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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倦是在几日后才意识到,公主府安静得有些诡异。
他下朝回来,官服都未脱,习惯性地拧着眉往内院走去。
李思思呢让她滚来书房见我!
管家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回禀道:
将军,长公主殿下她......不在府里。
不在
沈倦脚步一顿,随即想起什么。
又躲回宫里告状去了还是赌气去了哪个庄子
管家的头垂得更低。
殿下她......不见了!前几日半夜,马厩那闹出好大动静,等老奴带人赶过去,只瞧见后窗木条被掰断。
殿下她已经不在那了,地上还有一摊血......
什么
沈倦猛地转身,一把揪住老管家的前襟,目眦欲裂。
什么叫人没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没有人来报!
是顾夫人不让我们说的,她说您一心扑在北疆战事上,长公主大抵只是赌气,过一阵就回来了。
废物!这个家什么时候轮到她做主了!
沈倦一把甩开老管家,喊来了侍卫。
找!把京城翻过来也要找到长公主!活要见人,死要......
那个字眼卡在喉咙里,竟莫名刺得他自己心口一抽。
他烦躁地一拳砸在旁边碗口粗的廊柱上,木屑簌簌落下。
将军息怒!
来府里给顾晓芸请平安脉的大夫正是前些日子在医馆照顾我的那位。
殿下她才小产,想必是走不远的......
小产
沈倦像被这两个字钉在了原地,浑身的暴戾突然被冻结。
什么小产她怎么可能......
他记得清清楚楚,太医曾经给我诊断过,我因常年行军打仗,伤及根本,极难有孕。
那大夫豁出去般,将全部事情都说了出来。
沈倦踉跄着倒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廊柱上。
你胡说!
他嘶吼着,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思思怎么可能怀孕......
将军!一直跪着的管家突然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
殿下为了能怀上您的孩子,这些年吃了多少苦您知道吗!
他不顾一旁侍卫的呵斥,猛地指向后院库房的方向。
那里堆着的药渣子,能装几大车!
那些黑黢黢的苦药,殿下一碗接一碗地灌,吐了又喝,喝了又吐!
你驻守北疆的时候,殿下她瞒着所有人,从公主府大门开始,一步一叩首,整整三天三夜,膝盖都磨烂了,才爬到城外的送子观音庙。
她就跪在那冰冷的石阶上,一遍遍地磕头,求菩萨赐她一个和您的孩子!
沈倦眼前猛地发黑,他仿佛看到了我倔强的身影,一步,一拜,只为求一个渺茫的希望。
而他呢
他在北疆温暖的营帐里,搂着顾晓芸,享受着失忆带来的温柔乡,安慰自己不过是为了留个血脉!
啊——!
沈倦痛苦地抱住头,高大的身躯沿着廊柱缓缓滑落,蜷缩在地。
将军!您怎么了将军
顾晓芸挺着肚子,被侍女搀扶着,急急地朝这边赶过来。
她想去扶沈倦,却被他一把甩开。
滚开!
顾晓芸吓得花容失色,捂着肚子就开始流泪。
将军,您......
我让你滚!
沈倦撑着廊柱摇摇晃晃站起来。
找!立刻给我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长公主找回来!
她是我沈倦的妻子,她不能走!她还没为我生下孩子!
他笃定,只要能找回我,我们还能重新开始。
将军!
老管家颤巍巍地从怀里摸出一卷明黄的绢帛,双手捧过头顶。
您已经签了这休书了。
长公主和您,已经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