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加班猝死,我向阎王许愿此生不再当牛马。
于是,当我第一次听到我爹老钱的笑声时,我激动地在我妈肚子里踢了两脚。
呀,小家伙踢我了!母亲的声音惊喜而又温柔。
小调皮鬼,看来你很喜欢我们送给你的这座大厦。
父亲的笑声和母亲翡翠手镯清脆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像是财富朝我低语。
很好,这辈子稳了。
我伴随着家里高尔夫球场的灌溉声渐渐入睡。
迷蒙间,听到了大人们的谈话。
他们说,我家的保姆怀孕了。
预产期和我妈同一天。
嗯
我在娘胎里猛地睁开眼睛。
不妙!
1.
辞退!快把她辞退!
我在娘胎里发出尖锐爆鸣。
作为一个加班猝死的社畜+厕所摸鱼无脑套路文爱好者,我对这种真假千金的烂俗桥段了如指掌。
豪门、千金、保姆、同一天预产期,buff
叠满了。
豹豹猫猫,你们再不辞退她,我肯定一出生就被换走了!
没有人理我,毕竟我现在只是一个胚胎。
本胚胎很绝望,在妈妈肚子里滚了两圈表示我的不满。
呀!它又踢我了!我妈幸福道。
我爹又发出熟悉的老钱笑。
每笑一声,我都能听到金币掉在地上的动静。
哗啦啦,哗啦啦……
真是个有活力的好孩子,爸爸再送给你一匹红色的小马驹,你一定会喜欢。
我表示赞同地滚了两圈。
就听见他又道:到时候,你可以在马场和你的哥哥一起骑马。
哦对,马场也是咱们家的。
马场也是咱们家的。
咱们家的。
家的……
哦!我迷人的老父亲!
我幸福地翻滚起来。
嘿嘿,什么真假千金真是自己吓自己。
豪门太太怎么会和保姆在一家医院生娃嘞
回头我就把西红柿小说卸了。
嘿嘿。
我又快活地翻了个身。
2.
预产期当天,我因脐带绕颈导致难产。
由于医疗资源突然短缺、暴雨倾盆导致交通瘫痪、预约好的专家右手被钉子扎到无法手术等种种原因。
我妈被迫转院。
刚好,和我家保姆住进了同一间病房。
呵,天杀的。
早知道就在娘胎里老实点了。
3.
刚一出生,我就被护士抱走了。
我浑身裹着凝固的羊水,连眼睛都睁不开。
但是我的知觉却格外灵敏。
我能感受到护士背后,似乎总有一个亦步亦趋地跟着,像黑夜里的鬼魅。
保姆,一定是她。
她要准备动手了!
快想想能做些什么……我挣扎着蹬了蹬腿,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一点。
我太小了,小得像一只耗子,随便一个人就能把我掐死。
如果保姆这个时候把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和她自己的孩子调换,百分之百会成功。
我甚至连父母的面都没见过,就要开启真千金受难记的剧本了吗!
不要啊!!!
不要偷走我的富二代人生啊!!!!
心哀莫大于死。
我感受到自己被护士轻轻放到了保温箱里,如同放进命运的手掌心。
我死死抓住她的衣角,内心祈求她不要离开。
然而无济于事,护士的脚步渐渐地远了。
我被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了这里。
四面是恐怖的漆黑,鼻子里是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我听见保姆焦急灼热的呼吸。
她正朝着我一点点逼近。
哇——哇——
情急之下,我哭出声来。
咔——
箱门被打开了。
哇哇——我不敢停,只能更大声地呼叫吸引别人的注意。
我感受到李妈粗糙的手划过我的皮肤,马上就要将我抱起。
李妈你在这做什么!
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裴少爷李妈似乎被来人吓了一跳,您,您怎么在这
哈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这家医院就是我家开的啊,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对方似乎不太高兴,而且,我来看看我好友的孩子,和你没有关系吧。
我的心一下子就落地了。
原来是我爸的医生朋友,那稳了。
这种临时转来的医院还能找到人脉!真不愧是我爹!
保温室闲人勿进,你来干什么裴叔叔又问。
李妈的声音很虚弱:我就是想看看小姐,我……
你不来看望你自己的孩子,这么关注我的小侄女干什么裴叔叔的声音带有愠色。
还不赶紧离开。
李妈讪笑:是,是……
她自觉吃瘪,也不再争论什么,默默走了。
4.
狸猫换太子这一关好歹是过去了。
为了避免医护人员被保姆买通的可能性,只要一有外人靠近我,我就号啕大哭。
我爹耐不住我这样折腾,只好拜托裴叔叔时时刻刻亲自照顾。
只要他的目光一离开我,我就哭。
闹得最后,他和裴叔叔两只眼睛底下都挂着厚厚的黑眼圈。
这个小要账鬼,闹得我整日不得休息。
我被妈妈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哄睡。
她这是粘着你呢,对不对妈妈咯咯直乐,我们翩翩最喜欢爸爸了。
我爹把脑袋一抬,很受用的模样。
小家伙嗓子亮,以后一定是个歌唱家。
他宽厚粗糙的手掌拂过我的脑袋,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小翩翩,你希望爸爸给哪所大学捐图书馆呢
你想得可忒远了。我妈嗔怪道。
正说着,李妈束手束脚地走了过来。
太太,先生,恭贺您二位喜得千金。保姆李妈露出了一个老实的笑。
然后,她把一个巨大的蛇皮袋吃力地拖了过来:这是我家那口子从农村带的特产,都是自己家养的,吃着放心。给夫人补身子用。
妈妈笑道:听说你家的也是个女孩,怎么也不抱来
李妈连连拒绝:不了不了,小阮身体弱,别把病气渡给了小姐。
我心里冷笑。
她说得好听,其实是怕自己家孩子露了面,留了印象,以后更不好将我俩调换了。
毕竟,她已经错过了一出生就把我换走的机会。
这老家伙贼心不死。
翩翩……小姐的名字真好听,有什么寓意吗她有些没话找话。
我们宝贝脖子后面有一个蝴蝶状的胎记,翩翩而飞,我们希望她能翩然于世间,不拘于世俗。
我使出吃奶的劲死死护住后脖梗子的衣服,但无奈力气太小。
我的胎记就这么暴露在保姆的眼前。
余光里,我看到她的眼睛亮了亮。
不愧是文化人取的名字,要是我家孩子有这个胎记,恐怕就得叫李蝴蝶了。
李妈的几番话逗得妈妈忍俊不禁。
没有人察觉到危险的来临。
是夜,我睡在保温箱里,黑暗中出现了一个蹑手蹑脚的人影。
是李妈。
她手里拿了一把剪刀,面色阴沉地朝我走来。
我吃力翻身,环顾四周。裴叔叔就在我身边小憩,胸膛一起一伏,却睡得并不安稳。
我确信根据我这段日子的睡眠剥夺特训,只要我一嗓子,他绝对会醒。
可是我最终并没有哭叫。因为李妈抱走的并不是我,而是她自己的女儿。
过了几分钟,她又回来了。她把她的女儿送回了保温箱。
我闻到了空气中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那一晚,李阮阮哭了一整夜。
5.
从此以后,李阮阮的脖颈处也有了一个蝴蝶的标记。
狰狞的伤疤伏在后颈,扭曲又丑陋。
李妈上工的时候总会带着李阮阮。她拿着这个人造的胎记做文章,想拉近我和她的孩子的距离,以此获得我父母的好感。
我家李阮阮也有个胎记和小姐一样,真是有缘啊。
说不定,她俩前世是姐妹呢。
……
李妈的这一套适得其反,搞得大家都不高兴。
尤其是我哥林景珩。
一个保姆,天天把自己的女儿和我家小妹放在一块比较,可真会攀亲戚。
我在我哥怀里赞同地晃了晃腿。
爸妈不堪其扰,却也念在李妈多年工作的辛苦,并没有把她辞退,只是偶尔会让李妈带着李阮阮工作,权当给我找了个玩伴。
李阮阮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在我的房间里爬来爬去。
有时候,她会和我抢糖果,有时候又会对着我嘿嘿傻乐。
我常常冷眼观察着这个小孩。
李阮阮的额发很低,像极了李妈。额角几乎要和眉毛连在一起。
而我的额头很圆,很大,像个寿星公似的突出来。
她的眼睛薄薄的一条,是很秀气的单眼皮。而我遗传了妈妈,是双眼皮的褶痕几乎要斜飞进太阳穴。
可有一天,我发现李阮阮的额头变高了。
细软的胎发被拔掉,修成了一个大额头。
还有一点就是她的眼睛,经常肿得像个硕大的桃核。
我原本以为是李妈疏于照顾导致李阮阮的眼睛生了炎症。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了李妈把女儿抱到角落,用发卡尖锐的一角使劲刮着小孩子的眼皮。
她的嘴里振振有词:废物东西!谁叫你长的单眼皮!不许哭!
娘给你刮一个双眼皮出来,以后你就是千金大小姐的命!
婴儿娇嫩的皮肤被反复地划破,直到红肿、溃烂、流脓。
李阮阮被强行装进了套子里,像那个蹩脚的蝴蝶胎记一样,慢慢变成了一个蹩脚的小孩。
我感到震撼和悲哀。
一个母亲,怎么能对自己的骨肉做出这种事
然而,李妈接下来的话却是让我如坠冰窟。
阮阮,别怪娘心狠,你多和林翩翩像一分就多一分的未来。那个小杂种活不过三岁的,她一死,太太先生一看到长得和女儿这么像的你,一定会把你当成他们亲生女儿对待的!
娘没本事,没能一出生就把你换过去享福,但是你放心,娘一定给你搏一个好前程!
冷汗洇湿后背。
活不过三岁……
这句话像是一个恶毒的预言,烙在我的心上。
我没想到,看起来老实本分的李妈竟然起了这种歹念。
而作为一个婴儿,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妈在我面前做手脚。
我不会说话,不会逃跑,甚至连大小便都控制不了。
即使我知道李妈的计划,我又能做些什么
我该向谁求救又有谁会相信我
我该怎么办
6.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家里突然收到了远在国外的外祖母诊断出癌症的消息。
母亲忧虑外祖母的身体。
因此得知老太太想要最后的日子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时,纵然有万般不舍,也决定要满足她的愿望。
可是该送我和林景珩谁去呢
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我看着向来优雅的母亲落下了泪,终于张嘴发出了两声短暂的音节。
姥——姥——
瞬间,我感受到了许多束目光。
妈妈最为惊喜:翩翩,你说什么
爸爸顺水推舟:咱们翩翩和老太太很有缘分。
妈妈脸上的惊喜渐渐被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和悲伤替代。
过了好一会儿,她认命似地点了点头。
好,那就送翩翩出国吧,可怜的孩子……
什么时候呢夫人。老管家问。
爸爸揽过妈妈的肩,柔声安慰:起码,先让翩翩过完周岁宴。
……
周岁宴,抓阄宴。
宾客熙熙攘攘的林宅格外热闹。
我被众人围簇在中间,从我的视角看去,一条条笔挺的裤脚像压抑的黑色森林。
data-fanqie-type=pay_tag>
爸爸领来了一匹红色的小马驹,毛色油亮,目光炯炯。
精心修剪的蹄子傲娇地在马场上蹬起尘土。
妈妈为我戴上祖传的玉镯,她优雅地挥手,一侧的保镖便向我打开匣子,顶奢珠宝的火彩几乎要闪瞎我的眼睛。
外公送的雪狐裘寿帽正正扣在我的小脑袋上——那是他年轻时在兴安岭打猎而得的上等狐裘。
舅姥爷拄着拐杖姗姗来迟,他说他买下了国外的一所小岛为我庆生。
金钱不会说话,但是会低语。
真是命运的轮盘是胎盘。
我被众星捧月地围在了台子上,四周是纯金打造的笔墨纸砚、算盘、桃木剑等抓周的道具。
那些名利场上的大人物此时都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刚足岁的孩子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爬过那些金灿灿的金子,绕过裤脚森林。
然后,抱住了外公的大腿。
外公——
众人哗然。
估计也是没想到一个婴儿居然能狗腿子成这样。
居然在周岁宴给自己挑了一条又粗又壮的金大腿。
我看到不远处的妈妈看着我满含笑意。
外公将我抱起来,举得很高。
小妮子,一会儿和外公回美国开不开心
我朝他咯咯乐了起来,使劲地拍着手。
外公也大笑起来,然后把我抱在怀里,朝着我爹瞪着眼睛吹了吹胡子。
哼,这小子这么多年终于干了一件人事!拐走了我闺女,倒还给我们林家留了个接班人!
我早就听到过那些隐秘的传闻。
在园丁的剪刀里,在厨子的菜刀下,在佣人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中,都流传着一个俗套的故事。
有人说我爹以前是擦鞋匠、木匠、厨子、司机、保镖、秘书……
各种身份众说纷纭,但故事内核都差不多。
简而言之就是一个穷小子,拐走了千金大小姐。
那个看似高高在上,叱咤风云的林氏集团话事人,是林家的倒插门女婿。
吃了林家的资源,连姓都随了林家。
反正,自我知道这件事后,我爹的老钱笑就多了两分的底气不足,和三分的掩耳盗铃。
7.
七月的海城烈日高照,地面烫起一层热浪。
私人飞机稳稳停在停机坪上。
这是我时隔十八年再次回到故土。
听闻父亲病重,我赶紧收拾好行李回来争夺家产。
遗产保卫战——豪门继承者的必修课。
我回国了,这一次我要拿回我的一切——
A
先生表情严肃,沙哑的声音很机械。
他理了理笔挺得一丝褶子都没有的西装,面无表情地看向我。
我满意挥手,示意
A
先生停下。
行了,不用念了,基本流程我都搞明白了。
此次父亲病危,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土,当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我熬着夜看完了国内近十年流行的豪门恩怨文,后来看不动了,就叫
A
先生念给我。
不辛苦。
大小姐的自我修养罢了。
耳边传来车子的鸣笛声。
远处黑发少年摘掉墨镜,朝我露出一个肆意张扬的笑。
大小姐,你架子大得很,坐私人飞机还要小爷我来接机
比他本人更耀眼的是他身边停着的那辆限量款跑车。
骚粉色,显眼爆了。
他跟个老妈子似的抱怨道:靠,你家这破地方真难找!林家要破产了大小姐回国,怎么也不派个人来
我白了他一眼:父亲出事意料之外,林家都乱成一锅粥了,哪有空管我
随后,我把拉杆箱往他面前一甩,笑骂道:裴鸣,你脑子有毛病接机开跑车,我行李放哪
裴鸣咧了咧嘴:靠,行李当然是放管家车上。还真把小爷当老妈子了
小时候折腾我爸,长大了折腾我,看回去我怎么和林叔叔告状的!
说着,他揽过我的肩膀,把我往车上送。
走走走,十几年没回国了,哥带你兜兜风。
窗外的景色一幕幕向后倒去,海城的空气一如既往地咸湿。
我拨弄着头发,看向路边高大的梧桐。
十八年了。
整整十八年,我都一直在国外和外公生活在一起。
哦对,还有
A
先生。
他是外公给我请的看家狗,比胶皮糖还黏牙,走哪都甩都甩不掉。
这些年我换了不下十个保镖,他是最盘亮条顺,宽肩窄腰的,因此也是留在我身边最久的。
我朝后看向
A
先生跟着管家上了辆黑色的宾利。
裴鸣朝我咳了两声:别看他了,这么久不见也不看看我。
见我不理,裴鸣继续道:你托我的事情我都打听好了。郊区有一家马场环境不错,就是离你家远了点,不过你要是想去,到时候我可以开车接送你。
哦对,那有一匹白色的小马很可爱,很配你,需不需要……
不用。我笑着打断,我有一匹小马驹,红色的。
裴鸣挑眉:好好好,大小姐,怎么想起骑马了
我抿了抿唇:就是想了。
裴鸣瞥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踩着油门。
先回家
不,先去医院。
8.
裴鸣的超跑停在了一家隐蔽的私人医院里。
在病床上,我看到了父亲苍白的脸,一头花发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
他身上再没有当年雷厉风行的影子。
往常在国外和他视频的时候,他都会叫人偷偷把白头发藏起来,不让我看到。
但其实我都知道。
父亲半睁开眼,看到我浑浊的眼瞬间清澈了不少。
翩翩,你终于回来了。
他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能够说话的人,自顾自地滔滔不绝起来。
爸爸很想你,你的母亲去世前还在念着你的名字。还记得莉莉吗就是那匹红色的小马,它前段时间害了场大病,兽医都说撑不过春天,可一听说你要回来,竟然又好转了……
你出国的时候还那么小,小手小脚的,脑袋也圆,脸也圆。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成大姑娘了……
父亲慢慢伸出手,我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他的手就这么滞在半空中。
你是不是在怪我,对你太狠心,你还那么小就送你出去。这么多年去美国看你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人老了,心肠也软了,似乎更容易变得怅然和多情。
我回答得很平静:我没有怪过你。
这是真的。
如果我没有被送出国,说不定早就往生了。
按照现在的生育率,再投胎可就没这么好的命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几声叩门声。
来者眉目清冷,举止矜贵,身着黑色的立领长衫,手里盘着一串佛珠。
沟槽的,京圈佛子
来人将头顶的礼帽摘下,露出反光的大光头。
沟槽的!!
佛得这么彻底!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爹。
请来诵经的
我爹还没死呢,虽然我也很急,但也不至于这么急吧。
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这位小师傅是
话音未落,就听见父亲喊了声景珩。
沟槽的,是我哥。
9.
我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分遗产的事能轮到我了。
因为我亲哥居然出家了。
林景珩眼都没抬一下,单刀直入质问道:父亲,把林翩翩叫来,是要把属于我的遗产,送给她一份吗
我盯着他的光头,笑得发毛。
林景珩默默把帽子戴上。
我指着他的鼻子,恨铁不成钢道:哎呀呀,张口闭口就是遗产,出家人怎么能在乎身外之物你佛心不正啊!
林景珩一下就瞪大了眼睛:谁他妈出家了我只是稍微有点脱发!
告诉你林翩翩,林家的遗产你一分也别想拿走!
我看着我爹可怜的后脑勺,又看了看我哥的。
顿悟了一个真理。
脱发传男不传女。
财产也是。
真是有得必有失,命运馈赠的礼物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价格……衬衫的价格是九磅十五便士……
沟槽的,别想了!
这时,林景珩的身后突然蹿出来个女孩。
就是!属于景珩哥的东西,你别想偷走!
来人怒气冲冲,张牙舞爪地跑过来。
A
先生见状挡在我的身前。
我透过
A
先生腹外斜肌和肱三头肌之间的缝隙看去:这位小炮仗是……
阮阮,不可胡闹。
林景珩柔声训斥了来者。
李阮阮眼圈红了,怯生生道:景珩哥哥,阮阮只是想为你打抱不平。这些年你一直为接管林家做准备,起早贪黑,没有一天不辛苦,哥哥有多努力你们知道吗!
反观咱们林大小姐,离家十八载,从没有一天在父母膝下尽孝,只顾拿父母的钱在国外挥霍享乐,这种没本事,没能力的纨绔子弟,怎么有脸过来分遗产
A
先生回头看了我一眼,一脸疑惑。
他估计也不知道,十七岁接管林老爷子海外全部产业,二代里最年轻有为的大小姐,怎么就成了纨绔子弟。
我也不知道,因此陷入了沉默。
李阮阮见我不说话,便胸有成竹起来。
她上前逼问道:林阿姨去世前,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茫然抬头:因为疫情啊。
……
那这些年你为什么从来没回过国
我在德国读博。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学的医学。
我听到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
李阮阮干巴巴地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过了好一会,才找补道:学医的,学医的……专业都不对口!怎么能管理好家族产业……
A
先生把提前整理好的文件递给了我爹,上面有我在国外这些年的履历,以及我经营的几家公司的证明。
我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看吧。
我们医学生只要弃医,从什么都会成功的。
10.
大小姐——门口两排的安保站得笔挺,朝我鞠躬。
A
先生面无表情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手里还举着粉色小喇叭。
大小姐驾到——统统闪开——
我余光里能瞥见他,三步一摇,相当带劲。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声焦急的呐喊。
阮阮小姐——当心摔倒,快下来!
未等我反应过来,一道红色的影子在我眼前闪过。
影子后是一群小跑而来的佣人,叽叽喳喳吵得厉害。
定睛一看,是李阮阮骑着马在院子里撒野似的跑。
可那院子哪里是骑马的地方,她这一通折腾把花园里的栅栏都掀翻了,连带着母亲生前最爱的海棠也被马蹄踏烂。
我心一揪,随即轻咳了两声。
吵闹的环境顿时变得安静。佣人回头见到是我,自觉低下头站成一排。
那边的李阮阮发现没了观众,似乎有些败兴。她收了收缰绳,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李阮阮身下骑着的正是一匹红色的小马。
是莉莉——爸爸曾经送给我的礼物。
我的目光朝李阮阮扫去,却在她的脸上没看到一点拿人家东西被抓包的不好意思,反而扬起下巴。
林翩翩,我骑了你的马,你不会生气吧
我不作声,一旁年长的女佣却开口为她辩解:大小姐,阮阮小姐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贪玩罢了。
啧,她算是哪门子的小姐
我没有理会那人的开口声援,反而问管家:李阮阮的妈妈,李妈在哪
老管家恭敬颔首:李妈年纪大了,被林先生派去花园干些清闲的活。
我拧眉:既然年纪大了,为什么不回家养老呢
因为阮阮小……哦不,李阮阮的学费虽然由林家资助,但毕竟贵族高中,其他的费用加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因此李妈一直坚持在林家工作。
我若有所思点头。
然后,我立即做了两个决定,作为回到林家接风洗尘的助兴。
第一,是把人民币铺满整个床铺,然后在床上打滚。
第二,是辞退李妈母女,并停止林家对李阮阮的一切资助。
真是的,家里没钱还上什么贵族高中。
底下的人得到吩咐,立刻行动起来。
一切顺利,没有人忤逆我。
因为我是大小姐。
老管家突然走了过来。
大小姐。他微微鞠了一躬。
怎么,老东西想阻止我
我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老管家一颤,语速快得像
rapper。
人民币上有很多细菌,铺在床品上很不卫生。
不如,给您换成消毒了的金条
我满意地点头。
真是位细致的老绅士。
9.
李阮阮在我家门口求了一夜。
天公作美,今晚下了好大的雨,比瓜六在雨里求皇后娘娘放过她的母家那天还大。
她整个人湿透了跪坐在雨中,楚楚可怜的样子惹得林景珩心疼得要命。
所以当他带着李阮阮踹开我的房门时,我并不意外。
林翩翩,你简直是胡闹!林景珩把我怀里的金条抽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地板被砸出一个小坑。
A
先生放下手里正在剥的葡萄,警惕地挡到我身前。
我歪头,又从身子下边抽出了另一根抱在怀里。
没事没事。
反正按照父亲前几天刚定的遗嘱,这套房产归林景珩,砸坏了我也犯不着不心疼。
他见我不说话,便急着质问我:林翩翩,你好歹是林家长女,难道要为了一匹不通人性的畜生为难阮阮
李阮阮用湿透的手抓住我的裙摆,跪坐在一旁。
语气十分可怜:翩翩,我向你道歉,求求你不要赶我们母女走……
裙子上赫然一片脏兮兮的水印。
沟槽的,老子的高定。
我立刻甩开李阮阮的手:你还不配向我道歉。
我自然不会因为一匹小马向人发难。
在亚特兰大的庄园里,我有一整个马场的赛马可以挑选。
小时候我还不会骑马,外公就会带着我一起去赌马。
欢呼的人群,炎热的天气,冰镇的橘子汽水,这是每个夏天的保留节目。
我看向窗外一片狼藉的花园,又想起了妈妈的脸,突然一阵火气涌上头顶。
只是一匹小马而已当然不止。
李阮阮骑马踩坏了妈妈生前最爱的花园,她有几个钱来赔!
林景珩一愣,挠了挠假发:这,阮阮日子清苦,大不了我替她赔了。
他这一副搞不清重点的模样简直叫人恼火。
我皱起眉头问道:你替她她是你什么人
李阮阮见我发问,突然转向林景珩,柔弱地抓住他的裤脚。
她的语气里带了一丝哭腔我,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保姆的女儿,大小姐你别为难景珩哥哥。
林景珩果然吃她这套。
他满眼心疼牵起李阮阮的手:阮阮是我的女人,是林家未来的女主人!我看谁敢欺负她!
我抽了抽嘴角:你什么时候还的俗
林景珩气愤地把假发甩到我的脚边:艹!老子没出家!
我把假发捡起来,端端正正扣在他的头上。
林景珩虽然拎不清,但毕竟是我名义上的哥哥,有些事情我还是有提醒的义务的。
我语重心长道:林家的主人,女主人,是我,也只能是我。我无意棒打鸳鸯,但我的大嫂最起码不能是保姆的女儿——
李阮阮自觉受到羞辱,嘤嘤了两声跑开了。
林景珩见此更是心疼得要碎掉,便把怒火全都发泄在我的头上。
我和保姆的女儿怎样也和你没关系,你难道和这只看门狗就清清白白吗!
林景珩用手指着
A
先生。
啧。
我开始讨厌林景珩了。
不光是因为他审美不行。
更重要的是,他说
A
先生是看门狗。
只有我能这么称呼他。
A
先生握住林景珩的手指,稍稍用力,林景珩便吃痛放下了手。
他的语气冷漠:林先生,请不要用手指着大小姐的方向。
我看向抽屉里外公留给我的遗嘱,心里有点失望。
本来打算把
A
市的地皮留给林景珩一份的,看来他似乎不太需要。
倒是
B
市的山头很适合他。
山上有一刹古寺,很方便我的好哥哥修行。
林景珩吃瘪,却又打不过
A
先生,只好像小孩耍赖似的掀翻了桌角的一碗葡萄。
然后,他撂下狠话:要不是因为阮阮,我一定现在就收拾你!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A
先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盯着手指上干了发黏的葡萄汁液出神。
看门狗受了委屈,是主人的过错。
我签了张支票丢给
A
先生。
拿去擦手。
10.
趁着林景珩追女孩的功夫,我立刻接管了家族的企业。
外公这几十年在国外养老,看似早就脱离了一线,其实一直暗中谋划布局,从未让林氏真正落在爸爸的手中。
因此,我这位新的话事人上台,并没有受到多大的阻力。
一切顺利。
按照外公的遗嘱,林氏全权由我接管,名下的产业,地皮都属于我。
父亲胳膊拧不过大腿,我看着他在拟好的遗嘱上签了字。
流畅丝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然后,他放下笔看向我:好了,签好了。可以把手从我的氧气管上拿走了吗
我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了,爸爸。
出了医院,手机里收到了
A
先生发来的讯息。
很简短,只有一句话。
民政局,李林二人秘密结婚,在去医院的路上。
接到消息,我立刻又折返回了医院,躲在角落静等二人到来。
没过一会,林景珩搂着李阮阮的腰就进了我爸的病房。
这种私人医院隔音效果都不错,我在外面听墙角只能听个模模糊糊的大概。
是李阮阮的声音。
爹地啊,我才不是什么穷女孩。
我已经决定和景珩一起留洋,等我们学成归来,就一起料理家业……
我不管嘛,谁叫景珩就喜欢我呢……
分手恐怕不行耶……因为我们已经领证咯!
……
什么叫怎么可能啊……爹地你不知道吗现在结婚已经不需要户口本了呢……
林景珩突然崩溃大叫:艹!医生——我爸昏过去了!!!
我看到医生护士匆匆忙忙,跑过来,跑过去。
林景珩疯狂地甩着呆若木鸡的李阮阮的肩膀。
不是说冲喜吗怎么把我爹冲过去了!!
我释然地笑了。
这大孝子。
11.
回到家,A
先生刚好在做饭。
万年不变的白衬衫,袖箍下的手臂肌肉紧实,去参加健美比赛也不为过,不过他现在正用这双手臂给山药虾仁勾芡。
A
先生看上去很会炒菜的样子。
这有点大材小用。
对了说到大……
大小姐A
先生突然回头。
我连忙摇手:没什么。
A
先生又把身子扭了回去。
沟槽的,腰好细。
再看一眼。
好细腰。
欸说到细……
沟槽的别想了!
我坐在餐桌旁边,看着
A
先生的背影,慢悠悠开口:我打算给你涨工资。
A
先生依旧波澜不惊:为什么呢,大小姐。
我歪头,理所应当:外公只付给你做保镖的钱,做饭是另外的价钱。
是吗他离我有点近,不算僭越,却打破了应有的社交距离,那我认为,大小姐应该再多付一些。
我不解:为什么
因为……A
先生摇了摇头,没什么。
话到嘴边就咽回去了。
你是靠这个获得饱腹感的吗
我叹了口气,然后从橱柜里挑出了个碗。
那是我上次路过意大利从一个手艺人里买下的,上面画着一只杜宾犬,呆头呆脑的很可爱。
我忘记当时买这个碗的理由了,但现在却觉得它和
A
先生很配。
A
先生看着碗里给他分好的饭,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他才冷冰冰道:大小姐,这不合规。
我勾了勾嘴角:合不合规我说了算,看门狗也得吃饭。
见他还是没反应,我起了坏心思:怎么,不敢吃下毒了
A
先生摇头,接过碗,拇指上粗糙的薄茧划过我的手掌。
好痒。
12.
父亲病逝了,急性脑出血。
葬礼秘密安排在了西山上。阴雨绵绵,追悼会黑压压一片。
A
先生为我撑着伞,雨一点一点落下,淋湿了他的半个肩膀。
我环顾四周,看向四方来客,林景珩就在斜前方,但他身边却不见李阮阮。
我一直怀疑爸爸走得突然都是林景珩那小子气的,本来想质问他,却不料他哭得那样伤心。
撕心裂肺,差点和爹一起走了。
后来才发现,他在手帕里藏了洋葱。
这大孝子。
公证人开始宣读遗嘱,林景珩站在我旁边面无表情。
这很奇怪了,一分钱都没捞着还能这样隐忍,换我我可不行。
时间过得很快。
日落西山,父亲在神父的祷告下下葬,宾客作鸟兽散,而我也在这天正式接管林氏。
雨越下越大,山路泥泞并不好走。
裴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贱兮兮地凑到我旁边。他看到
A
先生扶着我,突然愣了愣。
然后把手里的一双运动鞋藏在身后。
嗐,我以为你穿的高跟鞋……白准备咯。
我低头看了看脚下的鞋子。
这种场合下女士要穿高跟鞋以表正式,但是我不需要。
因为我是林氏唯一的掌权者。
我不需要做让自己不舒服的事。
如果我喜欢,今天葬礼上来客的香槟,都可以换成橙汁。
一切皆以我为主。
裴鸣朝
A
先生扬了扬下巴,嘴上不饶人:不是吧,老妈子的活也有人要和我抢,你管管他啊大小姐!
我快活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奇怪,每笑一声我都能听见金钱掉地的哗哗声。
欸我手里的拐杖怎么变成高尔夫球杆了
旁边有人疑惑道。
A
先生把胳膊放下,不动声色地和我保持了距离。
裴鸣见状跟条鱼似的滑了过来,挤在我俩中间,没心没肺地说这说那。
我看着
A
先生被人流挤得远了些。
到了半山腰,人少了许多,林家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纵使没见到
A
先生,我也并未多想,毕竟再走几步我就会遇见司机和林氏安排的安保。
他们没有权限去山顶,只能在半山腰处等待。
毕竟我的旁边有
A
先生,没人会找事惹他的不痛快。
因此,当一个男人突然拿着刀冲出来的时候,我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戴着口罩,个子很高,跑步的速度很快,但能看出来右脚有些跛。
裴鸣和我交换了眼神,只见他冲上前朝着男人右脚扫了过去。
那人重心不稳几乎要倒,却用尽全力拿着刀向我刺来。
我立刻腾空跃起,双腿夹住来人的脑袋,翻身一扭。
男人脸朝下,摔了个狗啃屎。
裴鸣见状立刻补上一脚。
那人半个身子探出悬崖,身后是千仞峭壁,吓得面色惨白。
他哆哆嗦嗦道:你不是大小姐吗怎么会……
我挑眉:你凭什么认为林氏的接班人会手无缚鸡之力
自十四岁起,我的家庭教师就多了一位从俄罗斯雇佣兵退役的教官。
他教我的本事,对付一个小喽啰绰绰有余。
A
先生姗姗来迟,朝我低下头。
他的肩背绷起来,在衬衣下箍出好看的形状。
抱歉,大小姐。
A
先生额角的碎发和血混在一起,看起来刚经历了一场混战。
李阮阮和李妈,连带着四五个强壮的打手一起被捆在一起,被
A
先生打包送到我面前。
A
先生看上去很虚弱,强撑着走到我身前:已经报警了。
我听见裴鸣大叫了一声。
紧接着,A
先生直挺挺地倒在我身上。
沟槽的,好重。
我重重吐出一口气:上车,
去医院。
……
A
先生鲜少这般狼狈。
自我记事起,他一直都是无所不能,一副冷面冰山的做派。
可如今他却浑身滚烫,
细密的汗珠打湿了额角的碎发,
整个人熟了似的,红得吓人。
他身材练得很好,肩宽腿长,一米九的个子窝在后排,挤得空气都所剩无几。
我有点呼吸困难。
开快点。我对司机说。
突然一阵痒。
A
先生神志不清,
在我的颈窝里蹭了蹭,
发出细小的呻吟。
嘶。
人一直响怎么办
在线等,急。
13.
李阮阮最终供出了这次事件的主使。
不出意外,是我那争气的好哥哥。
有些和父亲交好的叔叔伯伯,劝我顾念骨肉亲情,
放过我哥哥。
但我不会这样做。
林氏的法务部会让他们在监狱度过余生。
我去医院探望
A
先生。
很奇怪,
他伤得并不严重。
至于他那天为什么会晕倒在我怀里,我不会和他细究。
肯为我花心思就好。
虽然我没有受伤,
可是由于
A
先生的失职,他还是失去了保镖的工作。
这很让人惋惜。
毕竟比他身材好的,
没有他长相好,
比他长相好的又大多是绣花枕头。
A
先生,
真乃中国尤物。
为了怀念他,
我一直没有找新的保镖。
五年后,林氏在我的带领下成了首屈一指的龙头企业,再次焕发出强大生机与活力。
马场也是咱们家的。
(他们说我雷霆手腕,
杀伐果断。
是天生的话事人。
我在名利场上走了一遭,
做得比父亲更好。
至于裴鸣。
我旗下的医疗产业链长期与裴家建立起了合作关系,裴鸣也因此常常和我联系。
我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裴家有意和我攀关系,
却被我不动声色地拒绝。
时间一久,
他们也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差点成为赘夫的裴鸣心大得很,全然不知自己曾处在风暴中心,
还是和从前一样傻乐着开车带我兜风。
只是有一次,雨天路滑,
裴鸣的车子打滑差点撞到路边的大树。
这把林氏上边的几位长辈吓了个够呛。
他们决定再给我请一名保镖。
我对看门狗的要求很简单——盘条亮顺,宽肩窄腰。
最重要的是,得听话。
于是,
时隔五年,我再一次见到
A
先生。
他从雨雾中走来。
然后在很远的地方停下,
撑着一把黑伞,
一身熨烫整齐的黑西装像地狱来的使者。
他远远地看着我,我也远远地回望着他。
其实,
我从来没看清楚过
A
先生的长相。
他总是谦卑地低着头,不肯抬头看我。
就像虔诚的信徒从不敢亵渎他的神女。
只是这次,在他抬头的那一刻……
我终于看清了那双微红的眼睛。
多情的眼睛结着一场雾,远比今晚的雨更加磅礴。
A
先生神色不清,
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
过了很久,他轻轻笑了一下,嘴唇翕动。
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