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刑部大牢的甬道幽暗狭长,墙壁上的火把被穿堂阴风吹得忽明忽暗。
沈清霜将兜帽又往下压了压,粗布麻衣下摆扫过地上干涸的血渍,手中食盒里飘出的酒香裹着霉味飘散在空中。
她就算是已经刻意放轻了脚步,却仍惊起角落几只肥硕的老鼠,‘吱吱’叫着蹿过狱卒的皂靴。
狱卒浑不在意老鼠的动向,只是闻着酒香味便已经瞬间在脸上堆满谄媚的笑意看向来人。
吴嬷嬷让小的来给顾大人送些吃食。她故意掐出尖细的嗓子,将早就准备好的碎银塞进狱卒掌心,这日头,到了三四月了,都还冻人得很,这点银子全当孝敬官爷喝杯热酒暖暖身子。
银子在火光下泛着冷光,狱卒掂了掂银钱,目光还贪婪地顺着她垂落的乌发间游走,喉结滚动着最后挤出几声怪笑:教坊司的顾大人还真是艳福不浅......
沈清霜独自走到牢房最深处,定眼一瞧,这牢房之中竟铺着锦缎被褥,紫砂香炉腾起的沉水香与阴暗的牢狱格格不入。
顾砚之正倚在一张紫檀榻上翻看《棋经》,身旁摆放着一盘还未下完的棋局,墨色中衣领口微敞,露出缠着细布的心口,全然不像是被拘在狱中的犯人,倒像是来此休沐的贵公子。
沈清霜眼见顾砚之确实没什么事,这才终于放下心,将头上的兜帽扯下:顾大人才当真是好雅兴,却不知道外头的人为了你的小命开了多少赌局,押你明日午时三刻问斩的银子都快堆成山了。
她将金疮药重重搁在案上,药香混着血腥气在牢中漫开,顾砚之之前替她取血引的伤疤还未好全,如今又遭了牢狱之灾,当真是灾祸连连。
顾砚之听到动静却是头也不抬地继续翻着手中书页,还出言取笑道:沈姑娘夜探大牢,莫不是要学那绿林好汉来此劫囚
那袁家父女用命换来的账簿,为何这次不一起呈给陛下若是有账簿说不定也不用...
顾砚之翻书的手微微一顿,这才终于抬起眸子,眼底映着女子有些狼狈的模样,忽然轻笑:沈相当年教你读《商君书》这本书时,可曾说过‘欲取之,必先纵之’
他从枕下抽出一卷泛黄账册,递到沈清霜面前,你不觉得我们这几日行事不若往常一般,不管是账簿一事还是半夜探粮仓出奇的顺遂吗。
账册首页的几个大字刺得沈清霜瞳孔骤缩,这不正是袁正宏临终前交给顾砚之的那本真账吗。
她指尖抚过账册永昌十二年的字样上时,动作突然僵住:这印泥......
发现了顾砚之低笑一声,拈起枚白玉棋子把玩,
王雍鸣掌户部二十载,每岁腊月必换新印泥。永昌十二年时,户部用的是靛青混金粉的官印,而这账上紫金印泥,是永昌十三年才开始使用的江南贡品。
沈清霜猛然抬头,攥紧手中的账册:王雍鸣早知会东窗事发,竟从做账时便埋下退路
老狐狸嗅到血腥味,自然要备好替罪羊。顾砚之忽然起身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