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雪慢吞吞剥起鸡蛋,嘴上也闲不住地找起话题:
贺长官,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是哪人呀
我是冰城人。
哇那太巧......
江雪刚要脱口而出自己就在冰城大饭店工作,话到嘴边又反应过来,于是硬生生咽了回去。
嗯巧什么
贺林铮默默剥好一个光滑完整的蛋,伸手把江雪手里剥到一半的蛋换了过来。
「我迪迦在东北」:
家人们,是谁嗑到了我不说。
「大碴粥·黄米饭·咸鸭蛋」:
要了老命了,太自然了......
呃,我是说,我一直想去冰城玩来着。
江雪讪笑着用鸡蛋堵住自己的嘴,贺林铮却不假思索道:
你想去吗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去玩。
咋去坐火车
可以。
江雪兴奋起来,握着花卷在空中比划:
那我就提前做个烧鸡,再凉拌个土豆丝儿,拍个黄瓜,烙点儿小卷饼,咱俩上火车就开吃!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贺林铮也不自觉扬起嘴角:
好啊,到时候我带你去吃罗斯连邦特色菜。
说起罗斯菜,江雪滔滔不绝打开了话匣子:
哎你还真别说,罗斯菜我也很拿手的——苏伯汤、酸黄瓜、大列巴......
笨鸡蛋的蛋黄软糯厚重,蛋白嫩滑弹牙,两人有说有笑地吃着,就着爽脆下饭的小咸菜和葱香四溢的花卷,身子底下是烧得暖烘烘的炕,窗外是呼啸而过的寒风。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这也许就是穿越为数不多的好处,其他人都只能在回忆里怀念曾经那个年代,可江雪却直接回到了这个年代。
朴实的,温暖的,纯真的,一九八七年。
吃过早饭后的两人各司其职,一个留守在家刷碗兼做修缮工作,一个冲着供销社的方向,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出发。
江雪穿好了棉袄,把粮票油票和钱都揣得严严实实,刚拉开门,却被一脸严肃的贺林铮叫住了。
贺林铮把自己的军大衣递了过来:
你不穿厚点,出门就会冻成冰雕,一站就是一辈子,还得给全林场当反面典型。
「秋波就是秋天的菠菜」:
矮油,关心人就关心人,搞得这么一本正经。
「豆角干儿推广大使」:
哈哈哈哈哈,他都恨不得把军大衣焊在主播身上。
「芋泥有什么关系」:
啊啊啊啊我感觉他是那种会半夜爬起来帮主播盖好肚脐眼的类型!
「大绿棒子吨吨吨」:
别提了,昨晚主播只是露了只脚他都帮人家塞回去了,主播真是冻不着一点儿。
主播江雪此时根本无暇看弹幕——贺林铮一边念叨着下雪不冷化雪冷,一边把自己的帽子围脖手套都给她招呼上了。
直到江雪被裹得像只气鼓鼓的胖企鹅,贺林铮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去吧,路上小心。
江雪摇摇摆摆地出了小窝棚,却没想到,仅她可见的黑白老电视竟变成了一块小手表,攀上她的手腕,随她一起走上了山路。
系统委屈巴巴:不是我非得跟着你奥,是观众老爷们看不够,哐哐给咱砸钱,你说我有啥招
江雪两手一摊表示没有意见——有热闹的弹幕陪她解闷儿,又有钱拿,何乐而不为呢
这一路叽叽喳喳,很快就到了供销社。
供销社的女同志狐疑地看了看江雪,又看了看她递出的一叠肉票——一张一斤面额的肉票,江雪足足拿出了十张!
她在林场卖了几年猪肉了,可从来没见谁这么财大气粗过。
好在江雪脑子转得快:
同志,麻烦您帮我分成十份儿,我是帮乡亲们带的,回去好分。
女同志这才打消了怀疑,接过江雪递来的钞票,把江雪要的猪五花、猪肘子、小排、后腿分开装好,递到了她手里。
直播间的观众们感叹不已:
「斗地主低保户」:
哇!这供销社!跟我家老照片里的一模一样!摄制组也太还原了吧!
「我是土狗我爱看」:
主播真是用心了!活该你火!
江雪看着弹幕一片赞扬,心虚地吐了吐舌头。
三小时后,贺林铮搭好了坚固的篱笆,补好了窝棚塌陷的一角,第七次向大路的方向望去。
辽阔的大地一片雪白,像一张任人涂鸦的画布。而贺林铮的思绪飘飘荡荡,正在画布上无意识画出江雪的样子。
江雪眉眼弯弯,黑色的瞳仁被阳光渡成透亮的棕色,塞满食物的脸颊胖成小松鼠,利落的马尾辫甩来甩去,挠得他心口痒得想笑。
贺林铮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喃喃自语道:
怎么还不回来
殊不知,宠粉主播江雪此时正架不住观众们狂刷礼物,带他们远远地去看了一眼野熊沟。
拎着十斤肉和一桶豆油走了一上午,江雪的手指都勒得有些酸胀。她暗暗庆幸自己听了贺林铮的话,武装得严严实实,否则出来十分钟就得被冻透了。
贺林铮这会在干啥呢
江雪忍不住想起那双温柔的眼睛,似有若无翘起的嘴角,清晰的锁骨,修长的手指。
「八嘎酱」:
主播傻笑啥呢
「大列巴香香」:
这题我会,想贺长官了呗~
「芋泥有什么关系」:
偏个楼,为啥大家都想看野熊沟呀熊冬天不是会冬眠吗
「要啥自行车」:
那是吃饱了的,据说也有没吃够过冬食物的熊,会跑到村庄里碰运气。
「宇宙尽头·铁岭」:
我奶奶给我讲过,熊很聪明的,它们会假装没注意到你,慢慢往你身边走,再突然扑过来攻击你!
「漠河舞王」:
可不咋的,熊舌头往人脸上一舔,脸皮可就没喽。
「圆香芹」:
啊那主播快回去吧!咱今天也见识过供销社了,野熊沟也看了,快让主播回去做香香饭!
「你跺你也麻」:
就是就是,安全第一!
深有同感的江雪点点头,拎着肉和豆油,加快脚步往家走去。
白茫茫的山路上,只有她一个人走着,可她总觉得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夹杂在呼啸的寒风里,有意无意地拨动着她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