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铮的白月光结婚那天,他醉醺醺地抱着我:别走,我只有你了。
>我温柔地擦掉他的眼泪,心里却冷笑。
>毕竟他当年亲口说过:林晚,你永远比不上她。
>如今我这张脸,就是照着他白月光整的。
>手术刀划过骨骼的痛,远不及当年心碎的万分之一。
>他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卑微爱他的林晚已经死了。
>而现在的我,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完美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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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半,城市像一块过度曝光的LED屏幕,光污染顽强地渗进我公寓每一寸空气里。电脑屏幕幽幽的蓝光打在我脸上,活像恐怖片里爬出来的女鬼。我,林晚,一个资深社畜兼文案狗,正跟甲方要求的一篇既要高端大气上档次,又要接地气有烟火气的洗发水广告文案殊死搏斗。键盘被我敲得噼啪作响,活像在演奏一曲《献给加班狗的安魂曲》。
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像黑暗中猛然睁开的一只鬼眼。微信提示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瘆人——来自裴铮那个万年冰山脸的头像。
只有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一如既往的居高临下:【过来,兰亭。】
得,甲方爸爸还没伺候完,这位祖宗又召唤了。我对着屏幕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力道之大,差点把隐形眼镜给翻出来。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那篇该死的洗发水文案正卡在发丝如瀑,闪耀自信光芒这种令人脚趾抠地的鬼话上。去,还是不去
脑子里两个小人开始打架。天使小人(如果我有的话)说:林晚,硬气点!你是文案不是陪酒!尊严呢恶魔小人(这个显然比较强大)冷笑一声:尊严那玩意儿能帮你付下个月房租,还是能让你老板在你第N次提案失败后不把你生吞活剥了想想你那张信用卡账单!
我深吸一口气,鼻腔里全是速溶咖啡和外卖盒残留的廉价油味。行吧,恶魔小人完胜。谁让我欠着裴铮的钱呢一笔数目不大不小、刚好能把我拿捏得死死的人情债。成年人的世界,谈钱伤感情,谈感情呵,伤钱还伤命。
认命地关掉文档,电脑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映出我那张疲惫到近乎麻木的脸。镜子里这张脸,曾经被裴铮刻薄地评价为寡淡无味,毫无记忆点。如今嘛……我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假笑,挺好,至少现在值钱了。简单套了件宽松的卫衣,把熬夜熬出来的黑眼圈和油腻头发粗暴地塞进帽子里,抓起钥匙就冲进了电梯。
兰亭,本市知名销金窟,名字取得雅致,实则是个能把人灵魂都震出窍的声波武器试验场。重金属音乐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无差别地攻击着每个人的耳膜和神经。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香水、雪茄、酒精,还有一丝丝放纵后分泌过度的荷尔蒙味道,混合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甜腻。我像条泥鳅一样在扭动的人体和迷幻的激光束里穿梭,直奔那个熟悉的VIP卡座。
裴铮陷在宽大的黑色丝绒沙发里,像一尊被酒精泡透了的玉雕。昂贵的定制衬衫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小片线条漂亮的锁骨,但此刻只显得颓靡。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地搭在额前,遮住了那双总是带着审视和疏离的眼睛。他面前的茶几上,空酒瓶东倒西歪,数量可观得能开个小酒馆。
他身边环绕着几个圈子里熟得不能再熟的狐朋狗友,一个个眼神迷离,说话舌头都捋不直了。其中一个染着扎眼银灰色头发的,正搂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声音大得盖过音乐:铮哥!今儿必须嗨起来!为乔薇女神……新婚快乐!干杯!他举起杯子,酒液晃荡着泼出来大半。
乔薇这个名字像根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我的耳膜。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又恢复了冰冷的麻木。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悄无声息。裴铮似乎感应到我的靠近,微微抬了抬眼皮。那双深邃的、曾经让我沉溺又心碎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浓重的水雾,湿漉漉的,破碎得不像他。
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没有焦距,像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虚空的影子。然后,他毫无预兆地、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极大,带着失控的蛮横,指节硌得我生疼。
别走……他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浓重的醉意和一种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别走……晚晚……
他胡乱地叫着,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倾倒,额头抵在我的小腹上。温热的、带着浓烈酒气的呼吸透过薄薄的卫衣布料灼烫着我的皮肤。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连那个银灰头发的家伙都停止了嚷嚷,目光带着点看戏的玩味投过来。卡座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震耳欲聋的背景音在疯狂鼓噪。
我垂眸,看着这个平日里矜贵冷傲、此刻却脆弱得像个迷路孩子的男人。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一丝冰凉的水迹,迅速洇湿了我腹部的衣料。
心里某个角落,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一丝久违的、不合时宜的酸楚试图冒头。但下一秒,更汹涌的寒意席卷而上,将那点软弱瞬间冻得粉碎。晚晚他叫的是谁
我缓缓抬起手,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指尖带着一点凉意,轻轻落在他濡湿的眼角,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替他擦拭掉那抹滚烫的湿痕。指尖下的皮肤温热而细腻,带着醉酒后特有的潮红。我的声音放得又低又软,像最柔韧的丝线,缠绕着安抚:好,我不走,阿铮。
这声线,我对着镜子演练过无数次,力求达到那种恰到好处的温婉与包容。
指尖温柔地描摹过他微蹙的眉峰,感受着他身体因抽泣带来的细微震动。心底深处,却是一片冻土荒原,寸草不生,只有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在荒原上尖利地回响,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快意:
裴铮,你也有今天
当年是谁,在醉酒后抱着你的白月光,把我像个垃圾一样推开,一字一句,像淬了冰的刀子,剐得我体无完肤——‘林晚,你清醒点,你永远比不上她’
现在抱着我这个‘赝品’,感觉如何
卡座里短暂的寂静很快被新的喧嚣覆盖。裴铮的朋友们似乎对我这个安抚者的出现习以为常,只当是裴大少又一次借酒消愁后的固定流程。那个银灰头发、名叫孙昊的家伙,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凑了过来,大着舌头,脸上堆着一种自以为洞察一切的暧昧笑容。
哎哟,还是我们林晚妹子贴心!他伸手想拍我的肩膀,被我一个不着痕迹的侧身避开。他也不在意,兀自嘿嘿笑着,目光在醉得不省人事的裴铮和我之间来回扫视,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都听清,要我说,铮哥心里最在意的,还得是你!乔薇姐那是过去式了,今天嫁人了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看铮哥喝成这样,心里难受,第一个想到的不还是你
旁边几个人也跟着起哄,发出心照不宣的低笑声。空气里弥漫着廉价的酒精味和他们身上混杂的香水味,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我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带着点羞涩和无奈的笑意,微微低下头,仿佛被他们说得不好意思。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垂下的眼睫后面,是怎样一片冰冷的死寂。在意第一个想到我
心里那个尖刻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淬毒的冷笑:是啊,多在意。在意我这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替代品’,在意我这个在他需要情绪垃圾桶时永远在线的‘备胎’!他裴铮心里的‘在意’,真他妈廉价得让人想吐!
孙昊还在喋喋不休:林晚妹子,你可是我们看着铮哥一路……呃……‘相处’过来的!这份情谊,不容易!哥几个都看在眼里!等铮哥醒了,你得好好把握机会……
机会我在心底嗤笑,什么机会当一辈子影子,永远活在那位‘乔薇女神’阴影下的机会吗
我抬起头,脸上是温顺得体的笑容,声音轻软:孙哥说笑了。阿铮喝多了,我先送他回去休息。
语气拿捏得极好,带着点担忧,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亲昵界限。
孙昊满意地点点头,一副哥只能帮你到这儿了的表情。我费力地架起裴铮沉重而瘫软的身体。他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颈侧,带着浓重的酒气,手臂下意识地环住我的腰,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了过来。身体紧密相贴的瞬间,我浑身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胃里翻涌起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晚晚……他又含混地低唤了一声,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将脸埋在我肩窝蹭了蹭。那脆弱依赖的姿态,与他平日里冷硬强势的形象判若两人。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那股翻腾的恶心感,支撑着他,一步一步,艰难地穿过喧嚣迷乱的人群,走向门口。震耳的音乐和晃眼的灯光被抛在身后,如同褪去了一层光怪陆离的假面。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些许酒吧里浑浊的空气,也让我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艰难地把裴铮塞进出租车后座,他高大的身躯蜷缩着,头歪在座椅上,眉头紧锁,即使在昏睡中似乎也承受着某种痛苦。
我报了裴铮公寓的地址。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烂醉如泥的裴铮,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甚至带着点疏离的我,眼神里掠过一丝了然,随即沉默地发动了车子。
车窗外的霓虹飞速流淌,变幻的光影在裴铮沉睡的侧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他优越的轮廓线条。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利落,每一处都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这张脸,曾经是我青春岁月里最耀眼的光,也是后来将我推入深渊的冰冷利刃。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软肉,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点疼痛,像一根微弱的引信,瞬间引爆了记忆深处那座沉寂的火山。
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炸开。
**大学时代,图书馆角落。我鼓起毕生勇气,将那份熬夜写了三天、字斟句酌的情书递到他面前,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接过,眼神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审视物品般的淡漠。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捻开信封,目光快速扫过那几页饱含少女心事的信纸,然后,抬眼看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将我冻结的弧度:林晚谢谢。不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那语气,平淡得像在拒绝一份多余的传单。**
**毕业散伙饭,KTV包厢鬼哭狼嚎。我喝多了,也许是酒精壮胆,也许是毕业即诀别的绝望驱使,我趁着混乱,在一片起哄声中,踉跄着扑过去抱住了他。他身上有好闻的、清冽的雪松气息。我抱得很紧,仿佛那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下一秒,一股不容抗拒的大力将我猛地推开。我猝不及防,狼狈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后背生疼。音乐声暂停,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裴铮站在迷离的灯光下,眼神冰冷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警告,清晰地刺穿震耳的音乐,扎进我耳膜,也扎碎了我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林晚,你清醒点!你永远比不上她!**
比不上她……
永远比不上……
那冰冷的、宣判般的话语,如同淬毒的荆棘,时隔多年,依旧能在瞬间将我缠绕、刺穿,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钝痛。
车窗外,城市的流光溢彩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冷漠的背景板。我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凉意的夜风,试图压下心口那股翻腾的、混合着旧伤与恨意的腥甜。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寂的冰湖,再无波澜。指尖松开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形印痕。
出租车停在裴铮那栋安保森严的高档公寓楼下。我付了钱,再次艰难地把他从后座拖出来。深夜的冷风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但依旧脚步虚浮,大半重量压在我身上。刷门禁卡,进电梯,按楼层。电梯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和电梯运行的低鸣。他半眯着眼,头靠在我肩上,滚烫的额头贴着我的脖颈皮肤,呼出的气息带着浓烈的酒味。
晚晚……他又含糊地唤了一声,手臂无意识地收紧。
我身体僵硬,没有回应。只是盯着电梯门上倒映出的两张脸。一张是裴铮俊美却颓靡的睡颜。另一张……我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倒影上——那张经过无数次精密计算和漫长痛苦才得来的脸。光滑的皮肤,恰到好处的鼻梁弧度,饱满的唇形……每一处细节,都指向另一个人——乔薇。那个他曾经奉若神明、如今嫁作他人妇的白月光。
心底那片冰湖深处,一丝扭曲的、近乎病态的满足感悄然滋生。像毒藤蔓,缠绕着冰冷的恨意,开出诡异的花。
裴铮,我在心底无声地对那个醉倒的男人说,嘴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你看清楚,现在抱着你的,到底是‘林晚’,还是……你朝思暮想的‘她’
电梯叮一声,抵达顶层。门无声滑开。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裴铮这尊玉山搬进了他那间空旷冰冷的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个城市的璀璨灯火,像铺了一地的碎钻,映衬得室内黑白灰的极简风格更显疏离。空气里弥漫着高级皮革和某种冷冽香薰的味道,一尘不染,却也毫无生气,像个精心布置的样板间。
我几乎是把他卸在了主卧那张大到离谱的床上。他闷哼一声,身体陷进柔软的床垫里,眉头依旧紧锁着。我直起腰,揉了揉被压得酸痛的肩膀,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刚想转身去倒杯水,手腕再次被一股蛮力攥住。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眼神依旧涣散,带着酒醉后的迷蒙和一种深不见底的脆弱,固执地锁着我。
别走……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溺水般的哀求,陪着我……别走……
我停下动作,背对着他,没有回头。卧室里只开了床头一盏暖黄的壁灯,光线昏沉,将我们两人的影子长长地拖曳在地板上,纠缠在一起。
好,我不走。我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带着一种刻意的温柔安抚,我去给你倒杯水,阿铮。你喝太多了,胃会难受。
我尝试着轻轻掰开他箍在我腕上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固执地不肯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眼神固执地盯着我,水汽氤氲的眼底,倒映着壁灯温暖的光晕,却奇异地穿透了那层迷蒙,直直地望进我眼里深处。他的目光,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审视,一寸寸地、无比缓慢地扫过我的脸,从眉眼,到鼻梁,再到嘴唇……那眼神专注得可怕,像是在确认一件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又像是在透过我的皮囊,努力拼凑着另一个早已模糊的影子。
像……他低低地、含混不清地吐出一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困惑,真像……
我的身体在他专注的目光下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如同被冰冷的蛇信舔过。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那副温顺柔和的假面,甚至微微侧过脸,让暖黄的灯光更清晰地勾勒出我侧脸的轮廓——那是整形医生参照乔薇最好看的一张侧脸照片,用精密仪器测量后,一刀刀精心雕琢出的弧度。
像什么我轻声问,声音放得又软又轻,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一点点诱哄,引导着他醉意朦胧的思维。心脏在胸腔里沉稳地跳动,一下,又一下,冰冷而规律,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
裴铮的目光更加迷离了,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混乱的记忆漩涡,嘴唇翕动着,却无法组织起完整的句子。他看着我,又似乎不是在看我,眼神穿透了我,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只存在于他臆想中的点上。
……眼睛……他喃喃着,手指无意识地抬起,带着滚烫的温度和薄茧,虚虚地、颤抖地拂过我的眼尾,……看人的时候……这里……不一样……
他的指尖停顿在我眼尾下方,一个极其细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位置。那里曾经有一颗小小的、浅褐色的痣,属于林晚。如今,那里光滑如新瓷。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过我的脊椎!伪装完美的面具下,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竟然记得!记得林晚眼尾那颗几乎看不见的痣!
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我自己都快要忘记那个卑微的自己脸上曾有过这样微不足道的标记!他竟然……在醉得神志不清的时候,凭借着某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触碰到了这个被我刻意抹去的、属于林晚的印记!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被窥破伪装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但下一秒,更汹涌的、冰冷的恨意如同潮水般涌上,瞬间将那丝恐慌淹没。
不一样
我心底那个声音在疯狂地、扭曲地尖啸,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快感,裴铮!你他妈现在才觉得不一样当年你看着这张脸,把我当成她的影子呼来喝去、肆意伤害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一样!
这颗痣没了,你很遗憾吗
我无声地诘问,脸上却缓缓绽开一个更加柔美、更加温顺、甚至带着一丝懵懂无辜的笑容,完美复刻了乔薇最经典的表情。我微微偏头,主动将脸颊更贴近他滚烫的指尖,声音轻软得像羽毛拂过:阿铮,你喝醉了。是不是看错了
我的靠近似乎安抚了他混乱的思绪。他眼中的困惑和探究渐渐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和某种失而复得的满足感取代。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攥着我手腕的力道也终于松开。他发出一声沉重的喟叹,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皮沉重地阖上,头一歪,彻底陷入了昏睡。呼吸变得绵长而沉重。
暖黄的灯光下,他沉睡的侧脸依旧俊美得无可挑剔,眉头舒展开,带着一种卸下所有防备后的脆弱安详。
我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仿佛从未发生。房间里只剩下他均匀的呼吸声和我自己冰冷的心跳声。
许久,我慢慢弯下腰,动作轻柔地替他拉好滑落的薄被,指尖不经意地拂过他温热的脸颊。然后,我直起身,没有再看床上的人一眼,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这间弥漫着昂贵气息却冰冷空洞的卧室。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城市的灯火透进来微弱的光。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冰冷的玻璃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和繁华。玻璃上映出我的影子,模糊而扭曲。
我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个完美的、没有灵魂的倒影。
直到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起,显示着一条来自苏琪的微信,带着她一贯的咋咋呼呼:【宝!江湖救急!明早九点,老地方‘转角’,帮我盯下新来的小妹!姐要去医院复查我那不争气的腰!请你喝一个月的芋泥波波奶茶,加双份波波!】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落下:【收到。奶茶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