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白......白若璃。少女松口的瞬间昏死过去,来不及落地的泪珠,坠在他染血的护心镜上。
五日后,大军返京的官道上多了辆青布马车。
白姑娘。沈知修掀开车帘给白若璃送药,正撞见少女对着铜镜拆纱布。
少女肩头新肉泛着淡粉色,衬着蜿蜒的旧疤触目惊心。见他进来,慌忙用外衫掩住身子,耳尖却悄悄红了。
将军不该......
抱歉。
沈知修立刻转头,屈身将药瓶放在矮几上,瓶身还刻着一道沈家徽记,多年军中生活,一时间忘记男女大防,还望姑娘原谅。等到了京城,我就派人送你回乡。
铜镜‘当啷’倒地。
白若璃突然跪下,额头重重磕在车板上,若璃已经没了父母,求将军收留!
话音未落,一匹快马自西南方疾驰而来,马背上驿卒的绯色官袍被风沙染成赭色,怀中紧紧护着鎏金漆筒。
将军!赵阔在马车外提醒道。
沈知修掀开帘布,入目的瞬间,瞳孔骤缩,那驿卒手中的鎏金漆筒,分明是八百里加急才会用到的龙纹密匣!
圣旨到——!
沙哑的宣喝声惊醒栖在枯木上的一群秃鹫,一双双没有感情的眸子,死死盯着下面的众人,试图伺机饱餐一顿。
沈知修翻身从马车上下来,单膝触地的瞬间,膝甲重重磕在碎石上。
他盯着驿卒颤抖着捧出的明黄绢帛时,忽然发觉自己掌心竟全是冷汗。自漠北一战大捷之后,他除了接到召他回京的圣旨以外,再无别的消息。
......沈氏女清霜,御前亲认漕运贪墨、通敌叛国等七宗罪......
沈知修听到久违的京中口音还来不及感叹,就被来人的话惊得愣在当场,着沈万亭择日,于朱雀门凌迟处死......
砂砾前赴后继扑簌簌打在沈知修的铁甲上,他却还保持着跪姿,耳畔嗡嗡作响。
出征之后,小妹偷偷托人送来的书信还被他揣在怀中,娟秀小楷在上面写着家人均安,兄长不必挂怀。
怀中书信墨香犹在,怎么突然天都变了
这不可能......
他猛地起身,甲胄相撞发出金戈之声,清霜自幼熟读《沈氏家训》,怎会......
将军慎言!
驿卒慌忙后退半步,眼神闪烁不敢与之对视,满朝文武皆是人证,沈姑娘认罪时......
他突然噤声,惊恐地望向沈知修。
嘭——
用牛皮制成的水囊在沈知修手中硬生生被直接捏爆,发出的巨响,让青布马车中的女子忍不住探出头来。
沈知修霍然起身,一步一步靠近驿卒,对方禁不住他久经沙场的气势,不到半息功夫就颤抖着跪倒在地。
男子握着拳头,用力到指尖泛白,清水沿着沈知修的护腕淌下,将盔甲上的污血也带落,晕在沙地之上。
沈...沈姑娘她......驿卒不停地颤抖,被吓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沈知修一把从他手中接过圣旨,握住明黄绢帛的力道大得几乎像是要把绢帛捏成灰,
辛苦大人走这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