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驾崩倒计时,寡妇预备役
永和宫的灯火,亮得有些刺眼,在这本该静谧的深夜里,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紧绷。空气里,浓重的药味像是凝固了,混杂着一种山雨欲来、令人窒息的死寂,沉沉压在每一个角落。值夜的宫人连呼吸都放轻了,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惊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楚惊鸿猛地从锦被中弹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轻薄的寝衣,黏腻地贴在背上。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猛地松开,剧烈地怦怦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不是梦!那冰冷刺骨、灌满口鼻的湖水,那四肢百骸传来的、令人绝望的沉重和窒息,还有新帝谢瑄那张凑近水面、带着虚伪悲悯和阴鸷快意的脸……所有的细节,都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带着死亡的腥气,狠狠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重生了。真真切切,回到了景元帝驾崩的前一夜。
上辈子,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凭着几分好颜色和稀里糊涂的运气,成了景元帝晚年最得宠的贵妃,年纪轻轻就守在这深宫的金丝笼里。结果呢老头子两腿一蹬,龙御归天还没过头七,那位她名义上的儿子,新帝谢瑄,就迫不及待撕下了温良恭俭让的假面具,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块即将到口的肥肉。什么伦常体统,什么皇家脸面,在那位新君眼里,都比不上将她这位母妃纳入后宫的强烈欲望来得重要。
她反抗过,挣扎过,用尽了一切能想到的笨拙办法。最后呢一杯掺了剧毒的安神酒,一句轻飘飘的楚太妃悲痛过度,失足落水,就轻易抹杀了她的存在。冰冷的湖水吞噬她的时候,她才彻底明白,在这吃人的皇宫里,没有权势倚靠的所谓宠妃,不过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这辈子呵!去他的贵妃尊荣!去他的皇家体统!去他的一切虚情假意!她楚惊鸿,只想当寡妇!一个快乐的、自由的、腰缠万贯、想怎么活就怎么活的寡妇!
听雪!听雨!楚惊鸿压低嗓子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亢奋,还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两个从小跟着她、忠心耿耿的贴身大宫女立刻从外间悄步进来,脸上带着同样的惊惶不安。
快!楚惊鸿跳下床,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金砖上,也顾不上仪态,指着内库的方向,把库房里最轻便、最值钱的东西,金叶子!小颗的东珠!成色好的玉佩!还有……那些小额但全国通兑的银票!统统给本宫卷起来!打成两个包袱!要快!她语速飞快,眼睛亮得惊人,像饿狼盯上了肥肉。
还有!她冲到衣柜深处,翻出一套半新不旧、料子厚实却毫不起眼的粗布衣裳,这是她以前心血来潮想体验民间疾苦时备下的,没想到成了救命稻草,把这套换上!快!
听雪和听雨被她眼中的绿光吓了一跳,心脏也跟着狂跳起来。娘娘这模样,简直像被什么东西附了体!但多年主仆相依为命的情分和刻在骨子里的忠诚,让她们没有丝毫犹豫。听雪立刻转身奔向小库房,手脚麻利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听雨则紧张地扒到寝殿厚重的门缝边,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连一丝风声都不放过。
娘娘,您……您这是要……听雪抱着两个塞得鼓鼓囊囊、几乎要裂开的包袱回来,声音都在发颤,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担忧。这包袱的分量,足够买下半座小城了!
跑路!楚惊鸿斩钉截铁,一边麻利地扒下身上华贵的丝绸寝衣,换上那套灰扑扑的粗布衣裳,一边把头上、腕上、耳垂上那些沉甸甸、价值连城的珠翠首饰,看也不看,一股脑地往包袱的空隙里硬塞,老皇帝今晚就得归西!新帝谢瑄那小子,皮囊人模狗样,内里就是个黑心烂肺的畜生!本宫不跑,难道等着被他塞进后宫,最后再来一杯毒酒‘失足落水’她冷笑一声,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清醒,趁现在宫里人心惶惶,乱成一锅粥,正是溜之大吉的好时候!找个山清水秀、天高皇帝远的地界,当个逍遥自在的富婆去!守寡本宫告诉你,我是专业的!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宫墙外隐隐约约传来压抑的、此起彼伏的哭声,还有杂乱的、慌不择路的脚步声,如同潮水般涌动。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楚惊鸿知道,老皇帝咽气的消息,马上就要捂不住了。
时机,就在此刻!
她迅速背起一个包袱,另一个塞给听雪让她藏好备用,然后带着两个心腹宫女,像三只机敏的狸猫,熟门熟路地避开巡夜的灯笼,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永和宫后花园最偏僻的角落。这里杂草丛生,假山嶙峋,一堵年久失修、爬满了枯藤的矮墙矗立着。墙根处,几块松动的砖石被巧妙地挪开,露出一个勉强能容一人钻过的缺口,上面覆盖着厚厚的藤蔓,极其隐蔽。这是她前世一次无聊闲逛时无意发现的,当时只觉得有趣,没想到成了今日的逃生通道。
听雪,听雨,楚惊鸿把包袱在背上紧了紧,深吸一口气,看向两个眼眶发红、强忍着泪水的宫女,你们留下,替本宫遮掩一二。就说本宫受了惊悸,早早歇下了,谁来也不见!包袱你们先藏好,万一……万一我这边顺利出去了,安顿下来,一定想办法接你们出去!若……若是不成……她顿了顿,眼神黯淡一瞬,随即又燃起更亮的火焰,你们就拿着包袱里的东西,想办法自保!记住了吗
娘娘……听雪听雨哽咽着,噗通跪下来,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
别废话!按我说的做!楚惊鸿心一横,不再看她们,撸起袖子,露出两截白生生的胳膊,抓住墙缝里凸起的砖石和坚韧的藤蔓,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沉重的包袱坠得她后腰生疼,粗糙的砖石和藤蔓磨得她娇嫩的手掌火辣辣的,粗布衣裳摩擦着皮肤,又痒又痛。但这一切不适,都被胸腔里熊熊燃烧的、对自由的渴望所淹没。快了!快了!眼看手就要够到墙头,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突然!
嗒。
墙外传来一声极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落地声,像是有人稳稳地落在了墙根下。
楚惊鸿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唰地一下退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她动作猛地一滞,全身僵硬,那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脚下踩着的砖石似乎松了一下,重心骤然失衡!
哎哟我去——!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像个断了线的风筝,又像个被甩出去的大号包袱皮,手舞足蹈地、完全不受控制地朝着墙外栽了下去!
完了!这下非得摔个鼻青脸肿,腿断胳膊折不可!楚惊鸿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坚硬冰冷的地面并没有到来。反而……她撞进了一个带着夜露寒气和凛冽松木清香的怀抱里。那胸膛宽阔坚实,硬邦邦的像块铁板,撞得她鼻子一阵剧痛发酸,眼泪生理性地飙了出来,额头也磕得生疼。
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剧烈的疼痛让她脑子嗡嗡作响。她惊魂未定地、带着点晕眩地抬起头。
恰在此时,一片流云飘过,清冷的月光毫无阻碍地倾泻下来,清晰地照亮了环抱着她的男人的脸。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同雕刻,薄唇紧抿成一道冷硬的直线。男人的下颌线条绷得如同刀削斧凿,透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刚毅。他穿着一身玄色暗纹的劲装,身姿挺拔如雪后青松,此刻正微微蹙着眉,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在月光下锐利如鹰隼,正一瞬不瞬地、带着审视和探究,牢牢地锁住她这张狼狈不堪的脸,以及她背上那个鼓鼓囊囊、几乎要爆炸的、写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巨大包袱。
楚惊鸿脑子嗡的一声,彻底一片空白,只剩下三个大字在疯狂刷屏:
镇!北!王!谢!珩!
完了!彻底完犊子了!
她,当朝贵妃,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衣裳,背着一个塞满了金银细软、大得离谱的包袱,深更半夜,翻越宫墙……被这位手握重兵、权倾朝野、连老皇帝都要忌惮三分、常年戍守北疆的煞星王爷——逮!个!正!着!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初秋夜晚微凉的空气里,只剩下楚惊鸿自己因为惊吓和疼痛而变得粗重的喘息声,还有……谢珩身上那股冷冽的松木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鼻腔。
谢珩的目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穿透人心的力量,慢条斯理地扫过她凌乱的发髻、蹭上灰土的粗布衣裳、因惊吓而瞪得溜圆的杏眼、因疼痛和紧张而微微泛红的鼻尖,最后,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她背后那个存在感极强的巨大包袱上。他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几不可察地向上勾了一下,那弧度快得让人以为是月光投下的错觉。
娘娘,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如同上好的古琴拨动,在这死寂的夜里格外清晰,然而那语气里,却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玩味和探究,夜深露重,更深人静……您这是……负重夜游,强身健体
楚惊鸿:……
强身健体你个大头鬼啊!本宫是寡妇预备役在跑路!跑路!!她在心里疯狂咆哮,面上却只能僵硬地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蹦不出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关,怕是过不去了!
第二章:新帝登基,装病避宠
景元帝果然如楚惊鸿所料,当夜便驾崩了。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了锅。整个皇宫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哀戚之中,太监宫女们奔走呼号,妃嫔们哭天抢地,禁军调动频繁,空气里弥漫着恐慌和一种大厦将倾的绝望感。
在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里,永和宫贵妃娘娘受惊过度、差点摔伤的消息,就像投入大海的一颗小石子,激不起半点水花。她顺理成章地病倒了,且病势沉重,连大行皇帝的灵前哭丧都去得极少,勉强露了几次面,也是被两个宫女搀扶着,脸色惨白如纸,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追随先帝而去。这忠贞不二的姿态,倒是博得了几个老臣几滴同情的眼泪。
新帝谢瑄在一片混乱中仓促登基,改元承平。新帝年轻,后宫空虚得可怜,只有潜邸带来的几个位份低微的侍妾。朝野上下,勋贵世家,无数双眼睛都热切地盯着他,揣测着他何时会下旨选秀,好把自家的女儿、妹妹塞进这权力中心的后宫。
然而,比选秀更引人注目、更令人私下揣测议论纷纷的,却是那位曾经宠冠六宫、风华绝代,如今却深居简出、缠绵病榻、几乎不见外人的楚太妃(新帝登基,先帝嫔妃自动升级为太妃)。关于她的传闻五花八门,有说她伤心过度,油尽灯枯的;有说她得罪了新帝,被变相软禁的;更有甚者,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她与新帝之间某种不可言说的暧昧……
data-fanqie-type=pay_tag>
承平帝谢瑄,在焦头烂额地忙完登基大典、初步稳住朝堂局面后,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第一时间就摆出了孝子贤孙的姿态,关切地摆驾永和宫。
母妃身子可好些了谢瑄端坐在主位上,一身崭新的明黄龙袍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挺拔。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眼神却像带着钩子,隔着寝殿内数重朦胧的素色纱帘,粘腻地、贪婪地落在帘后软榻上那个气若游丝的身影上。那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和一种令人作呕的审视。
纱帘后,楚惊鸿穿着一身素白的中衣,外面松松垮垮披着件外衫,长发披散,脸上被听雪用特制的粉扑得毫无血色。她捏着嗓子,开始撕心裂肺地咳嗽:咳咳咳……劳烦……咳咳……陛下……挂念……妾身……妾身这身子骨……怕是……咳咳咳……不中用了……油尽灯枯……咳咳咳咳咳……
她咳得抑扬顿挫,节奏感十足,时而急促如暴雨,时而绵长如抽丝,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罢休。
纱帘外,谢瑄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魔音扰了心神。旁边侍立的老太医是永和宫用重金打点过的,此刻更是战战兢兢,后背的冷汗都浸透了官服。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步,躬着身子,声音发颤地回禀:回……回禀陛下,太妃娘娘此症……乃因大行皇帝龙驭宾天,惊悸过度,悲伤难抑,又兼那夜在园中受了风邪,寒毒入肺,伤了肺腑根本……此乃沉疴痼疾,非……非一日之功可愈。需要……需要绝对静养,万不可再见风受寒,更不宜……劳心劳力,情绪大起大落啊!
太医心里苦得像吞了黄连,这位贵妃娘娘的脉象明明壮得像头小牛犊,气血充盈得很!可袖袋里那几锭沉甸甸的金子,又让他不得不把谎话说得情真意切。
哦谢瑄拖长了调子,眼神锐利地在太医和纱帘之间扫了个来回,最后定格在帘后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上,母妃这咳声……倒是颇为独特。抑扬顿挫,颇有章法。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
帘子里,楚惊鸿悄悄掐了自己大腿内侧嫩肉一把,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眼泪都差点飙出来,这更刺激了她的表演欲。她立刻咳得更起劲了: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呃——!
节奏陡然变换,如同破锣般嘶哑难听,仿佛喉咙里卡着血块,一曲《寡妇悲歌》被她演绎得荡气回肠。
谢瑄被这持续不断的、穿透力极强的咳嗽声弄得心烦意乱,眉头越皱越紧。再看着纱帘后那模糊的、似乎真的只剩下一口气、一阵风就能吹散的身影,也实在提不起什么旖旎心思。他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和不甘,敷衍地说了几句母妃务必安心静养,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之类的场面话,便起身拂袖而去。只是临走前,那回头一瞥的眼神里,充满了赤裸裸的不甘和算计,如同毒蛇的信子,即使隔着帘子,楚惊鸿也感到一阵恶寒。
打发走了瘟神,楚惊鸿刚想瘫在软榻上喘口气,灌口温水润润快咳冒烟的嗓子,就听紧闭的雕花窗棂传来一声极轻、极有规律的叩、叩声,如同某种暗号。
楚惊鸿心头猛地一跳,瞬间坐直了身体,警惕地看向窗户方向。她示意听雪听雨出去守着门口。两个宫女刚退出去,一道熟悉的玄色身影便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动作轻盈得如同狸猫落地,没有惊起半点尘埃。
又是谢珩!
他姿态闲适地靠在窗边的墙壁上,仿佛这是他家后院。修长的手指间,正抛玩着一枚刚从太医院库房里顺出来的上好老山参。他好整以暇地挑眉,看向软榻上瞬间收起了所有病弱姿态、眼神晶亮、脸颊因为刚才用力过猛的表演而染上两团不自然红晕的楚惊鸿——此刻的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瞬间炸毛、充满警惕和活力的小狐狸。
啧,谢珩的喉咙里溢出一声低沉的轻笑,那笑声带着磁性,莫名地挠人心尖,几日不见,娘娘这咳疾……咳得越发有节奏感了抑扬顿挫,起承转合,颇有大家风范。本王方才在屋顶听着,倒像是在演奏什么精妙的暗号
楚惊鸿被他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强作镇定地板起脸,捏着嗓子又要开始:王爷……咳咳……说笑了……本宫这是……病入膏肓,身不由己……咳咳……
她作势又要咳。
行了,谢珩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这拙劣的续演,手腕一扬,将那枚品相极佳的山参精准地丢到她面前的紫檀木案几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省点力气。本王听着都替你累得慌。
他不再倚靠墙壁,迈开长腿,几步便走到软榻前。高大的身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楚惊鸿,仿佛一片阴影落下。新帝对你贼心不死,那眼神,瞎子都看得出来。你这装病的把戏,骗得了一时,骗得了一世能撑到几时
楚惊鸿心里一紧,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面上立刻露出恰到好处的哀愁与惶恐,垂下浓密的眼睫,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声音也带上了几分颤抖:王爷明鉴……妾身……妾身蒲柳之姿,残躯病体,此生别无他求,只想为先帝守节,青灯古佛,安分度日……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陛下他……
她适时地住了口,留下无尽的委屈和无奈。
谢珩微微俯身,深邃如寒潭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低垂的眉眼。他当然一个字也不信她这守节的鬼话。那晚宫墙下狼狈不堪却眼神倔强的身影,那个鼓鼓囊囊昭示着强烈求生欲的包袱,还有此刻她眼中极力隐藏却依旧泄露出来的、如同小兽般的警惕和算计,才是真实的楚惊鸿。危险的气息在靠近,谢珩忽然又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想彻底摆脱他摆脱这座吃人的牢笼光靠装病咳血,可远远不够。本王这儿……或许有条路。一条能让你真正自由自在、做回楚惊鸿的路。想不想听
楚惊鸿猛地抬眼,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眸子里。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嘲讽,只有一片沉静的、仿佛在评估着什么的锐利。她的心跳骤然失序,漏跳了一拍,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这男人,危险得像一柄出鞘的绝世凶刃,但此刻,他抛出的诱饵,却似乎是她在这绝境中,唯一能看到的、通往生机的绳索
第三章:牌位镇场,专业克寡
靠着炉火纯青、日臻化境的病遁大法,以及谢珩时不时翻墙送来的内部消息和恰到好处的掩护,楚惊鸿硬是在新帝谢瑄那如芒在背的虎视眈眈下,在永和宫这方寸之地,惊险万分地苟了一年多。
这一年多里,镇北王谢珩如同永和宫一道专属的、神出鬼没的阴影。有时是夜深人静时从窗而入,带来宫外最新的局势动向,或是谢瑄又搞了什么小动作;有时是丢下几包据说是北疆秘制的特效药或是几样稀奇古怪、但关键时刻或许能保命的小玩意儿;更多的时候,是他闲适地靠在窗边或椅子上,两人大眼瞪小眼,言语间机锋不断,试探与防备在每一次交锋中激烈碰撞。
楚惊鸿敏锐地察觉到,这位看似懒散实则手握重兵的镇北王,与新帝谢瑄之间,早已是势同水火,剑拔弩张。谢瑄对谢珩手中那支能征善战的镇北军忌惮到了骨子里,无时无刻不想着削藩夺权,将这颗眼中钉肉中刺彻底拔除;而谢珩,言语间对那位坐在龙椅上的侄子,也从未有过半分真正的敬畏,那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偶尔闪过的冷冽寒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屑。
这种在风雨飘摇中建立的、基于共同敌人和各自利益的脆弱同盟感,在一次次你来我往的试探和言语交锋中,竟奇异地滋长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默契。
然而,表面的平静,终究被残酷的现实狠狠撕碎。
承平二年的秋天,北疆告急的烽烟尚未完全熄灭,京城的心脏却先一步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血腥之中。
谢瑄登基后,急于巩固皇权,手段酷烈到令人发指。他借着整肃军备之名,行削藩集权之实,对戍守西境多年、劳苦功高的靖安侯步步紧逼,不仅削减其军饷粮草,更安插亲信夺权,最后甚至罗织罪名,意图构陷。刚烈耿直的靖安侯被彻底逼反,高举清君侧,诛佞臣的大旗,联合了几路早已对谢瑄暴政不满的地方势力和失意宗室,一路势如破竹,竟在短短数月间,兵锋直指皇城!
那一夜,喊杀声如同滚滚惊雷,震得整个京城都在颤抖。冲天的火光将半边夜空映照得如同炼狱,浓烟滚滚,遮蔽了星月。叛军如同决堤的洪水,凶悍地冲垮了外城的防御,兵锋直指象征着帝国心脏的皇宫内城!
宫人们哭爹喊娘,如同没头的苍蝇般四处奔逃,珍贵的瓷器玉器碎裂声不绝于耳。原本还算严整的宫廷侍卫,在叛军悍不畏死的冲击下节节败退,鲜血染红了汉白玉的台阶和宫道。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硝烟味和绝望的气息。
承平帝谢瑄早已吓破了胆,龟缩在象征最高权力的太极殿内,面无人色,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哪里还有半分帝王威仪他身边只剩下几个同样抖如筛糠、面无人色的老太监,连个能拿主意的近臣都没有,更别提护驾的忠勇之士了。
楚惊鸿站在永和宫最高的露台上,夜风卷着血腥味和热浪扑面而来。她紧紧攥着冰冷的栏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远处,太极殿方向传来的兵刃激烈碰撞声、垂死的惨嚎声、叛军兴奋的咆哮声,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她的心上。手心一片冰凉黏腻,全是冷汗。
跑所有宫门早被叛军或溃逃的侍卫堵死,插翅难飞。躲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叛军一旦攻入,这深宫里的每一个人,都将是待宰的羔羊!她上辈子死在那冰冷的湖水里,这辈子难道要死在乱军的刀剑之下,死得更加窝囊不堪
不!绝不!她楚惊鸿,两辈子为人,历经生死,绝不是为了死得如此憋屈,如此无声无息!
一个近乎疯狂、却又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念头,在她被火光映亮的眼眸中迅速成型,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听雪!听雨!她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如同实质的火焰,那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光芒,开永和宫小库房!把先帝御赐的那套!最沉!最厚!镶金嵌玉、能闪瞎人眼的紫檀木牌位给本宫‘请’出来!
她刻意加重了请字。
娘娘!两个宫女惊呆了,以为自己听错了。这种时候,请牌位
还有!楚惊鸿语速飞快,不容置疑,一边说一边往寝殿冲,把本宫那套最庄重、最繁复、压箱底、绣着九凤穿云的贵妃朝服找出来!凤冠要最大的!点翠嵌宝最多的!快!没时间了!
当楚惊鸿被听雪听雨手忙脚乱地套上那身华丽沉重到几乎让她喘不过气的贵妃朝服,戴上那顶缀满珠翠、沉甸甸仿佛顶着个小鼎的九尾凤冠,脸上被匆匆扑上最精致的妆容(重点突出了眉眼的凌厉和唇色的庄重),在两个同样换上体面宫装、虽然吓得腿软却强作镇定的宫女搀扶下,出现在通往太极殿的宽阔宫道上时,那混乱血腥、如同地狱屠宰场般的场面,竟诡异地出现了瞬间的凝滞!
她身后,四个被临时抓来、同样吓得面无人色却不得不拼尽全力的强壮太监,正吭哧吭哧、步履艰难地抬着一座几乎有半人高、通体由名贵紫檀木打造、表面镶嵌着金丝玉片、在火光映照下金光闪闪、散发着庄严肃穆到近乎压迫感的巨大牌位——正是景元帝的神主牌位!那牌位沉重无比,仿佛承载着整个王朝的重量。
一群杀红了眼、正嗷嗷叫着往前冲的叛军士兵,骤然看到这突兀出现的、华服盛装、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以及她身后那醒目得刺眼、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巨大牌位,都下意识地愣住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这是唱的哪一出
楚惊鸿强迫自己挺直那几乎要被沉重衣冠压弯的脊梁,端着前世今生练就的、最雍容华贵的姿态,在无数道或惊愕、或贪婪、或杀意腾腾的目光注视下,一步步,坚定地走向太极殿前最混乱、最血腥的中心地带。她的声音清越,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硬生生压过了周围的喊杀和惨叫:
放肆——!
这一声饱含威仪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吸引到她身上。
本宫乃大行皇帝景元帝亲封贵妃,楚氏惊鸿!她环视四周,目光凛冽如寒冰,毫无惧色地扫过那些染血的刀枪和惊疑不定的叛军士兵,尔等乱臣贼子,可知此乃何处此乃供奉大行皇帝英灵之所!此乃大魏社稷宗庙所在!尔等手持利刃,践踏宫禁,惊扰圣安,屠戮宫人,该当何罪!九族当诛!
她猛地侧身,让出身后那巨大无比、金光闪闪、仿佛自带圣光的牌位,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豁出去的、近乎荒诞的理直气壮和凛然不可侵犯:
看见了吗!先帝爷在此!英灵未远!本宫乃先帝遗孀,为先帝守节守身,守得兢兢业业,感天动地!守寡守得专业无比,二十年如一日毫不动摇!尔等叛军逆贼,想动这皇宫想染指这龙椅想颠覆这大魏江山
她伸出手指,带着一种睥睨的气势,直指叛军首领的方向,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先问问供奉在此的先帝爷答不答应!再问问本宫这个‘守寡专业户’答不答应!有种的,动我试试看你们担不担得起这惊扰先灵、欺凌遗孀、罔顾人伦的千古骂名!看天下悠悠众口,如何唾骂尔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禽兽行径!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的厮杀声。叛军士兵们彻底懵了,互相看着,握着刀枪的手都有些发软。这女人……看着娇娇弱弱,美得不像真人,怎么这么邪性扛着先帝的牌位出来骂街还专业守寡这罪名……听起来怎么那么瘆人好像真有点大惊扰先帝英灵,欺凌孤儿寡母……这名声传出去,以后还怎么混
连躲在太极殿厚重门板后、透过缝隙偷看的谢瑄,看到这一幕,都惊得张大了嘴巴,下巴几乎掉到地上,完全忘了害怕。这楚惊鸿……疯了不成
就在这诡异到极点的僵持时刻,宫门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如同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那声音雄浑无比,气势如虹,带着铁血的杀伐之气,瞬间压过了所有叛军的喧嚣!
镇北王奉诏勤王!逆贼受死——!
紧闭的沉重宫门,在一声巨大的轰鸣中,被硬生生撞开!一身玄色重甲已被敌人的鲜血染成暗红、如同地狱归来的杀神般的谢珩,手持一柄尚在滴血的长剑,一马当先,如同出闸的猛虎,冲了进来!他身后,是如狼似虎、杀气冲天、装备精良的镇北军精锐!如同黑色的钢铁洪流,瞬间冲垮了叛军摇摇欲坠的阵型!
叛军瞬间大乱,惊恐的叫声取代了之前的嚣张气焰,阵脚彻底动摇。
冲杀中的谢珩,锐利的目光如同闪电般扫过混乱的战场,一眼就看到了宫道中央那个无比醒目的身影——那个扛着巨大牌位、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炸起全身毛发、呲着牙挡在叛军前面的小母狮般的楚惊鸿!月光、跳跃的火光,交织映照着她华美到极致的衣冠,那张明明紧张得嘴唇发白、却强撑出无边凛冽气势的绝美脸庞,还有她刚刚喊出的那句石破天惊的守寡专业户,动我试试。
谢珩的嘴角,在血与火的残酷背景下,抑制不住地、大大地向上扬起。那笑容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震撼,还有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狂喜和兴奋!
他猛地提气纵身,脚下在堆积的尸体和散落的兵器上几点,整个人如一头搏击长空的苍鹰,迅捷无比地掠过混乱血腥的战场,带起一阵腥风,稳稳落在楚惊鸿的身侧。高大的身躯如同最坚实的壁垒,将她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手中那柄滴血的长剑,寒光凛冽,带着无匹的杀意,直指叛军首领,也直指那象征着至高权力、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的太极殿龙椅!
他朗声大笑,笑声豪迈奔放,充满了睥睨天下的力量,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喧嚣:
说得好!动你试试!他猛地侧过头,灼热滚烫的目光如同烙铁,紧紧锁在楚惊鸿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微微睁大的、带着惊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安心的眼眸上,声音如同宣告,响彻整个血腥的皇宫:
不过,楚惊鸿,你这‘守寡专业户’的金字招牌,恐怕从今日起,得改改了!
话音未落,他手腕猛地一抖,灌注了千钧之力!那柄染血的长剑划出一道炫目到令人心悸的寒光,如同流星经天!
锵——啷!!!
一声刺耳欲聋、令人牙酸的金铁断裂声响起!
只见那高高在上、象征着无上皇权的太极殿龙椅上,那颗最为醒目、最为尊贵的硕大鎏金龙头,竟被谢珩的剑尖精准无比地、硬生生挑飞了出去!
沉重的鎏金龙头翻滚着,砸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响声,如同丧钟敲响,震得在场所有人心脏都跟着猛地一缩!
谢珩持剑而立,玄甲浴血,身姿挺拔如擎天之柱。他冰冷的目光扫过瞬间面如死灰的叛军,扫过太极殿门缝后那双惊恐绝望的眼睛,声音如同九天雷霆,带着不容置疑的、主宰生死的威压,响彻每一个角落:
因为——巧了!本王‘专业克寡’!
结局:开国帝后,寡妇下岗
谢珩的铁血手段和雷霆之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靖安侯在乱军中被谢珩亲手斩于马下,参与叛乱的几路势力被镇北军以犁庭扫穴之势连根拔起,血腥的清算持续了数月,京城内外,人头滚滚,人人自危。
至于那位承平帝谢瑄那个在叛乱之夜躲在太极殿内吓得失禁、毫无担当可言的废物,在谢珩滴血的剑锋直指咽喉,以及满朝文武心照不宣、噤若寒蝉的沉默注视下,心甘情愿、涕泪横流地亲笔写下了退位诏书。诏书里痛陈自己德不配位,昏聩无能,致使天下动荡,生灵涂炭,愧对列祖列宗,自愿将皇位禅让于德才兼备、功勋盖世的皇叔镇北王谢珩,而他自己,则自愿前往皇陵,静思己过,了此残生(实则是被严密看守,终身圈禁)。
尘埃落定,旧朝覆灭,新朝开启。
登基大典选在了秋高气爽的吉日,隆重非凡,万民空巷。当身着玄黑为底、绣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十二章纹的帝王衮冕、头戴十二旒冕冠、威严赫赫如同神祇降临的谢珩,牵着同样身着正红凤袍、绣五彩金凤翱翔九天、头戴九龙四凤冠、明艳不可方物、气度雍容华贵的楚惊鸿,一步步,踏着铺满红毯、象征着权力巅峰的御阶,走向那至高无上的宝座时,广场上黑压压跪伏的臣民山呼海啸般的万岁声浪,震彻云霄。所有人都无比清晰地明白,一个腐朽懦弱的时代彻底结束了,一个崭新的、充满了铁血与生机、由这对传奇帝后亲手开创的时代,正式拉开了帷幕。
楚惊鸿微微侧头,看着脚下绵延无尽的御道,看着两侧如同潮水般恭敬匍匐的身影,感受着掌心传来的、谢珩沉稳有力的温度,心中百感交集,恍如隔世。谁能想到那个在景元帝驾崩前夜,一心只想卷了细软翻墙跑路、找个山清水秀之地当快乐寡妇的她,最后竟然阴差阳错、一脚踹翻了先帝留下的整个后宫泥潭,直接升级成了……开国皇后
冗长而庄严的仪式终于结束。回到崭新落成、只属于帝后二人的昭阳宫。厚重的描金宫门在身后缓缓关闭,终于隔绝了外面震耳欲聋的喧嚣和无数道窥探的目光。
楚惊鸿几乎是瞬间就垮下了肩膀,长长地、毫无形象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快被那顶凤冠和沉重的朝服压散了架。哎哟喂……可累死本宫了……她一边嘟囔着,一边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摘头上那顶缀满了珠翠宝石、压得她脖子发酸的九龙四凤冠,这皇后当得……比贵妃还累人十倍!规矩多得能压死人……
她的手还没碰到凤冠的边沿,就被一只温热而有力的大手轻轻按住了。
谢珩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身后,高大挺拔的身躯将她整个笼罩在他带来的阴影和气息里。他没有说话,只是动作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专注,亲自为她卸下沉重的凤冠。他的指尖灵巧地解开繁复的系带,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偶尔,微凉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敏感的耳垂和后颈细腻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而陌生的战栗。
现在知道累了他低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痒痒的,当初扛着先帝那几十斤重的牌位,指着叛军千军万马的鼻子,中气十足骂‘动我试试’的那股子劲儿呢朕还以为楚皇后天生神力,不知疲倦呢。
他故意用了朕和楚皇后,带着促狭。
楚惊鸿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热了,有些恼羞成怒地梗着脖子反驳:那……那不是情势所迫,权宜之计嘛!再说了,她想起那疯狂又荒诞的一幕,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小得意,效果不是挺好的要不是本宫……臣妾那一嗓子,镇住了场子,王爷您……陛下您能那么快冲进来
她及时改了口,却还是习惯性地带出了旧称。
谢珩低笑一声,那笑声从胸腔里震出来,带着愉悦的共鸣。他没有反驳她的小得意,而是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
跳跃的龙凤喜烛映照下,他深邃的眼眸里跳动着温暖的光芒,清晰地映着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因为疲惫而显得格外生动的眉眼。他抬起手,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温柔地抚过她光洁饱满的额头(守寡这个念头现在想起来简直荒谬得可笑!),眼神认真而炽热,里面翻涌的情感浓烈得几乎要将人灼伤。
楚惊鸿,他唤她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娘娘或客套的皇后,而是带着一种亲昵的、独一无二的郑重,仿佛在舌尖细细品味了千百遍,你的‘守寡专业户’招牌,从今天起,给朕正式下岗了。
他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十指强势地穿过她的指缝,紧紧地扣住。他的掌心宽厚、温暖、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也带着一种不容挣脱的、滚烫的占有欲。
因为,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两人呼吸可闻。他的声音低沉而霸道,带着帝王不容置疑的宣告,却又奇异地糅杂着最深沉的承诺和情意,你以后的专业,是当朕的皇后,朕唯一的妻子,和朕一起,守着这万里锦绣江山,生儿育女,共享盛世繁华,白头到老。听明白了吗
楚惊鸿怔怔地望进他那双深邃如海、此刻只清晰地映着她一人身影的眼眸。那里面,没有试探,没有算计,只有一片坦荡的、滚烫的情意和坚定不移的承诺。心中最后一点关于寡妇自由的执念和遗憾,如同阳光下的薄雾,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上辈子,冰冷的湖水吞噬她时的绝望刺骨,与此刻包裹着她的、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形成了最鲜明、最深刻的对比。
她反手,更紧地、更用力地回握住他宽厚的手掌,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她抬起头,迎着他灼热的目光,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瞬间绽放的牡丹,明艳不可方物,带着如释重负的狡黠,带着尘埃落定的安心,更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明白!陛下。她的声音清脆而坚定,带着一丝久违的轻松和调皮,这新专业……听着可比守寡有前途多了!也……有意思多了!本宫……哦不,她眨了眨眼,笑意更深,臣妾,即刻上岗!保证……专业!
(全文完)