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冒名顶替的乌龙,将实习生顾盼和冰山总裁张烨的名字,荒唐地锁在了同一张结婚证上。
当法律文件赫然宣告她是总裁夫人时,整个公司陷入恐慌,她本人更是如坠冰窟。
面对这荒谬至极的法律枷锁,那位冷面总裁最终的决定,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1、
张烨一踏进设计部,刚才还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嗡嗡的聊天声,瞬间就跟被掐了脖子似的,死寂一片。空气都冻住了,就剩空调在那儿干嚎。
经理老刘,四十出头,头顶比灯泡还亮堂,像屁股底下装了弹簧,噌地从他那小单间里弹出来,背绷得溜直,声音都打着飘儿：张…张总！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您吩咐一声,我上去汇报啊！
张烨眼皮子都没往老刘那堆满谄媚的脸上撩。
一身深灰高定西装,衬得人跟刀削似的又冷又硬。那张脸帅是真帅,就是冻得能掉冰碴子。
薄嘴唇抿成一条线,眼神跟冰锥子似的,扫过一排排工位。
被他瞅着的人,甭管男女,都恨不得把脑袋缩进显示器里。
总裁巡场,在张氏集团那就是死亡点名现场。空气沉得能砸死人。
皮鞋踩在光溜的地板上,咔哒、咔哒,那声音敲得人心慌。
他就这么一步步往里头走,走到哪儿,哪儿就跟按了静音键。
最后,他在一个靠窗的工位前,停下了。
顾盼觉得心脏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
她能感觉到全办公室的目光,跟探照灯似的钉在她身上,惊恐里还掺着点儿同情。
她才实习俩月,平时就是个不起眼的小透明,干点打杂的活儿。
现在被这位出了名冷酷、站在集团塔尖的大佬堵在这儿,脑子直接死机,手指头冰凉,死死抠着桌沿,关节都泛白了。
完了完了！她心里哀嚎。上周交的配色太土了还是昨天打印废纸被他知道了
张烨的目光,越过她低着的脑袋,落在了她摊开的速写本上。
上面是她午休瞎画的几只傻猫,线条歪歪扭扭,但透着股憨劲儿。
她就是看总监办公室那盆蔫了吧唧的绿萝可怜,想给它添点活气儿。
时间慢得像蜗牛爬。
顾盼耳朵里全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震得脑仁疼。她不敢抬头,就盯着眼前那双锃亮的黑皮鞋尖。
然后,一只手伸了过来。手指又长又干净,带着点凉意,轻轻抽走了那张画猫的纸。
顾盼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差点背过气去。
整个设计部,连老刘在内,全都屏住了呼吸,等着总裁的雷霆之怒,或者一句让实习生立马滚蛋的冰冷判决。
可预想中的风暴,没来。
张烨垂眼盯着那张纸。
一只胖橘猫抱着鱼骨头打呼噜,胡子翘着；一只炸毛小黑猫对着毛线团摆架势。画得是挺糙,但那股子笨拙又认真的劲儿,透出来了。
老刘脑门上的汗都淌成河了,硬着头皮开口：张总,这…这是实习生顾盼瞎画的！上班开小差,太不像话！我这就……
线条,张烨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在死寂的空气里格外清晰,冷冰冰的,却没了预想的寒气,有点意思。
老刘的嘴还张着,后半截训人的话卡在喉咙里,表情僵得像个被掐住脖子的呆头鹅。
顾盼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没有预想中的冰霜,反而…好像…有一丝极淡的…兴趣她使劲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眼花了。
张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
挺干净一张小脸,素面朝天,这会儿紧张得有点泛红。眼睛很大,浅褐色的瞳仁跟浸了水的琥珀似的,这会儿盛满了纯粹的懵逼和惊吓。
他移开视线,把那张画猫的纸轻轻放回她桌上,动作甚至有点…温柔
好好干。仨字儿,轻飘飘的。
说完,他再没看谁一眼,转身,带着那身生人勿近的寒气,直接走了。
直到那压迫感十足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整个设计部才像解冻了似的,集体长出一口气,接着就是压不住的嗡嗡议论。
卧槽！吓死爹了！我以为顾盼当场就得卷铺盖！
张总刚说啥‘有点意思’我没听错吧
顾盼,深藏不露啊！张总可是出了名的‘活阎王’,居然夸你了
完了完了,张总该不会看上小顾了吧那眼神…啧啧…
别瞎叭叭！小心隔墙有耳！不过…张总刚那语气,是有点…温柔得吓人……
顾盼还傻愣愣站着,手指头无意识地摸着那张被总裁碰过的纸边儿,好像还残留着他指尖那点凉意。
脸烫得要命,心还在嗓子眼那儿蹦迪。
温柔她觉得同事们集体中邪了。
张烨刚才那气场,明明能冻死企鹅。
那句有点意思,八成是随口一说,或者…高级黑
她甩甩头,把这些离谱念头甩飞,强迫自己坐下,盯着电脑屏幕,一个字儿也看不进去。
老刘抹了把冷汗,晃悠到顾盼工位边,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只拍了拍她肩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小顾啊…好好干…别辜负张总的…嗯…期望。
说完,也一脸劫后余生的飘回自己办公室了。
一场预想中的风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散了。
但一颗小种子,就这么悄没声儿地掉进了张氏集团这块地里。
2、
叮一声,电梯门在十六楼开了。
顾盼抱着一大摞刚打印的资料,低着头往里冲,脑子里还转着总监提的那些刁钻修改意见,晕头转向。
借过。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带着点疏离的冷。
顾盼猛地回神,差点一头撞人怀里。她赶紧抬头：对不……
后面的话卡嗓子眼了。
张烨。
他站在电梯门口,身形笔挺,深色西装一丝不苟,眉头微蹙,带着工作后的冷峻和一丝疲惫。
目光落在顾盼脸上,似乎认出了她,那点冷意淡了些,嘴角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是你。
张…张总好！顾盼紧张得差点咬舌头,抱着资料的手一紧,纸边硌得手心疼。
她赶紧往旁边让。
张烨迈步进来。
电梯门合上,狭小的空间就剩他俩。空气一下子稀薄了。
顾盼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极淡的冷冽木头香,混着点干净的皂角味。
她缩在角落里,恨不得变成隐形人,眼睛死死盯着跳动的红色数字：16…17…18…慢得像蜗牛爬。
设计部…最近很忙张烨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默。
他没看她,对着电梯门发问。
顾盼一愣,没想到总裁会主动跟她搭话,还是问工作。啊哦…还…还行。她磕磕巴巴,新项目概念稿,总监要求高…大家…都在肝。
嗯。张烨应了声,听不出情绪。沉默了几秒,他又开口,语气随意了点,上次那张猫…画得还行。
顾盼的脸唰地红了。他还记得那张涂鸦！谢…谢谢张总。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就在这尴尬微妙的气氛里,电梯猛地一震！顶灯跟抽风似的狂闪,刺耳的嘎吱声响起,整个轿厢剧烈晃荡,然后,彻底不动了。
啊！顾盼吓得惊叫,身体一歪,下意识想抓东西稳住。怀里的资料哗啦散了一地。
一条有力的胳膊及时扶住了她。是张烨。
别慌。他声音稳得一批,瞬间驱散顾盼大半恐惧。他迅速按下紧急呼叫,冷静地报情况：十六楼电梯故障,两人被困,马上处理。
说完才松开手,低头看散了一地的文件。顾盼也反应过来,臊得想钻地缝：对不起张总！我…我这就捡！她慌忙蹲下去,手忙脚乱地划拉那些纸。
张烨也蹲下身,利索地帮她整理。他修长的手指捡起一张图纸,看了几秒。
那是顾盼负责的一个小文创包装草图,画着几只憨憨的小动物,颜色挺清新。
你弄的他问。
顾盼一边飞快捡纸,一边点头：嗯…是…张总。一个联名文创的包装初稿。
视觉太平。张烨一点不客气,手指点在图纸一角,东西堆太多,主次乱了。目标是小年轻,‘萌’和‘治愈’是核心,颜色再跳点,造型再夸张点,让人一眼记住。点评精准,带着上位者的不容置疑,但语气倒不凶,像在说事实。
顾盼愣愣看着他指的地方,总监之前也提过类似问题,但没这么透。
张烨这几句话,跟开了光似的,瞬间把她脑子里的浆糊照亮了。
她恍然大悟：啊！对对对！您说得太对了！我…我光想着塞东西,把最‘萌’的地方给整没了！她抬起头,眼睛因为找到方向亮得惊人,忘了害怕,也忘了紧张,只剩专业上的兴奋。
张烨看着她那双瞬间被点亮的琥珀色眼睛,里面全是懂了懂了的光。
他几不可察地顿了下,才收回目光,淡淡嗯了声。
两人收拾好文件。
狭小的空间里,那种纯粹的上下级紧张感淡了不少,多了点共患难和短暂交流带来的微妙平静。
等救援的时间也不那么难熬了。
顾盼抱着重新整理好的文件,靠着轿厢壁,虽然还紧张,但心稳了不少。
她偷偷瞄了眼旁边的男人。
他站得笔直,侧脸线条冷硬,下颌微绷,不知道在想啥。电梯顶灯的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别怕,维修快。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没转头,低声说了句。
嗯。顾盼轻轻应了声,低下头,心却漏跳一拍。
她突然觉得,这位传说中的冰山阎王,好像…也没那么吓人
电梯修好,张烨只是对她点了下头,就脚步匆匆走了,好像刚才那出压根没发生过。
但命运的齿轮,好像被这破电梯咯噔撬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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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几天后晚上,顾盼为了赶一个急用的PPT美化,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加班。
窗外霓虹闪烁,会议室就亮着她头顶一盏灯,键盘声在寂静里格外响。
门被推开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抬头一看,居然是张烨。
他好像刚开完高层会,一脸倦容,领带扯松了点,手里端着个挺沉的黑色保温杯。
还没走看到她,他似乎也有点意外,目光扫过她屏幕上复杂的图表。
嗯…赶个PPT,明天晨会用。顾盼赶紧回答。
张烨没说话,径直走到会议桌对面坐下,拧开保温杯盖,一股浓烈的咖啡香飘了出来。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特自然地拿起旁边一个干净纸杯,也倒了一杯,推到顾盼面前。
提神。还是俩字儿。
谢…谢谢张总。顾盼受宠若惊地接过那杯热咖啡。醇香钻进鼻子,熬夜的疲惫散了些。
张烨的目光落在她笔记本屏幕上,看了一会儿。顾盼正调一组数据图表的配色,试了几种,总觉得差点意思。
蓝色太冷,绿色太跳,他忽然开口,手指虚点了点屏幕,主色用浅鹅黄,辅助色用灰绿,数据条用渐变橘红,看着平衡,重点也突出。
顾盼眼睛一亮,立刻照做。浅鹅黄和灰绿的底色一铺,橘红的数据条一上,整个页面顿时温暖又清晰,效果拔群！
哇！真的好看多了！她忍不住赞叹,脸上笑开了花,之前的拘谨全没了,只剩下纯粹的开心,张总您太牛了！
张烨端着咖啡杯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看着她瞬间绽放的明媚笑容,那双浅褐色的眼睛弯成月牙,里面全是亮晶晶、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开心。会议室顶灯的光柔柔打在她脸上,皮肤细腻。
他移开视线,端起杯子抿了口咖啡,喉结滚了一下,才淡淡说：基本操作。
就在这时,会议室门被哐当一声推开了。
4、
顾盼！你充电宝……人事部大嗓门李姐的声音卡住了。她手里捏着个粉色充电宝,目瞪口呆地看着里头——
总裁张烨,那个冷面阎王,居然坐会议桌边,姿态还挺放松。新来的实习生顾盼坐他对面,脸上还挂着没散的笑,手边放着一杯跟总裁同款的咖啡。空气里飘着咖啡香,还有种…说不出的和谐劲儿
李姐的嘴张成了O型,眼珠子快瞪出来了。
张烨眉头一皱。顾盼的笑瞬间僵在脸上,手忙脚乱站起来：李…李姐是我的充电宝！谢谢！
李姐如梦初醒,赶紧把充电宝塞给顾盼,眼神在张烨和顾盼之间来回扫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挤出个无比僵硬的假笑：啊…没事没事！你们…你们接着聊！接着聊！打扰了打扰了！说完,跟被狗撵似的,飞快退出去,还贴心地轻轻带上了门。
门一关,顾盼就听见外面李姐压着兴奋、故意压低却贼清楚的声音：喂喂喂！惊天大瓜！我看见张总在会议室给小顾开小灶！还给她倒咖啡！我的天！那气氛…啧啧啧！
顾盼的脸腾地红透了,尴尬得脚趾抠地。她偷瞄了一眼张烨,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放下咖啡杯,站起身。
思路对了就继续。弄完早点回。他扔下这句话,拿起保温杯,大步流星走了。
留下顾盼一个人,对着屏幕上完美的配色,和一杯快凉了的咖啡,心乱如麻。
5、
老板娘好！
盼姐早啊！今天真好看！
盼盼,给你带了上次你说好吃的网红蛋糕,放你桌上了哈！
顾盼,那报表不急,你先忙别的！
顾盼端着水杯站在饮水机前,感觉头皮发麻。
自从那次会议室咖啡事件被李姐撞破,在人事部小范围发酵后,人事部同事对她的态度,简直来了个360度大转弯,热情得让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以前来办事,流程清晰但公事公办。
现在她感觉自己像误入了邪教现场,周围全是满脸堆笑、恨不得把她供起来的信徒。那一声声老板娘、盼姐,还有堆她桌上的零食、抢着帮她干的活儿…都让她坐立不安。
她解释八百遍了：李姐,王姐,真误会了！我跟张总啥都没有！就是工作接触,真的！
然而她的解释在同事们心照不宣、意味深长的笑容面前,屁用没有,反而像欲盖弥彰。
哎呀,盼盼,懂！都懂！李姐拍她肩膀,挤眉弄眼,年轻人嘛,害羞！放心,姐嘴严着呢！
可不咋地！张总啥人啊我们进公司这么久,你见他给谁单独辅导过还给谁倒咖啡这待遇…啧啧啧…独一份儿！王姐帮腔,眼神里全是我都懂的兴奋光。
顾盼简直百口莫辩。只能顶着这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的特殊待遇,熬到了实习期结束——转正审核日。
6、
这天,人事部气氛贼凝重。经理王姐亲自坐镇,带着几个老员工,对顾盼的转正材料进行最后复核。
厚厚的档案袋摊在桌上,简历、学历证明、实习考核表、导师评价…全摊开了。
顾盼坐在角落椅子上,紧张地攥着衣角。
虽然觉得自己表现还行,转正应该没问题,但人事部这架势,还是让她心里七上八下。
王姐戴着老花镜,表情严肃,一页页翻材料,不时跟旁边人嘀咕几句。李姐负责往系统里敲关键信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办公室里就剩翻纸声和键盘声。
突然——
啪嗒！
一声脆响打破寂静。
王姐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动作太猛带倒了手边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哗地泼出来,浸湿了桌上的文件。
可她完全顾不上,一手死死捏着刚从档案袋里抽出来的一张纸,另一只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指着上面一栏,脸色煞白,嘴唇哆嗦,活像见了鬼。
结…结…结婚！王姐的声音尖得劈叉,顾盼…她…已婚！！
已婚旁边同事凑过去看,也傻了,不能吧她刚毕业啊看着挺小的
这…弄错了吧李姐也停了手,一脸错愕看向顾盼,盼盼,你……
顾盼自己也懵了,像被雷劈了,噌地站起来：什么已婚我…我没有啊！她慌慌张张冲过去。
王姐像被烫着,猛地把那页纸转向顾盼,手指头差点戳破纸,指着婚姻状况那栏。那里清清楚楚印着俩字：已婚。
顾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脑子嗡地一声：不…不可能！系统错了！绝对是错了！我没结过婚！男朋友都没有！
她急着辩解,王姐的手指却抖得更厉害了,慢慢移向了配偶姓名那一栏。
看清那个名字的瞬间,整个办公室的空气彻底冻成了冰疙瘩。
死寂了几秒后,抽气声此起彼伏。
张……张……烨！李姐的声音像被掐住了脖子,挤出来的字儿破碎不堪,带着见了鬼的惊悚。
王姐捏着那张纸,像捏着块烧红的烙铁,手抖得纸哗哗响。脸色由白转灰,又从灰涨成猪肝红,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嗬嗬响,眼瞅着要撅过去。
旁边一个年轻男同事,刚泡了杯咖啡想压惊,结果眼睛扫到配偶姓名栏,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手一抖,整杯滚烫的咖啡哗啦全浇自己大腿上了。他却跟没感觉似的,呆呆站着,咖啡顺着裤腿往下淌,嘴里无意识地念叨：张…张烨总裁顾盼…是总裁夫人
天呐……
我的妈……
这…这……
整个办公室陷入了集体性懵逼失语状态。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目光在顾盼那张写满我是谁我在哪的脸,和王姐手里那张写着已婚-配偶张烨的表格之间来回扫射,眼神里全是混乱、荒谬和巨大的恐惧。
顾盼彻底石化了。
她看着那张表,看着那个刺眼的已婚和旁边的张烨,脑子嗡嗡响,完全无法理解。
结婚跟张烨这比中彩票还离谱！
假的…肯定是假的！系统抽风！或者有人整我！顾盼声音带着哭腔。
系统…系统…王姐像被点醒了,猛地回魂,声音抖得不成调,李…李娟！快！查！查内部系统！查民政联网系统！快！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李娟也被吼得一激灵,手忙脚乱扑回电脑前,手指头哆嗦着在键盘上乱敲。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她的屏幕上。
时间在极度压抑中爬行。
终于,李娟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僵直,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像见了最恐怖的东西。
她极其艰难地扭过头,看向王姐,又看向顾盼,表情比哭还难看,声音干涩：
王…王姐…系统…显示…顾盼…已婚…配偶…张烨…登记日期…三个月前…西城区民政局…
轰！
这最后确认像颗炸弹,在人事部这小办公室里彻底炸了。
没有欢呼,只有死寂后的鸡飞狗跳。
我的老天爷啊！王姐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瘫在椅子上,像被抽了筋。
三个月前她刚入职一个同事喃喃自语。
怪不得…怪不得张总对她不一样…原来…完了完了！我们还瞎传八卦！张总会不会……另一个同事一脸恐惧。
锁死！必须锁死！王姐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脸都狰狞了,声音因为恐惧和紧张破音,今天！在这儿！看到这表的所有人！给我发誓！这事儿！烂肚子里！一个字！都不准漏！听见没！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像探照灯扫过每个人,凶狠得像要吃人。
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我王淑芬第一个弄死他！张总会干啥…你们自己想！她咆哮着,一把抢过那张沾着咖啡渍、此刻像催命符的表格,又扑向李娟电脑,快！快！把系统里能藏的涉密信息全加密！最高权限！纸质复印件呢除了这份,还有没都给我找出来！一张都不能留！
整个办公室瞬间变战场。所有人都疯了似的动起来,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惊恐和同仇敌忾的肃杀。翻箱倒柜声、碎纸机疯狂嗡鸣声、键盘敲击声、压低嗓子的警告声混成一团。
快！碎纸机！这张复印的立刻碎！
小李！把原始档案锁王姐保险柜！最结实那个！
系统加密好了没再查一遍！所有浏览记录清干净！
今天这事儿,就当没发生！啥都不知道！记住了吗
顾盼被彻底晾在角落,像个局外人。
她呆呆看着这群平时温和八卦的同事,此刻像特工执行绝密任务,就为了掩盖一个她完全不知情的事实——她是总裁张烨法律上的老婆。
荒谬感像冰水,把她从头浇到脚,冷透了。
7、
张烨被他妈一个十万火急的电话叫回老宅时,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累得不行,还有点被打扰的不爽。
推开厚重的红木门,客厅里那低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
他爸张振国沉着脸坐主位沙发,手里夹着支烟,烟雾缭绕,一口没抽。
他妈周雅芝坐旁边,双手死死攥着,脸色苍白,眼神里全是震惊、困惑和焦虑。
爸,妈怎么了张烨脱下西装递给佣人,松了松领带,在单人沙发坐下。
他敏锐地感觉到父母的目光跟探照灯似的在他身上扫,带着审视和一种…从未有过的急切。
周雅芝深吸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了,声音还颤：小烨,你跟妈说实话。
张烨皱眉：说什么
你什么时候偷偷把证领了周雅芝紧盯着他眼睛,语速飞快,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家里说我和你爸是那种不开明的人吗姑娘家世普通点,人好就行！可你这…也太不像话了！
结婚张烨以为自己听岔了,荒谬得他扯了下嘴角,带着嘲讽,妈,你逗我呢我跟谁结
还装！张振国猛地把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声音带着怒,今天你妈同学聚会,碰上她在民政局工作的老同学陈阿姨！人家亲口问的！问你跟那个叫顾盼的姑娘什么时候办婚礼！说都登记仨月了,酒席还没影儿,她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顾盼张烨脸上最后那点漫不经心瞬间冻住、裂开。
这个名字像颗子弹,精准命中他脑子。
设计部那个实习生干净的脸,那双浅褐色、时而紧张时而发亮的眼睛,瞬间无比清晰。
他结婚了跟她三个月前
这比他谈崩百亿项目还荒谬一万倍！
陈阿姨亲口说的张烨声音冷得像冰渣,确定是我张烨配偶顾盼西城区三个月前
千真万确！周雅芝急得眼圈红了,小烨,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真结了还是…有啥难处她看着儿子骤然阴沉冰冷的脸,心沉了下去。这反应,不像偷偷结婚被抓包。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怒火瞬间淹没了张烨。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带倒了旁边的落地灯,哐当一声。他顾不上扶,脑子里就剩一个名字——顾盼。
他必须立刻见到她！
爸,妈,我会弄清楚。丢下这句冷硬的话,张烨抓起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大门。
黑色迈巴赫在夜色里像道闪电,引擎咆哮着冲向张氏集团大楼。张烨紧握方向盘,指节泛白,下颌绷紧,眼底风暴翻涌。顾盼…这名字在他舌尖滚过,带着冰冷的怒意。如果是她或者她背后的人搞鬼……
车子一个急刹停在地库。张烨甩上车门,大步走向高层专用电梯,周身低气压吓得保安都躲着走。
他直接按了设计部楼层。电梯上行,冰冷的金属壁映出他修罗般的冷脸。他拿出手机,拨通人事经理王淑芬电话。
张…张总王姐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
顾盼的原始档案,张烨声音没一点温度,立刻送到顶层我办公室。还有,她人在哪
电话那头抽气声清晰可闻,接着是王姐快哭出来的声音：档…档案在…顾盼她…她应该还在设计部加班…我…我马上给您送！
张烨直接挂了。
电梯门在顶层打开。他没回自己办公室,脚步一转,走向尽头那间存放资料的档案室。他需要个绝对安静、没人打扰的地儿。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资料室一股子纸张和灰尘味儿。
一排排高大的档案柜在昏暗灯光下投下长长影子,森冷安静。张烨没开大灯,只开了门口一盏壁灯,昏黄的光勉强照亮一小片。
他走到中间长条会议桌旁,把西装扔椅子上,双手撑在冰冷的桌面,微微俯身,像头蓄势待发的豹子,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煎熬。
8、
终于,门外传来轻微急促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带着犹豫和胆怯。门被小心推开一条缝。
张…张总顾盼的声音响起,充满困惑和不安。她被王姐那带着哭腔的电话十万火急叫上来,说总裁有急事,让她直接到顶层资料室。
张烨缓缓直起身,转过身。壁灯光从他背后打来,把他高大的身影轮廓勾勒得更冷硬,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锐利如鹰隼,在昏暗中闪着冰冷的光,死死锁定了门口那个纤细的身影。
顾盼被他看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后退半步,心脏狂跳。资料室里的气氛压抑得吓人。
进来。张烨声音低沉,不容抗拒。
顾盼硬着头皮进去,反手关上门。张总,您找我……
话没说完。
张烨几步就跨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笼罩。他身上那股带着怒意的压迫感扑面而来。他伸出手,却不是碰她,而是直接把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
屏幕亮着,上面是一张清晰的照片——一张结婚登记审查处理表的复印件。
表格上,申请人姓名那栏,赫然打印着张烨和顾盼。照片栏里,贴着两张小证件照。一张是张烨,面无表情。另一张…就是顾盼自己！是她大学毕业时为了入职拍的！
顾盼的眼睛瞬间瞪圆,瞳孔因为极度震惊缩成了针尖。她像被雷劈了,浑身僵硬,血全冲上头顶又瞬间冻住。
解释。张烨冰冷的声音在她头顶炸开,顾小姐,或者…我法律上的妻子告诉我,这张登记表,怎么回事
不…不可能…顾盼的声音抖得不成调,她猛摇头,这…这不是我！我没去过！我没跟你登记！这照片…是我妹！是顾纷！她拿走了我的证件照！她说她身份证丢了要补办…她…
她的辩解在张烨冰冷审视的目光下苍白无力。巨大的恐惧和冤屈让她眼泪涌了上来。
张烨看着眼前女孩惨白的脸,盈满泪水、盛满惊惧和难以置信的琥珀色眼睛,身体因为激动害怕微微发抖。
她眼里的震惊和冤屈,不像装的。那股滔天怒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凝滞了一瞬。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清晰地冒出来——
如果是她…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念头像颗石子投入死水,在他心底激起一丝涟漪。眼底翻涌的冰冷风暴,悄然平息了一点。
就在这时,张烨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着张桦。
张烨眉头拧成死结,眼底的冰霜瞬间重新冻结,甚至更冷。
他看了一眼快崩溃的顾盼,按下了免提。
9、
哥！电话那头传来张桦那玩世不恭的爽朗声音,背景有点吵,干嘛呢妈刚给我打电话,劈头盖脸一顿骂,问我知不知道你偷偷结婚的事儿还说什么顾盼哥你行啊！不声不响把嫂子拿下了嫂子漂亮不啥时候带……
张桦。张烨的声音冷得掉冰渣,直接打断,三个月前,你在哪干了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秒诡异的沉默后,张桦的声音明显虚了：呃…三个月前我…我能干嘛不就在国内瞎溜达嘛…
西城区民政局,张烨一字一顿,像锤子砸,顾盼的照片。解释。
……电话那头是更长的沉默,只有张桦急促的呼吸声。半晌,他才像泄了气的皮球,声音蔫蔫的,带着破罐破摔的无奈,……哥…那个…你…你先别发火…听我狡辩…啊不是,听我解释！这事儿吧…它…它就是个美丽的误会！
误会张烨的声音危险地眯起。
是…是啊！张桦豁出去了,语速飞快,就…就三个月前嘛,我不是交了个女朋友嘛！特好一姑娘！叫顾纷！我俩…我俩当时爱得死去活来,非卿不娶非君不嫁！脑子一热,就…就想把证领了！
但是吧…你也知道,老爷子要知道我这么早结婚,对象还是个…嗯…自由职业的,肯定得打断我的腿！咱家户口本我也拿不到啊！张桦的声音越来越没底气,然后…然后我就…我就灵机一动…哥！你是我亲哥！你身份证照片跟我那么像！我就…我就‘借’了你的身份证…还有户口本复印件…我发誓！就用一次！用完立马给你塞回去了！绝对没人知道！
张烨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
至于嫂子…哦不,顾盼的照片…张桦的声音更虚了,那个…顾纷她姐…就是顾盼,管她管得贼严！跟咱家老爷子有一拼！顾纷也怕被她姐知道啊！正好…正好她姐有张多余的证件照在她那儿…我们就…就…废物利用了嘛！反正长得也挺像的,七八分总有的！民政局那阿姨估计眼神儿不好…没细看…就给…就给办了…
张烨捏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发出咯咯轻响。他几乎能想象出电话那头,自己那个混账弟弟此刻抓耳挠腮、一脸我错了下次还敢的德性。
所以,张烨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每个字都带着寒气,你用我的身份,和一个叫顾纷的女人,用她姐姐顾盼的身份照片,登记结婚了
呃…理论上是这样…张桦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哥…哥你消消气！我错了！真错了！回头我就带顾纷去把手续办了！改成我的！保证不给你添堵！那个…那个顾盼姐是吧替我道个歉！对不住！改天我登门负荆请罪！喂哥哥你还在听吗喂……
10、
张烨直接掐了电话。
资料室里死寂一片。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重新投向面前早已目瞪口呆、石化当场的顾盼。
她脸上血色全无,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整个人一副被信息量撑爆的呆滞样。
张烨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那股滔天怒火,竟然奇异地被一种更强烈的荒谬感和一丝…啼笑皆非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他向前走了一步,缩短距离。昏黄的灯光下,能看清她眼中残留的泪光和惊惶。
所以,张烨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尘埃落定后的平静,顾盼。
他清晰地叫出她的名字。
顾盼像被惊醒,猛地一颤,下意识后退,后背却抵上了冰冷的档案柜。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那张冷硬的脸在阴影里莫测。
张烨从西装内袋里,缓缓掏出了那张刚从王姐保险柜拿出来的、沾着咖啡渍的原始登记表复印件。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张薄薄的纸,递到顾盼眼前。
看清了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砸在顾盼耳膜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张烨,顾盼。法律上,白纸黑字。
顾盼的目光死死钉在配偶栏那两个名字上,大脑空白,只剩嗡嗡声。
然后,她听到头顶传来那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决断：
既然证都领了,张烨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平淡得像说明天吃啥,却又带着奇异的重量,那就找个时间,把酒席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