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姜早,姜是姜子牙的姜,早是早起的鸟儿没虫吃的早。
在图书馆打工时,我遇见了沈时与——比我大十岁,有钱有颜的超级富二代。
他妈妈看我的眼神像淬了毒:山沟里飞出的野麻雀,也配进沈家的门
我表面唯唯诺诺,内心疯狂吐槽:老太婆,你家的钱镶金边了还是咋地
直到那天,我撞见沈时与前女友挺着孕肚找上门。
他慌乱解释:她怀的不是我的...
我笑盈盈递上离婚协议:巧了,我肚子里的也不是你的。
我叫姜早。
姜是姜子牙的姜,早是早起的鸟儿没虫吃的早。
村里老人总说,这名儿起得实在,透着股不服输的犟劲儿,也暗示了我这劳碌命。
在老家那个抬头只能看见巴掌大块天、低头就是黄土疙瘩的山旮旯里。
我,姜早,硬是靠啃烂了不知多少本破书,一路从山沟沟考进了这繁华得能闪瞎人眼的大城市。
奖学金是我的命根子,打工是我的续命丸。
白天在课堂里熬干脑细胞,晚上在便利店、快餐店榨干体力,回到那个挤了四个人的城中村出租屋,骨头缝里都透着酸。
镜子里的自己,常年挂着一对堪比国宝的黑眼圈,皮肤糙得能磨刀。
爱情那玩意儿金贵得像是奢侈品店橱窗里的钻石,我隔着玻璃看看都觉得是罪过。
直到那天,我在图书馆打工,正踮着脚,龇牙咧嘴地去够顶层书架角落里一本落了厚灰的《月亮与六便士》。
那书脊硬邦邦的,硌得我手指生疼,可心里却莫名雀跃。
毛姆这老头,写尽了我这种穷鬼的拧巴和妄想。
你也喜欢这本
一个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擦过松香弦,毫无预兆地在我耳边响起。
我吓得一哆嗦,差点把那本精装书直接怼自己脸上。
猛一回头,撞进一双眼睛里。
那眼睛的主人,瞧着年纪比我大不少,眼角细细的纹路像精心雕刻上去的,非但不显老,反而衬得整个人有种沉淀下来的儒雅。
他穿着件质地极好的深灰色羊绒衫,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敞着一点,整个人松弛又贵气。
靠!这年头图书馆管理员都长这样了
还是哪个系新来的教授
我在脑子里飞快地扒拉着学校名人墙上的照片,对不上号。
啊…是、是啊,我舌头有点打结,下意识把书往怀里收了收,好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挺…挺好的书。
他嘴角微微上扬,那笑意很淡,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他伸手,不是来抢书,而是用修长的手指,极轻地拂过那深蓝色的硬壳封面,动作温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脸。
是啊,他声音放得更缓了些,看过很多遍,每次看,都像是第一次翻开它,总能找到点新东西。
鬼使神差地,我竟然接上了他的话茬:是…是啊,斯特里克兰德那混蛋,为了画画,老婆孩子都不要了,够狠,但也够……
我卡壳了,一时找不到精准的词。
够纯粹。他自然地接了下去,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点探究和欣赏,纯粹到近乎残忍。
就这一句话,像把钥匙,咔哒一声捅开了我的话匣子。
什么理想与现实撕扯的痛苦,什么被世俗眼光压得喘不过气的窒息感,平时憋在肚子里发酵的酸水,对着这个陌生男人,竟然咕嘟咕嘟全冒了出来。
他也不打断我,只是听着,偶尔点一下头,或者抛出一个更刁钻的问题,把我那点浅薄的理解又往深处挖一层。
聊了多久不知道。
窗外的天光从炽白变成暖金。
直到我肚子不争气地发出咕噜声,在安静的社科区显得格外嘹亮。
我的脸腾地一下,烧得能烙饼。
他低低地笑了出来,眼角的纹路更深了些,竟有几分少年气的促狭。
看来,他看了眼腕上那块低调却绝对价值不菲的表,耽误你吃饭了,作为赔罪,赏脸一起吃个晚饭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沈时与。
不是什么教授,也不是图书管理员。
他是沈氏集团那个据说在财经杂志封面能帅死人的太子爷,货真价实的超级富二代,比我大了整整十岁。
那天,是他心血来潮,想体验一下普通大学生的生活,溜达到我们学校图书馆,然后就撞上了抱着本旧书、灰头土脸的我。
这缘分,简直比狗血八点档还离谱。
沈时与追人的方式,和他的人一样,透着股沉稳的贵气。
没有夸张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轰炸宿舍楼,没有半夜在楼下弹吉他扰。
他会精准地偶遇在我打工下班的便利店门口,开着辆一看就很贵的黑色轿车,降下车窗,问一句:顺路,送你
第一次坐进去,我浑身僵硬得像块棺材板。
车里弥漫着一股清冽好闻的皮革和木头混合的味道,座椅软得能把我整个人陷进去。
我小心翼翼地收拢手脚,生怕自己鞋底的泥点子蹭脏了那光可鉴人的地毯。
他像是没看见我的窘迫,放了点舒缓的爵士乐。
第二次,他带我去了一家藏在深巷里的私房菜馆。
门脸低调得像个普通人家,进去却别有洞天。
菜名花里胡哨,我连听都没听过。
我捏着筷子,对着面前那盅炖得晶莹剔透,里面飘着几朵像小菊花的东西的汤,迟迟不敢下手。
雪菊炖官燕,他看出我的无措,温声道,尝尝看,清甜的。
我舀了一小勺送进嘴里。口感滑腻,带着点奇异的清甜。
好吃是真好吃,贵也是真贵吧
我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乱响,这一顿怕是够我啃三个月馒头了。
沈先生…我放下勺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这地方…挺贵的吧
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得像电影里的老牌绅士。
叫我时与就好。他看着我,眼神坦荡,钱不是问题。和你聊天,很值得。
这话砸得我有点懵。
值得我身上哪点值得他花这么多钱
图我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
图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还是图我满脑子对六便士的焦虑和对月亮的妄想
沈…时与,我艰难地改口,我就是个穷学生,除了能跟你瞎掰扯几句书,啥也没有,你这…图啥啊
这话问得有点冲,甚至有点不知好歹,但我必须问。
天上掉的馅饼太大,我怕有毒。
他沉默了几秒,餐厅里只有轻柔的背景音乐流淌。
然后,他笑了,不是那种客套的笑,而是眼底都漾开了细碎的光。
图你够真实,够鲜活。他身体微微前倾,隔着餐桌,那双深邃的眼睛锁住我,姜早,你身上有股劲儿,像野地里倔强长出来的草,风吹雨打都压不垮。
这在…我的世界里,很少见。
我的心,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沈时与的攻势是温和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总能在我被学业和打工压得喘不过气时,恰到好处地递来一杯温热的咖啡,附带一张纸条:别太拼,身体要紧。
或者在我对着电脑屏幕抓狂时,一个电话打过来,三言两语帮我理清论文思路,精准得如同他手腕上的陀飞轮。
他送我礼物,不再是吓死人的奢侈品,而是我随口提过一句这个译本注释真详细的绝版书,或者一张小众乐队的CD,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猜你会喜欢。
这份体贴入微,像温水煮青蛙。
等我惊觉时,自己已经陷进去了。
他表白那天,是在城市最高的旋转餐厅,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璀璨灯火。
没有单膝跪地,没有海誓山盟,他只是隔着餐桌,很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问:姜早,愿不愿意,和我试试
我看着他那张被顶级灯光勾勒得愈发英俊的脸,脑子里闪过的念头却是:这顿饭得花掉我几年生活费吧但最终,我听到自己清晰的声音说:好。
和沈时与谈恋爱,就像坐上了一辆顶级配置的云霄飞车。
物质上的舒适是前所未有的,出门有车接送,吃的用的都是顶尖,连带着我那几个穷鬼室友都沾光尝到了顶级甜点。
但精神上的压力,也像无形的巨石,一天天压下来。
最大的那块石头,叫苏明玥,沈时与的亲妈。
第一次正式拜见未来婆婆,是在沈家位于半山腰、大得能跑马的庄园别墅。
我穿着咬牙买下的最体面的一身米白色小套装,站在那扇厚重得能防弹的雕花大门前,手心全是冷汗。
沈时与握了握我的手,掌心干燥温暖:别怕,有我在。
门开了。
巨大的水晶吊灯把门厅照得如同白昼,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冷昂贵的香薰味。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头发盘得高高的女人坐在客厅中央那张看起来能买下我老家整个村的沙发上。
她抬起头,目光精准地在我身上刮了一遍。
那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
仿佛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需要评估成色的劣质商品。
阿姨好。我努力挤出这辈子最乖巧的笑容,声音有点发紧。
苏明玥没应声,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下巴抬起的弧度都透着倨傲。
她保养得极好,皮肤紧致,但眼神锐利冰冷,嘴角微微向下撇着,形成一道严厉的纹路。
你就是姜早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穿透力。
是的,阿姨。
家是哪儿的父母做什么的她端起骨瓷茶杯,抿了一口,动作优雅得像在拍广告,但眼神却牢牢钉在我脸上。
来了,我早料到有这一关。
我家在湘西那边的山里,一个小村子,父母都是普通农民,种地的。
我尽量把话说得平静,不带任何情绪。
苏明玥把茶杯放回了杯托上,力道不大,声音却异常清脆。
她脸上最后一丝伪装出来的平静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鄙夷和愤怒的冰冷。
山里她重复了一遍,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弧度。
农民
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像在看什么令人作呕的脏东西,呵。
她身体微微前倾,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盯住我,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砸过来。
姜早是吧你听清楚。我们家时与,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东西一个山沟沟里爬出来的穷酸丫头,连给我家擦鞋都不配!你以为靠着一张还算清秀的脸,念了几本破书,就能攀上高枝变凤凰了痴心妄想!
每一个字,都狠狠扎进我的耳朵,刺进我的心脏。
血液瞬间涌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
我儿子年纪轻,一时鬼迷心窍,被你这点新鲜劲儿糊弄了,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拿上你能拿到的好处,赶紧滚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脏了我沈家的地方!
空气凝固了。
巨大的水晶灯投下的光,此刻只让人觉得眩晕和冰冷。
我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苏明玥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扎进我最敏感最不愿示人的地方。
妈!沈时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怒意。
他一步跨到我身前,像一堵墙,隔开了苏明玥的目光。
他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死紧,你说什么!向姜早道歉!立刻!
苏明玥像是被儿子的忤逆彻底点燃了怒火,她猛地站起来,保养得宜的脸上因愤怒而扭曲。
道歉沈时与!你昏了头了!你看看她!浑身上下哪一点配得上你配得上我们沈家山沟里的野丫头,懂什么叫规矩什么叫体面她接近你,图什么图你的钱!图我们沈家的势!这种下贱胚子,我见得多了!
住口!沈时与的声音低沉得骇人,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他紧紧攥着我的手,那力道大得让我指骨生疼。
姜早是我选的人!她的好,不需要用出身来衡量!我再说一遍,我要和她在一起!这事,没得商量!
他拉着我,转身就走。
脚步又快又重,踩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回响。
身后,是苏明玥失控的尖叫:沈时与!你给我回来!你敢走出这个门试试!反了你了!为了这么个贱人,你连妈都不要了!
那些恶毒的咒骂被厚重的雕花大门隔绝在了身后。
冰冷的夜风灌进来,吹在我滚烫的脸上。
沈时与把我塞进副驾驶,自己也坐进来,重重地关上车门。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他压抑着怒火的粗重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看我,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心疼,有歉意,更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
姜早,他声音有些哑,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我摇摇头,喉咙哽得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委屈当然委屈。愤怒简直要炸了!
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清醒。
苏明玥的话固然恶毒,却也撕开了血淋淋的现实。
我和沈时与之间,隔着的岂止是十岁的年龄差
那是马里亚纳海沟般的阶级鸿沟!是几十代人都无法抹平的巨大差距!
她说的…其实也没全错。我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属于富人区的模糊夜景,声音轻飘飘的。
我确实…除了念书,啥也没有。配不上你,配不上沈家。
这话说出来,心口像被钝刀子割。
沈时与猛地踩下刹车。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他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双手用力扳过我的肩膀,强迫我看着他的眼睛。
那里面燃烧着两簇火焰,炽热得几乎要将我灼伤。
姜早,你给我听好!他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沈时与活了三十多年,想要什么,自己心里一清二楚!我不在乎你从哪里来,你父母是谁!我在乎的是你!是你这个人!你的坚韧,你的纯粹,你的…真实!
他指腹有些粗粝地擦过我眼角不知何时滑下的冰凉,至于配不配,是我说了算!我说你配,你就配!天王老子来了也改变不了!
他的眼神太烫,话语太重,砸得我晕头转向。
那点刚刚冒头的、自轻自贱的念头,被他这通近乎蛮横的宣言砸得粉碎。
是啊,我姜早一路从山沟里爬出来,靠的是自己!
我凭什么要被他妈几句话就否定了全部价值
可是…你妈那边…现实问题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交给我。沈时与斩钉截铁,眼神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她只是暂时接受不了,给我时间,我会让她明白,我的选择没有错。
他重新发动车子,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你只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站在你这边的人,是我。
这场见家长的风波,像一个极其不祥的预兆,拉开了我嫁入沈家后鸡飞狗跳生活的序幕。
婚礼,低调奢华,却也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
沈时与顶着巨大的压力,力排众议,坚持给了我一场婚礼。
没有苏明玥的身影。
我的婚纱是沈时与请国外设计师定制的,很美,穿在身上却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没有实感。
交换戒指时,沈时与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他说:姜早,信我,这辈子绝不让你再受半分委屈。
我用力点头,笑得像个傻子,心里却沉甸甸地压着苏明玥那张冰冷刻薄的脸。
果然,搬进沈家那栋大得能让人迷路的宅子后,苏明玥的战争就正式打响了。
她像一座移动的冰山,所到之处,空气都降几度。
我在厨房笨手笨脚想学着煮个粥,她幽灵般出现在门口,抱着手臂,冷眼旁观,末了轻飘飘甩一句。
米放太多了,水也加得不对,乡下人煮个粥都不会时与胃不好,经不起你糟蹋。
我早起想帮忙擦擦客厅的摆件,刚拿起一个水晶天鹅,她尖利的声音立刻响起:放下!那是奥地利定制的!摔了你赔得起吗毛手毛脚的,一边待着去!
餐桌上更是她的主战场。
我夹哪道菜,她就冷冷地哼一声,或者直接对佣人吩咐:王姐,这道菜太油腻,时与吃多了不好,下次别做了。
我吃得少,她嗤笑:怎么嫌我们沈家的饭不合你山里人的胃口
我多吃一口,她又皱眉:女孩子家,吃相这么难看。
沈时与在的时候,她会收敛一点,但那种无处不在的挑剔和冷眼,像细密的针,无孔不入。
沈时与工作极忙,偌大的宅子,白天常常只剩下我和苏明玥,以及几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佣人。
那种压抑感,能把人逼疯。
起初,我还抱着点卑微的幻想。
我想,人心都是肉长的吧
我勤快点,懂事点,把姿态放低点,总能焐热一块石头吧
于是我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抢在佣人前面准备早餐。
苏明玥有喝特定花草茶的习惯,我提前半小时开始煮,水温、浸泡时间一丝不苟。
晚饭后抢着收拾厨房,擦灶台擦得能当镜子照。
结果呢苏明玥对着我精心准备的早餐,只扫了一眼,对旁边的佣人李姐说:李姐,下次还是你做吧,我习惯了你的口味。
我擦干净的灶台,她第二天早上会戴上眼镜,仔仔细细检查一遍,然后指出某个角落还有一点水渍没擦干,并附赠一句:做事不用心,敷衍了事。
我使出浑身解数,却只换来观众更深的鄙夷。
更绝的是,她开始玩阴的。
一次沈时与难得回家吃晚饭,气氛还算融洽。
饭后他接了个工作电话去了书房。
苏明玥立刻变脸,指着桌上一个她刚让人摆出来的、据说是清朝官窑的粉彩花瓶,冷冷对我说:这个,搬到二楼储藏室去,小心点,碰掉一点釉,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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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花瓶看着就沉。
我刚伸出手,还没碰到,她突然提高音量,带着惊慌:哎呀!你小心点!别碰倒了!
话音未落,她自己的手肘状似无意地往桌沿一撞!
哐当,哗啦!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炸响!
那个价值连城的花瓶,在我眼前摔得粉身碎骨!
与此同时,书房的门开了。
沈时与皱着眉走出来:怎么了
苏明玥立刻捂住嘴,一脸痛心和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又看向僵在原地的我,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震惊和指责。
姜早!你…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让你小心搬,你怎么毛手毛脚的就给碰倒了这可是你爸当年……
沈时与的目光落在我惨白的脸上,又看向地上的一片狼藉,眉头锁得更紧,眼神里带着询问。
那一刻,一股冰冷的愤怒直冲我的天灵盖!
这老太婆!栽赃陷害玩得真溜啊!
比我们村口为了争半垄地互相泼粪的老娘们儿还下作!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逼自己冷静。
不能发火,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我抬起头,迎上沈时与的目光,声音因为强压怒火而有些发抖,但还算清晰。
时与,我没碰到花瓶。是妈…不小心撞到桌子,它自己掉下来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苏明玥立刻尖叫起来,指着我的鼻子,自己做错了事还敢狡辩!推卸责任!时与,你看看!这就是你找的好媳妇!撒谎成性!
沈时与的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没有立刻说话,眼神复杂地看了我片刻,又看向地上碎裂的花瓶,最终沉沉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疲惫。
好了!都别吵了!一个花瓶而已,碎了就碎了!李姐,收拾一下!
他没有明确说信谁,但那句碎了就碎了和疲惫的态度,扎得我心脏一抽。
他是不想深究
还是…潜意识里也觉得他妈不会这么下作,是我在推卸
苏明玥脸上闪过些得意,随即又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
时与!这是你爸最喜欢的…
话没说完,被沈时与烦躁地打断:行了妈!别说了!我头疼!
他揉着太阳穴,转身又回了书房。
门关上的瞬间,苏明玥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只剩下冰冷的嘲讽,无声地瞥了我一眼,施施然转身上楼。
我一个人站在一地狼藉的客厅里,听着李姐小心翼翼收拾碎片的窸窣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上来。
忍忍个屁!忍只会让这老妖婆变本加厉!
她不是喜欢玩阴的吗行,姑奶奶陪你玩!
不把你那点龌龊心思扒出来晒晒,我姜早的名字倒过来写!
那晚之后,我彻底觉醒了。
沈时与的庇护有限,指望他时时刻刻化身护妻狂魔不现实。
对付苏明玥这种千年道行的老狐狸精,唯唯诺诺、忍气吞声只会死得更快。
我得支棱起来!
战略方针就一个字:摆!当然,不是真躺平摆烂,是战略性地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专挑她的痛点精准踩踏。
你不是嫌我穷酸、没见过世面吗行!
第二天早餐桌上,苏明玥照例开始她的餐桌礼仪教学,挑剔我拿叉子的角度不对。
我慢悠悠地放下叉子,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她最看不上的,我老家寄来的包装土得掉渣的辣酱,均匀地抹在精致的培根上。
然后张大嘴,啊呜一口,吃得啧啧有声,还故意含糊不清地感叹。
嗯!还是这个够味!米其林三星那牛排好是好,就是淡出个鸟来!还是这酱下饭!沈时与,你要不要来点
沈时与一口牛奶差点喷出来,呛得直咳嗽,看着我,眼神复杂得像在看外星生物。
苏明玥的脸,瞬间绿得像菜园子里遭了霜打的蔫黄瓜。
她嘴唇哆嗦着,指着我的辣酱瓶子:你…你…这种东西也敢往桌上放一股子劣质香精味!赶紧拿走!脏了我的桌子!
劣质香精
我眨巴眨巴眼,一脸无辜,不会啊阿姨,这我妈亲手做的,纯天然野山椒、土蒜头、老姜,晒足了太阳发酵的!干净着呢!比您那些瓶瓶罐罐的化学调料健康多了!您尝尝
说着,我就把沾着红油的勺子热情洋溢地往她面前递。
拿开!离我远点!苏明玥像见了鬼一样猛地往后缩,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脸都气白了。
我心里的小人叉腰狂笑。
对付她的刁难,我也摸索出了新战术:装傻充愣,四两拨千斤。
她让我去擦二楼书房那扇据说价值百万的镶嵌着古董彩色玻璃的窗户,美其名曰熟悉家务。
那窗户复杂得要命,擦不好就是破坏文物。
我拿着抹布上去,没两分钟,就不小心把一盆放在窗台上的她精心伺候了七八年的名贵兰花给带了下来。
花盆碎裂,兰花惨兮兮地躺在一堆泥里。
哎呀!对不起啊妈!
我惊叫一声,声音大得整层楼都能听见,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这花盆放得太靠边了!我擦窗户呢,胳膊肘不小心就…碰着了!这可怎么办啊听说这花老贵了要不…我赔您
我蹲下去,手忙脚乱地去捡那些残枝败叶,动作笨拙得随时可能再踩上两脚。
苏明玥闻声冲上来,看到她的宝贝兰花惨状,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你…你这个…她指着我,气得说不出完整话。
我抬起头,眼圈适时地红了,声音带着哭腔:妈,我真不是故意的!您别生气!我这就收拾!要不…我去花鸟市场给您买盆新的十块钱三盆那种也挺好看的,还皮实!
滚!你给我滚出去!苏明玥终于爆发了,歇斯底里地尖叫。
我吓得一哆嗦,赶紧连滚带爬地逃离现场。
跑到楼梯转角,听着身后传来摔东西和咒骂的声音,我靠在墙上,捂着嘴,肩膀疯狂抖动,憋笑憋得肚子疼。爽!
当然,光靠我单打独斗火力还不够猛。
沈时与这把尚方宝剑,得用,还得会用。
一次,苏明玥又在沈时与面前不经意地提起:时与啊,你看王董家的千金,刚从巴黎学艺术回来,那气质,那谈吐,跟你多般配。上次人家还特意问起你呢…
我正窝在沙发里啃苹果看狗血剧,闻言立刻放下苹果,蹭到沈时与身边,像没骨头似的靠着他,声音甜得发腻,还带着点委屈巴巴。
老公~妈是不是嫌弃我土,不会画画弹琴啊要不…我明天也去报个班学学插花还是…钢管舞
说着,我还故意用指尖在他胸口画圈圈。
沈时与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随即无奈又好笑地搂住我,警告地瞥了他妈一眼。
妈,您歇会儿行吗我就喜欢姜早这样,真实,插花钢管舞她真去学了,我怕咱家屋顶都得让她掀了。
苏明玥看着我们俩腻歪的样子,脸黑得像锅底,重重哼了一声,起身就走。
沈时与低头看我,捏了捏我的脸,眼底带着纵容的笑意:小狐狸,又拿我当枪使
我嘿嘿一笑,凑上去响亮地亲了他一口:枪好使嘛!借我用用又不掉块肉!
日子就在这种你来我往、刀光剑影的婆媳过招中滑过。
我渐渐发现,苏明玥这老妖婆,虽然嘴毒心狠,但也不是毫无破绽的铁板一块。
她极其好面子,爱讲究,骨子里还有点老派人奇怪的坚持,比如对勤快有种近乎偏执的认可。
于是,我调整策略,开始在她看重的点上精准发力。
比如,我发现她对家里的卫生要求近乎变态。
我就投其所好。
不再笨手笨脚地抢佣人的活,而是发挥我的特长,搞规划!
我用了一晚上,结合沈家大宅的布局、人流动线、不同区域的使用频率和清洁要求,做了一份详尽的、带彩色分区图和时间表的《沈宅深度清洁优化方案1.0版》,还贴心地附上了成本节约分析。
当我把这份堪比商业计划书的方案,用A4纸打印装订好,在早餐后恭敬地递给苏明玥时,她的表情精彩极了。
先是惯性的鄙夷和不耐烦,随手翻开,扫了几眼后,眼神慢慢变了。
她坐直了身体,看得越来越仔细,甚至还掏出了她的金丝边老花镜。
这…你做的她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我,带着难以置信。
嗯,我乖巧点头,瞎琢磨的,想着李姐她们天天也挺辛苦的,按这个来,活能轻松点,家里还能更干净,您看看行不行不行我再改。
苏明玥没说话,又低头仔细看了半天。
虽然最后她只是矜持地嗯了一声,把方案放在一边。
但接下来几天,我偷偷观察,发现李姐她们干活的方式明显有了调整,更有效率了。
苏明玥看我的眼神,虽然依旧冷,但那股子看废物的意味,似乎淡了一丢丢。
突破口,往往出现在意想不到的时刻。
一个周末,沈时与临时被叫去公司处理紧急事务。
家里就剩我和苏明玥,还有几个佣人。
下午,毫无预兆地,整栋豪宅,啪!停电了!
彼时正值盛夏午后,中央空调一停,巨大的空间里瞬间闷热起来,光线也迅速暗沉。
苏明玥正坐在她专属的靠近落地窗的贵妃榻上看一本外文杂志。
黑暗降临,她哎呀一声,杂志掉在地上。
我能清晰地听到她瞬间变得急促、带着明显焦虑的呼吸声。
怎么回事李姐李姐!她的声音有点变调,失去了平日的从容,透着慌乱。
李姐她们也慌了神,在黑暗中应答着,摸索着去找应急灯。
这老妖婆…怕黑或者,怕这种完全失控的、脱离她精致掌控的环境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
一束光刺破黑暗,精准地打在苏明玥脚边不远的地面上,既提供了照明,又不至于太刺眼地直接照到她脸上。
妈,别慌。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应该是片区跳闸了。物业很快会处理。
我举着手机,慢慢朝她那边挪过去。
苏明玥没吭声,但我借着手机光,看到她紧紧抓着贵妃榻扶手的手,指节都泛白了。
我走到她身边,没靠太近,保持着一个礼貌的距离,把手电光稳稳地照着地面。
坐着别动,小心绊倒。我去看看有没有蜡烛。
我凭着记忆,摸黑走到餐厅的储物柜。
运气不错,在抽屉里摸到了一盒未拆封的香薰蜡烛,还是苏明玥喜欢的雪松味。
我拿着蜡烛和打火机回来。
嚓。
打火机的小火苗亮起,点燃了洁白的蜡烛。
一股清冽舒缓的雪松香气在闷热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柔和温暖的烛光驱散了浓稠的黑暗,照亮了苏明玥略显苍白的脸。
她紧绷的身体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我把点燃的蜡烛小心地放在她旁边的矮几上。
条件简陋,凑合一下我扯了扯嘴角,试图缓和气氛。
苏明玥没看我,目光落在跳跃的烛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极轻地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黑暗和寂静放大了所有的感官。
我们俩谁都没再说话。
只有烛火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声,和苏明玥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窗外传来工程车的声响,紧接着,头顶的水晶吊灯重新亮了起来,光芒大盛,瞬间驱散了所有暧昧的昏暗。
中央空调也重新开始运转,送出凉爽的风。
苏明玥脸上的那丝脆弱和依赖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高高在上的模样。
她甚至有些刻意地避开了我的目光,弯腰捡起地上的杂志,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冷淡:行了,电来了。
仿佛刚才那个在黑暗中略显无措、接受了我的蜡烛和保护的人不是她。
但我眼尖地捕捉到,在她起身的瞬间,目光飞快地扫过我放在矮几上的那截燃烧了一半的蜡烛,眼神极其复杂。
哦。我应了一声,也没多说,走过去,淡定地吹灭了蜡烛。
这次意外的停电事件,像一个微妙的转折点。
虽然表面上一切照旧,但有些东西,确实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变化。
苏明玥对我的挑剔和刁难,频率明显降低了。
那种赤裸裸的、恨不得把我踩进泥里的恶意,似乎收敛了不少。
她不再随时随地找茬,偶尔在我把家里某个角落收拾得特别干净、或者插了一瓶还算过得去的花时,甚至会极其吝啬地给一个无声的眼神。
更让我意外的是,她开始使唤我了。
不是以前那种带着侮辱性的去把地舔干净,而是…一些正常的、甚至带着点…自己人意味的吩咐。
比如某个下午,她坐在阳光房的藤椅上,对着刚进门的我,眼睛没离开手里的平板,语气平淡地扔过来一句:厨房炖了燕窝,火候差不多了,你去看看,盛两碗出来晾着。
我愣了一下。
盛燕窝这活儿以前都是李姐的专属。
我应了一声:哦,好。
转身去厨房。
心里嘀咕:这老妖婆,又想出什么新招整我该不会在碗里下毒吧
等我小心翼翼端着两碗晶莹剔透的燕窝出来,放在她旁边的茶几上时,她眼皮都没抬,又甩过来一句:那份是你的。
我的我端着碗的手差点一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给我吃燕窝鸿门宴
愣着干什么苏明玥终于抬眼瞥了我一下,眼神依旧淡淡的,炖多了,放着也是浪费。
哦,原来是怕浪费。
我撇撇嘴。
不过…管他呢!不吃白不吃!
我拉过旁边一把椅子坐下,拿起勺子。
嗯,口感细腻顺滑,甜度刚好。
确实比我自己煮的银耳汤高级多了。
我们俩就这么沉默地喝着燕窝。
阳光透过玻璃顶棚洒下来,暖洋洋的。
气氛…居然有点诡异的和谐
还有一次,沈时与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饭。
餐桌上就我们俩。
苏明玥慢条斯理地吃着,忽然开口,像是闲聊,又像是随口一问:听时与说,你之前打工的公司,是做那个…互联网营销的
嗯,一家小公司,做新媒体推广的。我放下筷子,有点摸不准她问这个干嘛。
现在这行,前景怎么样她又问,语气依旧是那种不咸不淡的调调。
这问题把我问懵了。
沈家的产业横跨地产、金融、科技,她一个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的太后,问我这种小虾米公司前景
几个意思
我斟酌了一下,尽量客观地说了说行业的现状和发展趋势,以及小公司面临的挑战和机遇。
我没敢班门弄斧,只是基于自己的观察和理解。
苏明玥听着,没插话,也没评价。
等我停下,她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就没然后了。
继续优雅地吃她的饭。
我完全搞不懂这老太太的脑回路!
不过,这种正常的互动,哪怕再别扭,再莫名其妙,也总比之前的剑拔弩张强。
沈时与敏锐地察觉到了家里的气氛变化,某个晚上,他搂着我,下巴抵在我发顶,声音里带着笑意和满足:老婆,我发现你最近…道行见长啊连我妈那座冰山,好像都被你撬动了一角
我得意地哼哼: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姜子牙的后代!专治各种不服!
心里却在想: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谁知道这老太太是不是在憋大招
日子似乎真的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和苏明玥之间建立起了一种脆弱的停火协议。
她不再刻意刁难,我也收起了浑身炸起的尖刺,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沈时与乐见其成,家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轻松。
直到那个下午。
沈时与去了外地考察项目,要三天后才回来。
午饭后,苏明玥难得主动提出,让我陪她去市中心新开的顶级商场逛逛,说是想挑几件新季的衣服。
这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我受宠若惊,心里警铃大作,但面上还是乖巧应下:好啊妈。
司机送我们到商场门口。
苏明玥气场全开,踩着高跟鞋,目不斜视地走在前面。
我像个拎包小妹,跟在后面。
她径直走进一家只挂着法文招牌、橱窗里模特都透着我很贵气息的精品店。
店员显然认识她,毕恭毕敬地迎上来:沈夫人,您来了!新到的款式都给您留着呢!
苏明玥矜持地点点头,开始挑选。
我百无聊赖地站在旁边,欣赏着那些价格标签上一串串令人眼晕的零。
正当我研究一条丝巾的图案是不是像我们村晒的萝卜干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过店外宽敞明亮的走廊。
一个熟悉得刺眼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我的视线。
是沈时与!
他不是应该在千里之外的城市考察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更让我心脏骤停的是,他身边紧挨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身材高挑,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连衣裙,腹部有着明显的隆起。
她怀孕了!而且看那肚子的大小,月份绝对不小了!
沈时与微微侧着头,正低声对那女人说着什么,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紧张、忧虑和…温柔的神情。
那女人则仰着脸看他,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姿态亲昵又依赖。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手脚冰凉,连呼吸都停滞了。
眼前的一切,明亮的灯光,华丽的衣服,苏明玥挑选衣服的侧影,都变得模糊扭曲,只剩下走廊上那对刺眼的男女。
苏明玥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当她看清走廊上的人时,我清晰地看到她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些复杂的情绪。
她猛地转过头,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警告
姜早!别过去!别出声!跟我走!立刻!马上!
她的反应,像一盆冰水,混合着毒液,兜头浇下!
浇灭了我最后一丝自欺欺人的幻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力排众议娶我什么坚定不移的爱全都是狗屁!
难怪苏明玥从一开始就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
难怪她骂我下贱胚子、痴心妄想!
原来她早就知道!她儿子在外面早就有了人!孩子都快生了!
我像个提线木偶,被苏明玥死死攥着胳膊,以一种近乎拖拽的力道,强行拉着我往店铺深处的VIP室走。
她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慌乱的哒哒声,像是在逃离什么可怕的瘟疫。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走廊上那刺眼的一幕,沈时与对着另一个女人,对着那个未出世的孩子流露出的温柔,反复切割着我的神经。
放开我!
在即将被拖进VIP室的前一秒,我猛地甩开了苏明玥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撞到了旁边的衣架,昂贵的衣服哗啦掉了一地。
店员们发出压抑的惊呼。
我根本顾不上这些。
所有的愤怒、屈辱、被欺骗的痛楚,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什么隐忍,什么策略,什么沈太太的身份,统统见鬼去吧!
苏明玥!我直呼其名,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颤抖,回荡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店铺里,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儿子干的好事!你他妈一直把我当傻子耍!
苏明玥站稳身体,脸色铁青,声音却压得更低。
姜早!闭嘴!你想让所有人都看沈家的笑话吗!跟我进去!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回家回哪个家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那个冷冰冰的牢笼还是看你们母子俩继续演戏!
我指着店外走廊的方向,手指抖得不成样子,那是谁沈时与不是在外地吗他身边那个大肚子的女人又是谁!你告诉我啊!苏明玥!你告诉我!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带着歇斯底里的崩溃。
店外的顾客和店员都惊愕地看了过来,指指点点。
苏明玥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显然是被我当众揭破家丑的举动气疯了。
她上前一步,扬起手!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声,炸响在奢华的店铺里!
我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作响。
这一巴掌,打碎了我最后一点残存的、对这个家和沈时与的幻想。
没教养的东西!苏明玥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上位者被冒犯的狂怒,沈家的事,轮不到你在这里撒野!
脸颊的刺痛反而让我彻底冷静了下来。
一股带着毁灭气息的火焰,从心底最深处窜起。
我慢慢转过头,舌尖舔了舔口腔内壁被打出的血腥味,眼神冰冷地直视着苏明玥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撒野我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好啊。
我不再理会她,也不在乎周围那些或惊诧或鄙夷的目光。
我挺直脊背,一步一步,径直朝着店外,朝着走廊上那对刚刚被这边的动静惊动,正愕然看过来的男女走去!
沈时与显然完全没料到会在这里,在这种情境下看到我。
他脸上的温柔和忧虑瞬间被惊愕和慌乱取代,甚至下意识地松开了扶着那女人的手臂,向前一步,似乎想挡住我的视线,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姜早你怎么…你不是和妈…
他的目光扫到我红肿的脸颊,瞳孔猛地一缩:你的脸…!
我根本没看他,我的目光牢牢钉在他身后那个穿着米白色连衣裙,捂着隆起的腹部,眼神躲闪的女人身上。
整个商场仿佛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诡异而充满火药味的一幕上。
苏明玥气急败坏地追了出来,站在沈时与身边,压低声音怒吼:姜早!你闹够了没有!给我滚回去!
沈时与看着我的脸,又看看他母亲,再看看身边惊慌的女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试图解释:姜早,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怀的…
沈时与。我打断他,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
我甚至对他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只是那笑意丝毫未达眼底。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我做出了一个让时间都仿佛凝固的动作。
我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轻轻地、却无比清晰地,放在了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这个动作,像一个无声的惊雷,炸得沈时与和苏明玥瞬间失语!
沈时与的眼睛猛地瞪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苏明玥则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所有的怒骂都卡在了嗓子眼,脸色煞白!
我无视他们见鬼一样的表情,依旧维持着那诡异的笑容,目光掠过沈时与惨白的脸,最终落在他身边那个捂着肚子,惊疑不定的女人身上。
真巧啊。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吗
我微微歪头,笑容加深,带着一种残忍,指尖在自己的小腹上轻轻点了点。
真不巧。
我肚子里的这个……
我冰冷的视线缓缓扫过沈时与那张瞬间褪尽血色的脸,扫过苏明玥仿佛天塌下来的神情,最后定格在虚空中某个点,声音轻飘飘的。
好像不是你的呢。
我这句话轻飘飘的,像扔了个烟雾弹,效果却堪比在沈家母子脚底下引爆了核弹。
沈时与那张帅得天怒人怨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尽血色,紧接着涨成了猪肝色。
他眼珠子瞪得差点脱眶,死死盯着我放在小腹上的手,那眼神,像是要穿透我的肚皮看看里面到底揣了个什么孽种。
姜早!
他的声音像是从被掐住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嘶哑又扭曲,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抖,你…你他妈再说一遍!
苏明玥更绝。
刚才还一副要吃人的母夜叉模样,此刻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脊椎骨,晃了两下,要不是旁边那个同样吓傻了的导购小姐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她铁定能当场表演一个沈太后驾崩。
她捂着心口,嘴唇哆嗦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指着我的手抖成了帕金森晚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喉咙里发出些怪响。
所有吃瓜群众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生怕错过这价值千金的豪门伦理剧现场直播。
空气里只剩下中央空调送风的微弱嗡鸣,以及我自己咚咚咚擂鼓般的心跳。
爽!憋屈了这么久,这一下子全值回票价了!
我无视沈时与那要吃人的眼神,也懒得管苏明玥那副快要厥过去的死相。
慢条斯理地从我那个为了撑场面咬牙买的、其实装不了多少东西的小挎包里,掏出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文件。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那份文件狠狠拍在沈时与硬邦邦的胸口!
力道之大,拍得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沈总,我扬起下巴,脸上挂着一种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欠揍的灿烂笑容,签了吧,签了,咱俩两清,恭喜你啊,买一送一,喜提前夫哥称号,还附赠一个永远膈应你的‘别人家的崽’彩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文件顶端,离婚协议书五个加粗黑体大字,在商场璀璨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又绝情的光。
沈时与低头看着胸口那份协议,又猛地抬头看我,那双曾经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
有被背叛的滔天怒火,有被当众羞辱的极致难堪,还有一种……被彻底击碎的茫然。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咆哮,想质问,想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问我为什么,但最终,所有汹涌的情绪都被死死堵在了喉咙里,只化作一句嘶哑的控诉。
姜早…你怎么敢!
我怎么敢
我嗤笑一声,学着他妈当初看我的那种轻蔑眼神,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重点在他身边那个还捂着肚子,一脸懵逼加惊恐的孕妇身上停留了一秒,问得好啊沈总。这话,是不是也该问问你自己问问你身边这位……嗯,月份不小的准妈妈
我故意拖长了尾音,眼神在他们俩之间暧昧地打了个转。
不是!时与!这孩子真不是……
旁边那女人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想解释。
闭嘴!沈时与猛地低吼一声打断她,额角青筋暴跳,眼神凶狠得吓人。
那女人吓得一哆嗦,剩下的话全咽了回去,只剩下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哈!我内心的小人疯狂捶地:好一场狗咬狗的大戏!精彩!太他妈精彩了!
苏明玥这会儿终于缓过一口气,听到孩子两个字,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指着那个女人,声音尖利得能划破玻璃。
时与!她!她肚子里的才是我们沈家的种!是我们沈家的嫡孙!姜早这个贱人…她肚子里的野种谁知道是哪个下贱胚子的!离婚!必须离!马上离!让她净身出户!一分钱都别想拿走!
净身出户
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捂住嘴,眼睛弯成了月牙,阿姨,您老糊涂啦婚前协议写得清清楚楚,沈时与要是出轨,财产可是要跟我对半分的哦!再说了,我拍了拍自己的小挎包,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我姜早现在,可不差沈家那三瓜俩枣。
沈时与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简直是五彩斑斓的黑。
他死死攥着那份离婚协议,指关节捏得发白,纸张都被他攥得变了形。
姜早…
他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声音低沉沙哑,近乎祈求的意味,我们…回家说,别在这里闹,算我求你。
哈!求我高高在上的沈大总裁居然会求我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可惜,晚了!
回家
我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脏东西,回哪个家那个看我像看垃圾的金丝笼还是看你们母子情深顺便再给我安个‘谋害皇嗣’的罪名
我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脸上笑容一收,只剩下冰冷的决绝,沈时与,从你骗我说出差,却在这里陪另一个大肚子女人的那一刻起,那个所谓的‘家’,就跟我没关系了。
我抬手,指了指他胸口那份协议:签好字,寄给我律师,地址上面有,别磨叽,大家都挺忙的。
说完,我潇洒地一甩头,踩着我的小高跟,在无数道震惊、探究、幸灾乐祸的目光洗礼下,像个刚打完胜仗的女将军,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穿过自动门,走进了午后刺眼的阳光里。
身后,隐约传来苏明玥歇斯底里的哭嚎和沈时与压抑的低吼,还有那个女人的啜泣声。
真吵。还是外面的阳光好。
三个月后。
市中心最顶级的会展中心,人头攒动,闪光灯咔嚓咔嚓亮成一片。
台上巨大的LED屏播放着酷炫的科技概念视频——启元科技·未来视界全球发布会。
我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利落的烟灰色孕妇西装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已经明显隆起、但依旧灵活的小腹。
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气色好得不像话,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散发着一种老娘过得超好的光芒。
坐在台下第一排的VIP席位,旁边坐着启元科技那位年轻有为、据说眼光毒辣、背景神秘的新任CEO——顾衍。
顾衍这人,长得嘛…也就比沈时与帅那么一丢丢吧。
关键人家脑子好使,搞人工智能的,跟我这半路出家的营销策划,居然意外地合拍。
我这几个月能迅速东山再起,把之前打工积累的人脉和资源盘活,搞出自己的小工作室,还抱上了启元这条金大腿,他功不可没。
发布会进行到高潮,顾衍作为CEO上台做压轴演讲。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侃侃而谈,自信从容,引得台下掌声雷动。
啧,确实挺养眼。
我正摸着肚子,感受里面那小祖宗不安分地踢了我一脚,暗自吐槽这小东西跟他爹一样能折腾,旁边忽然凑过来一个举着话筒、满脸写着搞个大新闻的记者。
姜小姐!姜小姐!
那记者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兴奋,能打扰您一分钟吗关于您和沈氏集团沈总离婚的事情,外界一直众说纷纭!您现在怀着身孕出席顾总的发布会,请问您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和沈总有关还是说……
他的眼神意有所指地飘向台上光芒万丈的顾衍。
来了来了!我就知道躲不过去!这帮娱记,鼻子比狗还灵!
台下不少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
我甚至能感觉到后排某个方向投来一道极其强烈,几乎要在我背上烧出两个洞的视线。
沈时与,这厮居然也来了
看来启元的面子是真大,或者…他是特意来看我的
我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加灿烂了几分。
在记者充满期待的目光中,我慢悠悠地扶着腰站起身,拿起旁边备用的麦克风。
清脆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整个会场,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这位记者朋友问得好啊!
我声音清脆,带着点笑意,目光却精准地越过人群,直直射向后排某个角落。
那里,沈时与穿着一身高定西装,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正死死地盯着我,和他身边同样脸色难看的苏明玥。
我对着麦克风,笑容甜美,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晰。
麻烦那位穿着高定西装、挡着后面朋友镜头的沈先生……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沈时与的脸色由阴转黑再转青,精彩纷呈。
然后,我抬起手,纤细的手指,稳稳地指向了聚光灯下,刚刚结束演讲,正含笑看向我这边,等着主持人邀请一起启动仪式的顾衍。
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带着点俏皮,又带着点宣告主权的霸气。
麻烦您稍微让让。
挡着我孩子他爹的镜头了。
全场瞬间炸了!
闪光灯疯了似的对着台上挺拔俊朗、此刻却难得露出一丝愕然和……宠溺笑容的顾衍,以及台下挺着孕肚、笑得像只狡黠狐狸的我。
疯狂闪烁!快门声汇成一片惊涛骇浪!
后排,沈时与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腿在光洁的地面上刮出刺耳的噪音!
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一种灰败的死寂和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身边的苏明玥,更是眼前一黑,这次是真的,结结实实地,晕了过去!
引起一小片混乱。
而我
我完全无视了那片混乱,在无数镜头和震惊的目光中,对着台上那个同样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搞得有点懵、但随即眼底笑意更深、甚至还无奈又纵容地对我摇了摇头的男人,俏皮地眨了眨眼。
顾衍在台上,迎着足以闪瞎眼的镁光灯,非但没慌,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透过麦克风,带着点磁性的颗粒感,好听得很。
他抬步,直接走下了演讲台,在万众瞩目下,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径直朝我走来。
聚光灯追着他,也追着我。
他走到我面前,站定。
没说话,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动作轻柔却不容置疑地……揽住了我的腰。
掌心温热,隔着薄薄的衣料熨帖在我腰侧,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保护意味。
各位,顾衍的声音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现场的骚动和快门声。
他揽着我,微微侧身,将我半护在怀里,面对着台下无数双震惊、探究、八卦的眼睛,还有那些恨不得怼到我们脸上的镜头,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理所当然的笑意。
正式介绍一下,这位,姜早小姐,他侧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我孩子的母亲,也是启元科技未来的老板娘。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台下眼神怨毒得能杀人的沈时与,以及刚悠悠转醒、听到这句又差点背过气去的苏明玥,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浅淡、却足以气死人的弧度。
至于无关人等,麻烦让让,别耽误我们一家三口……启动未来。
顾衍那句启元科技未来老板娘的官方认证,跟扔进油锅里的冰块似的,整个会场滋啦一声,彻底炸穿了!
闪光灯疯了!快门声连成一片海啸!
台下那些商业精英、科技大佬们平时绷得跟扑克牌似的脸,此刻全都裂开了,写满了卧槽这什么年度狗血大瓜、信息量太大CPU干烧了、沈家这次真是脸丢到太平洋了。
而我被顾衍那滚烫的掌心稳稳托着腰,感觉整个人都飘了。
爽!爽得脚底板都发麻!
老娘终于不是那个被苏明玥指着鼻子骂山沟野鸡的受气包了!
老娘现在是钮祜禄·姜早!怀里揣着金蛋,身边站着新晋科技大佬,脚下踩着沈家母子的脸皮蹦迪!
姜!早!
一声野兽般的低吼穿透嘈杂,是沈时与。
他甩开助理,不管不顾地就要往前排冲,那架势,活脱脱就是老子今天不弄死你们这对狗男女老子就不姓沈!
可惜啊,沈总。时代变了。
都不用我使眼色,两个穿着黑西装、戴着耳麦、肌肉把西装撑得鼓鼓囊囊的安保大哥,跟两座铁塔似的,挡在了他面前。
那气场,那块头,往那儿一站,沈时与那点霸总气场瞬间被碾成了渣。
沈先生,请自重,回到您的座位。
安保大哥的声音毫无波澜,跟机器人似的,但压迫感十足。
沈时与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台上的我,声音都劈叉了:姜早!你他妈给我下来!说清楚!这孩子到底是谁的!是不是他的!是不是这个小白脸的!
全场瞬间安静了,吃瓜群众们屏息凝神,摄像机镜头齐刷刷对准我,等着我爆出更猛的料。
我慢条斯理地从顾衍怀里直起身,接过主持人哆哆嗦嗦递过来的话筒,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气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沈总,
我声音透过音响,清脆又响亮,带着点无辜的疑惑,您这么激动干嘛孩子是谁的,重要吗
我故意顿了顿,欣赏着沈时与那张快要爆炸的脸,然后,轻飘飘地补上致命一刀。
反正,肯定不是您的了呀。
我甚至还俏皮地歪了歪头,对着台下无数镜头眨眨眼,毕竟,我们离婚协议都签了快仨月了,对吧您那份签得那叫一个龙飞凤舞,可痛快了,我还留着裱起来当纪念呢。
噗!
台下不知道谁没忍住,笑喷了。
沈时与的脸,彻底绿成了青青草原。
他嘴唇哆嗦着,想反驳,想咆哮,可离婚协议四个字像根鱼刺,狠狠卡住了他的喉咙。
那份被我拍在他胸口的协议,那份他后来在暴怒和屈辱中签下的、让他彻底失去我的文件,成了此刻钉死他的棺材板上的最后一颗钉子!
沈时与被死死按住,徒劳地挣扎着,眼睛死死瞪着我,那眼神,复杂得要命。
愤怒有。
屈辱爆表。
但最深处,我他妈居然看到了……后悔
哈!现在后悔晚了!
当初在图书馆撩我的时候想啥了陪大肚子前任逛街的时候想啥了签离婚协议的时候想啥了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姜早现在不稀罕!
好了好了,无关人等的小插曲就到这里。
我重新拿起话筒,脸上笑容灿烂依旧,仿佛刚才那场闹剧只是放了个屁,别耽误我们启元的正事儿!顾总,请
顾衍含笑点头,牵起我的手。
我们俩,在无数闪光灯的追逐下,在沈时与那淬了毒的目光欢送下,在全场重新沸腾的掌声中,稳稳地走向舞台中央那象征着无限可能的水晶启动球。
我和顾衍对视一眼,同时把手按在了冰凉的球体上。
炫目的光芒瞬间从水晶球内部迸发!
无数道象征着数据流的光束冲天而起,交织成一片梦幻的未来图景!
背景音乐激昂澎湃!
启元科技,‘未来视界’项目,正式启动!
主持人的声音激动得变了调。
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息!
这一刻,聚光灯只为我而亮!掌声只为我而响!
未来,只握在我自己手里!
至于某个角落里,那个脸色灰败、眼神空洞、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前夫哥
还有那个被助理架着、面如金纸、估计得进ICU调理半年的前婆婆
Who
cares!
仪式结束,我挽着顾衍的手臂,像个打了胜仗的女王,昂首挺胸地往后台走。
刚撩开厚重的帷幕,一个高大的身影猛地堵在了前面。
是沈时与。
他不知道怎么摆脱了那些高层和安保,居然溜到了后台通道。
头发有点乱,领带歪了,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死死地盯着我,里面翻涌着太多我看不懂也不想懂的情绪。
姜早…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完全没了刚才台上的疯狂,我们…能谈谈吗就五分钟…不,三分钟!求你…
顾衍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上前挡开他。
我却轻轻捏了捏顾衍的手臂,示意他别动。
我抬头,平静地迎上沈时与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
谈什么
我问,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沈时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上前一步:孩子…孩子真的是他的还是…还是你故意气我的姜早,我知道我错了!我混蛋!我被猪油蒙了心!我跟那个女人早就断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我的!我当时是怕她闹到我妈那里,才…才陪她去产检!我发誓!我对天发誓!我心里只有你!从头到尾只有你!
他语速飞快,眼神急切又真诚,仿佛要把心掏出来给我看。
要是搁三个月前,我可能还会被他这副深情悔过的样子骗得心软那么零点一秒。
可惜啊,沈总。
现在的姜早,心是钛合金做的,还镶了钻,防弹防渣!
我看着他,突然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笑,就是一种觉得特别荒诞、特别好玩的笑。
沈时与,我慢悠悠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砸在他脸上,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特别没劲吗
他愣住了。
我摸了摸肚子,感受着小家伙在里面活泼地踢腾,心里一片柔软,再看向沈时与时,只剩下彻底的冷漠和疏离。
孩子是谁的,重要吗
我重复了一遍台上那句话,语气却截然不同,重要的是,我现在过得很好。非常好,孩子有最好的基因,有最好的物质条件,最重要的是,会有最健康、最充满爱的成长环境,而这些,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狼狈的样子,你,和你们沈家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大牢笼,都给不了。
至于你心里有谁……
我嗤笑一声转向沈时与,只剩下赤裸裸的怜悯,沈时与,省省吧,你的‘深情’,还是留给你妈,或者留给你那位差点让你‘喜当爹’的前任吧,我姜早,不回收过期垃圾。
说完,我懒得再看他一眼。
擦肩而过的瞬间,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彻底碎裂的声响。
管他呢。
走出会展中心,午后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我眯着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老娘的新剧本,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