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封一直站在政府工作的角度思考问题,忽略了偏远地区的人际关系和传统。
苏晴的话,让她茅塞顿开。
苏晴连忙抽回手,脸色一红。
“我就随便说说,要做思想工作,还得你去。”
“话说,你是知道这些的?”陈封问道。
“做生意嘛,难免跟些三教九流打交道。尤其是建厂,收地前,得调查当地的人情世故。”苏晴端起茶杯,眼神瞥向其他地方,“我们做生意,跟你们当官不一样,要是不了解市场,投入再多都是打水漂。”
“苏晴,真是谢谢你了!”陈封由衷地再次表示了感谢。
这信息,比任何文件报告都关键。
苏晴笑了笑,“不用。不过说真的,当年在大学时,感觉你无所不能,怎么到了这小小的流沙镇,反而被难住了?”
“这...”陈封没有把徐逸的事告诉苏晴。
两人聊起大学时光。
“苏晴,其实我觉得你的聪明才智,要是进体制,高低得科长起步。”
“得了吧。”苏晴脸色有些怅然,“当年我爸也让我考公务员,进体制,像我妈妈一样。可我...”
她沉默了一会。
接着说道:“我就是不喜欢弯弯绕绕,不如在商场上拼搏。”
见陈封接不上话,她半开玩笑问道:“你呢?会后悔走上这条路吗。”
“不。”陈封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我不会后悔任何做的决定。”
苏晴眼里出现一丝光亮,微笑道:“这才是我们的陈主席嘛。”
豪庭公寓,是流沙镇最高档的小区。
陈封骑车来到门口保安处登记。
保安打量他,眼神都带着一丝轻蔑。
“你还镇干部呢,怎么连部车都没有。”
陈封无奈一笑。
车和房子,都留给林雪了。
他是孑然一身来到流沙镇的。
“你这干着多憋屈,还不如来我们小区当保安,一个月8000工资,天天跟老板打招呼。”
陈封没有搭理他。
而是按照苏晴提供的信息,找到了柳青松的住处。
一栋三层楼的大别墅,还自带庭院。
按响了门铃。
片刻后,屋门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丝绸睡衣走了出来。
“你好,请问柳青松先生住这吗?”
男人斜靠在门框上,扫了陈封一眼,语气没什么温度。
“你是镇政府的?找我有事吗?”
原来这人就是柳青松。
他倒是非常有眼力,看陈封的穿着就大致猜出了身份。
邀请陈封到屋内坐下。
典型的西式装修风格,白色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层层叠叠的宝石灯。
墙上挂满了名贵字画。
柳青松客气地邀请陈封坐在真皮沙发上,递来一支雪茄。
陈封连忙谢绝,柳青松这才坐下,点起雪茄抽起来。
“什么?扶贫办?”柳青松有些惊讶。
找他办事的人,各行各业的都有,其中也不乏公职人员。
商业局和劳动局居多,还有找他捐款的。
但是扶贫办的,他还是头回见到,便好奇了起来。
“其实我这次是想和你来谈谈柳树沟村的发展问题。”陈封双手递上名片。
柳青松接过瞥了一眼。
慢悠悠地吐出一个圆圈。
“陈干事,我觉得你要是真关心我们村,赶紧把山货厂解封了才是正事。”
“不行,我了解到你们村有很多病患,很有可能就是因为河水污染的问题。我们要找一个能够解决贫困,又不会污染环境的方法。”
柳青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哪有那么两全其美的事。你是不知道,大部分的村民都是山货厂吃饭的,工厂一关,村民就失去了收入来源,生活自然更差了。”
“我们正在想办法解决。”陈封严肃道。
“那就是你的事了,和我没关系。”柳青松打断他,嘴角勾起嘲笑,“你作为大城市来的高材生,根本就不了解我们乡下人的生活。我劝你还是别瞎操心了,随便写个报告应付过去吧,以前都是这么干的。”
说完,他就站起身。
“我还要去上班,就不奉陪了。”
“柳先生!”陈封起身拉住他。
柳青松脸色猛地一变,“年轻人,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你看看你,陈干事,你们马主任都搞不定的事,你觉得你能办妥?别把小命都赔了进去。”
不由分说,把陈封推出了门外。
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站在门口,陈封并没有直接离去。
“什么态度?”
陈封觉得有些恶心。
自己富裕起来了,就不管村民了。
这种人还能是宗族的高层呢。
知道再找柳青松没用。
陈封就在镇上四处打听。
终于,打听到了一个关键信息。
柳青松家承包了山里的一个煤矿。
不少柳树沟村的人都在里面干活。
按照常理,应该赚得不少。
柳河沟村怎么越过越穷了?
陈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便换了一身便装,贴上胡子,再次来到了柳树沟村。
见到外人,村民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和先前穿西装时一样拦着他。
村里确实挺穷的。
基本上都是木屋,偶尔能接一两户石屋。
门口也坐着面黄肌瘦的老人。
村里跑来跑去的孩子,穿的都是旧衣服。
面黄肌瘦。
陈封心里满是疑惑。
都在矿上干活,村里怎么还会这么穷。
他试着找村民们了解情况。
一开始聊起生活时还好好的。
但是提起煤矿,他们就脸色一变。
要么就是闭口不谈,要么就是一问三不知,扭头就走。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来到村口的小卖部。
陈封买了瓶水,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休息。
随口一问,还真从老板口中套出了些消息。
“柳家的煤矿?那可真不是人去的地方。”老板叹了口气。
“怎么?待遇不好吗?”
“待遇倒是可以,但是嘛。”老板神秘一笑,“前提是你要活着。”
“哦?”陈封来了兴趣。
从老板口中得知了一个情况。
就是煤矿现在基本上都是外地人在干活。
以前村民去干活的时候,安全设备都不齐全。
下矿就是赌命,三天两头出事儿。
不少年轻劳动力死在了里面。
还有不少人断胳膊断腿。
村里残疾人多,就是这么来的。
陈封一愣。
“出这么多事,没人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