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茵心头一紧,她没想到的是女儿竟然如此莽撞,借势打力的道理苒苒用的还是不够明白,有的势可以借,有的则不行。嘉阳公主与谢泽已经是死对头了,借她的力打不打得了谢蕴初还不好说,谢府一定是会无妄之灾。
但此刻已经骑虎难下,白茵只得强撑着自己开口道:“回殿下,瞧着确实有几分像,但此等品相的东珠也非罕见,或许是小女看错了。”
谢蕴微没想到自己的母亲竟然不为自己说话,一时情急,开口解释道:“我不会认错的,这上面有一道划痕,和妹妹发钗上那颗东珠的划痕一模一样!”
谢蕴微话音刚落,赵棠的视线打量着手中的东珠,见上面确实有一道不起眼的划痕,眼眸也冷出寒冰。
谢泽一眼便认出来那颗东珠正是他送沅沅的那颗,此刻他心头巨震,瞬间明白过来嘉阳公主眼眸中冰冷的探究是何意味,只怕这颗珠子是在奉国公小公爷出现过的地方捡到的,除了追江淮序这一个原因,嘉阳公主轻易怎么会来这玉真观?是了!
想通的谢泽连忙侧目看向谢蕴初,见她头上并未戴那支发钗,心中稍作安定。
“只是你的庶妹,似乎并未戴你说的那只发钗呀?”赵棠的语调混杂着危险和阴冷,这颗珠子正是在刚刚江淮序离开的方向捡到的,也就是说刚刚这颗珠子的主人有可能见过她的怀若哥哥,她的目光落在谢蕴初的脸上,一身粉绿色襦裙衬得她明艳的妆容染上几分清冷,似远处不可触碰的仙子,又像是近在咫尺的佳人,娇弱却又不失温柔。
赵棠眼色微眯,这样一张脸,放在哪个男人面前,只怕都会有所意动,若她真的见过怀若哥哥,那这张脸可留不得了。
“回殿下,奴婢刚刚瞧见进门时谢三小姐正戴着一只发钗,只是如今却……”赵棠身旁的一个宫女眼神扫过谢蕴初,回禀道。
谢蕴微本来瞧见谢蕴初头上没有那只发钗,只觉得心下胆寒,却不曾想公主身旁竟有人注意到,看来今日谢蕴初是逃不了了。
谢蕴初细微的表情赵棠尽收眼底,心头因为江淮序而积压的烦躁和妒火瞬间升起,她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来人!给本宫搜!看看谢三小姐那支发钗到底是遗落到哪儿了。”
“是!”两名宫女应声上前,一左一右逼近谢蕴初。
“殿下不可!”谢泽此刻惊怒交加,试图上前阻拦,却被一个侍卫挡住了去路。
谢蕴初知道今日怕是糊弄不过去了,手死死地攥着袖口,下意识的往后退去,她身形本就纤细,在此刻被映衬的更加柔弱无助。
一名宫女按住谢蕴初的身体,另一名毫不客气的伸手探向她的袖袋,谢蕴初挣扎着想要躲开,却被一名宫女狠狠一推。
“啊!”谢蕴初惊呼出声,脚下踉跄,纤细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向后倒去,后背重重的撞在身后的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剧痛让她眼前一黑。
在这混乱推搡间,叮的一声脆响,一支发钗滑落在地,簪头上空落落的地方,正如缺了一颗东珠一般。一名宫女迅速捡起发钗呈给嘉阳公主。赵棠拿起那颗温润的东珠轻轻往发钗空缺处一按——严丝合缝!
赵棠的脸色在刹那间骤变,心底叫嚣着的嫉妒和被愚弄的愤怒直冲头顶,目光盯着谢蕴初那张因疼痛而蹙眉更显楚楚可怜的脸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贱人!竟敢在本宫面前耍花样!你是不是想凭着你这张脸去勾引奉国公小公爷?!”赵棠再也抑制不住怒火,接过宫女递来的长鞭,手腕一抖,朝着谢蕴初的脸狠狠抽去。
“住手!”一声担忧声响起,谢泽想也不想,猛扑上前,用后背挡在了女儿身前。
“啪!”
鞭子结结实实的抽在了谢泽后背上,衣服应声裂开一道口子,皮开肉绽!鲜血染红了布料。
“嗯!”谢泽痛的浑身一颤,死死护住身后的女儿,目光如同寒冰刺向嘉阳公主,“殿下!您岂可无故动用私刑!臣女何罪之有!”
侍女仆妇们惊叫出声,瞬间乱作一团,白茵拉着谢蕴微连连后退。
就在这混乱推搡之间,本就因撞击头晕目眩的谢蕴初不知被谁绊了一下,身体失去平衡,额头猛地撞向桌沿。
砰的一声响起!
屋内安静了片刻,谢蕴初摔倒在地,一缕刺目的鲜血,从她额角蜿蜒而下,流过苍白的脸颊,滴落在地板上。她双眼紧闭,已然昏迷过去。
赵棠握着鞭子的手顿在半空中,看着谢泽身后的血迹还有谢蕴初额头淌着的血,难得的理智回笼,阴沉的眼神扫过全场,最终冷哼一声,将鞭子扔到了一旁宫女怀中。
赵棠嫌恶地撇了一眼地上昏迷的谢蕴初,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晦气!”,说罢转身拂袖而去。
嘉阳公主随行的众人拥簇着赵棠,浩浩荡荡的离开,留下谢家一片狼藉。
谢泽顾不上背后的伤,踉跄着步伐走到谢蕴初面前,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声音凄厉:“快!快叫大夫!抬小姐回府!”他抱起昏迷的女儿,拿起青檀递来的手帕按在谢蕴初血流不止的额角,心底惊惧万分。
迷迷糊糊间,谢蕴初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也是今日来了玉真观,她没有遇到嘉阳公主和奉国公小公爷。
按照计划她见到了武义伯长子余文仕,余文仕果然上钩,两人互诉衷肠,芳心互许,余文仕再三保证,回家后求母亲替他求娶谢蕴初。
至于武义伯夫人一开始看好的谢家二小姐谢蕴微,他本就不喜欢。
二人一拍即合,后来她与余文仕暗通曲款。
谢蕴初从小饱读诗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容色倾城,靠着她的运作,成了华京想娶的女子排行榜榜首,苦心经营只为高嫁。
偏她父亲是御史中丞,最注重名声。早年曾许诺女儿与一救命恩人之子结娃娃亲。
救命恩人一朝病逝,留下妻子和一双儿女,孤儿寡母,所幸儿子宋若年才学斐然,考中举人,却不曾想母亲病重,为救母亲,宋若年拿着定亲信物找上谢家寻求帮助。
谢父为了名声将宋若年一家安排在谢家别院不够,还要将谢蕴初下嫁给他。
谢蕴初不满,只能自己谋划算计了嫡母给谢蕴微相看好的武义伯长子余文仕。
事成定局,她如愿嫁给了余文仕,嫡姐下嫁给宋若年。
可不曾想,换亲婚后她婆母日日刁难,家中小妾争宠,丈夫不求上进,爵位落在余家三子身上。
嫡姐谢蕴微下嫁给宋若年后,夫妻琴瑟和鸣,婆母爱护,她一心操持家中,宋若年高中入仕,后又凭借从龙之功位极人臣,替谢蕴微求得诰命。
而她却被嘲眼界狭窄,只知攀附权贵,野鸡飞上枝头,人前显贵人后落泪。最后下场凄惨,郁郁而终。
原来她竟是嫡姐的对照组!
她攀附权贵却下场凄惨,嫡姐下嫁却不想最后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