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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而我的妻子,郑秀芳,脸上的开心激动确是怎么都遮不住,台下的其他员工看到这幅场面,有疑惑的、看戏的、更多的是对我的同情。
孙勇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上台前用眼神狠狠的斜睨了我一眼,嘴里发出一声哼的声音。
旋即扭着大屁股走上台,扫视了台下的众人。
他清了清嗓子：今天我来讲两句,我当选这个副厂长,所有投票给我的人我都记在心里。
至于你们当中还有些不识相的人他的眼神阴狠的扫过与我交好的几人,最终视线定在我身上。
他嗤笑一声：还有妄想不属于自己位置的人,不如趁早收拾收拾滚蛋！
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瞥了他和郑秀芳一眼。
我看向手腕上的手表,这个结果其实根本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我早有后手。
随着门外几声凌乱的脚步响起,几名局里的人员紧接着破门而入。
随之而来的还有县里的领导。
隶属于市某局,县里所有的企业都归局里统一管理,拥有对各个职位任免的决策权。
他严肃地看向正在台上放狠话的孙勇。
正色道：孙勇,民主选票涉嫌买票黑幕,恶意竞争！此次竞选结果作废！
孙勇还没醒巨大的喜悦中缓过来,就被这个噩耗砸昏了头。
他开始大声嚷嚷：啥意思啊我凭自己本事竞选的什么叫恶意竞争
我呸！厂里除了那个包装车间,还有哪个车间的活你能干门口那条狗都比你强吧,至少还能看门！
对啊！刚刚话里话外还威胁我们,我要举报他寻衅滋事！
就是！谁知道你用的什么手段！你哪里比得上建国！
此时领导在场,各位早有不满的工友纷纷提出抗议。
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县领导仔仔细细地询问了具体情况,当场敲定票数第二的我为厂长。
因为领导顺手把原先的厂长也撤职了。
他在职期间经常对厂里年轻的女工动手动脚,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只能想尽一切办法躲。
对男员工也是吹毛求疵,动辄加班和扣钱,大家早就忍不了了。
趁着此次机会,将这两人的行径一股脑的捅了出去。
票数第三的人成功当选副厂长,而收受了孙勇贿赂黑幕投票的人,被罚三天薪水,永远撤销票选权。
等到现场终于安静下来,领导看向我。
有请建国同志发言！
我迈着步子站上台,看着台下支持我的工友们,心中诸多感慨。
首先感谢各位工友对我的信任！
我朝着台下深深鞠躬。
在今后我一定带领我们厂,与各位携手,把厂做大做强！
台下一片欢呼。
本来已经被工友骂到闭嘴的孙勇再度激动起来,他两步从背后冲了过来。
嘴里叫骂道：草你妈的！你个贱人凭什么！
我一个闪身躲开,他因为惯性差点掉下去,我佯装站不稳撞在他的身上,他便从台上狠狠摔了下去,半天没爬起来。
随后被蜂拥而上的工友死死的按在了地上。
我在台上看得分明,几个平时跟孙勇有过节的,趁乱在他身上乱踢,我还看到有人在他脑袋上扇了两巴掌。
一时间惨叫连连,我差点笑出声来。
他还想挣扎,却被威胁再不停下来就让进局子。
闻言他终于开始慢慢安静,他如同一只死猪翻在地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不再挣扎。
可当他抬起一张脸看向我,那表情是令人心惊的怨毒。
我愣神之际。
郑秀芳突然哭嚎,她的手哆哆嗦嗦的指着我：我看到了！他刚才故意推孙勇的！
你们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当厂长！他这是寻衅滋事,快把他赶出去,孙勇才是适合当厂长的人！
工友都用诡异复杂的眼神看向面前这个疯癫的孕妇,这一对奸夫淫妇真是演都不演了。
见众人终于停下对孙勇暗戳戳的殴打,她拼命的挤进人群,扒开周围按着孙勇的手,想把孙勇扶起来。
嘴里还对我骂骂咧咧道：自己没能力就背后耍手段的阴险东西！
我不禁有些发笑,比起我的一封举报信,他们背后贿赂、出卖身体耍的手段不是更低劣么
可孙勇把她一把甩开,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你们夫妻俩联合坑害我是吧看我现在丢脸你满意了贱女人！给我滚！
郑秀芳的脸色瞬间惨白,着急忙慌的想要去拉孙勇,可孙勇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一眼都没看她。
如今对于这个曾经深爱过的女人,我竟然不是感到愤怒了,而是感到可悲,一个全身心都在别人身上的蠢女人,上辈子却把我拿捏成那样。
看着郑秀芳追出去的背影,我沉下目光,她拉皮条帮孙勇买人心的事儿,我还没算呢。
我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然后一击毙命。
5.
当晚我回到家,赵秀芳发疯一样的把家里乱七八糟的家具往我身上砸。
我一把制住她的动作,平静地问：为了孙勇值么
值！我跟你说了他对我有恩！你怎么这么自私自利,只顾自己好！你这种不知感恩的东西到底书都读狗肚子里了！
那你呢你跟他是什么关系,只是报恩么明知故问没有意义,可我还是想听一句实话。
她眼神闪躲：不然呢你再疑神疑鬼就离婚！
我轻声问：值得么他又不爱你。
其实对于上辈子的事儿,我始终不懂,我明明掏心掏肺付出了全部,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没有看我,只是用力甩开我的手,转身回了卧室：神经病！
我没有继续追问,毕竟以后有的是机会。
随后的一个月里,我以重生归来的先进思想,手握着未来的先进机械模型,带着厂走在时代的前沿,按工作能力计薪。
厂中人人干劲十足,多劳多得的事儿,几乎每晚都能看到加班的工人脸上带着拼搏的坚韧和微笑。
而孙勇,好像被他那有权的岳父带着走向了下海贸易的路。
我仔细回想,孙勇的岳父,赫然就是上辈子走私被捕的贪官之一。
巧的是,我的妻子郑秀芳再次开始早出晚归,甚至彻夜不回。
一天傍晚,我紧紧尾随着浓妆艳抹的郑秀芳,她全然不顾这对肚子里六个多月的胎儿的影响,红光满面的走进了一家红灯区小旅馆。
我看见一个接一个的大腹便便的老板模样的人走了进去。
我早就听闻一些有钱人会有一些特殊的爱好,却没想到竟连孕妇都不肯放过。
我死死的捏紧了拳头,虽然早有准备,可眼睁睁目的自己的妻子怀着身孕与这么多人苟且,还是不由得红了眼眶。
我一拳锤在了墙上,可这疼痛根本不及上辈子的万分之一,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而身后旅馆还在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
不知道第几根香烟在我的手中点燃又掐灭,我最终拨打了报警电话。
您好,我要举报车站林茵巷,有人聚众淫乱。
警车很快到来,旅馆里响起一片别动！举起手来！穿上衣服！的声音。
我看见整整六个男人被从房间里押出来,但我的妻子郑秀芳却毫无踪影。
直到救护车停在了警车旁边。
已经昏迷、脸色惨白的郑秀芳被从里面抬出来。
包裹着她的白被子,下面透出殷红的血色,我知道,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我麻木的走回家,其实还是为那个孩子感到可惜。
虽然不是我的孩子,却是很听话很努力的孩子,这辈子竟然是如此结局。
第二天早上郑秀芳给我打了个电话,语气虚弱：建国,我舅妈打电话给我让我去她家一趟,这几天就不回来了。
我应了声好,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去年孙勇没有下海,不需要笼络官员富商,所以上辈子郑秀芳的胎没事。
那拉皮条的罪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担上的。
突然我的手一顿,在孩子四岁时,她也曾说过要去舅妈家,可我仔细回忆,却怎么也想不通原因。
那个时候......那个时候正是孙勇即将跑路的时候！
我不由得自嘲一笑,原来是为了给孙勇筹集路费,他明明手里有那么多员工的工资,却仍然要将赵秀芳剥削至此。
6.
我开始着手收集证据。
每天将厂里的事情安排好后,我便开始四处打探消息。
好在我的厂长身份,让我的行为方便了许多。
我偷偷地找到了孙勇走私存放货物的地方。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我拿出大哥大偷偷拍下许多证据。
找到了孙勇手下的走私小弟,暗示我也想做走私生意偷偷套话并录音。
这个年代,因为经营不善太多的厂相继倒闭,一波下岗潮波及了县里将近一半的人。
很多人就此失业,食不果腹。
而走私,就成了许多人最好的选择。
这时候,双轨制价格体系,导致国内外商品价差巨大,上辈子县里被打击掉的最大的走私团队,非法获利共计196亿余元,利润惊人。
而我们这个县,因为沿海地理优势成为走私重灾区,被查出来的走私团队远不止一家。
他们用走私的钱在县上开设国企厂,互相遮掩,共同垄断,致使很多老企业叫苦不迭。
并且海关现代化程度不足,边境管控存在漏洞,致使走私这件事变得极为容易,只要你愿意,人人都能分一杯羹,甚至一度掀起走私潮。
最可耻的的就是地方保护主义,部分地方政府为经济发展默许走私活动,更有贪官污吏参与其中,整得盆满钵满。
成品油、电子元件、机械设备,什么都能卖,甚至有一些货物的来源都成谜。
妻子回来后只是轻飘飘的告诉我：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孩子没了。
看着她轻描淡写的态度,我终于再也忍不住。
怕是摔跤摔到了老板床上吧。
她的瞳孔猛然一下睁大,捏着拳头就过来扑打我,嘴里还嚷嚷着：你就这么看我！没用的男人就会怀疑女人！你不信我就离婚！
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离婚。
郑秀芳突然愣住了,旋即暴怒：好啊！你们男人果然发达了就要抛妻弃子了！没心肝的东西！
她打开门,朝门外大喊：大家帮我做主啊！周建国没有良心啊！白眼狼啊！我这么多年操持这个家…
我只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出那天在旅馆门口拍下的照片：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你不想丑事外扬,最好把门关上。
她面上露出惊恐,突然扑过来拉住我的袖子：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我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重活两世,我早已彻底看清。
你不用解释了,我都知道。
你为了帮他竞选你偷东西想害我被开除。
你为了帮他竞选你顶着五个月的孕肚拿身体去贿赂厂里的男人,无论结婚还是没结婚的,让我像一个笑话一样。
你为了帮他笼络官员富商,跟六个中年人聚众淫乱导致孩子也没了。
甚至其实,连这个孩子都不是我的。
我的头上还不够绿么郑秀芳,这个婚我离定了,跟你躺在一张床上,我都嫌脏。
我每晚都是强忍着恶心才能入睡啊！
见我态度坚决,她一改刚才哭诉的表情。
离就离！跟着孙勇可比跟着你这么个窝囊废强多了！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货色！她迅速的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是吗那他怎么还不娶你你当真认为他喜欢你免费送上门让人利用的一个蠢女人罢了,被卖了还帮人数钱,不心酸吗
她一个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情绪在眼底剧烈的翻涌,她尖叫道：不是这样的！不是你说的这样的！他说了生意成了就会离婚娶我！
你根本不懂什么叫爱情！嫁给你我真是瞎了眼。
我利落地收起了签好的离婚协议,这辈子,我总算没有重蹈覆辙。
7.
四个月后,孙勇创立的机械厂宣告开业。
就在他慷慨激昂的宣讲着自己的创业历程的时候。
我带着警察走进厂里。
几张走私仓库照片,同时还有录像设备以前某贪官捏造的红头文件复印件。
我点开录像机,设备清晰地记录着房内的景象和对话。
赵处长,我们孙老板那批货,您看
急什么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您放心,只要这批货顺利过关,孙总说了,后续还有重谢…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样懂事的女…
画面截然而止,但是内容显而易见。
我嗤笑道：你的创业历程就是靠女人卖身是吗
警察蜂拥而上,控制住了面色惨白的孙勇和旁边的几个合伙人,赵秀芳已经瘫坐在地。
孙勇先生,您涉嫌走私犯罪,组织卖淫,伪造虚假文件数项罪名！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你不得好死！成为他嘴里对我的最后一句话。我总算给了上辈子那个被活活气死的自己一个交代了。
从现在开始,带着厂里员工走向富强就是我人生唯一的目标！
至于孙勇和郑秀芳,与我再没有瓜葛。
8.
十多年后,再次开车经过红灯区,一个身上布满淤青,眼神空洞的女人正站在街上揽客。
可姣好的容颜早就在岁月的搓磨下消耗的不剩下什么了。
只是那张过分熟悉的脸依旧让我感到晃神。
听说当年孙勇入狱后,他老婆便离婚再嫁了。
出来后一事无成的孙勇,最终选择了跟苦等自己多年的郑秀芳结婚。
刚才郑秀芳那模样,也不知道有没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后悔。
沉思中,有一道稚嫩的童声打断我：爸爸,你在看什么呀,怎么不理我。
我低头看向眉目与我八分相似的儿子,目光柔和下来。
怎么啦爸爸刚才走神了。我摸着他的头。
他小脑袋一扬,轻哼一声：我说我以后要考警校！当警察！
人小鬼大,还挺有志向呢。旁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是我的妻子。
好啊,爸爸支持你！咱们就当警察！
我和妻子相视一笑,我早已从那泥潭爬了出来,我如今,早就是妻子和儿子的一片天。
早就有了,属于我的,温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