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姜茶吞了一口唾沫。
“还好!”
叶素容冲了过来,把姜茶拉到身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
“你没事儿吧茶茶?你可吓死妈妈了!”
姜成艰难的抬头,不可置信。
“妈,被打的人是我。”
“那是你活该!”
叶素容毫不留情。
她半搂着姜茶,对已经站了起来的姜国栋说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你把户口本拿上,我们现在,就去离婚。”
“素容!”
“还有你。”
叶素容瞪着姜成。
“我和你爸离婚之后,你想跟着谁都行,我不阻拦你的决定,你也别想动摇我的决心。”
叶素容狠下心来,拉着姜茶就往屋里走。
“我不同意。”
姜国栋发了狠。
“叶素容,我说,我不同意!”
“姜国栋,结婚的时候你说过,这段婚姻,什么时候结束,由我说了算!”
姜国栋哑言。
“是,我当年,是说过这句话,可是你不能一看到霍霆坤回来,立刻就要跟我离婚,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受吗?”
“姜国栋,我们之间的婚姻状况究竟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霍霆坤他从来都不是我们之间的问题所在。”
“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今天,他没有站在这里,没有活着出现在你的面前,你还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我提离婚吗?爸才刚被人带走,你有没有为两个孩子想过?他们接受不了的!”
“我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姜茶适时地出声。
“我同意我妈和你离婚,反正,我跟着我妈!”
“姜茶你闭嘴!”
姜国栋扬起的巴掌就要落在姜茶的脸上。
又一只手抓住子他的手腕,一个过肩摔,猛地把姜国栋重重地摔倒地上。
“什么人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对着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竟然也下得去手?”
霍竞野拍了拍手,嘟囔着退到了霍竞川的身边。
霍竞川的视线,还在姜茶的身上流连。
是她?
姜国栋闷哼一声,一下子摔蒙了。
“国栋啊!”
王桂芳惨叫一声,再次扑到了姜国栋的面前。
不知道的,还以为被摔的人是她。
“姜茶,你就任由着外人当着你的面,殴打你爸和你哥?我怎么会有你这样吃里扒外的女儿?”
又开始了!
不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不说什么,不做什么,归结到了最后,都成了她的错。
前世,他就是用这样的说辞,束缚了她一辈子。
“只要你同意离婚,你们就可以不挨打了,不是吗?”
“姜茶,我才是你亲爹!”
姜茶瘪了瘪嘴。
要不是因为,他是她亲爹,她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对他下手,在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她就会用铁锹,敲爆他的头。
“那又怎么样?”
姜国栋咬紧了后槽牙。
“姜茶,你以为那个男人是什么好东西吗?你和你妈跟着他,会怎么死,都不知道!”
“那也好过我妈跟着你,明明吃我家的,穿我家的,用我家的,到头来,还要被你那个老婆巫婆似的妈打死,要好得多!”
姜茶把姜国栋重新按在了地上。
如果可以,她恨不能直接挖个坑,把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男人埋了!
“姜国栋,我劝你识相一点,赶紧答应跟我妈离婚,不然的话……”
姜茶贴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等到外公的案件判了下来,你还没离开,那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姜茶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一个话锋,直戳姜国栋的心脉。
前世,姜国栋下海经商的那几年,曾经逼着姜茶陪过许多酒局。
姜茶知道不少未来的趋势和内情。
那些事情暂时还用不上。
但是,她怀疑,外公的事情跟姜国栋有关系。
姜国栋过于谨慎,她不能打草惊蛇。
姜茶送了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硬生生地掐出了几滴泪来。
“爸,外公这回只怕是凶多吉少,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着想,你也该为哥哥想想,他可是姜家的独苗苗啊!”
王桂芳一听这话,又变得硬气起来。
“离婚,姜国栋,你今天,必须跟叶素容离婚。
王桂芳扶着摔疼了的老腰,一瘸一拐地站在了最中间。
他们老姜家,可是八辈儿贫农,生得光荣。
可不能被扣上资本家的名头。
“这件事情,我可以做主!”
王桂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但是,姜成是我们老姜家的独苗,他必须要跟我们走。”
叶素容十分干脆地点头。
“好,我同意!”
“妈,你不要我了吗?”
姜成一脸受伤。
叶素容别过脸,不去看他。
“是你不要我了!”
“你们少在我面前整这些有的没的。”
王桂芳打断了姜成反驳的话。
“姜成归我们老姜家了,你得出生活费。”
王桂芳来城里那么多年,虽然本性改变不了,可她也懂得了不少弯弯绕绕。
叶素容虽然对姜成失望,但姜成毕竟是她的儿子,他去了乡下,一定过不惯那里的苦日子,她给他钱。
是应该的。
“好,你说,想要多少?”
“五千……”
王桂芳猛地改口。
“哦不,一万!”
叶家的祖上,可是御医。
这个制药厂,原本是叶家的私产。
后来,世道不好,叶家人为了自保,把这么大一个制药厂拱手送给了国家。
这才勉强保住了叶家上下。
叶家现在住的小洋楼,还是叶家先人留下来的。
只是,为了杜绝资本主义那一套,他们把家里的佣人都遣散了,才显得朴素了一些。
明眼人都知道,叶家有钱。
并且,还有很多钱。
一万块,放在从前,那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她一开口,不仅把叶素容和姜茶惊呆了。
就连姜国栋和姜成都被她的狮子大开口吓了一大跳。
在这个时候,就算叶家能拿得出来一万块钱,那也是坚决不能拿出来的。
姜茶立即反驳。
“我们家没有这么多钱!”
“就一万块,少一分,这件事,都没得谈!”
叶素容正要开口,姜茶安抚性地握了握她的手。
“不谈也行,大不了这个婚,我妈不离了,反正我外公今天已经被人带走,这件事情这么严重,指不定明天,上面就会来人,把我们都带走,咱们全家人,齐齐整整的,一起去死,也不错!”
叶素容明白了姜茶的用意,赞同地点头。
“对,一起去死,黄泉路上,正好有个伴!”
“不行!”
王桂芳被姜茶的话吓到。
她进城是来享福的,可不是来送命的!
“没有一万,那就五千,五千你们家肯定能拿出来。”
叶素容定了定心神。
“最多两千,你爱要不要!”
“三千,我同意离婚!”
姜国栋从地上起来,一锤定音。
姜成明显松了一口气。
只要有钱,他还是跟爸爸走,比较保险。
“素容,你会后悔你今天的选择,一定会!”
这句话,他不知道是说给叶素容听的,还是说给霍霆坤听的。
反正姜茶听后,只想要笑。
前世,姜国栋拿走了叶家所有的钱,一辈子,除了卖女求荣之外,也没干成过一件大事。
这辈子,她跟着妈妈,姜国栋没有女儿卖,不知道会不会卖子求荣?
有她在,他一刻都别想翻身。
“姜国栋,我们,好聚好散!”
说完这句话,叶素容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半。
“你们把东西收拾好,我们民政局见!”
叶素容一秒钟都不想多等。
这段令她的窒息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早就应该结束。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姜国栋和王桂芳那两张脸。
姜国栋咬牙切齿。
“叶素容,你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王桂芳雄赳赳气昂昂地拉着姜成进去收拾东西。
像是一只斗胜的公鸡。
姜茶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霍竞野撞了撞霍竞川的肩膀。
“哥,咱们也跟过去看看?”
霍竞川将袖口放下,恢复了一贯的斯文淡雅。
“随你!”
霍竞野跟着姜茶进了门。
霍竞川也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王桂芳来叶家的时候,除了身上穿的那一件打满了补丁的旧花袄子之外,就是些自家腌的咸菜。
现在要走了,东西倒是不少。
光是衣服和鞋子,都装满了足足两个大包袱。
拿了这些还不算。
她把她房间里面用的床单,被褥,厚的薄的全部打包,抱到了院子外面的那辆手推板车上。
要不是家具实在搬不动,姜茶严重怀疑,她恨不能连她房间的床桌椅柜都一并带走。
五百块钱,布票、棉花票若干!
姜茶的小账本开始记账。
眼看着她的房间,比她的脸还干净。
她又把主意打到了厨房。
米面粮油,鱼肉鸡蛋,糖盐酱醋,锅碗瓢盆,砧板菜刀,就连水池子边上,放着的两根半截儿发黄的小葱,都被她装起来,搬到了板车上。
很好,小二百块钱,粮油鱼肉票若干!
最后,王桂芳的视线,落在了客厅的那台黑白电视机上。
姜茶的额角突突地跳。
这台电视机,可不是几百块钱就能买得到的。
“看这个需要接天线,你们村里,有信号吗?”
王桂芳把线一拔。
“这你甭管,反正这玩意儿我得搬走,我们家阿成最爱看电视了!”
嗯,四百块钱,外加工业券一张!
搬完了电视机,王桂芳又盯上了家里的座机电话。
这一回,姜茶倒是没拦着。
她不紧不慢地说道:“电话你可以搬走,但是,电话线你可搬不走,你知道装一台电话线要花多少钱吗?”
“我管它多少……”
“好几千呢!”
王桂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