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开庭那天,阳光刺眼。
我搀着父亲走进法庭,他的身体还很虚弱,每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
可他的背挺得笔直,像是要把这半年来佝偻的脊梁一寸寸撑开。
被告席上,林天华戴着镣铐,嘴角却还挂着那抹令人作呕的笑。
他的目光扫过我们父女,突然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
老李,好久不见啊,你闺女比上次更水灵了。
法警厉声呵斥,父亲却猛地攥紧了我的手。
别怕,今天爸给你讨个公道。
他低声说
当法官传唤父亲作证时,他站在证人席上,声音沙哑却清晰:
我认罪,但这一切都是他们设的局。
他颤抖着掏出一份医院化验单。
他们在澳门给我下药,让我在神志不清时按了手印。
他指向林天华:他们专挑破产的老板下手,先诱赌,再逼债。
最后吞掉他们的家人和资产。
检察官播放了一段录音,是周叔叔被捕后的供述:
林天华有个名单,专门记录优质货物。
法庭一片哗然。
法官敲下法槌:被告人林天华判处死刑!
旁听席上有人鼓掌,我却只听到父亲压抑的抽泣。
而当法官宣布李某威逼签署的债务合同,因涉及违法犯罪,自始无效时。
父亲终于瘫坐在椅子上,捂着脸嚎啕大哭。
死刑执行的那天,没有阳光。
父亲和我坐在面馆的角落里,电视里正无声地播放着新闻。
林天华被押赴刑场的画面一闪而过。
父亲伸手关掉了电视,热腾腾的牛肉面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吃吧,趁热。
他推给我一碗面,上面堆着厚厚的牛肉,是他从前舍不得放的量。
我低头吃了一口,咸香的汤汁滚进喉咙,突然就红了眼眶。
这半年像一场漫长的噩梦。
而现在,我们终于坐在自己的小店里。
听着门外学生放学的喧闹,看着小初趴在柜台上写作业,铅笔沙沙作响。
她最近开始叫我姐姐,虽然声音很小,但每次都能让父亲偷偷抹眼泪。
清晨六点,面馆的卷帘门哗啦啦升起。
父亲系着洗得发白的围裙,站在灶台前熬制牛骨汤。
热气模糊了他的轮廓,却遮不住他手腕上那道被绳索勒出的疤痕。
爸,少放点香菜,小初不爱吃。
我搬着一筐青菜走进后厨,顺手替他擦了擦汗。
他笑着点头,又往汤里撒了一撮白胡椒。
这半年来,他戒了烟酒,却养成了尝遍所有香料配方的执念。
说是要把亏欠的味道都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