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幕:温柔陷阱
开春那天,我进了宫,封了个小才人。
怪得很,皇帝一眼相中了我。
赏赐流水似的进我的漱玉轩。
皇后周明懿来了。她拉着我的手,温温柔柔:妹妹好福气。塞给我一只羊脂白玉镯,冰凉滑腻。
贵妃秦玉容也来了,笑得像朵牡丹花:好妹妹,姐姐教你弹琴。她手指按在我手背上,又热又软。
连太后都夸我:是个安分的。
她们都对我好。皇后悲悯,贵妃热情,太后慈祥。
漱玉轩里,熏香甜得发腻。我笑着谢恩,心里却像压了块石头。窗外的海棠花影子晃啊晃,像无数双眼睛。
皇帝的恩宠,来得又猛又快。夜夜,御前的灯笼都停在我门口。
梳洗,熏香,被拥进明黄帐幔里。他呼吸滚烫,带着龙涎香的味道。
整个后宫的眼睛都盯着我,像针扎在背上。
一天早上,梳头丫鬟小蝶脸色发白,偷偷塞给我一个纸团。是角门老槐树洞里的。
打开,熟悉的字迹:安否念甚。林。
林清砚。我的青梅竹马,新科状元。
心像被烫了一下,又酸又疼。
烧掉!不许再去!我声音发冷。
小蝶吓一跳,赶紧把纸团丢进炭盆。
火苗刚吞掉纸团,门外太监尖声喊:苏才人晋贵人!赐封号‘婉’!赏!
晋位的欢喜还没散,御医诊脉,说我有了。
一个月了。
消息像风,吹遍后宫。
皇后第一个冲进来,满脸喜色:天佑皇家!婉贵人,你有大福!她亲自管我饮食起居。
贵妃也来了,带来一匣子血燕窝:妹妹好福气!生个小皇子!她笑着拍我的手,眼神却像刀子,刮过我的肚子。
我成了靶子。羡慕,嫉妒,藏在笑脸下。
小蝶寸步不离,眼里全是害怕。
第二幕:血腥骗局
一个闷热的夏夜。喘不过气。
突然,一股甜得发腻的怪香钻进鼻子。头立刻昏沉。
肚子猛地剧痛!像被无数钝刀搅动!喉咙被掐住,喊不出声。
主子!小蝶尖叫。
殿门砰地被撞开!灯笼刺眼。
皇后周明懿站在门口,脸冷得像冰。
贵妃秦玉容在她旁边,嘴角翘着,快意藏不住。
几个粗壮嬷嬷扑上来,死死按住我挣扎的身体。
一个枯瘦老手掰开我的嘴。
一股腥苦冰冷的液体灌进来!火烧一样从喉咙烧到肚子!
有什么东西被活活撕扯下来!
温热的血,汹涌而出,染红了薄寝衣,浸透了锦被。浓重的血腥味盖住了甜香。
皇后悲悯的声音响起,像毒冰锥:皇家血脉,岂容混淆苏婉,你这孽种,留不得。
不……是陛下的……我挤出破碎的声音,带着血沫。
陛下的贵妃嗤笑。
她踩着花盆底走过来,鲜红指甲刮过我冷汗淋漓的脸。眼睛却毒蛇一样盯住瘫软在地、抖成筛糠的小蝶。
呵,贱婢!她声音拔高,尖利刺耳,还敢嘴硬你主子和那状元郎林清砚的腌臜事,当谁不知道私通外臣!秽乱宫闱!还敢攀扯龙种找死!
她猛地揪住小蝶头发,狠狠掼在地上!
说!是不是你这贱婢传的情诗说!
小蝶头磕在金砖上,咚一声闷响。
她痛得蜷缩,泪流满面,拼命摇头:没有……贵妃娘娘……贵人冤枉……
冤枉秦玉容眼神戾气暴涨,美艳的脸扭曲如鬼。她俯身,快如闪电!
那只戴着赤金护甲的手,死死扼住了小蝶纤细的脖子!
呃……!小蝶眼珠暴凸,喉咙里发出咯咯声。双手乱抓,双腿乱蹬。
咔嚓!
一声细微又清晰的脆响。
小蝶所有的挣扎停了。
眼里的光熄灭,只剩下凝固的恐惧。手无力垂下。
秦玉容嫌恶地松手,像丢垃圾。
小蝶软倒在地,脖子歪着,口鼻流血。
不知死活。秦玉容擦着手,转向我,冷笑,苏婉,看清楚了这就是下场!
我躺在血泊里,浑身冰冷,痛得抽搐。
小蝶死瞪着的眼睛,刻进我骨头里。
皇后冰冷的声音宣判:婉贵人苏氏,私通外臣,秽乱宫闱,证据确凿。褫夺封号,废为庶人,即刻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
带走!
第三幕:冷宫淬火
粗麻囚衣磨着带血的皮肉。两个老太监像拖死狗,把我拖出漱玉轩。
夜风灌进来,阴冷刺骨。身后是吃人的宫殿。
前面是通往冷宫的长路。
青石板路,月光惨白。没有尽头。
冷宫门哐当关上,锁死。最后的光没了。
黑暗,死寂,腐烂的气味。白天,只有天井漏下一点灰光。
夜里,老鼠啃东西的声音。
肚子空了,只剩冰冷麻木。
小蝶的死相,秦玉容的手,皇后的判决,混着血腥气,在脑子里搅。
伤口发炎,溃烂。高烧像火,反复烧着我。
支撑我的,只有恨。恨成了血,成了心跳。
一个黄昏,门洞被轻轻敲响:笃、笃笃。
爬过去。一只粗糙小陶瓶塞进来。
浓烈的药味——是金疮药!
谁给的陷阱顾不上。
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我把药粉狠狠按在溃烂的伤口上。
剧痛钻心,差点昏死。清凉感丝丝透入,压下了炎症。
靠着这药,熬着。身体依旧虚弱,但高烧退了点。
又一夜,外面隐约有丝竹喧闹。
像庆典
脚步声停在门外。锁链轻响。门洞又敲:笃、笃笃。
扑过去。塞进一张叠好的素白纸。
展开,借着月光看。字迹力透纸背:
林清砚,尚荣安公主,成驸马都尉。婚期,今夜。
林清砚!今夜娶公主!当驸马!
哈……一声干涩低笑挤出喉咙。像夜枭哭。
原来如此!
小蝶的死,我的私通,那碗红花……全是垫脚石!为了他的青云路!为了掩盖公主嫁个有污点的状元!
皇后、贵妃,不过是顺水推舟,除了我这宠妃!
血债,都是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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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凝固成刀锋,冰冷锋利。我抬头,望向黑暗深处。苏婉死了。眼底只剩寒潭。
第四幕:佛堂为刃
冷宫日子无声磨人。伤疤丑陋。恨是唯一的粮食。
一个深夜,门洞又响:笃、笃笃。
塞进一小包东西。
硬馍馍,一个蜡丸。
捏碎蜡丸,小纸条:阅后即焚。下面一行小字:出冷宫路线图!
机会!
吞下馍馍,烧掉纸条。等巡夜侍卫换岗。
推开松动的门板缝隙。
夜风如刀。躲着灯笼光影,钻过废弃宫苑的狗洞。爬进荒废的听雨阁。
黑暗里,一个高大身影站着——驸马爷,谢云峥。
他眼神复杂,惊诧,怜悯,凝重。没废话,塞给我一个油布包:拿着。活下去。用你自己的法子。记住,没见过我。
他鬼魅般消失。
打开油布包。银子!一把锋利匕首!
匕首寒光,映着我苍白如鬼、眼神亮得吓人的脸。
活下去当然。用我的法子!
银子敲开了看守老太监的门。馊饭变馒头咸菜。草药治风寒。破棉絮御寒。
银子转了几道手,到了一个废针工局老哑婆手里。
几天后,油纸包塞进来:素白细布,上好丝线。夹着一小块墨笔图样——太后礼佛常服上的法轮纹!还有针法配色要点。
我开始了。借着门洞微光,一针一线。手指磨破,染红了布。眼睛酸痛流泪。绣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片段,点缀着法轮纹。
绣品成了。裹在馊饭底下,递出去。附上最后两锭银子。
漫长煎熬的等待。希望快灭了。
深夜,敲击声再响:笃、笃笃。
塞进一小卷檀香宣纸。解开红绳。没有字。
一枚小小的朱砂印章印:慈宁宝鉴!
成了!
第五幕:借刀杀人
慈宁宫佛堂。檀香浓得呛人。巨大佛像俯视众生。
我跪在冰冷金砖上。
太后背对着我,捻着佛珠。
抬起头。
我抬头。她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刀,刮过我枯槁的脸和布满薄茧的手。
那经文,你绣的
是。
《地藏经》……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她念着,眼神穿透檀烟,绣它,求什么
恨意翻涌。
但我压下去,咳得撕心裂肺。抬头,眼里只剩麻木认命的悲凉:奴婢不敢求。冷宫等死时……绣着菩萨经言……心……好像没那么冷……没那么怕死了……就当……给自己念场超度。
死寂。
佛珠咔嗒声停了又起。
心向佛法,善缘。留下吧。诵经,礼佛,抄经。她目光扫过供桌,抄经,需心静手稳。你做得到
奴婢……谢太后恩典。一定尽心。
慈宁宫西偏殿。新囚笼,新起点。
天不亮跪佛堂诵经。太后捻珠闭目。我的声音不高不低,虔诚麻木。
诵完抄经。矮几,宣纸,端砚,笔。抄《金刚经》《心经》《地藏经》……字迹必须工整如印。
手腕悬空,一抄几个时辰。手抖字歪。
桂嬷嬷刻板如石像,鹰隼眼盯着。心不静,字便浮。废稿直接烧。重抄。
日复一日。身体好些,精神枷锁更重。恨意淬炼得冰冷坚硬。
留意太后素服纹样、佛珠材质、停留的经书……信息无声收集。
抄经终于让桂嬷嬷不再轻易烧稿。
蛰伏的蛇,该动了。
机会在风暴中降临。午后,佛堂死寂。我在角落抄经。
急促脚步声打破宁静。宫女哭喊:太后!陛下呕血昏厥!
太后猛地睁眼!佛珠串啪地扯断!珠子滚落一地!
慌什么!她厉喝起身,威严骇人。
御医封锁消息!她急步要走,身形一晃!捂心口,脸色煞白,痛苦喘息!
太后!药!桂嬷嬷急扶。
宫女连滚爬爬去取药。
佛堂大乱。太后痛苦喘息。
我动了。无声起身。拿起供桌旁青玉净瓶,倒掉残水枯莲蓬。
走到角落净手铜盆前,端起干净清水。
跪在太后脚边,放下铜盆。袖中抽出干净素帕,浸水,拧半干。
双手捧着湿帕,恭敬递到太后捂着心口的手边。
桂嬷嬷想斥责。太后痛苦闭眼,手却微抬。桂嬷嬷闭嘴。
太后接过湿帕,紧按心口。冰冷湿意带来一丝缓解。
取药宫女跑回。桂嬷嬷喂药。
一炷香后,太后呼吸平复,睁开眼。
眼中残留疲惫,更深的是审视。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冰冷,了然。
皇帝病倒,暗流汹涌。太后宿疾未愈,目光更锐利。
桂嬷嬷盯梢稍松。机会再来。
午后,太后小憩。
桂嬷嬷被叫走。
佛堂只剩我。放下笔,无声起身。走向佛龛旁虚掩的矮柜。
柜门里,深蓝锦缎经文袋。解开丝带,抽出太后批注的《金刚经》手稿。
扫过批注。一处提到荣安驸马和河工!
去年黄河贪墨大案!悬而未决!
念头疯狂成形!
袖中取出尖细炭笔。
模仿太后笔锋,在荣安驸马旁空白处,极细微地添了几个字:
江南盐引……疑有勾连……
痕迹很淡。
按原样叠好,塞回,系带,放回,合柜门。
快如鬼魅。跪回小几前,提笔落墨。手稳如磐石。
桂嬷嬷脚步声近。她扫视一圈,见我在抄经,不再言。
种子埋下。
第六幕:风暴起
日子无声过。太后捻珠慢了,目光扫过矮柜。
桂嬷嬷盯梢更淡。
终于,风暴裹着雷霆来了!
急促沉重脚步声。
太监总管尖利惶恐:太后!陛下震怒!羽林卫包围驸马府!林驸马下狱了!
所为何事太后声音冰冷。
河工贪墨!密报账册指认林驸马勾结盐商,虚开盐引,挪用河工银!羽林卫当场搜出账本脏银!
死寂。
太后脸色变幻,冰寒,震动,阴鸷。
她猛地站起,目光如刀射向矮柜!
桂嬷嬷脸色剧变,扑通跪倒:太后息怒!奴婢失察!
够了!太后怒喝拂袖,好个林清砚!好个‘清流’!好个哀家指婚的驸马!
传旨!荣安闭门思过!林清砚……国法难容!彻查!严惩!
太监总管连滚爬爬退下。
风暴中心只剩三人。太后胸膛起伏,怒极。目光如冰刃,钉在我身上!
你……声音沙哑,很好。
两个字,重如冰山。
我头抵地砖,笔掉在纸上,墨团洇开。
林清砚倒了。墙倒众人推。荣安哭求无用。
消息传入佛堂。宫女低语惊惧。桂嬷嬷眼神复杂。
我依旧抄经。字迹更工整沉稳。
太后那声很好是悬顶剑。
桂嬷嬷送来太后赏的点心:补补身子。她站着,压低声音:前朝闹翻天了。林驸马……难逃。牵扯不少。
我搅动莲子羹,银勺碰碗清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奴婢在佛堂,只知诵经,不敢妄议。
平静迎上她审视目光。
桂嬷嬷定定看我几息,点头离开。
螳螂捕蝉。时机未到。
契机以血腥方式降临。
秋深,赏菊宴。
澄瑞亭,帝后在座,妃嫔命妇云集。丝竹喧闹。
我随侍太后,记录诗词。
贵妃秦玉容一身石榴红,顾盼神飞。
她身边眼生小宫女,捧热汤玉碗走向她。
异变陡生!
小宫女脚下一绊(或毯子褶皱),手一抖!滚烫汤汁泼向秦玉容!
啊——!凄厉惨叫!
汤汁泼在秦玉容脖颈脸颊!
滋啦焦糊!她弹跳起来,疯狂抓挠!脸颈红肿起泡渗血!
护驾!太医!亭内大乱!
皇后惊站起,脸色煞白。皇帝厉喝。
混乱中,皇后心腹云锦如箭冲出!直扑瘫软小宫女!铁钳般攥住她手腕!
贱婢!谁指使你谋害贵妃!云锦声音尖利,刻意拔高。
小宫女涕泪横流:没……脚下滑了……
滑了云锦冷笑,甩出一只素银耳坠!方才你身上掉的!这是谁的东西!
目光狠毒扫过人群,定在皇后身后一个叫春桃的小宫女身上——她左耳少只耳坠!
是春桃姐姐的……小宫女茫然。
好哇!云锦恍然大悟,声音更高,春桃!你与她合谋!说!谁指使!
矛头直指皇后!春桃是皇后的人!
空气凝固!
所有目光射向皇后!
周明懿面无人色,摇摇欲坠:不……臣妾没有……她难以置信看着云锦。
秦玉容惨嚎翻滚。周明懿百口莫辩。
混乱中心,我的目光移向主位。
太后捻着佛珠,眼底寒光闪烁。
机会来了!
第七幕:凤陨
秦玉容被抬走。周明懿请回凤仪宫静思。
云锦被看管。
风暴回慈宁宫。佛堂檀香压不住硝烟。
查!太后声音冰冷,一个不许放过!
桂嬷嬷坐镇,慈宁宫力量启动。
掖庭刑房,哭喊求饶。
小宫女先招:云锦给金镯子,让她脚滑!
春桃熬不住:云锦提醒她耳坠松了!她根本不知情!
铁证如山!指向云锦!
桂嬷嬷呈上血供。
传云锦。太后声音冻人。
云锦被拖入,发髻散乱,强装镇定。
为何悖逆构陷皇后谋害贵妃太后问。
构陷谋害云锦抬头,笑容扭曲,奴婢为皇后娘娘啊!秦玉容那贱人处处作对!娘娘忍苦!奴婢只想让她出丑!没想……她语无伦次。
胡言!桂嬷嬷厉斥。
云锦突然凄厉大笑,怨毒目光钉死我!太后英明!就没想过是局!一个地狱爬回复仇的恶鬼设的局!是她!苏婉!收买宫女!偷耳坠嫁祸!她想害贵妃!扳倒皇后!报复所有人!太后别被她骗……
放肆!太后拍案站起!寒光暴射!拖下去!重重打!打说实话!
太后!是她!真是她……啊——!云锦被捂嘴拖出。杖击惨嚎声起。
佛堂死寂。
太后沉重呼吸。桂嬷嬷惊疑。
我垂首侍立,如泥塑。
太后目光落我身上,冰冷,了然,复杂。
你,怎么看
我抬头,麻木平静:云锦构陷谋害,证据确凿,其心可诛。太后圣裁,天理昭彰。目光扫过太后,奴婢命是太后捡回的。只知侍奉太后,诵经了残生。恩怨……随那碗红花,流尽了。
太后深看我一眼,挥手。
我退出佛堂。门外杖击声闷响,如丧钟。
云锦没熬过刑。死前供出更多:皇后克扣份例,打压异己,太医院安插人手控帝嗣!
血供呈御前。皇帝勃然大怒!太后长叹,眼中失望决绝。
废后风暴降临。
萧瑟清晨,圣旨冰冷:
……皇后周氏,失德妒悍,纵婢行凶,构陷妃嫔,阴结私党……难承宗庙……废后位,贬庶人,移居长门宫!
长门宫,活死人墓。
同时,另一道旨意:
……苏氏婉,秉性柔嘉,侍奉至孝,明辨是非有功……晋贵妃,赐居长乐宫!
长乐宫,无上荣宠。秦玉容曾梦之地。
第八幕:终局
长乐宫,椒房殿。崭新刺眼。金碧辉煌。
我穿大红贵妃朝服,金线凤凰振翅。赤金点翠凤冠沉重冰冷。
宫女太监跪一地,屏息。
殿门外骚动。侍卫呵斥。
让她进来。声音冰冷威仪。
殿门开。粗布囚衣、披头散发的女人被推搡进来,摔在金砖上。
周明懿。周庶人。
她抬头。脸浮肿苍白,泪痕尘土。枯草般的头发。看清我,眼中爆出刻骨怨毒惊骇绝望!
是你!苏婉!果然是你!她嘶哑尖叫,你这魔鬼!从地狱爬回报复!是你害我!害玉容!都是你!
她挣扎想扑,被嬷嬷死死按住。
我起身。朝服裙裾沙沙响。凤冠珠翠晃。一步步走下丹墀,到她面前。
居高临下。看这张曾悲悯宣判我私通、赐红花的伪善脸。
周庶人,声音冰冷清晰,阶下囚滋味,如何
周明懿死瞪我,嘴唇哆嗦,嗬嗬粗喘。
我弯腰。冰冷护甲指尖抬起她下巴,迫使她仰视我眼底寒潭。
知道谁告发我‘私通状元’,构陷‘孽种’吗声音如毒蛇吐信。
她眼中茫然惊疑。
我凑近,耳语:是你最信任的女婿,谢云峥。
轰!
周明懿瞳孔骤缩!身体剧颤!
血色尽褪!被最信任之人捅刀的惊骇荒谬!
不……不可能……失神喃喃。
为什么我直身,护甲划过她皮肤,摆脱你这失势岳母还是……向新主子献投名状
她眼中光彻底熄灭,绝望吞噬。
至于那孩子……我目光下移,抚过绣金凤的平坦小腹,声音轻又重:是陛下的。
噗——!
周明懿喷出一口鲜血!溅在囚衣和金砖上。
她嗬嗬怪响,抽搐,眼睛死瞪我,怨毒悔恨恐惧,头一歪,昏死。
嬷嬷上前,拖死狗般拖走她。囚衣摩擦声远去。
殿门关上。死寂。烛火噼啪。
我转身,走向巨大紫檀镜。
镜中人:华服美冠,凤仪天成。大红如焰,赤金生辉。
脸年轻,眉宇寒霜。眼底深潭,映着烛火与冰冷胜利的光。
指尖抚过小腹。那里曾有过生命,流过血。
如今,只剩冰冷虚空,一道刻骨疤。
复仇业火,烧尽仇敌,也烧干自己。
殿外,月冷。长乐宫琉璃瓦泛清光。
华美金丝笼。
镜中贵妃,唇角勾起。
笑容冰冷妖异,无一丝温度。
像尸骨堆上盛开的毒曼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