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劳陛下担心。沈清霜冷着脸打断萧承煜的话,转身便走了。
徒留下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陛下...那臣就不送了。顾砚之躺回榻上拿起书继续翻看。
萧承煜轻叹一口气,软下语气:晏留,别人不懂也就罢了,你还不了解朕吗他望向烛火,眸子里满是苍凉。
陛下,沈清霜有自己的想法,她从不是笼中任人摆弄的金丝雀。说完,顾砚之已经将书罩在脸上,摆明了不想再谈。
良久之后,空荡的大牢之中只徒留一声叹息。
刑部大牢的阴冷尚未从骨缝中褪去,沈清霜已换了身靛青宫装,混在暮色里匆匆穿过朱雀巷。
她压了压鬓边歪斜的绢花,指尖触到袖中的瓷瓶,冰凉触感让她心神勉强稳了稳。
沈家的事,我自己了断。
她对着虚空轻嗤一声,远处打更声忽远忽近,宫墙夹道间浮动着铁锈般的血腥气,像是无数冤魂在其中迟迟盘桓不去。
户部库房的朱漆大门在夜色中如巨兽獠牙,檐下悬着的慎字灯笼被风吹得直打转,昏黄光晕里映出墙上斑驳血渍。
东南角第三扇窗。
她默念着吴嬷嬷给的密图,紧贴着宫墙翻入西角门,如狸猫般蹿上廊柱。
绣鞋刚点过瓦片,忽见一队巡逻侍卫提着灯笼拐过月洞门,为首那人腰间挂着漕运司的铜牌,靴底沾着未干的泥浆,这是刚从城外粮仓回来的差役。
沈清霜屏息蜷在斗拱阴影里,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用银簪撬开窗棂机括。
陈年霉味扑面而来,数十口樟木箱垒成高墙,箱面朱漆剥落处露出暗红血渍,像是经年未擦净的陈年旧账。
永昌十三年的贡品册......
她贴着货架疾走,裙摆扫过地砖上凌乱的脚印,新鲜的泥印从门口直通最里间,显然今夜的户部库房之中另有访客。
楠木架上的《永昌贡品录》几个鎏金大字在黑暗中泛着幽光,沈清霜指尖刚触及书脊,身后突然传来珊瑚链扫过青砖的细响。
姐姐喜爱夜半偷鸡摸狗的毛病,倒是十年如一日。
绿芜的蜀锦裙摆漫过门槛,金铃在腰间晃出残影。
看来绿芜姑娘今夜也来做这梁上君子了。沈清霜神情自若地回头看着来人。
只见绿芜指尖捏着半片鹅黄襦裙碎片,布料上歪扭的并蒂莲绣纹沾着暗褐色的血渍,这是小蝶那日被拖进王家地牢时扯落的衣料。
沈清霜背在身后的手猛然攥紧袖中瓷瓶,面上却绽开娇笑:教坊司的琵琶弦断了,莫不是妹妹这也是来库房寻冰蚕丝
当然不是,我是来给姐姐送份大礼的。绿芜突然逼近三步,将布料按在她胸口,你说要是顾大人知道,他那夜冒死都要救下的小姑娘,最后连件完整衣裳都没留住...
尾音裹着恶意擦过耳际,沈清霜嗅到她袖口逸出的苦杏仁味,是见血封喉的鹤顶红!
喀嚓!
瓷瓶在掌心碎裂的刹那,沈清霜旋身甩袖,迷香混着库房陈年的霉味扑向绿芜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