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谁偷了我的奖学金
>银行短信通知我奖学金被取消,我疯了般冲向系办。
>监控显示只有三个人进过财务室:我闺蜜、系主任、和一位学长。
>闺蜜哭诉自己只是帮我整理资料,学长发誓只递了份文件。
>系主任推推眼镜:别查了,明年还有机会。
>我沉默着在实验室熬了三天,改制了微型摄像头。
>颁奖典礼上,系主任宣布获奖者名字时,我切断了全场电源。
>黑暗中,我举着紫外灯照向奖杯,荧光标记赫然显现闺蜜的名字。
>她瘫倒在地:我弟弟在ICU,真的撑不住了...
>礼堂灯光骤亮,我手中握着另一份检测报告。
>荧光剂是我故意涂在奖杯上的诱饵,我盯着系主任,真正偷走钱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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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手机屏幕,像一块刚从冻库里刨出的坚冰,死死抵在我的掌心里。那条短信,每一个字符都带着倒刺,狠狠扎进我的眼球:
您尾号8818的账户奖学金入账业务已取消。详情请询校财务处。
取消
取消!
这两个字在视网膜上疯狂跳动、膨胀,最终轰然炸开,碎片裹挟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我四肢百骸的血液。实验台上,那瓶敞口的氨水味儿猛地变得无比尖锐,不再是熟悉的、带着点实验室秩序感的化学气息,而是一股呛得人喉头发紧、几乎窒息的毒气,蛮横地钻进我的鼻腔,直冲颅顶。
三万块。
那不仅仅是印刷在奖学金公示栏顶端的一个冰冷数字。那是我妈在缝纫机前佝偻到深夜,针尖无数次刺破她枯瘦手指换来的血汗钱;是我爸在建筑工地上扛着预制板,烈日和灰尘刻进他脸上每一道皱纹里,攒下的救命钱;是我下个学期还能不能坐在这个充斥着氨水味和精密仪器嗡鸣的实验室里,而不是被生活粗暴地拽回那个弥漫着绝望和草药苦涩气味的破败小屋的唯一指望。
没了。
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了我的咽喉。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实验室里嗡嗡运转的仪器声、隔壁同学低声的讨论、窗外模糊的鸟鸣……所有的声音都急速退潮,只剩下心脏在空寂的胸腔里,擂鼓般沉重而绝望地撞击着肋骨。
砰!
椅子腿刮擦地面的刺耳锐响撕裂了凝固的空气。我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猛地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像个被无形丝线扯动的木偶。周围几张脸孔惊愕地转向我,嘴巴张合着,似乎在询问什么,但那些声音飘进耳朵里,只剩下一片模糊、遥远的嗡鸣。
世界在倾斜,在旋转,唯有那条短信,像烧红的烙铁,烫在脑海里。我推开挡路的凳子,撞开半掩的实验室门,像一枚失控的炮弹,朝着行政楼的方向狂奔而去。冰冷的风刀子般刮过脸颊,肺叶火辣辣地疼,可脚下却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要陷进地里。行政楼那灰扑扑的影子在前方晃动,仿佛永远也跑不到。
终于,我撞开了系办那扇沉重的木门,沉重的门板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办公室里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几张脸齐刷刷转过来,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我的奖学金!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带着破锣般的颤音,为什么取消谁取消的
系主任陈国栋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随即被惯常的、那种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安抚意味覆盖。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顶灯刺眼的白光。
苏晚啊,他开口,声音四平八稳,带着一种令人烦躁的程式化腔调,别激动,先坐下说。财务流程方面,可能是出了点技术性的小纰漏……
技术纰漏一股邪火直冲头顶,烧得我眼前发花,三万块的技术纰漏陈主任,我要看记录!谁签的字谁操作的转账取消我要查清楚!
我的目光像失控的探针,在办公室里急遽地扫过。角落档案柜旁,林小雨正低头整理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听到我的声音,她猛地抬起头。那张总是带着温软笑意的脸此刻血色尽褪,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我眼中燃烧的火焰钉在原地。她手里捏着的文件边缘,被无意识地攥得发皱。
靠窗的位置,学长周明宇正拿着手机低声通话,闻声也转过头。他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眼神里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但看到我煞白扭曲的脸,那份不耐烦很快被惊讶和一丝困惑取代。他匆匆对着手机说了句待会儿打给你,便挂断了。
苏晚,冷静点。陈主任的声音抬高了些,试图压住我的质问,财务室的记录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这涉及到……
监控!我几乎是吼了出来,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激起回响,财务室门口有监控!我要看!昨天下午放榜之后,谁进去过!谁碰过我的档案和银行卡信息!
陈主任的脸色沉了下来,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了几分。他沉默了几秒,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声。
苏晚,他终于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冲动解决不了问题。这样吧,为了安抚你的情绪,也为了澄清不必要的误会,我可以破例一次,让你去保卫处查看昨天下午财务室门口的相关监控录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依旧苍白的林小雨和眉头紧锁的周明宇,看完之后,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思考。奖学金,明年还有机会。
他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简短地交代了几句。
保卫处监控室。巨大的屏幕墙分割成无数个小画面,无声地展示着校园各个角落的实时景象。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电子元件和灰尘混合的陈旧气味。保卫处的值班员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他慢吞吞地调取着昨天下午的录像,动作迟缓得令人心焦。
画面快进。时间轴拖到昨天下午两点半。财务室那扇厚重的防盗门紧闭着。
两点四十分。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林小雨!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淡蓝色针织衫,手里捧着一叠文件,刷了门禁卡,推门走了进去。我的心猛地一沉。她昨天确实提过,下午要去财务室帮系里交一份学生活动经费的报销单,顺便……顺便帮我看看奖学金公示后的流程走到哪一步了。她当时还笑着说:晚晚,你就等着收钱吧,我帮你盯着!
两点五十五分。林小雨走了出来,手里的文件少了一些。她轻轻带上门,左右张望了一下,脚步显得有些匆忙地离开了。
三点零五分。周明宇出现在画面里。他穿着那件标志性的深灰色夹克,步履稳健。他没有刷卡,而是直接抬手敲了敲门。几秒后,门从里面被打开一条缝,他侧身进去,手里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大约三分钟后,他就出来了,带上了门,神色如常地离开。
三点十五分。第三个身影。是系主任陈国栋。他背着手,踱着方步走到门口,熟练地刷卡、推门而入。他在里面待了将近十分钟才出来。
三点二十五分之后,直到晚上财务室锁门,再也没有人进出过。
监控录像停止播放。值班室惨白的灯光下,屏幕幽幽的反光映着我毫无血色的脸。只有三个人。我最好的朋友林小雨,前途无量的学长周明宇,和掌握着生杀大权的系主任陈国栋。
看清楚了吧值班老头打了个哈欠,关掉了屏幕,就这仨。小姑娘,回去好好想想,别钻牛角尖。
我失魂落魄地走出保卫处,冰冷的夜风灌进衣领,激得我一哆嗦。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蔓延,却浇不熄心头那团烧灼的、混杂着愤怒、困惑和被背叛感的毒火。信任构筑的世界,在一帧帧无声的监控画面里,轰然坍塌,露出底下狰狞的、布满猜疑的沟壑。
身后传来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
晚晚!晚晚你等等我!林小雨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她的手指冰凉,还在微微发抖。
我猛地停住脚步,像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狠狠甩开她的手。动作之大,让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笑意的杏眼里,此刻蓄满了水光,迅速凝结成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晚晚!你…你怀疑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破碎不堪,监控…监控拍到我进去了,是不是可我只是去帮你啊!真的!昨天下午,陈主任让我顺路去交系里的报销单,我想着你不是一直担心流程吗就…就特意问了财务王老师一句,问你的奖学金公示后是不是没问题了,什么时候能到账。王老师当时很忙,只敷衍我说‘快了快了,等着吧’。我放下报销单就走了!前后就几分钟!晚晚,我们认识多少年了从小一起长大,我林小雨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我会偷你的奖学金那是你的命啊!我怎么可能动你的命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单薄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路灯昏黄的光线下,那张泪痕交错的脸显得格外脆弱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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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尖锐的疼痛几乎让我窒息。十年。从穿着开裆裤在泥地里打滚,到穿着同样宽大的校服挤在一张小课桌上写作业,再到一起熬过高考的炼狱,挤进这所承载着所有卑微希望的大学……她的影子早已深深烙进我生命的底色里。她会在寒冬的清晨把热腾腾的包子塞进我手里,自己啃冷馒头;会在我妈病重时,偷偷把攒下的零花钱塞进我家门缝;会在得知我拿到奖学金时,抱着我又笑又跳,比她自己中了彩票还高兴……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那名为信任的土壤便一寸寸皲裂、板结。监控画面里她匆忙离开的身影,此刻像一根毒刺,扎在记忆最柔软的地方,渗出黑色的疑虑。真的是巧合吗她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间点进去为什么出来时显得那么匆忙那叠文件……真的只是系里的报销单
苏晚。
一个低沉、带着点金属质感的男声在另一侧响起。周明宇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他身材高大,站在路灯的阴影里,轮廓显得有些冷硬。他双手插在夹克口袋里,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眼神锐利地扫过哭得几乎脱力的林小雨,最后落在我身上。
我不知道监控拍到了什么,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透着一股置身事外的冷静,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昨天下午去财务室,是替张教授送一份紧急的科研项目预算核对表,需要财务当场盖章确认。我只在门口等了王老师出来,把文件递给他,看着他盖了章,就立刻离开了。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我没有进办公室里面,更没有靠近过任何存放学生档案或银行卡信息的区域。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坦荡,我周明宇做事,向来光明正大。你的奖学金,我既无动机,也无必要去动。
动机必要
林小雨泣不成声,反复念叨着我怎么可能害你;周明宇语气笃定,逻辑清晰,挑不出任何漏洞。
那么,只剩下一个人。
系主任办公室。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沉而压抑。陈国栋坐在宽大的皮椅里,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台灯的光源在他身后,将他脸部的轮廓模糊在阴影里,只有那副金丝眼镜的镜片,偶尔反射出两点冰冷的光。
看过了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在安静的房间里回荡。
我僵硬地点点头,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唉。他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似乎包裹着沉重的无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向后靠进椅背,阴影彻底吞噬了他的表情,只剩下镜片后的两点幽光,隔着桌子,沉沉地压在我身上。
苏晚啊,他的声音放缓了,带着一种长辈式的语重心长,我知道你家里困难,这笔钱对你很重要。但是,年轻人,目光要放长远。奖学金,今年错过了,明年还有机会,只要你足够优秀,系里、学校都会给你机会。可有些事,一旦钻了牛角尖,刨根问底下去,弄清楚了又能怎样呢撕破了脸,伤了和气,甚至可能毁掉一些……本来很好的发展机会。值得吗
他微微向前倾身,台灯的光线终于照亮了他半张脸,那是一种混合着审视、规劝,甚至……一丝警告的神情。
听我一句劝,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寒光一闪,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对你,对大家,都好。我会再帮你留意其他的资助项目。回去好好准备期末考试,别让这些杂念影响了你的前途。
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一股腥甜的铁锈味猛地涌上喉咙。那看似语重心长的劝告,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他高高在上,轻描淡写地判定了这笔钱的归属,判定了我追查的权利,甚至判定了我该咽下这口血淋淋的委屈,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和气和前途!
毁掉机会是指谁的机会他的还是那个真正窃取了这笔钱的人
愤怒的岩浆在我血管里奔涌、咆哮,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但我死死地咬住了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混乱沸腾的思绪获得了一丝残忍的清明。
不能爆发。不能质问。不能打草惊蛇。
他越是轻描淡写地劝我到此为止,那扇紧闭的财务室大门背后,隐藏的真相就越是肮脏不堪。那三个人的影子在我脑海里疯狂旋转——小雨绝望的眼泪,周明宇冷静的辩解,陈国栋阴影下模糊的脸。
怀疑的藤蔓疯狂滋长,缠绕住每一根名为信任的神经,勒出血痕。但愤怒的火焰不能将我烧成灰烬,它必须冷却、凝练,淬炼成一把无声的、致命的武器。
我垂下眼睑,避开他审视的目光,肩膀微微塌了下去,做出一个被沉重打击后失魂落魄的姿态。喉咙里挤出一点干涩、嘶哑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和……一丝认命的妥协。
知道了,陈主任……谢谢您。
声音轻得像一阵叹息。
我没有看他,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挪出了那间压抑得令人窒息的办公室。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那令人作呕的语重心长。
走廊的灯光惨白冰冷。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陈国栋办公室里沉闷的雪茄味和权力腐败的气息。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伤口隐隐作痛。
到此为止不。
游戏,才刚刚开始。
化学实验室特有的气味——消毒水、挥发性溶剂、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金属离子气息——此刻成了我唯一的堡垒。厚重的防火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将外面喧嚣的世界隔绝。惨白的灯光从头顶的灯管流泻下来,照亮一排排冰冷的实验台和闪烁着指示灯的精密仪器。这里没有眼泪,没有虚伪的劝告,只有精确的试剂和可验证的结果。
我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又像一个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沉默地走到最角落那个属于我的实验台前。台面凌乱地堆放着未完成的实验记录、几本翻得卷边的专业书,还有……那个用蓝色绒布小心包裹着的硬质纸盒。
打开盒子。一枚结构复杂、呈现出彩虹般绚丽金属光泽的铋晶体静静躺在里面。这是上学期我花了整整一个月课余时间,在高温熔炉旁守候、提纯、控制缓慢结晶才得到的成果。它扭曲、层叠、棱角分明,在灯光下折射出迷幻的、如同异星造物般冰冷而诡异的美。它是我过往专注与耐心的见证。
现在,它有了新的使命。
我戴上护目镜和耐酸手套,动作精准得没有一丝多余。取过浓硝酸,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烧杯,搅拌棒,精确的称量……实验室里只剩下玻璃器皿轻微的碰撞声和通风橱低沉的嗡鸣。时间失去了意义。窗外的天色由浓黑转为深灰,再透出惨淡的鱼肚白,又渐渐被正午刺目的阳光取代,最后沉入另一个黑夜。
身体早已麻木,眼睛干涩刺痛,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像有把小锤子在不停地敲打。支撑我的,只剩下脑海里反复回放的画面:银行短信冰冷的通知,监控屏幕上那三个定格的身影,林小雨绝望的泪眼,陈国栋在阴影里推眼镜的动作……还有父亲在电话那头,那强压着焦虑却依然泄露出疲惫和苍老的声音:晚晚,钱……有着落了吗你妈的药快断了……
第三天凌晨。窗外一片死寂的墨黑。实验台上,所有灯光熄灭,只留下一盏发出幽幽蓝紫色光芒的紫外灯。我屏住呼吸,将经过特殊处理的微型摄像头组件,小心翼翼地靠近灯管下。
成了。
镜头核心那极其微小的感光元件表面,覆盖着一层肉眼完全无法察觉的、只有在特定波长紫外光下才会发出微弱荧光的特殊涂层。那是我利用铋晶体提纯过程中的一种副产物,结合实验室储备的几种稀土金属盐,在无数次失败后调配出的近乎完美的隐形标记材料。它无色无味,附着力极强,一旦沾染,极难彻底清除,且荧光特征独一无二。
我将这枚比米粒还小的眼睛嵌入一个伪装成普通黑色金属纽扣的基座里。它静静地躺在掌心,冰冷,沉默,却蕴含着指向真相的致命光束。
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的日程推送跳了出来,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信号灯:
**校年度优秀学生颁奖典礼。时间:明日14:00。地点:大礼堂。**
心脏猛地一缩,随即更沉重、更冰冷地撞击着胸腔。我几乎能听到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
明天。就是明天。
那个金灿灿的、象征着荣誉和金钱的奖杯,将由陈国栋亲手颁发给新的幸运儿。而那个窃取者,无论他是谁,在那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权力与荣耀的顶峰……他是否会有一丝得意一丝松懈
我的手指收紧,将那枚冰冷的纽扣摄像头死死攥在手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疲惫像沉重的铅块压在身上,但此刻,一种更尖锐、更冰冷的东西在骨髓深处苏醒。
陷阱已经布下。诱饵即将抛出。
就等猎物,踏入那束幽蓝的审判之光。
大礼堂穹顶高阔,巨大的水晶吊灯倾泻下辉煌得近乎刺目的光芒,将猩红的地毯、金色的座椅镶边照得一片浮华。空气里混杂着香水的甜腻、新印刷品的油墨味,还有无数人低声交谈汇聚成的、沉闷的嗡嗡声,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温水。
我坐在靠近中后方的角落,一个毫不起眼的位置。身上穿着一件普通的深灰色连帽衫,帽子松松地扣在头上,阴影恰到好处地遮住了我大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和线条紧绷的下颌。左手插在口袋里,指尖隔着薄薄的口袋布料,反复摩挲着那颗冰冷的纽扣摄像头。右手则紧紧握着一个小小的、伪装成充电宝模样的无线控制器,拇指悬停在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上方。
心跳声在耳膜里轰鸣,几乎盖过了礼堂里所有的喧嚣。血液在血管里奔涌,带着一种近乎灼烧的温度。三天三夜的煎熬,无数个被绝望和愤怒啃噬的夜晚,所有的压抑和痛苦,都汇聚在指尖这方寸之间,等待着一次彻底的引爆。
时间一分一秒地爬行。
冗长的领导讲话,乏味的优秀事迹介绍,公式化的掌声……一切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我的目光穿透人群,像精准的探针,牢牢锁定在舞台侧前方那个被聚光灯重点照顾的嘉宾席。
陈国栋端坐在正中央。他今天特意穿了一套笔挺的深蓝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金丝眼镜擦得锃亮。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温和而威严的微笑,正微微侧身和旁边一位校领导低声交谈,不时颔首,一派从容。那掌控一切的姿态,像一座精心打磨过的塑像。
林小雨坐在靠后的学生代表席。她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脸色依旧带着点病态的苍白,眼睑下有着淡淡的青影,显得异常安静。她的目光有些放空,偶尔随着掌声机械地拍两下手,视线却仿佛没有焦点,像一株被霜打蔫了的花。那份失魂落魄,刺痛了我心底最深处某个角落,但随即被更汹涌的警惕淹没。是真的无辜受害,还是……精湛的伪装
周明宇坐在另一侧,靠近过道。他坐姿挺拔,神情专注地看着台上,眉头习惯性地微微蹙着,似乎在认真思考发言者的内容。那份专注和坦荡,几乎让人无法将他与阴暗的窃贼联系起来。
时间在煎熬中流淌。终于,司仪用高亢激昂的声调宣布:现在,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有请化学系系主任陈国栋教授,为我们揭晓并颁发本年度最高荣誉——校长特别奖学金!奖金,三万元!
掌声如潮水般轰然响起。
陈国栋从容起身,整了整西装前襟,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步履稳健地走向舞台中央的发言台。聚光灯追随着他,将他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他从司仪手中接过一个金色的信封。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屏息等待着那个名字。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声音洪亮而清晰,带着掌控者的满足感:经过严格的评审和公示,本年度校长特别奖学金的获得者是——
就是现在!
悬停在红色按钮上方的拇指,带着积压了数天的全部绝望、愤怒和孤注一掷的决绝,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摁了下去!
滋啦——!
一声尖锐刺耳的电流爆裂声毫无征兆地炸响!紧接着,头顶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猛地一闪,迸出几颗耀眼的火星,随即——
啪!
整个礼堂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啊——!
怎么回事
停电了!
短暂的死寂后,惊呼声、椅子碰撞声、女人短促的尖叫……各种混乱的声音如同沸水般猛地炸开!黑暗放大了恐惧和不安,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我像一只早已潜伏在暗影中的猎豹,在黑暗降临的同一刹那,猛地从座位上弹起。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和对礼堂地形的熟悉,我压低身体,灵活而迅疾地穿过混乱的人群缝隙,目标明确——舞台!
短短几秒钟,我已冲到舞台边缘。混乱中,隐约能看到陈国栋惊愕地僵在发言台后,手里还捏着那个金色的信封。
大家安静!不要慌!可能是线路故障!工作人员马上处理!
陈国栋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一丝强自镇定的慌乱,试图安抚失控的场面。
就在他话音未落之际,一道幽冷、诡秘的蓝紫色光束,如同来自幽冥的审判之剑,骤然在黑暗的舞台上亮起!
光束的源头,是我高高举起的手。那支改装过的强紫外手电筒,正笔直地照射向发言台——准确地说,是照射向那个刚刚被礼仪学生捧上来、静静放置在发言台一侧的,金光灿灿的校长特别奖学金奖杯!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
骚动的人群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的惊呼和嘈杂在那一瞬间诡异地低了下去。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下意识地追寻着那束突兀而妖异的光源。
光芒精准地笼罩着那座象征荣誉与金钱的奖杯。
杯身光滑的曲面、精致的浮雕花纹,在紫外光的照射下,清晰地显现出几个歪歪扭扭、如同鬼画符般的荧光字符!那幽绿的光芒在黑暗中异常刺眼,像垂死挣扎的萤火虫,拼凑出两个冰冷的字:
**林小雨。**
轰——!
短暂的死寂后,整个礼堂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炸弹,彻底炸开了锅!
林小雨!
是她偷的
天啊!看不出来!
难怪苏晚的奖学金没了!
居然是她闺蜜太狠了!
难以置信的惊呼、愤怒的指责、鄙夷的议论……声浪几乎要掀翻礼堂的穹顶。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带着震惊、鄙夷和愤怒,穿透黑暗,齐刷刷地射向学生代表席那个僵立着的白色身影。
不……不是我!不是我!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刺破喧嚣。林小雨像被那束幽光彻底击垮了,整个人从座位上弹起来,又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她蜷缩在座椅之间的过道上,双手死死抱住头,身体筛糠般剧烈地颤抖着,绝望的哭喊在巨大的混乱中显得那么微弱而破碎:我没有!我没有偷晚晚的钱!我怎么会偷她的钱……那是她的命啊……我弟弟……我弟弟在ICU……他快不行了……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只是想……想借一点……一点点……
她的声音被剧烈的抽噎打断,只剩下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哭诉,像濒死小兽的哀鸣。
礼堂顶部的备用应急灯终于迟钝地亮了起来,惨白的光线勉强驱散了部分黑暗,勾勒出舞台上陈国栋那张瞬间失去所有血色的脸。他僵立在发言台后,手里那个金色的信封掉落在脚边都浑然不觉。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打乱阵脚的、无法掩饰的慌乱。他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想维持秩序,但喉咙里只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气音。他的目光先是死死钉在瘫倒哭泣的林小雨身上,随即又猛地转向舞台下那个高举紫外灯、如同复仇女神般的身影——我。
惨白的应急灯光下,林小雨蜷缩在地的绝望身影,陈国栋那张失魂落魄的脸,还有台下无数张或震惊、或愤怒、或鄙夷的面孔……一切都像一出荒诞的默剧。
我没有去看林小雨。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她的哭诉,尤其是那句弟弟在ICU,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耳膜。剧痛伴随着更深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但此刻,那束幽冷的紫外灯光依旧稳稳地握在我手里,光源却缓缓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从瘫倒的林小雨身上移开,最终定格在舞台上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脸上。
在一片混乱的、尚未平息的喧嚣中,我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冰层断裂般清晰、冰冷,穿透了所有的嘈杂,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荧光剂标记,是我故意涂在奖杯上的诱饵。
我顿了顿,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刃,牢牢钉死在陈国栋骤然收缩的瞳孔上。右手从连帽衫的口袋里缓缓抽出,指间夹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有些磨损的A4打印纸。
而这份,
我将纸张抖开,让惨白灯光照亮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图表,是我昨天下午,在陈主任您的私人电脑后台日志里,恢复出来的转账指令删除记录和IP物理地址定位报告。
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的声音——议论、指责、哭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偌大的礼堂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应急灯电流通过的微弱滋滋声。无数道目光,带着极致的震惊和茫然,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从瘫倒的林小雨身上,转移到了舞台上面如死灰的陈国栋身上,最后又聚焦在我手中那张薄薄的、却仿佛重若千钧的纸上。
报告显示,
我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落,删除苏晚奖学金入账指令的操作,是在昨天下午三点十七分,通过一台位于系主任办公室、IP地址为固定注册在您名下的终端设备发出的。物理定位,精确到您的办公桌。
死寂。
绝对的死寂。
陈国栋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温和与威严面具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剥光、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惨白和扭曲。他的嘴唇哆嗦着,金丝眼镜滑到了鼻尖,镜片后那双眼睛里,震惊、慌乱、被戳穿后的羞耻,最后凝聚成一种困兽般的、带着毁灭意味的狰狞。
你……你……
他抬起手指着我,指尖颤抖得如同风中的枯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你非法入侵!你伪造证据!你污蔑!保安!把她抓起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试图用最后的咆哮来掩盖那摇摇欲坠的崩塌。
然而,晚了。
我手中的紫外灯光束,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缓缓下移。那幽冷诡秘的蓝紫色光芒,最终精准地落在他那只刚刚抬起、指向我的右手上。
灯光下,清晰可见。
他西装的袖口内侧,靠近手腕脉搏处,一抹极其微弱、却绝对无法忽视的幽绿色荧光痕迹,赫然在目!
那正是我特制的、独一无二的铋基荧光标记材料!
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陈国栋的咆哮戛然而止。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袖口那处致命的荧光,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大小。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只剩下一种濒死的灰败。身体晃了晃,踉跄着后退一步,重重地撞在身后的发言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精心构筑的堡垒,他赖以维持的权威和形象,在这一刻,被他自己袖口上那点幽灵般的绿光,彻底、无情地击得粉碎。
礼堂里,死寂被更汹涌的惊涛骇浪取代。无数道目光聚焦在那一点幽绿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无声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