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为了良心不要钱吧。
”许可可嘟囔着移开目光，挠了两下头发就想走，双脚却黏在原地。
每天她为了节省2块钱的公交费，拎着破破烂烂的通勤包，走路40分钟下班。
结果今天刚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了只一动不动的白猫。
它侧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脑袋歪斜，毛发几乎被血浸透。
许可可看不出它的生命体征，但一眼就能看出它的医疗费用。
意识到自己又想多管闲事，她决定用类似扔硬币的方式：如果走过去前猫动了，她就爆金币，反之，她就爆良心。
她加重了脚步，从人行道走向绿化带，每一步都能轻易地踩瘪一只易拉罐，可是依旧看不见任何变化。
傍晚的春天连风都没有，空气凝滞不动。
最后一步，许可可蹲下，朝着猫头轻轻地吹了一口。
好，猫毛动也算你动了。
她把外套脱下来，快速地裹在手上，用裹好的手托着猫脖子，另一只手托起胯骨，安置在平放的通勤包上。
就在这时，猫忽然睁开眼睛，发出威吓的哈气声，却无力得像是在叹气。
猫的腹部有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随着它的动作，血又开始小股涌出。
挺好，还活着。
许可可不再耽误，一边摁压住它的伤口，一边跟宠物医院确认营业状态。
打完车，她解开手上的外套，裹住一直在挣扎的小猫。
“前两天业主群里说附近好像有虐猫的，你是碰到变态了吗？人类这种东西，有极坏的，也有好的。
”许可可想到什么说什么，随意地安抚着，“你今天不太幸运，受伤了还遇到穷鬼，回来养好了，我带你去找个有钱人碰瓷。
”手下的猫咪渐渐地停止动作，转为用天蓝色的眼睛注视着她。
眼神有点清澈啊，许可可边等车边想，听说猫也是有智商的，这个看起来像大学生。
终于她端着猫到了医院。
医生紧急处理了伤口，进行手术缝合后，白猫住进了空余的病房。
好消息是猫目前状态还不错，只是外伤加失血过多。
坏消息是还要住院观察三天，信用卡就这样被刷爆。
折腾了半宿后，许可可疲惫地道谢，“麻烦您加班了医生。
另外请您帮我留意一下，有没有想领养的人。
当然即使领养了，这次治疗费也由我来承担。
”又花了半小时走回家。
即使已经是深夜了，许可可依旧舍不得花钱打车。
姥姥逝世前，她为了巨额的治疗费到处借钱，债台高筑。
工作日恨不得薅光公司的下午茶，她就可以省掉一顿晚饭。
但是今天意外导致的时间太晚，肚子太饿了。
从冰箱里掏出一个冷冻手抓饼煎熟，许可可额外给自己加了一根火腿肠，表彰自己的好人好事，开始边吃边统计今天的花销。
嘶，一晚上花了她前两个月的支出还多。
睡了睡了，好歹吃了根火腿肠呢。
老天奶眷顾，没有让许可可的善心和两个月花销打水漂。
医院陆续发来了一些视频，反馈猫咪恢复得很好。
它的精神状态不错，已经可以正常的饮水进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吃得不太多。
到了第三天，正好周六休息，许可可一大早就去了跳蚤市场，买了个便宜的航空箱，拎回家里里外外消了毒。
她煎了只蛋当做早午餐，就溜溜达达地去把猫接回家了。
把猫箱和塑料袋放在小卧室里，许可可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老小区没有电梯，她还住在顶楼，爬上爬下得多少有点累。
她试探着把手贴近航空箱门。
箱内的白猫静静地揣着手趴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许可可。
许可可打开箱门观察了一下白猫的状态，感觉它的性格倒是比预想中稳定很多。
在箱门完全打开后，小猫慢慢地走了出来，它腹部缠着纱布，还戴着伊丽莎白圈。
八成是因为在笼子里呆久了不舒服，它先伸了个懒腰，接着用璀璨的蓝眸挑衅地看着许可可，一爪子扒拉掉了伊丽莎白圈，。
……猫也有叛逆期吗？算了，咱也没养过，凭啥让人家孝顺啊。
“你自便。
”许可可放弃对小猫的素质管理，窝囊地关门离开。
她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些洗干净的旧衣服，选中了黑毛衣。
按照网上的教程，磕磕绊绊地把袖口对齐缝上，又用其他衣服把里面塞得满满当当，才缝死领口和下摆。
一只歪七扭八的猫窝就做成了。
在浪费了她一个多小时后。
有些钱还是该让人家挣啊！许可可离开后，白猫开始确认四周的环境。
这间屋子里没有家具，除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航空箱和塑料袋外，只放了个装满猫砂的脸盆，还有一些闲置的纸箱子。
小猫把纸箱子里里外外地翻检了一遍，收获为零。
他跳到了飘窗上，看到玻璃中映出的身影，感觉很陌生。
或者说，从记忆中初次睁眼开始，看到的大部分事物都非常陌生。
莫名其妙受重创的身体。
来来往往的冷漠的路人。
最后把已经脱力的他救起，送到医院又接回来的女性。
它努力地探索一片空白的回忆，感受间充斥着不协调和蹊跷。
咔哒一声。
门开了，那个女人摆了一个奇奇怪怪的黑垫子就出去了，片刻后又戴着手套回来，把两个碗放在了墙壁旁边，边招手边对着他撅起嘴，“嘬嘬嘬嘬嘬，过来吃饭了。
”白猫盯着发出奇怪声响的女性，不仅没有过去，反而端正地坐在了飘窗上，用毛茸茸的尾巴环住后爪，尾尖轻轻的拍着。
轻浮的态度，嘴里说的语言也听不太懂。
不愉快。
因为它被捡的时候太脏了，所以许可可其实第一次看清小猫的脸蛋。
白猫只做过简单的清洁，看起来还是脏兮兮的，一副明珠蒙尘的样子。
但仍然能看出来，这是一只非常貌美的猫咪，长长的尾巴毛量爆炸，白色的眼睫毛又长又浓密，漂亮的嘴套和天蓝色的杏眼搭配起来格外甜美。
小猫的尾尖还在不停地拍打，看得她心里和手指都痒痒的，虽然大家都不爱结婚，但是谁不爱上青楼啊。
这仙子伊布的小模样谁顶得住？许可可顶不住，孩子不吃不吃呗，能咋地。
本来想先喂饭，搞点感情方便涂药，现在她硬上，硬着头皮上。
她凭借毅力忍住了手欠的冲动，转身走到塑料袋前，掏出碘伏、生理盐水及敷料，假装去窗边看风景，实则是抓白猫的大脖领。
众所周知，猫的速度是任何速度的七倍，许可可没有一丝机会搞强制爱，可是猫送上门来了。
它低头躲掉袭来的手，却自己走过来，轻巧地转身，正好把纱布打结的位置对准了许可可。
许可可大感震惊，这不比我的老板像人！她抓紧时间打开纱布，熟练地用生理盐水冲洗，在一只猫的配合中完成了消毒。
换药的时候，许可可还是没忍住撸了两下背毛。
嘿嘿，毛的质感超级好，又顺又滑，猫的态度超级好，一动没动。
在等伤口干时，许可可盯着大幅度扫地的尾巴，想着高冷但合作的猫咪，还是趁人之危伸出了魔爪——许可可下定决心骚扰翘屁嫩猫需要扔掉薛定谔的道德，可是猫猫抬手帮许可可捡起了她随手乱扔的薛定谔。
白猫明明是背对着许可可，却好像能看到一样，回过身抬起一只猫爪挡住了不礼貌的人手，用蓝晶晶的眼睛谴责地注视许可可。
重新拥有了道德的许可可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以为你翘着屁股是想让我摸摸。
”猫猫听不懂，但是猫猫能感觉到你轻浮。
原本猫爪只是搭在手套上，现在伸出了尖利的指甲，轻易穿透了手套，威胁感十足地压在皮肤上。
“对不起！”许可可摆出自己面对老板的表情，心无杂念地把纱布缠好，关门离开了。
一个煎蛋顶到现在已经够本了。
她摘下劳保手套，走到厨房又煎了个鸡蛋，这次直接加水烧开，在里面煮了一把挂面。
最后碗里用葱花、酱油和香油打底，兑上面汤，香气四溢的鸡蛋面就做好了。
隔壁的小猫都馋哭了。
门把手被压到底，一个毛绒绒的身影从门缝里挤了出来，啪嗒啪嗒地朝桌子走。
许可可的眼珠子快瞪出来了，她没想到一只猫居然会开门，尤其是想起每次等着开门的老板，她感觉老板不是人这句话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在许可可愣住时，白猫直奔目的地。
它快速地跳到了茶几上，舔了一口还被没动过的面汤，被烫得全身一个激灵，粉嫩的猫舌头也僵在外面。
事发突然，一人一猫都没找到收场的好办法。
就在猫准备装模作样、无事发生地撤离时，许可可连好熔断的神经，板着脸抓住了它毛绒绒的大脖领，冷硬地说，“你一直没有洗脚吧？”说完她就把猫像抱小孩一样整个抱起，向厕所走去。
被到怀里的猫咪当即炸开了毛，大声地喵喵叫着，全身都扭动着挣扎起来。
不管是视频里，还是刚刚处理伤口时，这只猫咪一直都没叫过。
许可可没想到它被抱起来会反应这么大，更没想到反应这么大的时候它居然也不真的挠人。
她低下头，看着怀里战损版的小猫咪，语气还是柔和了下来，“你不洗脚是不可以出来的。
另外你下次要问清除你可不可以吃，才是一只有礼貌的小猫咪。
”说完，许可可报复性地抓了一把猫咪敦实的屁股，发现小猫停止了乱动，全身变得硬邦邦的。
她满意地抱着绷紧的小猫洗完了爪子，把它放在椅子上，才去倒掉面汤，只挑出煎蛋喂到嘴边。
猫仍然蹲在椅子上，保持着刚刚被放下的姿势，张着嘴，天蓝色的眼睛根本没有落点。
许可可懒得去小屋里拿它的饭碗，更懒得再刷一个碗，直接抓着煎蛋假装在小猫的嘴唇子上涂口红玩。
结果没划拉两下，漂亮的白猫两三口撕下煎蛋，吃完就脚底打滑地跑回小屋了。
“果然，为了良心不要钱是没有好报的。
”许可可又给自己做了一份面，安安静静地吃了个晚饭。
深夜里，白猫没有巡视领地，而是蜷缩在许可可给它做的窝里，感受着有些发炎的伤口。
他很陌生伤口发炎的感觉，拥抱以及抚摸也是一样。
他应该很少受伤，也很少有那么亲密的接触。
可是呆着呆着，旧衣服的气味慢慢占据了他敏感的鼻腔。
忍不住连打了四五个小小的喷嚏，白猫顺着呼吸声来到许可可的卧室，坐在床头柜上盯着她瞧。
许可可皱着眉睡得很熟，头发有些湿乎乎地披在枕头上面，丝毫没发觉床头柜上多了一只猫。
记得医院里那些猫弄湿了之后是自己舔干的，她为什么没有自己处理好，难道要我帮她舔一下吗？努力得出结论的猫咪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尾巴尖擅自在许可可皱起的眉间轻轻划了两下。
他只是凑过去，伸出了粉粉的小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