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7
刹那间,萧邵淳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父亲,你在说什么
什么和沈小侯爷的婚事陆念不是向皇上求婚与我吗
萧邵淳脸色僵硬,旋即全盘否认这个可能。
父亲,您该进去了,我跟陆念还要去拜堂,给您敬酒！
在他眼里,我跟沈钰根本没有可能。
先不说我和沈钰联系不深。
向来自信的他也认定,哪怕他做了再多错事,我也不可能不要他去选择病殃殃的沈钰。
说到这,他毫不犹豫抓住我的手腕,要带我出轿拜堂。
胡闹！
萧老爷子掌风狠狠掴在萧邵淳脸上。
皇上下旨,你几条命敢抗旨还不松手！
听到皇上下旨,萧邵淳脸色煞白。
什么意思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我,陆念,你没有选我
听到他颤抖的声音,我只觉得荒唐。
为什么选你
我面无表情,是你说的,你心里只有叶歆瑶,还将我踹下马车,叫我去求皇上收回成命,这样对我的你,我为什么会选
萧邵淳哑然失声。
因为我字字句句都是事实。
只是他认定我不会放弃他。
所以在得知我早已选择他人,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无数情绪冲击的他的脸色煞白,等反应过来,他像是疯了似的,不顾萧老爷子的阻拦要将我带去拜堂。
就凭你是我的！陆念！你说过我嫁我,为什么要反悔！
你与我定了亲,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一人的！
我手腕被萧邵淳抓得疼痛无比。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冷喝。
放开她。
听到这个声音,我掩饰不住诧异。
一抬头,沈钰果真在马上。
因为一身喜服,哪怕脸色苍白,也衬出了一些血色。
他被人扶下马,即便身子孱弱,面对萧邵淳的气势,也丝毫不落下风,反而多了几分风骨。
萧将军,你这是要当街抗旨吗
抗旨二字,令萧邵淳失了血色。
他再有几条命,也担不起这个罪责。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我被沈钰从婚轿牵出来,护在身后。
看着我与沈钰手指相牵,萧邵淳的眼熬红了。
沈钰漫不经意扫过他身上的喜服,萧将军是阿念的朋友,我本打算请萧将军到府上喝杯喜酒,不曾想原来今日原来也是萧将军的成婚之日。
萧邵淳脸色难堪。
他比谁都清楚,这场婚宴是办给谁的。
一瞬间,他想到了云衣坊那天。
我无数次说这场婚事与他无关,可他根本不信,还将婚服布料剪碎,踩在地上。
他唇瓣颤抖,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却毫不在意,只关心沈钰的身子。
冷不冷我们回去吧。
8
沈钰领我入府。
那些下人全都喜笑颜开。
这里常年萧条,我的存在,让府邸都多了些生气。
我们按照流程,拜堂成亲。
进了卧房,沈钰却迟迟没有挑起我的盖头,只声音晦涩。
阿念,嫁给我,会亏待了你。
想着男人上一世抑郁而终,我语气坚定。
沈钰,既然我选择了你,就说明我愿意和你一辈子,你说亏待,是打算与我划开界限
沈钰慌了,不。
我掀开盖头起身吻住他,那就别说这些见外的话。
9
不久后,沈钰好友送来请帖。
说孩子周岁宴,一定要我们前去一聚。
推辞不掉,我们登门拜访。
却在进门时撞见一道身影。
我没想到萧邵淳也在。
他看到我与沈钰并齐在一起,脸色猛地发白,拳头紧紧握着,似是不可思议。
我只装作看不到他这般炽热的眼神,送上贺礼。
对方喜笑颜开。
沈夫人见外了,凭我们与沈钰的关系,哪需要送此贺礼。
但对方还是很高兴,招呼我们入座。
宴会期间。
萧邵淳一杯一杯,灌着自己酒。
旁人注意到,禁不住调侃。
萧将军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萧邵淳放下酒杯,通红的眼望了我一瞬,偏过脸去。
无事,口渴罢了！
大家心知肚明,挑开话题。
有人将话头转到我身上。
我记得陆小姐与侯爷牵连不深,怎么会想要皇上赐婚。
我回应说：合适的人,只需一眼便能托付终身。
砰。
萧邵淳径直打碎了杯盏,双目皆红。
我只当听不见,直到沈钰被好友叫走。
我百无聊赖吃着糕点。
一个婢女捧着徘徊花过来,置办场地,却脚下一滑,将徘徊花摔在我身上。
来不及捂住鼻息。
喉咙已然作痛,喘不上气来。
猛然间,我看到萧邵淳迫切赶来,将我抱在怀里。
陆念！我在！我在这里！
我说不出话来,他连忙将我抱起。
有人拦住,萧将军！沈夫人已为人妻,您怎能独自将她带走
滚开！
萧邵淳呵斥,不顾众人议论,将我带出府。
在大夫的医治下,我的不适终于减轻。
等清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抬手扇向萧邵淳。
混蛋！
我脸色青白,我是沈钰的夫人,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抱我出去,想没想过我的声名！
萧邵淳右脸红肿,眼神却充满倔强。
仿佛这件事他还会选择再做一千次,一万次。
我只要你活着。
你的命重要还是名声重要,我分得清。
沈钰若是介意,大可以跟你和离。等你嫁给我,那些闲言碎语之人,我自然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那么直白迫切。
只让我满身寒意。
因照顾他,我毁了声誉,再也不能嫁人。
他当时不仅对我嗤之以鼻,还骂我廉价。
可等到我嫁人,他又大言不惭要娶我。
萧邵淳,你真让我恶心。
萧邵淳闻言,身体僵在原地。
片刻,他抿紧薄唇,又质问我,那你要我怎么办究竟我怎样,你才会回到我身边
不会了,萧邵淳,你做再多事,我也不会回到你身边。因为我恨透了你,只恨不得这辈子跟你再无联系。
这不可能！他身体一点点的颤抖,极力否认我的话语。
我知道,你只是跟我置气,才故意嫁给那个病秧子。
等你气够了,就还会回到我身边。
我闭紧双眼。
萧邵淳,你醉了。
在我眼里,他无疑在发酒疯。
否则他怎么会觉得我还会回到他身边。
回到那样地狱的生活里去。
10
沈钰赶来,见我安然无恙,脸色才有所缓和。
他像是看不见我身旁的萧邵淳,不断抚摸着我的额头,问我好些了没有。
我不安的心因他落了地。
沈钰,带我走。
不顾萧邵淳炽热的视线,我跟沈钰离开。
回到府上,沈钰仍担心我的身体状况。
时时刻刻伴在我身侧。
只是关于周岁宴上的事,他一句都没有过问。
我一直在等,等他来问我。
只是沈钰都要走了,询问仍然不见脱口。
我忍耐不住,扯住他的袖子。
沈钰。你为何不问我
沈钰眉眼仍然温柔,问你什么你身体还没好全
不是。我如鲠在喉,为什么不问我和萧邵淳发生了什么
他可以质问,他有这个资格。
毕竟我当着众人面被萧邵淳抱走,也有损了他的声誉。
可他什么都不问,反倒让我的心跌入谷底。
难道沈钰对我失望透顶,已经不在乎了。
谁知他黑眸掠过愣怔,片刻压下我的手。
时辰不早了,休息吧。
最终,他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与我分了房。
11
我理解沈钰心中有刺,并不怪他。
萧邵淳的所作所为,明显是要折我清誉,身为夫君,沈钰会介意是情理之中。
只是我偶尔想,沈钰要和离,我断不会拒绝。
我没那么不知耻,硬是要留在这里才行,大概会离开京城,去做个闲散人士。
又一日,我与沈钰用膳。
下人匆匆赶来,瞧见沈钰在,反而不知所措了。
我抿了口茶水,什么事直说就好,怎么吞吞吐吐了。
下人一咬牙。
萧将军在门外候着,他说......不见到夫人,他不会走的。
我茶水撒了一地。
刚反应过来,想要用帕子擦干净。
沈钰叫来奴婢收拾,只对我轻声道：去吧。
我看着他眼里无波无澜,忽地意识到。
不说清楚,萧邵淳会变本加厉,来打搅沈钰的安宁。
我缓缓起身,出了府门。
萧邵淳在外面,手抚摸着马匹。
不过才几日未见,他眼底浓烈的乌青,像是没休息好。
见我愿意出来,他掩饰不住激动,走上前来。
陆念！
我后退一步,萧将军前来,所谓何事
听我如此疏离的叫他,他忽地冷静了下来,苦笑着将包裹递来。
陆念,这是我去幽谷找神医求来的,每每你碰到徘徊花就会起荨麻疹,严重时还会危及性命,以后有了它,可保你安然无恙。
幽谷离京城百里,他能三日来回,显然几乎没合眼。
他期待着我能有回应。
而我脸色都不曾变过。
萧将军请回吧,这些,我不需要。
你怎会不需要！萧邵淳激动不已,胸口都带着颤意,上次周岁宴,你险些出事,你忘了吗
我讥讽道：怎么会忘,那日萧将军仗着是男子,在周岁宴强行将我带走,如今外界都传我水性杨花,萧将军满意了
萧邵淳脸色寸白,硬着头皮。
是谁本将军要把他的舌头拔了！
你拔吧,拔的了舌头,挡的住流言蜚语吗你都做了那些事,还怕别人议论
我字字冷漠,萧邵淳眼睛瞬间红了。
你不是陆念,陆念她不会待我如此心狠,你将我的陆念还回来！
你的陆念我只觉得可笑。
以前的陆念确实满心满眼都是萧邵淳。
可萧邵淳又做了什么
他将那样的陆念溺死在陈塘里。
到死,陆念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倘若没有这次重生,她该是多苦啊。
抛下世俗的男女有别,只为了救心爱之人,受尽了冷嘲热讽,却在大婚当日,被心上人折辱。
萧邵淳,你是病疯了你不是爱慕叶歆瑶,要娶她为妻吗来纠缠我做什么
你去幽谷,应该让神医给你也治治病。
我拿话刺他。
这一次,萧邵淳沉默了。
沉默之后,他声音晦涩。
陆念,无论你信不信,我似乎重活了一次。
上一世该娶你的人是我。我才是你的夫君......可是我却辜负了你的感情,伤害了你。
直到本死去的歆瑶活着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她根本就没有死,只是假死来试探我,是我误会了你。
在那之后,我每天都活在痛苦懊悔之中,希望能再见你一面。
就这样,我到了我们大婚的时候。
可这一次,你为什么不再选我了
看着萧邵淳猩红的双眼,有迷茫,有痛苦。
我才明白大婚那天,他为什么会愿意让我走正门。
原来是他也重生了。
只是当时的他认定我会嫁给他。
而殊不知我也重生了。
这一次,我选择了不一样的人生。
萧邵淳,你看你是真的病了,连胡话都说得出来。
我反应过来,言语冷冽,昔日做的错事,你用一句重生,就以为可以轻飘飘揭过吗我始终记得你将我踹下马车,你剪碎了我的婚衣,将我雕刻的玉佩丢在地上,任由旁人毁坏。这些事之后,你还想要我原谅你,这才是痴心妄想。
萧邵淳脸上血色尽失。
12
我径直进了院子,叫下人关上门。
等到了大堂,沈钰却不见了。
下人怯生生的说,沈钰在书房办公。
我看着书房的方向,本以为沈钰会等我,会担心。
看来在他心里,我已然无关紧要。
我回到房里,收拾着包裹。
刚提出去,忽地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
你要去哪
沈钰手扶着门槛,咳嗽声不断。
他呛的脸上通红,仍然直直望向我,望向我左手的包裹。
你要走了跟他走了
我本想解释,转了转眼珠子,扭过头去。
你不都与我分房了还在乎我要去哪吗我去任何地方都可以,只要不碍了你的眼。
沈钰本就透白的脸,又多了一寸白意。
半晌,他挤出话语。
我何曾说过你碍我的眼
既然不碍你的眼,那你为何与我分房我抓住话柄,步步紧逼,你为何要躲着我,为何要我与萧邵淳碰面,那天周岁宴,为何都不过问一句我和萧邵淳发生了什么。
我字字句句,问得他哑口无言。
就当我以为他不会回答,却在扭身时听见他一声叹息。
阿念,你叫我如何问。
凭我这副身体,你肯愿意嫁我,我已经心满意足,还有什么权利过问你的事
我一直知道,你只是为了逃避萧邵淳才嫁于我,我也清楚,迟早有一天,你会走,我只是期望这天可以来的迟一点。
他声音发涩,轻的好似被风一吹就会听不见。
我却震惊万分。
那你跟我分房睡是为了什么
沈钰难以启齿,陆念,我是正常男子。
他不必再往下说。
我吻住他。
他气喘之余,眼里藏着期望。
不走了
笨。我笑他,这包裹是莹儿的,她回去见亲人,我托人送给她罢了。
沈钰昏昏沉沉,被我推上塌。
他身子孱弱,拉下帘子时我都于心不忍。
你的身体,我会调理好的。
我们还要过很长,很久。
13
结束后,我躺在他怀中,问他为何会喜欢我。
他哑声说,十二岁那年,我摔在雪里,所有人都笑我,唯独你没有。
十二岁。
原来十二岁,沈钰就生了感情。
上一世,他独自一人熬了十年,最后抑郁而终。
这一世,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半年后,我开始食欲不振。
给自己号脉,才发现怀孕了。
半月有余。
沈钰得知后很高兴,但仍然关切的先将披风系在我身上。
小心冷风,会着凉。
很快,皇上也知道了这件事,宣我入宫领赏。
入宫当天,我撞上了一身戎装的萧邵淳。
他也得到了我怀孕的消息,双眸死死盯着看着我的腹部,隐隐有痛惜划过。
陆念,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真的怀上了沈钰的孩子
我看他像看个傻子。
怀自己夫君的孩子,天经地义,何来真不真
我只当他疯了,绕身离开。
他猛然抓住我的手腕,喉口哽咽。
连最后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吗陆念,你好狠的心,这半年来,我感觉心也跟你死了一次了。
我抽回自己的手,面色冷淡。
萧将军分明还好端端活着。
快了。
萧邵淳苦笑。
我要率兵出征了。
这一次平反......凶多吉少,你能为我践行吗
我回头,他双眼通红,还期望着些什么。
只有我知道,冷漠是最好的应答。
这才对上一世的陆念公平,对沈钰也公平。
我转身离开,只在入殿时,看到萧邵淳那抹身影还立在雪中。
进殿之际,掌心忽然刺痛,我猛然意识到,这或许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果不其然,半年过后,我在府中听到萧邵淳战死沙场的消息。
听人说,他彻夜不眠,制定战术,奋勇杀敌。
虽战事大捷,人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当他遗体被运回时,全京城的人吊唁。
沈钰问我,要不要去见一面,明日就火化,如果犹豫,或许就再也没机会了。
我缝制孩子的玩具,轻轻摇头。
我与萧将军连朋友都算不上,去了也不知说什么,他也不缺去送他最后一程的人。
隔天,叶歆瑶撞死在萧邵淳的棺材上。
皇上给了叶歆瑶封号,命人将她与萧邵淳葬在一起。
死前没能走到一起,死后做对夫妻,善始善终。
而我与沈钰的孩子也很快出生。
她小脸粉嫩嫩的,声音却格外嘹亮,绕是沈钰都被她吓了一跳。
看着这样精神饱满的小丫头,沈钰眉眼都多了几分悦色。
有些像你。
她吃饱了便睡,醒了便哭着嚷着要吃。
我哪里肯服气。
我看分明是你。
沈钰不与我争,只在孩子睡后,轻轻揽着我,吻了又吻。
陆念,能和你在一起,是我毕生所幸。
我与他相视一笑。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