见商知许了。
不过对我来说,无论他是否活着,都已经不再属于我的世界。
因为我已重整旗鼓,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