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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医院的白炽灯下醒来,喉咙里还残留着海水的咸涩。
杨记者趴在床边打盹,听到动静猛地抬头,眼睛一亮:
你醒了!别急,你爸已经脱离危险了,在隔壁重症监护室!
她递给我一杯温水,声音压低:
林天华那伙人全被抓了,警方在码头集装箱里找到了账本,牵扯出一大串人。
你爸的案子,很快就能翻盘。
我死死攥着杯子,指节发白。
三天后,父亲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在病房里茫然地游移,最后落在我脸上。
那一瞬间,他的眼眶红了。
小晴,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
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淌。
我握住他颤抖的手,没有说话。
从他的话里我知道,原来半年前,公司资金链断裂,银行开始抽贷。
周叔叔爸爸去澳门,说玩两把就能翻身。
我欠了他们三千万,他们给我下套。
父亲痛苦地闭上眼:周永说只要把你介绍给林天华,债务就一笔勾销,我鬼迷心窍答应了。
他的手指死死攥住床单,骨节发白:
可那天在包厢我看到他们碰你,我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眼见父亲不停的捶打自己,我赶紧将他的手拦住:
别这样爸,都过去了。
医院的电视里,新闻主播正用冷静的语调播报着最新消息:
近日,我市警方破获一起特大案件,从犯周某与其妻李某因包庇罪一同落网。
画面切换到警方押解犯人的镜头。
周叔叔戴着手铐,头发凌乱,早已没了当初在书房喝茶的从容。
他的妻子跟在后面,脸色惨白,一直用手挡着脸躲避镜头。
父亲靠在病床上,沉默地看着新闻,半晌才沙哑地说:
他们的女儿才十二岁吧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那晚小初偷偷塞给我的纸条,还有她颤抖的声音:
爸爸他们不是好人。
她究竟目睹过多少次这样的交易
又曾鼓起多少次勇气,想救那些像我一样的货物
护士推门进来换药,随口说道:
那孩子被送去福利院了,听说一直不说话,就抱着个旧玩偶。
父亲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