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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艳红一边骂一边拼命抓许春惜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提溜到走廊上。
所有人都被吓住了,无数目光都定格在母女俩身上,一切都静默地像一场无声的闹剧。
医生如梦初醒般冲了上去。
这位同志,你怎么打人呢!这里是医院,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医生和护士一拥而上,将呆若木鸡、脸色惨白的许春惜护在身后,两个胆大的护士拦住夏艳红不让她靠近许春惜。
同志,你冷静点,随便打人是犯法的!
双拳难敌四手,夏艳红拼命挣扎了两下发现挣扎不脱,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了,老娘亲生的丫头片子凭什么不能打!
夏艳红在地上撒泼打滚。
父老乡亲都来看看啊,都来看看这个小贱·货·,荡·妇·!没了男人就不能活,背着家里人偷偷和男人私奔了!
不要脸!这样不要脸的女人就应该去浸猪笼,千刀万剐弄死才行啊!
许春惜整张脸都被打的肿了起来,耳膜连着脑子都嗡嗡作响。
许春惜能感觉到,所有人形·形·色·色·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无数窃窃私语像蚂蚁一样爬满她的耳朵。
她像被捞上岸濒死缺氧的鱼,跪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夏艳红的声音还回荡在整个走廊里。
死丫头,贱·货·,你说话!
那个奸夫是谁,老娘问那个和你私奔的奸夫是谁!
我们老许家青青白白的丫头给了他,彩礼呢,一分钱不想掏就白睡是不是,哪有那么好的事!
许春惜眼珠颤抖着,突然看到了隐没在人群里的俞明安。
俞明安本来是打算接许春惜出院的,突然撞上发疯的夏艳红,整个人顿时呆在原地。
听到夏艳红问谁是许春惜的奸夫,俞明安颤了一下,对上了许春惜的目光。
许春惜的眼泪滚了下来,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动了动,无声求助。
帮,帮帮我......
他是她的男人,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和她一起承担吗
俞明安喉结滚动,犹豫地探出一步。
下一秒,俞明安脚尖转了方向,慌不择路地逃离了现场。
许春惜就这样目送着那个清俊高挑的背影慢慢远去。
还没有完全康复的头部嗡嗡作响,脸上是火辣辣的疼痛,心里是无尽的耻辱。
她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绝望和痛苦的存在。
也从未意识到,自己爱过的,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
明明做了事情的是两个人,俞明安居然把她独自丢下面对。
他不爱她,从头到尾,他都不爱他。
许春惜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死在当场了。
——许春惜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
可是有一道影子挡在了自己面前。
年轻男人高大痞气,嗤笑一声。
大娘,懂不懂什么叫法
不懂的话,进局子待两天就懂了,晓得不
那个撞了她的叫周聿年的男人把许春惜从地上抱起来,衬衣袖口卷到手肘,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抱起她像抱起了一片羽毛。
妈的,来晚了,对不起啊小丫头。
周聿年非常懊恼,懊恼到想一拳锤死眼前这个无理取闹的中年泼妇。
只是去开了个会而已,一个大老爷们,居然没能护好这个脆弱的小丫头。
看看这脸都成什么样子了,真他妈的该死。
许春惜骤然被抱紧男人温暖的怀抱,鼻尖撞上他的胸膛,重重一酸后,许春惜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周聿年手足无措。
对不起,唉,真的对不起。
早知道你妈要来,我就在病房守着你了。
许春惜一边哭一边摇头。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是我的错。
是她识人不清。
是她自作多情。
是她像个蠢货,被从头骗到尾。
周聿年用力揉了揉许春惜的头。
你疯了吧
男人痞痞一笑。
小丫头,告诉你一个真谛。
记好了,无论发生什么,都是别人的错,听到没
许春惜像被惊雷劈中,对上周聿年坚毅明亮的眼睛,一下止住了哭声。
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能帮你摆脱你妈,要不要我帮忙,啊
许春惜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把一直贴身攥着的名片递给周聿年。
我要去找孙长青拍戏。
周聿年愣了一下,结果名片看了看,不可思议地咂咂嘴。
嘿,还真是老孙的名片......
他仔细问了问整件事,直接打包了许春惜和她少得可怜的行李去见了孙长青。
事情顺利的出乎许春惜的意料。
周聿年跟她说:你放心,不是骗子,是真的。
许春惜就这么晕晕乎乎上了去HK的渡轮。
天那么高,海那么蓝,一切都像假的,不真实的。
登上船舷时,许春惜回头看了看这片让她彻底心碎的地方。
周聿年用力朝许春惜挥手:好好努力啊,小丫头!
男人的声音被海风送过来。
记住,不是你的错!
许春惜眨了眨眼睛,滚下一颗浑圆的泪珠,也用力朝周聿年挥了挥手。
谢谢。
许春惜默默想,然后登上船舷,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船舱。
她从此,再也不会转身看那些糟糕的过往了。
她再也,不会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