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沉渊发现妻子苏晚出轨的瞬间,监控里她和小三许哲缠绵。
他亲手调制的咖啡里加了慢性毒药,看着许哲在股东会上浑身溃烂。
苏晚的裸照印满全城海报,电子屏滚动播放她哀求的录音:沉渊我错了!
地下室里,他笑着将两人绑在相对的铁椅上:谁先弄死对方,谁就能活。
当许哲用碎玻璃割开苏晚喉咙时,霍沉渊鼓着掌递上面包:做得好。
顶楼寒风中,他俯视着街角为半块面包撕咬的乞丐夫妇,轻轻晃着红酒:晚晚,我们的游戏才刚开始。
第一章
手机屏幕亮起,是特别设置的提示音。霍沉渊划开,屏幕上跳出一段实时监控画面——海城另一端,那间他名下、却极少踏足的临江高级公寓。画面里,灯光调得暧昧昏黄。他的妻子苏晚,正倚在一个年轻男人的怀里。男人侧着脸,是那个最近在苏晚口中频繁出现的有才华的年轻策展人,许哲。
霍沉渊的瞳孔,在看清画面的瞬间,急剧收缩了一下。像是平静的深海骤然裂开一道深渊。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苏晚出门前喷洒的那点清雅的栀子花香。她说:沉渊,许哲那边有个小型艺术沙龙,几个藏家朋友都在,我去露个面,晚点就回。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眼神清澈无辜。
谎言。全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砰!
一声闷响。霍沉渊手中那只价值不菲的水晶威士忌杯,被他生生捏碎在掌心。
痛吗掌心传来的尖锐刺痛,此刻竟像一种奇异的解脱,将他从那种足以焚毁理智的滔天怒火边缘,硬生生拽回冰冷的现实。监控画面还在继续,那对男女的身影在沙发上交叠、翻滚,忘情地沉溺在欲望的泥沼里,发出无声却刺耳的尖叫。
霍沉渊缓缓地、缓缓地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任由玻璃碎片混着血和酒落在地毯上。他没有去处理伤口,只是抬起那只流血的手,用沾染了鲜血的指尖,异常冷静地、精准地,点下了监控软件的录屏按钮。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这片他掌控多年的繁华之地。掌心的伤口还在流血,温热的液体顺着指尖滑落,在冰冷的玻璃上留下几道蜿蜒的暗红痕迹。
他低头,看着玻璃上模糊映出的自己,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开一个弧度。那不是笑,是冰封的湖面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露出底下汹涌的、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漩涡。
苏晚……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舌尖仿佛尝到了血和冰渣混合的味道,许哲……
每一个音节,都像是淬了毒的冰凌,在死寂的空气中凝结、坠落。
背叛的代价,需要用血来清洗。一场精心策划、足以将灵魂都碾碎的复仇盛宴,此刻,在他心中拉开了序幕。
痛,是清醒的良药,也是复仇的燃料。
第二章
霍氏集团总部顶层,巨大的环形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巨大的弧形屏幕上是令人沮丧的季度财报数据,几个核心板块的盈利曲线像过山车一样俯冲向下。股东和高管们坐在昂贵的真皮座椅里,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空气里弥漫着焦灼和无声的指责。
坐在主位上的霍沉渊,一身剪裁完美的墨黑色高定西装,衬得他面色愈发冷峻。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发出规律而冰冷的嗒、嗒声。那声音不大,却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让本就紧绷的气氛更加窒息。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目光沉静地扫过下方一张张或焦虑、或不满、或幸灾乐祸的脸,最后,落在了会议桌末端,一个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眼神深处藏着紧张和野心的年轻男人身上——许哲。
作为星耀文化项目的负责人,这份糟糕的财报,他许哲功不可没。项目前期投入巨大,回报却遥遥无期,成了此次股东会议上众矢之的的典型。
许经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股东率先发难,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苛责,星耀项目从立项开始,你就夸下海口,说这是霍氏未来十年文化产业的标杆!现在呢钱像流水一样花出去,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看见!你所谓的‘艺术价值’,能当饭吃吗能填平这巨大的财务窟窿吗
许哲的脸瞬间涨红了,他挺直脊背,试图辩解:陈董,艺术项目的孵化需要时间,它的回报周期……
时间另一个股东冷笑打断,霍氏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给你时间,市场会给我们时间吗我看你就是纸上谈兵,根本不懂商业运作!
许哲被堵得哑口无言,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下意识地看向主位上的霍沉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救意味。毕竟,当初是霍沉渊力排众议,将他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艺术新锐破格提拔到这个重要位置的。霍沉渊是他最大的靠山。
就在这时,霍沉渊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了。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够了。霍沉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许哲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却让许哲莫名地感到一阵寒意。
星耀项目的问题,许经理责无旁贷。霍沉渊开口,语气平直,听不出喜怒,但眼下,追究责任于事无补。重要的是,如何止损,如何挽回局面。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许经理前期的工作,方向或许有偏差,但投入的心血,我看到了。
这话一出,不仅许哲愣住了,连刚才发难的老股东也皱起了眉。霍沉渊这是在保许哲
沉渊,你的意思是……老股东试探着问。
我的意思是,霍沉渊微微向后靠向椅背,姿态透着一丝掌控全局的从容,给许经理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星耀项目,由他全权负责,进行战略调整。三个月为期,我要看到切实的、可量化的成效。他的目光再次落回许哲脸上,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像是鼓励,又像是某种冰冷的审视,许哲,你有没有这个魄力,背水一战
许哲的心脏狂跳起来,巨大的压力伴随着一种绝处逢生的狂喜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有!霍总,谢谢您的信任!我一定竭尽全力,三个月内,一定给董事会一个满意的交代!
霍沉渊点了点头,没再多言。他抬手,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助理。
助理立刻会意,动作优雅而专业地推着一个精致的银色餐车走了进来。餐车上放着一个造型简约却质感非凡的白瓷咖啡壶,旁边配着几只同系列的骨瓷咖啡杯。浓郁的、带着独特焦糖和坚果香气的咖啡芬芳,瞬间在凝重的会议室里弥漫开来,奇异地缓解了一丝紧张的气氛。
诸位辛苦了,霍沉渊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这是埃塞俄比亚瑰夏村的顶级日晒豆,刚空运过来,提提神吧。
助理熟练地开始为在座的股东和高管们分倒咖啡。轮到许哲时,霍沉渊却亲自拿起了咖啡壶。他站起身,绕过宽大的会议桌,走到许哲身边。
许经理,压力很大吧霍沉渊的声音就在许哲耳边响起,低沉,听不出情绪。他亲自执壶,深褐色的、散发着致命醇香的液体,汩汩注入许哲面前那只洁白的骨瓷杯中,直至杯沿。
许哲受宠若惊,几乎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双手捧起杯子:霍总,您太客气了!我压力是有,但有您的信任和支持,我一定……
信任和支持霍沉渊打断他,拿着咖啡壶的手稳稳当当,壶口离杯沿只有寸许,他微微倾身,凑近许哲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冰冷得低语道,是奖励。奖励你上了我的女人。
许哲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捧着咖啡杯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滚烫的咖啡溅出几滴,烫在手背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他猛地抬头,撞进霍沉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那里没有怒火,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骨髓发寒的深渊!
霍沉渊说完,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似乎加深了半分。他直起身,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恢复了那副掌控全局的淡漠表情,对着许哲,也对着全会议室的人,声音清晰地说道:尝尝看,我亲手挑的豆子,亲手冲煮的。
许哲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他低头看着杯中那深褐色的液体,那诱人的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腻,像是致命的毒药!他想放下,想推开,但在霍沉渊那无形的、冰冷的威压和周围所有股东高管们注视的目光下,他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怎么许经理,不喜欢霍沉渊微微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许哲身上。那目光里有探究,有催促,更多的是对他刚刚获得重任后不识抬举的不满。
许哲的牙齿都在打颤。他知道,如果不喝,就等于当场承认了霍沉渊那句致命的低语,他立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喝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霍沉渊总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公然下毒吧
巨大的恐惧和侥幸心理撕扯着他。最终,在霍沉渊那洞悉一切、冰冷刺骨的目光逼视下,在周围无声的压力下,许哲猛地闭上眼,像是奔赴刑场般,双手捧起那杯滚烫的咖啡,仰起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滚烫的液体灼烧着食道,带着瑰夏特有的、被无数人赞誉的花果酸香和醇厚回甘。然而此刻,许哲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恶意顺着喉咙滑下,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放下杯子,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谢……谢谢霍总,好咖啡。
霍沉渊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掠过许哲惨白的脸和额角瞬间渗出的冷汗,如同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他不再看许哲,转身走回主位,仿佛刚才那短暂的交锋从未发生。
会议继续进行。但许哲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他如坐针毡,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油锅里煎熬。霍沉渊那句奖励你上了我的女人如同魔咒,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他偷偷看向主位上那个男人,霍沉渊正听着汇报,侧脸线条冷硬如雕塑,眼神锐利如鹰隼,看不出丝毫异样。
许哲的手心全是冷汗,胃里开始隐隐作痛,那杯咖啡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沉甸甸地坠在他的腹中。他安慰自己,是心理作用,一定是心理作用!
就在这时,霍沉渊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过来,与许哲惊惶失措的眼神撞了个正着。霍沉渊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清晰地向上勾起一个充满嘲弄和残忍的弧度。
那无声的笑容,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彻底捅破了许哲最后的侥幸。他猛地低下头,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头,胃部的绞痛骤然加剧!他死死咬住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那股翻江倒海的呕吐欲望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惨叫。
他知道,那杯咖啡绝对有问题!霍沉渊,这个魔鬼,已经对他出手了!而这场漫长的、生不如死的折磨,才刚刚开始。他仿佛能感觉到,某种冰冷而邪恶的东西,正在他的身体里,悄无声息地扎根、蔓延。
第三章
苏晚的日子,在一种虚假的平静中继续。霍沉渊似乎比以往更加忙碌,在家的时间更少了,但每次回来,对她的态度却更加温和。他会带回来昂贵的珠宝,最新季的高定礼服,甚至在她某次随口提了一句想念普罗旺斯的薰衣草后,不到一周,一个按原比例微缩的精美薰衣草庄园模型就送到了她面前。他会在深夜回来时,带着一身清冽的酒气,从背后拥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温柔:晚晚,最近太忙,冷落你了。
这种温柔像一层华丽却冰冷的糖衣,包裹着苏晚日益加剧的不安。许哲那边彻底失联了。电话永远无法接通,信息石沉大海。她去他工作的画廊,得到的答复是许哲因身体原因请了长假。她隐隐感觉到风暴将至,却又抓不住一丝实质的证据。霍沉渊的温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她窒息,却又无处可逃。她只能更加小心地扮演着那个温婉贤淑的霍太太,每一次面对霍沉渊,都耗尽心力。
这天下午,苏晚精心打扮,准备去参加一个由她牵头举办的慈善下午茶会。地点选在海城最顶级的云端会所琉璃宫。她穿着一身香槟色的Valentino高定套裙,优雅得体,价值连城的钻石耳钉在她耳畔闪耀,衬托得她容光焕发。这是她作为霍太太最光鲜亮丽的战场。
车子驶向琉璃宫,苏晚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心中那股莫名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当车子拐过市中心最繁华的十字路口时,苏晚的瞳孔骤然放大!
巨大的、占据了一整栋摩天大楼侧面的LED广告屏上,不再是某个国际巨星的香水代言,而是……
是她自己!
一张放大了数倍、清晰到纤毫毕现的照片!照片的背景,赫然是那间临江公寓卧室里那盏造型独特的羽毛吊灯!照片上的她,只穿着那件酒红色的真丝睡袍,睡袍大敞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玲珑的曲线,眼神迷离,脸颊泛着情动的潮红。最要命的是,她的脖子上,清晰地印着一个暧昧的吻痕!而照片的右下角,用血红色的、巨大无比的字体标注着——霍太太的慈善之心人尽可夫才是真相!
啊!苏晚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叫,双手死死捂住了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巨大的羞耻和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停车!快停车!她失态地对着司机尖叫,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然而,车子还没停稳,更可怕的景象接踵而至。街道两旁,那些平日里展示着奢侈品和高端楼宇的巨大广告牌,此刻全部换成了她的照片!不同的角度,同样的不堪!有的是在沙发上衣衫不整地依偎在许哲怀里(许哲的脸部被打上了马赛克,但身形轮廓清晰可辨),有的是她仰着头索吻的模样,每一张照片都配着触目惊心的文字:豪门贵妇的真面目、慈善先治治自己的脏病!、霍沉渊,你头上的草原真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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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她崩溃的是,市中心几块最大的公共电子信息屏上,不再播放新闻或广告,而是循环播放着一段音频!那声音,经过处理,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却依然能清晰辨认出是她苏晚的声音!
沉渊,沉渊我错了!你原谅我!都是许哲那个混蛋勾引我的!我只是一时糊涂!我爱的是你啊!求求你看在我们多年夫妻情分上,放过我这一次吧!我不能没有霍太太的身份,我……
那是她在一个极度恐惧的夜晚,对着霍沉渊的录音笔,在对方冰冷的注视下,痛哭流涕、语无伦次哀求的录音!此刻,这段充满了卑微、恐惧和推卸责任的录音,被无限放大,响彻在市中心最繁华的街头!
不!!苏晚彻底崩溃了,她发疯似的去拉车门把手,想要逃离这个地狱般的场景。
司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死死锁着车门:太太!太太您冷静!外外面全是记者!
苏晚猛地抬头看向车窗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不知何时,他们的车已经被黑压压的人群包围了!长枪短炮的镜头像密密麻麻的毒蛇,死死地贴着车窗玻璃,闪光灯疯狂地闪烁着,几乎要刺瞎她的眼睛!记者们疯狂地拍打着车窗,无数狰狞兴奋的脸孔挤压在玻璃上,七嘴八舌的嘶吼穿透隔音良好的车身,依旧能听清那些恶毒的字眼:
霍太太!看这边!照片是真的吗
苏小姐!你婚内出轨多久了
听说那个奸夫是叫许哲他现在在哪里
霍先生知道吗他对此有何回应
你还有脸举办慈善会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贱人!滚出豪门!
污言秽语狠狠扎进了苏晚的耳朵,捅进她的心脏!她精心维持的、高高在上的霍太太形象,在短短几分钟内,被彻底扒光,赤身裸体地暴露在全世界最肮脏的目光和唾骂之下!她苦心经营的名誉、尊严、社交圈……一切的一切,瞬间化为乌有!
都滚开!苏晚双手死死捂住耳朵,蜷缩在车座角落,像一只被剥光了皮毛丢在冰天雪地里的兔子,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精致的妆容彻底花掉,只剩下狼狈不堪的绝望。她引以为傲的一切,都被霍沉渊亲手撕得粉碎,碾落成泥。世界在崩塌,她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灵魂碎裂的声音。
车子在记者疯狂的围堵中艰难地移动,像一叶随时会被惊涛骇浪吞噬的小舟。苏晚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屏幕上不断跳出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那些平日里对她阿谀奉承、姐妹相称的名媛贵妇,那些她精心维护的慈善机构负责人……现在,她们打来电话,只会是质问、谩骂和落井下石!
她不敢接,也无力去接。世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漩涡,而她就在漩涡的中心,被撕扯着,不断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冲出了记者的包围圈,驶离了那片让她魂飞魄散的繁华地狱。苏晚瘫软在后座上,眼神空洞,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车子没有开回霍家,也没有开向任何她熟悉的地方,而是驶向了她此刻最恐惧的源头——霍沉渊名下那栋位于半山、安保森严、如同堡垒般的主宅。
车子驶入厚重冰冷的黑色雕花大门,穿过幽深寂静的林荫道,在主宅那宏伟却压抑的巨大门前停下。司机战战兢兢地下车,为她拉开了车门。
苏晚浑身都在抖,几乎是连滚爬爬地下了车。脚上的高跟鞋崴了一下,她狼狈地摔倒在地,膝盖磕在冰冷坚硬的花岗岩地面上,钻心的疼,却比不上心中万分之一的绝望。
她抬起头,看到霍沉渊就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背对着光,身影挺拔而冰冷,如同审判的神祇,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晃动着,暗红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像凝固的鲜血。
他看着她摔倒,看着她挣扎,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彻骨的冷漠和一丝……玩味。仿佛在欣赏一出早已编排好的、拙劣的闹剧。
苏晚的眼泪汹涌而出,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不顾膝盖的疼痛,跌跌撞撞地扑向台阶,扑向那个她曾经以为可以依靠、如今却让她恐惧到骨髓里的男人。
沉渊!她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卑微和乞求,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把那些照片撤下来!给我留一点脸面吧!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呜呜……
她扑到霍沉渊脚边,试图去抓他的裤腿,像一个最卑贱的乞丐在祈求主人的怜悯。
霍沉渊微微侧身,避开了她的手,动作优雅而嫌恶。他缓缓蹲下身,视线与匍匐在地的苏晚平齐。他伸出一根手指,冰凉的指尖挑起苏晚沾满泪水和尘土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对上自己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眼眸。
脸面霍沉渊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苏晚,当你张开腿躺在别的男人身下的时候,你的脸面,就已经被你亲手扔进臭水沟里了。他冰凉的指尖用力,几乎要捏碎她的下颌骨,你只配像现在这样,像条狗一样趴着。
苏晚被他眼中那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恨意和轻蔑彻底击垮了。她浑身瘫软,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无意识的、剧烈的颤抖。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那个曾经对她温柔呵护的霍沉渊已经死了,眼前这个,是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修罗。
霍沉渊松开手,任由苏晚像一滩烂泥般瘫软下去。他直起身,掏出雪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碰过苏晚下巴的手指,仿佛上面沾染了多么肮脏的病毒。
带她进去。他冷漠地吩咐旁边的管家,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那间房。
管家面无表情地应下,示意两个强壮的男佣上前,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一样,将失魂落魄、浑身瘫软的苏晚从冰冷的地上架了起来。
沉渊!不要关我!我知道错了!我……苏晚发出绝望的哭喊,徒劳地挣扎着。
霍沉渊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施舍给她。他转过身,背对着这出闹剧,仰头将杯中那暗红色的酒液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望着远处城市辉煌的灯火,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残忍的弧度。
这只是开始。背叛者,只配在绝望的深渊里,腐烂发臭。
第四章
苏晚被粗暴地拖拽着,穿过霍家主宅那空旷得足以产生回音的巨大厅堂。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映着她狼狈不堪的身影,昂贵的水晶吊灯投下惨白的光,照亮她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和花掉的妆容,也照亮了她眼中无边无际的恐惧。佣人们垂手肃立,眼神低垂,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但那无声的沉默和刻意回避的目光,却比任何唾骂都更让苏晚感到窒息。
她被拖到主宅深处,一扇沉重的、包着厚厚皮革的橡木门前。管家用一把黄铜钥匙打开了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脆响,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霉味混合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苏晚被猛地推了进去,踉跄着差点摔倒。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关上,紧接着是钥匙在锁孔里转动、反锁的声音,彻底断绝了她与外界的联系。
苏晚惊恐地环顾四周。
这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房间!这里没有她奢华的衣帽间,没有巨大的按摩浴缸,没有可以俯瞰全城景色的落地窗。这里更像一个被遗忘的、废弃的囚笼!
房间很大,但异常空旷。墙壁是粗糙的水泥原色,没有任何粉刷,冰冷刺骨。高高的天花板上只有一盏蒙着厚厚灰尘、光线昏黄的白炽灯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勉强照亮这个空间。角落里堆着一些蒙着白布的、看不出形状的废弃家具轮廓,如同蛰伏的怪兽。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清晰的脚印。最刺鼻的是那股浓重的霉味,仿佛从墙壁的每一道缝隙里、从地板的深处渗透出来,带着腐朽和死亡的气息。
房间的尽头,有一扇很小的、高处的气窗,被粗壮的铁栏杆封死。唯一的光源就是那盏昏黄的灯泡,将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令人绝望的、永无止境的黄昏色调里。
放我出去!苏晚扑到厚重的门板上,疯狂地用拳头砸着,用身体撞着,声嘶力竭地哭喊,霍沉渊!你这个魔鬼!你放我出去!我受不了了!求求你开门啊!
门外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她的哭喊和撞击声被厚实的门板和墙壁吸收,显得那么微弱和徒劳。绝望像冰冷的藤蔓,顺着她的脚踝迅速向上缠绕,勒紧她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就在她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苏晚猛地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焰。难道是霍沉渊心软了他来放自己出去了
门被推开一条缝隙。进来的不是霍沉渊,也不是管家。是一个面无表情、穿着佣人衣服的中年女人。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粗糙的、边缘甚至有些豁口的陶土碗,碗里是浑浊的、漂浮着几片烂菜叶和可疑油花的汤水。旁边放着一个干硬的、颜色发暗的、一看就放了很久的窝窝头。
佣人一言不发,将托盘放在门口肮脏的地面上,然后转身就走,仿佛多停留一秒都会被这房间里的霉味和绝望污染。
等等!苏晚连滚爬爬地扑过去,抓住了佣人的裤脚,给我吃的!给我正常的食物!给我干净的水!她看着那碗浑浊的汤和发霉的窝窝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佣人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眼神里没有怜悯,只有一种麻木的冰冷。霍先生吩咐了,只有这些。她的声音干涩平板,像生锈的机器,太太,您好自为之。说完,她用力抽回裤脚,像躲避瘟疫一样快步离开,再次将门反锁。
苏晚看着地上那散发着馊味的食物,绝望地嘶吼。强烈的饥饿感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她的胃,但更强烈的恶心感让她根本无法靠近那碗东西。
饥饿和干渴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之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昏黄的灯光似乎永远也不会熄灭。胃部的绞痛越来越剧烈,像有一把钝刀在里面反复切割。喉咙干得冒烟,每一次吞咽都带来撕裂般的疼痛。苏晚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身体因为寒冷和饥饿而剧烈地颤抖,意识开始模糊。她看着门口那碗浑浊的汤,那发霉的窝窝头,它们似乎散发着一种诡异的、致命的诱惑。
最终,生理的需求压垮了最后的尊严和理智。她像一条濒死的狗,手脚并用地爬到门口,颤抖着伸出脏污的手,抓起了那个又冷又硬的窝窝头。她闭上眼睛,带着巨大的屈辱和恶心,狠狠地咬了下去!
粗糙、干硬、带着浓重霉味和土腥气的口感瞬间充斥口腔!她差点立刻吐出来,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忍住,强迫自己咀嚼、吞咽。她又端起那碗浑浊的汤,顾不得里面漂浮的烂菜叶和油污,像饮鸩止渴般,大口灌了下去!
冰凉的、带着馊味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火烧火燎的干渴,却引发了更剧烈的胃部痉挛!她蜷缩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感觉自己的胃在抽搐、在燃烧。食物带来的不是满足,而是更深重的痛苦和屈辱。
就在这时,房间里唯一的光源——那盏昏黄的白炽灯,发出滋啦一声轻响,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了!
黑暗!绝对的黑暗瞬间降临!如同浓稠的墨汁,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霉味和灰尘的气息在黑暗中变得更加浓重、更加令人窒息!
苏晚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人被巨大的恐惧攫住!她惊恐地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她自己粗重、恐惧的喘息声在黑暗中无限放大。她仿佛能听到墙壁在渗水,听到霉菌在疯狂滋长,听到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角落里蠢蠢欲动!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凭着记忆摸索着墙壁,想要找到门的方向。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废弃的东西,她重重地摔倒在地,膝盖和手肘传来钻心的疼痛。她顾不上疼,惊恐地在地上摸索着,手指触碰到冰冷粗糙的水泥地,触碰到粘腻的灰尘,仿佛下一刻就会摸到冰冷滑腻的蛇虫鼠蚁!
不要过来!滚开!她失声尖叫,胡乱地挥舞着手臂,在黑暗中徒劳地驱赶着想象中的恐怖生物。寒冷、饥饿、干渴、黑暗、无边的恐惧和深入骨髓的屈辱……如同无数只冰冷的手,将她拖向绝望的深渊。
她终于彻底崩溃了,瘫倒在冰冷肮脏的地上,放声大哭,哭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对着无边的黑暗哭喊,声音嘶哑绝望,如同最卑微的乞怜。
回应她的,只有死寂的黑暗,和那无处不在的、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这间冰冷的囚室,成了她为自己背叛所赎罪的炼狱,而她腐烂的过程,才刚刚开始。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碾碎她曾经拥有的一切骄傲。
第五章
霍家老宅的地下深处,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废弃已久的地下酒窖。这里曾经堆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珍稀佳酿,如今却只剩下空荡荡的、积满灰尘的巨大橡木桶架子,像一排排沉默的巨人骨架,矗立在幽暗之中。空气冰冷潮湿,弥漫着浓郁的酒酸味和泥土的腥气,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仿佛墓穴般的味道。唯一的光源是几盏挂在粗粝水泥顶棚上的、瓦数极低的白炽灯泡,发出昏黄摇曳的光,将扭曲的影子投在墙壁上,如同鬼魅乱舞。
在酒窖中央最空旷的位置,两把沉重的、锈迹斑斑的铁椅,被牢固地焊接在地面上。椅子的摆放位置非常奇特,它们不是并排,也不是相对,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的角度斜对着,让坐在上面的人,既无法完全正面对视,又无法完全避开对方的视线。
此刻,许哲就被粗大的麻绳牢牢地捆绑在其中一张铁椅上。他整个人已经瘦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起,面色是一种可怕的蜡黄,嘴唇干裂发紫,布满了血痂。曾经打理得体的头发如今像枯草般纠结在一起。最触目惊心的是他裸露在破旧衣物外的皮肤——脖子上、手臂上、甚至脸上,都布满了大片大片溃烂的疮口!那些疮口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边缘翻卷,有些还在缓慢地渗出黄绿色的脓液,散发着阵阵难以形容的恶臭。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着,每一次抽动都牵动那些溃烂的伤口,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呻吟。他的眼神浑浊不堪,充满了痛苦、恐惧,以及一种被长期折磨后濒临崩溃的疯狂。
哗啦!
酒窖深处厚重的铁门被推开,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带着一种不紧不慢的、如同死神临近的节奏。
许哲浑浊的眼睛猛地聚焦,惊恐地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霍沉渊的身影,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下缓缓显现。他依旧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纤尘不染,与这个肮脏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他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只是慢条斯理地踱步而来,皮鞋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每一步都像踩在许哲的心脏上。
他走到许哲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浑身溃烂、散发着恶臭的男人。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观察实验室小白鼠般的审视。
霍……霍沉渊!许哲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旧的风箱,带着极致的恐惧和难以抑制的恨意,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毒你有种就杀了我!他剧烈地挣扎起来,铁椅被他带得嘎吱作响,但粗大的麻绳死死地勒进他溃烂的皮肉里,反而加剧了痛苦,让他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
霍沉渊微微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弧度,仿佛在欣赏一出精彩的表演。死他的声音在空旷的酒窖里显得格外清晰冰冷,那太便宜你了,许哲。看着你引以为傲的皮囊一点点腐烂发臭,看着你清醒地感受着每一寸皮肤溃烂的痛苦,看着你从一个人模狗样的‘才子’,变成一堆散发着恶臭的烂肉,这个过程,不是更有趣吗他冰冷的视线扫过许哲身上那些流脓的疮口,如同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许哲被他话语中赤裸裸的恶毒和那如同实质的目光刺激得浑身剧颤,巨大的恐惧和羞耻让他几乎晕厥。
就在这时,酒窖另一端的铁门也传来了开锁声!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像拖拽一个破麻袋一样,将一个同样被捆住手脚、堵住嘴巴的女人粗暴地拖了进来,然后狠狠地摔在另一张铁椅前的地面上!
是苏晚!
她比许哲更惨。原本保养得宜的头发干枯打结,脸上布满污垢和泪痕,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苍白,同样瘦得不成人形。身上那件昂贵的真丝睡袍早已污秽不堪,沾满了灰尘和可疑的污渍。她似乎刚从极度的惊吓中缓过来,身体还在不停地哆嗦,眼神涣散,充满了麻木的绝望。当她被粗暴地解开绳索,扯掉嘴里的布团,像一件货物一样塞进那把冰冷的铁椅里,并用同样的粗麻绳牢牢捆缚住时,她才仿佛被冰冷的铁椅刺激得回过神来。
当她看清眼前的环境,看清对面铁椅上那个浑身溃烂、散发着恶臭的男人竟然是许哲时,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爆发出惊恐到极致的尖叫:鬼啊!滚开!别靠近我!她拼命地向后缩着身体,想要远离许哲,但铁椅将她死死禁锢住。
许哲也看到了苏晚。看到这个曾经让他神魂颠倒、不惜铤而走险的女人,如今也落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他眼中没有怜惜,反而瞬间被一种扭曲的愤怒和怨恨点燃!
贱人!苏晚你这个贱人!许哲嘶吼着,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挣扎,溃烂的伤口崩裂,脓血渗出更多,都是你这个祸水!要不是你勾引我!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霍沉渊!都是这个贱人先勾引我的!是她!是她害了我!你要杀就杀她!是她背叛你!我是无辜的!我是被她骗了!他疯狂地叫嚣着,试图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苏晚身上,为自己争取一线渺茫的生机。
苏晚被他恶毒的指责惊呆了,随即是更深的绝望和愤怒:许哲!你放屁!你这个畜生!明明是你!是你给我下药!是你强迫我的!沉渊你相信我!是这个畜生毁了我!杀了他啊!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同样试图将霍沉渊的怒火引向对方。
空旷的酒窖里,回荡着两人声嘶力竭、充满恨意和推诿的互相指责和谩骂。他们像两只被困在笼子里、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为了活下去的一线可能,疯狂地撕咬着对方,将曾经那点见不得光的情意撕扯得粉碎,露出最丑陋、最自私的内核。
霍沉渊静静地站在一旁,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众,冷眼旁观着这场由他亲手导演的、丑陋至极的狗咬狗大戏。他那张英俊得近乎完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愉悦的、冰冷的残酷。背叛者之间的互相撕咬,果然比任何戏剧都精彩百倍。
等到两人都骂得声嘶力竭,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怨毒的对视时,霍沉渊才缓缓向前走了两步。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两张因恐惧和恨意而扭曲的脸,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喘息,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冷酷:
吵够了
游戏规则很简单。他指了指两人脚下冰冷肮脏的水泥地。在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到那里散落着几块边缘锋利的、不知从哪里碎裂下来的玻璃碎片,反射着幽幽的冷光。
你们之间,只能活一个。霍沉渊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寒冰,看到地上的玻璃了吗用它,割开对方的喉咙。他微微俯身,冰冷的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过许哲溃烂的皮肤和苏晚绝望的眼睛,最终定格在两人之间那片散落着致命玻璃碎片的地面上。
谁先弄死对方,他一字一顿,清晰地吐出最后的、充满诱惑与血腥的判决,谁就能从这里活着走出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死寂笼罩了整个酒窖。昏黄的灯光在许哲和苏晚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将他们的惊恐、绝望、以及骤然升腾起的、赤裸裸的求生欲,映照得无比清晰。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彼此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声,还有那浓重得化不开的酒酸味、霉味、以及许哲身上伤口溃烂散发的恶臭。
许哲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些闪烁着寒光的玻璃碎片,又猛地转向对面铁椅上同样被束缚的苏晚。那眼神,不再是看情人的缠绵,也不是看同病相怜的难友,而是在看一个猎物!一个可以换取自己活下去的筹码!求生的欲望像野火一样瞬间烧毁了他仅存的理智和任何残存的情愫。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溃烂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
苏晚被许哲那毫不掩饰的杀意吓得魂飞魄散!许哲!你不能!你想想我们……她试图唤起对方一丝旧情,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闭嘴!贱人!许哲嘶吼着打断她,眼中只有疯狂的求生欲,是你害我的!你得死!你必须死我才能活!他不再犹豫,开始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挣扎!他扭动着被捆绑的身体,带动沉重的铁椅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双脚拼命地在地上蹬踹、摩擦,试图去够到离他稍近一些的那块最大的、边缘如同锯齿般锋利的玻璃碎片!
麻绳深深勒进他溃烂的皮肉里,脓血混着汗水浸透了肮脏的衣物,剧烈的疼痛让他面目扭曲,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眼中只有那块致命的玻璃!近了!更近了!他的脚趾终于触碰到了那块冰冷!
许哲!住手!苏晚发出凄厉的尖叫,死亡的恐惧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也开始疯狂地挣扎!她不像许哲那样去够玻璃,而是拼命地试图将沉重的铁椅向后拖拽,远离许哲的攻击范围!铁椅的椅腿与粗糙的水泥地面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在死寂的酒窖里回荡。她的手腕和脚踝被粗糙的麻绳磨破了皮,渗出血丝,但她全然不顾!
死!给我死!许哲终于用脚趾夹住了那块玻璃碎片!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不顾一切地弯腰、低头,用牙齿去咬!玻璃锋利的边缘瞬间割破了他的嘴唇和舌头,鲜血混合着口水滴落下来,但他毫不在乎!他眼中只有疯狂的执念!他成功了!他用牙齿死死咬住了那块玻璃碎片的一端!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糊满了自己的血和脓液,眼神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死死锁定了正惊恐万状向后挪动的苏晚!他发出含糊不清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如同被激怒的野牛,拖拽着沉重的铁椅,一步一步,带着嘎吱嘎吱的恐怖声响,朝着苏晚的方向,狠狠冲撞过去!
霍沉渊!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放过我啊!苏晚看着那个满脸是血、口含玻璃、如同索命厉鬼般冲过来的许哲,彻底崩溃了!她放弃了挪动椅子,身体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痉挛,只能发出不成调的、绝望的哀嚎和求饶。
死吧!!许哲冲到了苏晚的铁椅前!两人的椅子因为角度的关系,恰好将苏晚的身体卡在了一个避无可避的位置!许哲眼中凶光大盛,他猛地一甩头,口中那块沾满他鲜血的玻璃碎片,如同离弦的毒镖,带着他全部的恨意和求生欲,狠狠地、精准地划向苏晚毫无遮挡的、因为尖叫而大张的脖颈!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皮肉被利刃割裂的闷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晚的尖叫声戛然而止!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眼珠几乎要凸出眼眶!一道细长的、深可见骨的伤口,瞬间出现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紧接着,温热的、鲜红的血液如同失控的喷泉,猛地从伤口中激射而出!溅了许哲满头满脸!也溅在了冰冷肮脏的水泥地上,迅速蔓延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苏晚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洞风箱般的声音。她的眼神迅速地涣散,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生命飞速流逝的空洞。鲜血染红了她污秽的睡袍前襟,顺着椅背流淌下来。她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眼睛还圆睁着,死死地看着前方,但瞳孔中的光芒,已然彻底熄灭。
许哲愣住了。他保持着甩头的姿势,嘴里还残留着玻璃的碎渣和浓重的血腥味。他看着苏晚脖子上那道狰狞的伤口,看着那汩汩涌出的鲜血,看着苏晚迅速失去生机的脸……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一种扭曲的狂喜,瞬间攫住了他!
他做到了!他活下来了!
哈哈哈哈!许哲猛地爆发出一阵嘶哑的、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狂笑,混合着鲜血和脓液的脸扭曲得不成人形,我赢了!霍沉渊!我杀了她!我活下来了!按你说的!放我走!
他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对着一直冷眼旁观的霍沉渊嘶吼,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疯狂和迫不及待。
霍沉渊缓缓地走上前。皮鞋踩在苏晚尚未完全凝固的鲜血上,发出粘腻的轻响。他停在许哲面前,低头看着这个浑身恶臭、满脸血污、状若疯魔的男人。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清晰的笑容。那笑容优雅、冰冷,如同寒夜里绽放的罂粟花,带着致命的残酷和一丝……纯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欣赏。
做得好。霍沉渊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的弦音,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温度。
他抬起手,轻轻地、一下一下地鼓起了掌。
啪、啪、啪……
清脆而单调的掌声,在空旷死寂、弥漫着浓重血腥味的酒窖里,显得格外诡异和惊悚。
精彩。非常精彩。霍沉渊微笑着,看着许哲那双因为极度兴奋和渴望而灼灼发亮的眼睛,为了奖励你的胜利……
他慢条斯理地从熨帖的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个……被压得有些变形、但依旧能看出是面包的东西。那面包看起来干瘪粗糙,甚至边缘有些发霉。
霍沉渊将这块发霉的面包,随意地、像丢给路边一条刚完成表演的野狗一样,丢在了许哲脚边那片混合着灰尘、脓血和苏晚新鲜血液的污秽地面上。
吃吧。霍沉渊的声音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残酷的仁慈,嘴角的弧度冰冷而完美,这是你应得的奖励。活下去的奖励。
许哲看着脚边那块沾满了污秽和血渍的面包,又猛地抬头看向霍沉渊那张冰冷含笑的脸。一股比死亡更冰冷的寒意,瞬间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头顶!他赢了!他杀了苏晚!可为什么霍沉渊的眼神比刚才看着苏晚死去时,更加冰冷,更加可怕
第六章
电梯平稳地上升,冰冷的金属壁映出霍沉渊的身影。他身上那件昂贵的黑色羊绒大衣,没有沾染一丝地下室里的血腥与污秽,如同他此刻的表情,平静得近乎冷酷。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极其淡薄的铁锈气息,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周身,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结束的那场盛宴。
叮。
顶楼到了。电梯门无声滑开,凛冽的寒风瞬间灌入,带着城市高空特有的、干燥而锋利的气息。这里是霍氏集团总部大楼的停机坪平台,海城的最高点之一。脚下是万丈深渊般的城市灯火,霓虹如同流淌的星河,勾勒出这座不夜城的繁华轮廓。夜风呼啸着,吹乱了他一丝不苟的鬓角。
霍沉渊信步走到平台边缘,冰冷的金属护栏只及腰部。他双手随意地插在大衣口袋里,俯瞰着脚下这片由他掌控的钢铁森林。夜风将他额前的碎发吹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那双眼眸里,映着万家灯火,却寻不到一丝暖意,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宇宙深空般的平静。
助理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托盘。托盘上放着一支醒好的水晶醒酒器,里面是深邃如红宝石般的罗曼尼康帝,旁边配着一只线条优雅的勃艮第杯。助理动作轻巧而专业地将暗红色的酒液注入杯中,不多不少,恰好三分之一。
霍沉渊没有回头,只是伸出右手。助理恭敬地将酒杯递入他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中。冰凉的杯壁触碰到指尖,里面醇厚的酒液在夜风中微微荡漾,折射出迷离的光晕。
他端起酒杯,送到鼻尖下,深深地嗅了一下。顶级红酒那复杂而迷人的香气——黑樱桃、松露、皮革、泥土的芬芳——在凛冽的寒风中依旧层次分明。然后,他浅浅地抿了一口。醇厚丝滑的酒液滑过舌尖,带来极其丰富的味蕾体验,最后化作悠长的回甘,在口腔中缓缓弥漫开来。
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的、冰冷的快意,如同电流般瞬间贯穿了他的四肢百骸。这种感觉,比他签下百亿合同、比他在商场上碾碎对手时获得的胜利感,更加汹涌澎湃,更加酣畅淋漓!那是一种灵魂深处被压抑已久的暴戾和毁灭欲,终于得到彻底宣泄的极致满足!每一根神经都在愉悦地颤栗,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
背叛的污秽,已经被最彻底、最残酷的方式清洗干净。他亲手导演、并欣赏了背叛者之间最丑陋的互相撕咬和最终的毁灭。苏晚临死前那难以置信的惊愕眼神,许哲在狂喜后骤然跌入更深恐惧的扭曲表情,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最上等的催化剂,让他此刻的感受攀升至巅峰。
空虚不,一丝一毫都没有。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的、如同神明俯视蝼蚁般的强大感和满足感。这杯顶级的红酒,是庆祝,是犒赏,是这场盛大复仇落幕的完美注脚。
就在这时,他深邃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穿透脚下璀璨的灯海,定格在几条街区之外,一个相对幽暗的街角。那里是城市光鲜亮丽的背面,堆放着几个巨大的、散发着馊味的绿色垃圾桶。昏黄的路灯下,两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身影,正为了争夺垃圾桶旁丢弃的、半块沾满了污渍的硬面包,如同疯狗般撕打在一起!
其中一个,身形虽然佝偻肮脏,但依稀能看出曾经还算高大,只是此刻一条腿似乎瘸了,动作极其笨拙。另一个,骨架纤细些,头发像枯草般纠结,露出的手腕和脚踝瘦得只剩皮包骨。他们互相推搡着,撕扯着对方的破衣烂衫,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只为将那一点点可以果腹的、散发着恶臭的食物抢到手中!
霍沉渊的嘴角,缓缓地、缓缓地向上扬起。
那笑容,冰冷,玩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生死的残酷愉悦。他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那片遥远街角上演的、卑微而残酷的生存挣扎,对着那对为了半块发霉面包就抛弃最后一丝人形的乞丐夫妇,轻轻地、优雅地晃动了一下杯中那价值万金的、如同鲜血般暗红的液体。
冰冷的夜风卷起他大衣的下摆,猎猎作响。他低沉醇厚的声音,融在呼啸的风里,清晰地响起,带着一丝情人般的温柔缱绻,却又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叹息:
晚晚,你看,我们的游戏……
他微微停顿,仰头将杯中那象征着极致奢华与毁灭的琼浆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暗红的酒液如同燃烧的火焰,落入冰冷的深渊。
才刚开始。
顶楼的风,更急了。脚下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如同无数颗冰冷的星辰。霍沉渊独立于这万丈红尘之巅,身影挺拔如松,又孤独如神祇。那冰冷的快意,如同永不停歇的潮水,冲刷着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带来永恒的空寂与掌控的满足。复仇的火焰并未熄灭,它只是转化成了更冰冷、更持久的形态,融入了他的骨血,成为了他俯瞰众生的一部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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